《關於夢想,媽媽總是有"想也不敢想"的時候》
在澳洲的廚神當道裡看到一段話,客座評審馬可皮耶懷特在講評時,對一個因為緊張而表現失常的參賽者說。
「不管結果如何,你要把握你的夢想,對你自己負責。」
這段話突然讓我有點感動,只是這樣寫下來,倒又覺得是老生常談,可見得一句話之所以打動人心,不是因為多麼與眾不同,而是取決於聽者當時的心境吧。
成為全職媽媽的第一年,如果我聽到這種話:「妳必須把握妳的夢想,對妳自己負責。」我一定會覺得心裡有點刺痛,覺得說這話的人恐怕並不懂什麼叫做身不由己。
「夢想」這個詞實在是太形而上了,雖然擁有一個有孩子的家庭也是我的夢想,自己帶孩子也是我的選擇,但是孩子徹底接收我的時間心力甚至是健康的程度超乎我預期,如果當時的我跟朋友聊天,可能會說出「夢想是什麼,可以吃嗎?」諸如此類聽起來就是負能量滿點也說不定。
因為我的苦惱實在太說不出口了,餵母奶狀況連連卻又是退不掉母奶的體質,我每天都在塞奶超痛跟「今天比較不痛」的循環中度過,孩子作息始終不固定奶量也是,據說痛楚不輸給生產的乳腺堵塞,還有乳腺炎發燒等等對我來說根本是家常便飯。
太容易塞奶,幾乎是任何能讓心情變好的comfort food我都不能吃,也沒有錢可以買東西減壓,孩子每天晚上起床三四次讓我更是吃不飽睡不好,抵抗力更差就又塞奶了。我還記得當我某次嚴重塞奶,發現兇手竟然是芭樂的時候,真的是一邊拼命擠奶大哭一邊不知道對誰生氣,芭樂這種看似良善的東西竟然也會從背後捅我一刀,關於食物我到底還能相信誰?😭
本來要講夢想結果不小心離題,(可見得母奶這件事對我來說真的是辛酸血淚)總之,因為當時整個人被母職和身體狀況困住,我覺得「夢想」是很奢侈遙遠,而且恐怕再與我無關的字眼,只會讓我覺得悲傷,一不小心就憤世嫉俗。
我是盡可能不去想這些,不管是夢想還是自我,只讓自己像沉入水中那樣毫無保留的投入身為母親的痛苦、寂寞,還有快樂(當然還有快樂不然就完蛋了😅)
說到「對自己負責」可能也會覺得無力,我覺得為一個小孩負責已經耗盡我所有了,究竟還能為自己做什麼?說我無能也罷脆弱也罷,有那麼多誰誰誰都可以當好媽媽又繼續工作、創業等等的故事,或者是「我們以前還不都是這樣」等等的白首宮女話當年,簡直是信手拈來就可以輕易的攻擊我的說法,當時我也已經不求有人理解我,自暴自棄認了就是了。
但在經過那段並不算短,只能苦悶的說「我沒有夢想,只希望今天小孩能讓我吃飯睡覺還有好好上個廁所⋯對了還有拜託不要塞奶」,所有願望都只關乎生存的時間之後,人像是被打碎然後重整,一番水深火熱,我終於逐漸拼湊回我自己,而現階段,這個重整後的樣子有跟過去、有小孩之前的我並不相同。
第二本書即將出版給我這種感覺,當媽媽要為自己負責、為自己的夢想做點事情在某個階段來說非常不容易,困難到讓人憤世嫉俗,然後隨著孩子長大困難度會逐漸下降(但不會回到單身時的自由程度),只是過程中如果發現自己內心有什麼極端渴望的東西,會因為這段時間的「連想都不敢想」,更凸顯它對個人的意義。
那種重要性是非常主觀的看法和認定,可能當了媽媽也沒有時間再去討好更多的人,或幻想從事看起來很好但自己其實並不了解的事情,我除了跟還不會說話的孩子介紹這世界,每天,就是在心裡對自己說著只有自己理解的感受和心情。
經過這段時間,我知道了對我而言的夢想和負責是什麼,我的夢想是一個幸福家庭和持續寫作的生活,而我的負責是每天都為這兩件事全力以赴。
曾經覺得不會再擁有的「自己」和「夢想」,現在覺得是經此一役(第一次當媽是兵荒馬亂沒錯啊😆)反而變得更清晰,而不再有過去還單身時,因為不夠了解自己而像無頭蒼蠅似的瞎忙。
所以馬可的那段話才會感動到我,能夠再一次被形而上的事情感動,證明我至少現階段不再為生存所困而回到了「生活」,覺得很高興,也更珍惜生活中任何一點零碎的、能讓我為自己負責、為夢想努力的時間。
也想對那段日子每天都被疼痛糾纏的自己說,「妳辛苦了。」就算活得不像自己也全力以赴,那樣的失落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努力,其實都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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