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子百家的市場價值 | 知史百家
安煥然
這學期的中國通史課,我出了一道怪考題:「如果可以時空倒流,讓你回到過去,你最想成為中國歷史上哪個時代的人?並說出原因及那個時代的特色。」
有一位學生選擇了春秋戰國,想回到百家爭鳴的時代。他指出:「百家爭鳴的盛況不是沒有原因的。在多國林立的環境下,各國的君主希望可以有好的治國方針,因此大量招納賢士,虛心聽從意見。當時的君王也非常寬容,對於知識分子的離開從不加責難。知識分子的流動,制造了交流的機會,例如齊國稷下學宮便是當時學者交流和聚集的地方。」
他續說:「能學習到各流派思想哲學,固然是我想要回到這個時代的原因,但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我希望回到那個時代,將現今已亡佚的古書全部搜集並帶回來,然後邀請老子、孔子、墨子和其他已經為今人所不知道的大學者,統統都請回來開班授課。」
很不錯的答卷。這學生有讀書。惟這段文字激起我另一個思考點:這些大學者若真搭時空穿梭機來到我們這個時代,他們的開班授課會是怎樣的一個境地?以下是我的胡來狂想,切勿當真。
如果春秋戰國的大學者真的來到現代,而且還開班授課,相信老子和孔子的課,仍會爆滿。但老子可能是由宗教組織贊助,在神廟裡講課,信眾很多。而孔子則經常被安排在官方的大講座演講。他也愛上電視,一堆人來聽。但真正想要去「實踐」他的言說和理想的,恐怕也不會太多。
孔門弟子之中,若是來到現代,顏回繼續清貧,子貢繼續從商。子路從政,不管是古時還是今日,照樣是惹來殺身之禍。而子游、子夏等大概都當上了大學教授。至於荀子和孟子,擔任什麼名譽學術顧問。其下的人把他們奉為「國學大師」,文化搭台,政治/經濟唱戲。咚咚咚鏘,荀子還好,孟子心情就… …
真正有人相信的,還是陰陽家鄒衍的預言。他成了著名的風水大師。請他出場,非一般價碼。
法家韓非,雖然講話有點口吃,但演講費應該也很高,學員都是高官和企業界人士。至於他的同門李斯,初時也一起和韓非同台演講,但其「人氣」不夠韓非,被壓了下來。講了幾場,就直接轉行,當了某間大企業的CEO。
最厲害的還是呂不韋。善於投資又投機,成了金融大鱷,操縱一切。他在背後出資成立了很多NGO,大倡民主人權,最後還出錢請很多文壇高手幫他寫了一本曠世奇書,取名《貨幣春秋》。
墨子來到現代,看來會繼續「做慈善」。只是門徒愈來愈多,他干脆創立一個新的宗教,當了教主。再後來,被執政者當成邪教,信徒遭受迫害。墨子看不下去,又回到他的春秋戰國。
農家許行最可憐。演講聽眾少,連補習班都開不成。他常跟人說:「你只要給我一塊地,我會經營得很好。」但他在現世,連一寸土地都沒有。落得只好整天去咖啡店閑聊,見人就說他反對不勞而獲,反對居中商人剝削,反對抬高物價的欺詐行為。唉!不就是咖啡店論政。
還有那個公孫龍。世人覺得他有點神經質。呆了好幾年,頂多當幾所學校的辯論隊教練,卻也樂在其中。其門徒雖學到他的「白馬非馬」技巧,卻不懂名與實的重要性,更忘記了辯論是為了什麼。
真正善辯的惠施,是大學問家,但今人對他最不公平。關於「魚樂之辯」,其實莊子沒有辯贏他。嘆只嘆,惠施沒有留下自己的書。今人都是從別人的著作來看惠施,自然對他有偏見。因而若能時空倒流,我最想帶回的是惠施的著作,或是為他做口述歷史。因為所謂的中華思想,最欠缺的就是邏輯理性分析和懷疑的精神。而「惠莊之交」又是當代讀書人最該有的知己風範。
很想請他來演講。惟上時空穿梭機前,惠施問:「你那個『當代』,有我這個時代的言路自由嗎?」啊!面有難色。惠施會意,說:「那我不跟你們去了。」莊子很落寞,後悔登機… …
好不容易開「莊子」這門課。豈料開課第一天,他沒來。慕名的學生在課堂上東張西望,突然看到一隻蝴蝶飛了進來,眾仰慕者齊聲高喊:「老師來了,老師來了。」哈哈哈哈哈,一群傻佬。
(原刊於2016年8月14日《星洲日報.言路.邊緣評論》。作者授權轉載,特此鳴謝。)
作者簡介:
安煥然,馬來西亞南方大學學院中文系教授,華人族群與文化研究所所長,原副校長。廈門大學歷史學博士,台灣成功大學歷史語言研究所碩士。《星洲日報》專欄作者。著作有《小國崛起:滿剌加與明代朝貢體制》(2019)、《文化新山:華人社會文化研究》(2017)、《古代馬中文化交流史論集》(2010)、《本土與中國學術論文集》(2003)等。
農家樂流派 在 就喝這一瓶 陳匡民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快過年了
大家是否都在忙著趕辦年貨 除舊佈新呢?!
年夜飯該喝的酒
應該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不如來聊聊因為生日常卡在過年
而容易被忽略的水瓶座吧
這是一篇2010年寫給酒訊雜誌的星座葡萄酒
要和水瓶座朋友喝酒的
記得挑瓶特殊有趣一點的
或許才比較能引起瓶子們的興趣!!
水瓶座 1月20日-2月18日
「為什麼認識這麼久,我還是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當天蠍座女人不自覺地想要掌控時,「會嗎?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大概是最能代表水瓶男總在關係中顯得抽離的經典對話。
這個風向星座中的固定星座,雖然和其他風向一樣好奇,同時渴望和人溝通交流,然而固定星座的屬性,卻會讓他們容易對「理念」,有著其他風向難以想像的執著。以象徵水的兩條彎曲線條為符號,水瓶座也因此隱含有淨化、洗滌的意義,彷彿總是準備好要洗淨過去、重新開始。對瓶座而言,進步、改革總是他們關注的焦點;這些常在思想上超前他人的水瓶們,不但因為守護星天王星的影響而具備嶄新和獨創性的想法,讓他們能大膽做出超越時代的創舉;和正義、平等都有密切連結的天王星,也讓他們講求公平、平等,難以接受任何形式的階級、特權。天王星的獨特性還會讓他們以特立獨行的方式掌握新趨勢;甚至激進地以革命為名,去冒險瓦解生活中的一切。比方這個和各種科技都有密切關係的星座,可能在關切進步的情況下發明機器人;他們甚至會對天文學、航空業,乃至於賞鳥、占星都相當有興趣;從無到有地徹底改變人類生活的電腦科技、打破距離和藩籬的網際網路,無疑都相當具水瓶精神。
另一方面,天王星的特質也讓他們樂於結交新朋友、享受和別人交換意見;只不過,水瓶座雖然表面上可能是十二星座裡最友善、具親和力的星座,骨子裡卻能感覺到自己不流俗、和大眾不同調的先進思想,其實難免在周圍人眼中顯得古怪、突兀。這或許說明了水瓶座雖然多數看起來友善寬大、理智上似乎對眾人來者不拒;實際上卻是在情感上排拒多數人,只有少數真正的理解者,才有機會走入他們內心。對這些堅持自己進行獨立思考判斷的瓶座來說,除非是出於自願,否則他們很難「聽命於人」;早已習慣是反傳統、非主流的他們,也不會因為想取悅他人、維持和諧的氣氛就做出違心之論。在朋友的眼中,這些瓶座的誠實、直接可能被解釋為表裡如一,或者不屑裝模作樣的純樸求真;對其他人而言,同樣的表現,就可能是刁鑽古怪、目中無人的狂妄自大。
至於瓶座的葡萄酒愛好者,基於所抱持的平等主義,他們顯然會對強調階級概念的酒莊分級、界定出高下優劣的酒款排名都興趣缺缺;凡事求真求實的他們,對於新世界習以為常地以木桶來影響香氣、動輒有甜美果味豐濃撲鼻的酒款型態可能也都敬謝不敏。可以想見的是,他們對任何以革命性科技釀成的酒,會懷有十足的好奇心;對各種標榜可以讓葡萄酒變得不同的新奇發明,也傾向會興致勃勃地親自來實驗,確認宣稱的效果是否真實可信。強調以有機或自然方式釀成的酒,或許能讓生性樸實的他們倍感親近;但可別以為只要有驚世駭俗的罕見想法就能說服瓶座,這些水瓶們總是能站在最客觀的立場,以理性又富邏輯的思考方式,找出事物潛藏在表面下的真面貌。
水瓶座之酒
Josko Gravner Breg
有人這樣描述Josko Gravner,說他是一位釀酒手法永遠持續在進化的釀酒師。這說法乍聽之下或許顯得奇妙而難以理解,難道數千年前已經存在的葡萄酒,至今居然還有空間繼續發明進步?然而,像Josko Gravner這樣特立獨行,乃至於在釀酒方面採取革命性前衛手法的釀酒師,卻很容易用水瓶的特性一言以蔽之。
位於義大利和斯洛伐尼亞邊境的Gravner酒廠,目前的主人Josko Gravner,是三代在當地務農的農家。自從Josko在70年代接手之後,他就像是走上了一條無止盡的改革之路一般,不斷地革自己的命。早在80年代初期,他已經領先當地其他生產者,率先引進當時堪稱先進的不鏽鋼控溫酒槽,把夏多內、白蘇維濃等白酒品種,照當時的流行以培養酵母做成洗練的國際風格;之後他嘗試以野生酵母、改將酒放在橡木桶中發酵熟成的方式;更獲得佳評如潮。儘管同樣的風格,可能如今仍有許多支持者;但是顯然,「不進則退」或許是Josko默默依循的人生座右銘。
也有人認為,Josko Gravner一路走來的歷程,其實只是順勢的自然發展。80年代末期歷經一趟加州葡萄酒之旅後,有感於當地在釀酒手法上的多所操控,回到家鄉的他開始有了想要讓酒更自然、更接近本來面貌的新念頭。90年代中期,他不但將葡萄園調整為種植密度更高、產量更低的方式;同時在「發酵溫度」也是年份表現的一環的概念下,開始嘗試用開口發酵木槽,在不控溫的情況下來釀酒、並且延長酒在桶中的陳年時間。事實上,在這一連串的嘗試背後,或許是因為不想總隨著最新的科技發明起舞的終極理由,Josko同時開始研究的是人類史上最古老的釀酒方式;這樣一個概念的轉變,將他倏地帶回數千年前。
根據史料,他發現直到西元一千年左右,葡萄酒都是一如希臘羅馬傳統那樣在雙耳陶瓶中釀成,於是,親自造訪過這種釀酒起源的喬治亞之後,他終於在幾年的實驗後,從2001年起正式將酒款改用埋在土裡的雙耳陶瓶釀製。這些經過除梗、破皮的葡萄被整串丟到埋在土裡的陶瓶裡,全程不控溫地僅以天然酵母完成發酵,之後更讓果皮和酒液持續浸泡長達5-6個月;最後再經大型橡木桶熟成,才不過濾不澄清地直接裝瓶。
就Josko的觀點,他認為以這種方式產出的酒,由於在葡萄進到土瓶之後,就不經任何人工的方式來調整,加上不過濾澄清,得以保持所有酒中構成風味的要素,因此不但極度自然,還應該更能如實地表現出風土。只不過,這種酒色偶爾呈橘黃色(又被稱為orange wine)、偶爾還因不經過濾而略顯混濁的「白酒」,雖然在智識上可以提供愛酒人前所未有的滿足,但是對更多味蕾而言,這種口感渾厚雄壯、香氣幽微淡雅的酒,不只很難被理解,還不免被質疑,是否真有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事實上,Josko堪稱極度前衛的作法,不只讓他成為此一流派的代表人物,甚至在全球各地都引來不少跟隨者;或許,一如歷史長河終將淘去渣滓,我們也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在超越時代的革新和復古之間,明辨出葡萄酒最終該留下的,是怎樣的真實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