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兒甘苦談】產後憂鬱
文/小米嘛
前幾天，日本知名女星竹內結子被發現在家身亡；報導說，不排除自殺的可能，而這位溫婉美麗的女星，今年初才剛產下次子。
看到新聞時，我震驚不已。竹內和我年紀相仿，差不了幾歲，說是我們那年代的知名人物都不為過；想當年剛學日文時剛好上映《現在，很想見你》（今、会いにゆきます），溫暖直白的劇情馬上打動純情小姑娘的心，從此她溫婉賢淑的印象始終深植著。
怎麼也沒想到，當年戲裡那穿越時空也要再見到孩子的母親，在現實生活中有一天竟會選擇自己離開孩子。
消息出來的那天，友人正好來家裡作客，看到新聞不勝唏噓：「怎麼可能？當媽媽的不是都會捨不得自己的孩子嗎？而且她兒子還這麼小耶！」未婚無子的友人不可置信地說。
可是，真的有可能，『就是因為她的孩子還那麼小，如果她有產後憂鬱就真的有可能。』出於直覺的，我回道，甚至還沒看新聞報導，完全不知道到底原因是什麼。
直到今天，無意間看到新聞報導可能的原因「不排除為產後憂鬱」，但吸引我點進去看的，卻是下方的留言。
「憂鬱就憂鬱，為什麼都要和“產後”兩個字做連結？」
才看到這則留言，就不禁回想起三年多前那段水深火熱的日子......
是阿，憂鬱就憂鬱，任何年紀任何時候都可能有憂鬱傾向，做什麼一定要和“產後”兩個字做連結？
可是阿，你可能不一定知道，再樂觀開朗的人，也可能在產後那段無所適從的期間開始憂鬱，又快又猛，而且來得讓人措手不及。
還記得剛生鴨鴨時，當時全職媽媽的好友怕我第一胎沒經驗又容易胡思亂想陷入產後憂鬱，三天兩頭帶著食物飲料和孩子來探望我，看看孩子、聊聊媽媽經；因為極熟，邋哩邋遢的樣子誰沒見過，當著面也能從容自在地掀衣哺乳。初為人母的我只在意孩子有沒有吃飽睡好，手機裡滿滿都是小小娃兒的照片，光看著相片也能露出甜蜜的微笑，什麼產後憂鬱？新手媽媽只感受到初為人母的甜蜜，哪裡有絲毫的憂鬱？
還以為這就是人格特質了，所謂的“憂鬱”離我太遙遠，樂觀愛笑又有女萬事足的我，怎麼可能會有憂鬱的一天？於是當第二胎的產後憂鬱鋪天蓋地襲捲而來時，早已不是新手的媽媽竟然幾乎無法招架。怎麼，我竟然會和傳說中的黑暗扯上邊？但怎麼，當我意識到時已經是成天以淚洗面？
不是故意的，可是那淚水就是不由自主落下，伴隨著嬰兒哭聲；不希望如此的，可怎麼看不見希望的亮光？當所有人都告訴你：「一切會好轉的！」時，你只感受到空洞的不切實際，怎麼，沒有人可以告訴我到底哪天會好轉？？
這是什麼？這就是產後憂鬱。沒有人自願得這種病，但因為生理、因為心理、因為現實層面的改變，它就是來得這麼突然、這麼讓人措手不及。
是的，先是因為生理。
一顆活生生的肉球跟著你將近四十週，從小小的細胞分裂成人體；你的器官移位了，身材變形了；噗通噗通的小小心跳聲就在你肚子裡，隔著一層被撐到薄薄的肚皮；那樣的拳打腳踢跟了你好久，撫著肚就能感受到他的存在；雖然你腰酸背痛極度頻尿，連夜裡也無法安然入睡.......但這一天，他離開你的身體出來了，活生生的一個人體，不再是黏在肚裡的肉球了。
你的身體好不習慣，明明肚子還大得像身懷六甲，怎麼那小小心跳聲不見了？你的賀爾蒙正在改變，兩個人的激素再度回歸成一個人，一個具有「母親」身分的人；你的器官在想辦法回到它們原本的家、而你的乳房正在不斷地不斷地脹大。你的身體正在改變，雖然你的心思全放在身旁那活生生的小人兒身上，毫無自覺。
然後是心理。
抱著懷裡的孩子，你打從心裡明白：「我是媽媽了！」。從來沒有人教過我們成為一個母親應有的感覺，但那一刻起，我們很清楚人生不再一樣，從此，我們輕易地忽略了自身需求，全心全意在孩子身上，忘了吃也忘了睡......或者說無法吃也無法睡，總之，身旁那位小小人兒的一切所需瞬間成為唯一。所謂的為母則強，強的不是為母的身分，而是身為母親的自覺。
你是母親了，從此這個身分永遠不會改變。
還有現實層面，雖然你可能完全沒有發現。
小小的嬰兒只會吃喝拉撒，用哭聲解決一切；小小的胃容不下太多東西，於是你得定時哺餵，無分白天黑夜；小小的身軀還不習慣這個世界，於是在哭聲中探索；你從來沒為誰把屎把尿過，如今成天和屎尿為伍，以觀察糞便為己任；而原來這世界上會有一個小生命如此依賴你，成天掛在身上不離不棄。
最糟的是，他早也哭晚也哭，肚子餓了哭、想睡覺也要哭，吃飽了沒打嗝還是哭，就連睡不好作惡夢時也要連你一同吵醒......察覺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抱著孩子一起哭。
更別提孩子才出生，全世界都來忙著教你怎麼做媽媽；長輩說這個不能吃、鄰居說小孩哭就得去收驚、不認識的路人教你怎麼帶小孩、就連朋友都忙著告訴你過來人的經驗。怎麼，卻從來沒人告訴過你，原來當媽不容易。
你的原本的世界崩塌了，嶄新的世界降臨，一切是那麼新奇，卻又如此未知。而這份未知，帶來了黑暗的焦慮，鋪天蓋地的，襲捲而來。
這就是產後憂鬱。它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更不管你是第幾次當媽媽。
沒有人願意用灰暗的眼看世界，更沒有人願意在新生命降臨時抹上黑暗，但對產後憂鬱的媽媽而言，真的不是她自願。
我的運氣很好，有始終支持我的神隊友，還有許多關心我的朋友陪著我；那段產後憂鬱的日子，抱著孩子我還是哭，但哭著哭著，也就笑了。
如果你的身旁也有新手媽媽，記得多給她們一些支持，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只要讓她們知道：「只要有需要我隨時都在」就夠了。產後憂鬱需要的不是建議也不是所謂的正向思考，只是一份安心的陪伴與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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