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問:創造世界一天四首Rachmaninoff 協奏曲演奏紀錄、2020年台灣古典音樂會場場Sold Out的女王:陳毓襄》
本週《茜問》創世界紀錄鋼琴天后- 陳毓襄【茜問完整版】
https://bit.ly/3gNzrwX
她是我在2020年的人生驚喜,也是台灣2020年古典音樂界令人難忘、感動、不斷創紀錄的鋼琴天后。
是的,她非常美麗,一點也看不出已經五十歲。但她的年齡不呈現於外表,卻沈澱於她近四十二年的音樂技巧、音色掌握、純淨又戲劇性的鋼琴演奏能力。
認識陳毓襄的人都知道她充滿了毅力。但她同時擁有極好的音樂教養,這並非自然而然。所謂好的音樂教養不是音樂的技巧之外,而是包括音色之美,包括一個音樂家必須具備的優雅氣質,尤其音樂家對人生及藝術的真誠。
所謂音如其人。
她常常笑稱自己的音樂之路,是從搭牛車開始。父母不只沒有任何概念期盼她成為鋼琴家,甚至學琴之事,都是她主動向父母要求的。
九歲至美國,也不是爲了栽培她,而是哥哥。她的家世沒有任何顯赫,就是疼孩子的小康家庭。至於尋覓好的鋼琴老師,一路都是靠小小的她,對於自我已經有非凡的期許。
沒有人鞭策、施壓,她在美國從兒童組、少年組、到青少年組一路得全美鋼琴冠軍。
如果陳毓襄有個好運氣,除了老天給她的才華之外,是她一路上幾位鋼琴老師給她的特殊教養。
高中時她參加全美青少年組比賽,英文報紙刊登如果Edith Chen(陳毓襄英文名稱)再度得冠軍寶座,她將創下紀錄。
那一次她的老師把報紙藏起來,要求她的父母不要讓陳毓襄看到。
因為站在純淨的對面是虛榮,而虛榮的品格正是一個音樂家最大的忌諱。純淨,不誇浮,是一個好鋼琴家的基本條件。
回想起來,即使事隔三十多年後,2021年一月底陳毓襄再創了世界紀錄,同一天下午及晚上,彈奏四首Rachmaninoff 協奏曲:陳毓襄感受到的不是榮譽、更非驕傲:而是我辦到了!尤其不到兩個星期接下任務,她卻做到全世界鋼琴家未曾創下的歷史紀錄。
而且她不儘是順利彈完,當天剛從美國Curtis 趕回來聆聽的鋼琴家劉孟捷全場結束後,告訴我:She is so powerful !她彈得如此出色,而且幾近完美,尤其終場Rachmaninoff 3。
去年八月中起,台灣開始可以有大型音樂會,八月底陳毓襄開始馬拉松式的演奏會,場場爆滿Sold out。曲目從Rachmaninoff 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貝多芬第五號鋼琴協奏曲,李斯特全套超技練習曲,Rachmaninoff 第三號鋼琴協奏曲,柴可夫斯基第一號鋼琴協奏曲⋯⋯沒有一場演出是容易的,直到到2021年1/30,她又創下紀錄,連續一天內彈奏Rachmaninoff 1.2.3及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1/31再彈奏柴一。
這麼短的時間,考驗一個鋼琴家什麼?
第一個當然是平常的準備。如果不是天天練習自律甚嚴的鋼琴家,根本辦不到,甚至手會因此終身受傷,變成肌腱發炎的患者,從此以後只能彈奏小品慢曲。
第二個是毅力。陳毓襄除了平常每日練習鋼琴至少六小時之外,她是一個不認輸的女人。「女」及「美麗」這兩個符號,加上亞裔,以及出生官方不重視古典音樂的台灣,這些一直都是陳毓襄一路走下來的障礙。她向來不服輸,也不願被此打敗。
她不是沒有挫折。她的恩師Bryan Janis,也是美國冷戰時期派至蘇聯演出的美國國寶級鋼琴家、也是Horowitz 生期惟一主動收的神童學生,曾經介紹陳毓襄至巴黎見一位著名的歐洲音樂經紀人。結果那位經紀人只看她一面,根本不聽她彈鋼琴,即主顴的認為Bryan Janis會介紹她,因為她是一個「Pretty Woman」。
今年一月底她創紀錄的Rachmaninoff 演奏,原本國台交邀請的是柴可夫斯基鋼琴大賽最著名的冠軍得主馬祖耶夫。票已近售完,突然因為疫情,馬祖耶夫進不了台灣:於是擔任駐團藝術家的陳毓襄臨時接下任務。她答應的時候沒有想太多,只覺得這是自己對國台交的義務,結果練琴及Rehersal時,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可能受傷。她一度想退卻,後來還是毅力與榮譽感支撐了她。
她想向台灣觀眾証明不要外國人已經輕視台灣音樂家,台灣人自己還要永遠只相信外來的和尚,外國的鋼琴家才是大師。
從17歳開始,陳毓襄即愛上俄羅斯音樂,尤其Rachmaninoff 3。為了拜師學藝,她不惜一切,先找到Horowitz 的莫斯科音樂學院同門同學,接下來拜師Bryan Janis。我們笑她,如果當時Horowitz 還活著,她可能每天會跪在他家門口,只為拜師學藝。
20歳,陳毓襄茱莉亞音樂學院尚未畢業,一個人拎著皮箱,征戰莫斯科。一個月後,她連闖了三關,進入決賽入圍。
23歲她獲得波哥雷里奇鋼琴大賽冠軍🏆⋯⋯那是90年代,全球惟一沒有年齡限制(蕭邦大賽28歳),獎金最高的鋼琴大賽。她以為自己是去見識場面的,尤其看偶像波哥雷里奇,結果得了冠軍:並且被波哥雷里奇夫婦收為弟子。他們教她一種完全不同的指法,如少林武僧的功夫,以丹田呼吸、下腹部使力,貫穿手臂,重音不噪,輕音深沉又優雅潔淨。
許多人以為陳毓襄的身材是健身房運動出來的,其實是這套運功演奏的方法,已足以使她彈奏一小時,全身大汗淋漓。
台灣最出色的樂評家焦元溥從高中即認識陳毓襄,他曾經感嘆.我的鬍子都白了,為什麼陳毓襄卻愈來愈年輕?尤其他最佩服陳毓襄的鋼琴技巧不斷的進步。
一般鋼琴家二十五歳是一個門檻,沒有得大獎,即Out。三十五歲體力高峰過了,就開始走下坡。很少音樂家可以不斷的進步,超越自己。焦元溥特別推崇陳毓襄,沒有驕傲,只有埋首苦練,並且嚴格要求自己。
陳毓襄第一次彈鋼琴,坐著牛車:關於她人生的鋼琴故事,也是一牛車。
這一集茜問採訪間是二月初,剛剛創世界紀錄的陳毓襄。如果你想了解更多這位傳奇人物的故事及她對Rachmaninoff 音樂及蕭邦⋯⋯等鋼琴演奏想法,可以下載訂閱:文茜.毓襄.元浦古典藝想。我只是分配時間,但你們可以聽到兩位國際級的演奏家及樂評家,對古典音樂深入淺出精彩的介紹。
本週《茜問》創世界紀錄鋼琴天后- 陳毓襄【茜問完整版】
https://bit.ly/3gNzrwX
蕭邦鋼琴大賽年齡限制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如果沒有遇見魔鬼,你不會知道誰是天使》
2020年倒數12天。
如果你沒有遇見魔鬼,你不會知道誰是天使:這句話是我2020年最大的感受。
我們對生命總是苛求,以為有點殘缺,已是地獄。以為自己經歷了殘缺,沒有更糟的人或事了。
我們稱自己是完美主義者,其實是我們對和自己相關的事與人,太不能接受「不完美」,於是一點點小事叫殘缺,大一點叫欺騙,更大一點就叫背叛。
不知不覺中,我們都是自己命運潛意識的獨裁者。
2020年,62歳了,我已經歷那麼多疾病,生死交關、癌症及風風雨雨,一路走來:大小騙子也碰到不少。
本來以為沒有什麼事,會嚇到我。
但在2020之前,我真還沒有遇過一個人幾乎身上找不到良善,沒有一句話是真的,還勇敢稱自己為音樂天使,「此生他的音樂為他死後而留」,簡直聖人一只。
號稱國際得獎無數音樂家,編劇他二月底剛從歐洲回來探望父親,窮困且苦情的他在疫情之下只好借住友人住處,有時候不免打地鋪。一場COVID 19毀了他,包括所有的國際演出,今年他身無分文,多麼無助:他被迫留在台灣向縣市政府申請表演機會。
起初因老朋友尤其認識他十二年的星座專家(所以什麼人都會被騙)之拜託,加上他不斷的發7至8個Messenger 對我既禮貌、討好又客氣請求,我有點不好意思,當然還是對古典音樂家的敬意,只好見了他。略看他的履歷,蕭邦鋼琴大賽得獎,我有些懷疑,但覺得可能是入圍決賽名單,為了包裝才加上虛名,沒有太追究,因為我知道至少有三個國際獎項第四、五名是真的。
我對他的名字也曾有印象:1990年代,恰好因為策展藝術節回台灣,應文建會之邀,去了他的音樂會。當時他正得了人生最大的奬,雖是第四名,但在重視古典音樂的李登輝總統文建會郭為藩主委時代,當時的他非常風光。聆聽演奏會時記得我告訴同行的盧修一,他技巧非常出色,但音樂欠缺情感及音色的細膩。我們初始都以為是他的年紀太小,尚無人生歷練。不必論斷。
三十年後接觸他,大約一個半月左右慢慢地察覺此人有異,尤其喜歡攀緣。當時又給了他一個理由,可能小時候家境貧困,可能太早出國,可能國外生活太苦,也可能因此品格教育不完整。
然而就在我一系列各古典音樂家的節目訪問播出後,與他同期參加蕭邦鋼琴大賽的台灣選手丟了資料給我們,才知道他和台灣其他共六個選手一起在他已到蕭邦大賽最高年齡限制28歲的那一年,第一輪初賽他即被刷掉了:遑論複賽,遑論入圍,決賽,得獎。
之後我請焦元溥核察,自1980-2000年,得獎名單皆無此人:決賽、入圍也沒有。加上查詢歐洲、洛杉磯友人資訊,發現他早已回台超過二十年。偶爾在洛杉磯多數是商演,但過去每年都在台灣記者會上號稱旅歐音樂家,全球五大洲巡演,其實頂多臺灣、或是加上洛杉磯。一年約九個月皆神祕的住在台灣自宅。
號稱某位俄羅斯大師後來住在義大利佛羅倫斯惟一亞裔弟子,結果這位大師的比利時友人告訴我這位俄羅斯大師在佛羅倫斯至少收了前後20個來自中國大陸、韓國的學生。他只是每年八月去一次維也納開大師班。
知道愈多細節,元溥只好戲稱他可能住在永和有一個叫維也納的社區。另一個朋友戲説這叫「騙到地老天荒」:一位因我幫助他高雄音樂會的同學輕鬆笑我:你是不是老把人當流浪狗認養?好心放錯地方?元浦對他沒有第一時間詳細掌握訊息,沒有警告我,覺得抱歉。過去此人剛剛一直發Messenger 給我時,我曾特別問了焦元溥,他只表示對此人的琴藝音色皆不欣賞,不特別恭維:所以他的書沒有訪問這位音樂家。
後來了解此人的謊言人生,發現他因懂得攀緣及包裝假的得獎,包裝誇大不實的洛杉磯表演,他在台灣的商演收入是洛杉磯十倍,在台灣古典音樂家中居然因為多數企業贊助廠商對音樂外行不知音樂會成本竟然收入最高,甚至比琴藝他高出甚多演奏家例如陳毓襄、曾宇謙十倍:自我膨脹的演奏價格接近Kissin :這剛好和其偽貧窮敍事,也和他的琴藝地位天南地北。
我的反應不是憤怒,而是為他感到悲哀。因為成為一個古典音樂家,所以受人尊敬,那必然是自小至大,二十年以上非常寂寞艱難的人生。其他不實行業也就算了,用鑽營「搶錢」的方式搞古典音樂,何苦?又何必?
當然,如果這才是他追求的惟一價值,除非相信了他,因此給予他不該得到的名利之人,這些人可以抱怨:平常人也沒有太多説三道四的權利。
而我曾因尚不清楚狀況前,善心推薦一場音樂會,在此音樂會上,見識他彈奏錯了好幾個音,曲目和其他一個月前彈奏場一半重複,而且皆為太簡易的小品:比起三十年前的他,退步太多:更令人失望的是他看到市長,百般奉承輕聲細語,偽裝老實敦厚:同一個晚上遇見協助他的基層科長馬上勢利變臉大叫辱罵:當時曾覺得此人實在可惡。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
後來想算了,對於此人沒必要再浪費時間,一切隨風而去吧。
某日一群前後不同原因認識他的朋友,剛巧都參加陳毓襄音樂會,晚宴碰上一塊聊天,有的自嘲被騙不只二十年(企業家),有的被騙12年(新聞台副總),他們紛紛嘲笑我資歷最淺,只被騙了兩個月。
但人沒有遇到鬼,就不會遇見天使。
在疫情期間,我們一連串訪問或是報導好幾位音樂家,包括曾宇謙(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大賽,銀獎,第一名從缺),林品任(美國印地安那小提琴大賽冠軍),胡瀞云(以色列魯賓斯坦鋼琴大賽第二名,第一名從缺)⋯⋯尤其陳毓襄(波哥雷里奇國際鋼琴大賽首獎冠軍)。
這一伙因熱愛古典音樂、尊敬古典音樂家的朋友,都因此更珍惜陳毓襄,後來還加入了蔡琴,梁靜茹,小S、辛曉琪、盧廣仲⋯⋯皆對她的琴藝贊嘆不已。年歳,誠摯、努力,使她的音樂包括本人,都愈來愈美。自八月以來,月月一場大協奏曲演奏,絕不重複,全場幾乎沒有一個人不感動。
我也老來變身追星族,南北奔跑,參與她如馬拉松般的演奏會。明年一月還有柴可夫斯基第一號鋼琴協奏曲。
今天立馬買票,並么喝一群醫生朋友,聆聽天籟。
https://ticket.com.tw/Application/UTK02/UTK0201_.aspx?PRODUCT_ID=N0TI46WT
其實人被騙,沒有什麼可恥。騙人的都不覺得他丟臉,我們又何必懊惱?
不遇見魔鬼👹,不會知道誰才是天使!
而且一個人被騙,往往因為你心中仍有溫度,仍持熱情,仍存善良:别人可以利用你的善良,但他偷不走你的善心。
年底回顧往事,早也沒有什麼不悅:感覺好像一陣冷風吹過,如是而已。只是近日南下又聽聞南部一位著名音樂班學校的負責人,因為聽到我的訪問,相信了,邀請此人擔任音樂大師班教學,結果教學不佳之外,一些高層見不到,不順心,即對他又是咆哮數回:使我心生歉疚。
有些事,可以給人留餘地,畢竟人各有志:但有時候,我過度鄕愿,也不全然是好事。
2020年下半年,我惟一的感受是轉折之美:因為陳毓襄,我又回到了自小熱愛的古典音樂,台北辦公室放了鋼琴,有空即彈奏靜心。
年底了,決定送這位美麗的天使,只為藝術全力以赴的陳毓襄一個薑餅屋。我拜託北投大地温泉飯店(奇岩路一號)特別製作,餅屋內一台鋼琴,屋外,還有紅地毯!
瞧!這才是一連串波折起伏故事中,最完美的句點!
蕭邦鋼琴大賽年齡限制 在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鋼琴的大千世界】♩.♪ 今天是我曾在德國Koblenz上過一週大師班的已故蘇聯鋼琴家 魯道夫·凱勒 (Rudolf Kerer)逝世七週年,分享他在1963年的一部電影裡為飾演列寧的演員演奏的貝多芬奏鳴曲「熱情」!
Rudolf Kerer (10 July 1923 – 29 October 2013) was a much-recorded Soviet and Russian classical pianist.
▪️童年與少年時代
鋼琴家Rudolf Kehrer於1923年七月十日出生於喬治亞首府提比里斯的德裔家庭,其先祖在1816/7年間移民自德國的符騰堡,是當時許多移民至烏克蘭以及高加索地區國家(包括喬治亞、亞塞拜然、亞美尼亞)的德國家庭之一。
Rudolf Kehrer成長在提比里斯的德裔社區,附近有一間基督教教堂、德語學校,以及一間固定有德國籍醫生值班的醫院。當地的德裔家庭維持著德國的文化傳統,其中也包括了活躍的音樂會活動。
在莫斯科、列寧格勒、奧德薩、基輔等地之外,當時在蘇聯各地頻繁舉行演奏會的眾音樂家也經常到提比里斯演奏。正如同著名的音樂家包括歐伊斯特拉赫、柯剛(Leonid Kogan)、李希特皆來自烏克蘭,巴許基洛夫(註一)、伏拉申科(註二)以及薇莎拉茲(註三)都是出生於喬治亞的提比里斯。提比里斯確實是當時蘇聯的音樂重鎮之一。
(註一:Dmitri Bashkirov 1931-,俄國鋼琴家,任教於莫斯科音樂學院以及馬德里蘇菲亞皇后音樂學院,學生包括Arcadi Volodos、Dmitri Alexeev、Nikolai Demidenko、Eldar Nebolsin以及鄧泰山。)
(註二:Lev Vlassenko 1928-1996,1958年柴可夫斯基鋼琴大賽首屆的銀牌,學生包括普雷特涅夫)
(註三:Eliso Virsaladze 1942-,喬治亞鋼琴家,1962年柴可夫斯基鋼琴大賽第三名,李希特非常讚賞她的才氣跟舒曼鋼琴作品詮釋,也多次來台演出)
Rudolf Kehrer父親Richard為鋼琴製造師及調音師,繼承了祖父Hermann的小工作坊。在這樣的社經背景中,Rudolf Kehrer與他的弟弟一起成長。家族的其他遠親也都住在提比里斯。
▫️跨出第一步
在父親的鋼琴事業耳濡目染下,Rudolf Kehrer在六歲便開始接受專門的鋼琴教育。Kehrer的第一位老師是德國女鋼琴家Erna Krause,在德國習樂而後來到提比里斯開設私立學校。儘管Kehrer日後回憶起Krause鋼琴班上的六年,認為學習成果相對而言沒有第二位老師Anna Tulaschwili的課程來得豐碩,但兩位老師都幫他打下了紮實的技巧基礎。
父親在各音樂廳以及演奏會的鋼琴調音工作也讓Rudolf Kehrer在很小的時候有機會認識到頂尖鋼琴家們的演出曲目。
十一歲時,Rudolf Kehrer被選為潛力新秀青年演奏家的一員,獲得了蘇聯文化部的支持,得到機會可以進一步深造鋼琴演奏。Rudolf Kehrer一直到十八歲都受教於Anna Tulaschwili的指導。
Rudolf Kehrer在十二歲時就能夠彈奏蕭邦的練習曲集;在著名鋼琴家Egon Petri(註四)某次來訪提比里斯的音樂會中,Rudolf Kehrer有機會在他面前演奏蕭邦的C小調練習曲《革命》,兩年後Rudolf Kehrer則可以彈奏幾乎全部的蕭邦練習曲。
(註四:Egon Petri,1881-1962,受教於布梭尼,其門下學生包括Earl Wild和John Ogdon)
▪️政治迫害和家庭拆散的年代
德裔喬治亞人長久以來安居在提比里斯的德語區,到了1930年代他們被迫愈來愈屈服於史達林政權對蘇聯境內少數族裔的壓迫。
早在1934年,所有居住於蘇聯地區的德裔居民都必須被造冊登記,而蘇聯政府稍後幾年便利用這些名單逮捕德裔居民並且驅逐其出境。
所謂的「俄羅斯化政策」指的是關閉蘇聯境內少數族裔的文化設施,而俄文則是唯一的法定官方語言。
Rudolf Kehrer也因此只能在德語學校上到四年級結束,最後在另一間俄語學校拿到畢業證書。
隨著蘇聯境內的德裔居民的基本人權不斷地遭到限縮,位於阿爾泰山脈區的蘇聯德語區主管機關也於1938年十一月遭到強制解散,烏克蘭則在1939年的三月底關閉所有的德語區主管機關。
1937/8年蘇聯政府開始了第一次大規模的逮捕行動,德裔、猶太裔、甚至是俄裔的知識份子都牽連於其中。Rudolf Kehrer的兩個叔叔在1938年遭到逮捕,他們之後便下落不明,唯一的可能就是遭到處決。Rudolf的父親則在1939年被指控擔任德國間諜而遭到逮捕,1943年過世在拘留所裡。母親只收到一張短短的通知信告知其夫已死,信上沒有任何關於死亡地點與原因的訊息。
隨著1941年六月二十二日德國與俄國的全面戰爭開始,德裔居民在蘇聯的生活情況變得更加惡劣。光在1941年的七月到十月就有大約十萬名德裔居民被強制遣送到哈薩克、吉爾吉斯、塔吉克。
德語區在1941年八月也全面被蘇聯陸軍以及內務人民委員部(簡寫為NKVD,也是日後KGB系統的前身)的特種部隊佔領,與國內其他區域的聯絡也被截斷。
1941年八月二十八日,來自蘇聯最高領導人的命令生效,蘇聯境內的德裔居民皆被指控涉嫌與德國通敵且密謀策反,並被大規模地遣送至蘇聯的中亞地區。
光是九月初,就有大約有四十萬名居住在伏爾加河流域、八萬名左右來自蘇聯其他鄰近歐洲區域,以及約兩萬五千名來自喬治亞與亞塞拜然的德裔人口,被強迫遷徙到西伯利亞以及中亞地區。在1942年到1944年之間則又有約五萬名德裔居民從列寧格勒及境內其他殘存的德語區被強迫遷出。
1941年的十月十八日,Rudolf Kehrer和母親、弟弟,以及兩位阿姨一併遭到遣送出境。他們被送上了卡車以及載運牲畜的貨運列車一路被送到了裏海旁的巴庫市(位於亞塞拜然),接著在顛簸動盪中渡過了裏海,繼續被遣送到哈薩克。最後在抵達塔什干(今日的烏茲別克首都)前的七十公里左右,遣送他們的火車停在一片荒漠的正中間。負責遣送的蘇聯士兵讓所有人在荒野中下車,而這些人經過了漫長的等待最終被運送牲畜的卡車分載到不同的當地村落。
▫️軍隊的監視
在嚴刑的威脅下,這些德裔居民只有得到當地指揮官的允許才能夠離開被分派遷居的中亞村落。這樣的執法嚴格地控制了當地居民的行動。
直到1956年,對於被遷居人民自由移動的限制才得以解除。只是這並不意謂德裔居民得以遷回到他們被蘇聯政府移居前的居住地區,他們一直等到80年代才得以回到家鄉。
Kehrer一家人先抵達哈薩克南部的村落Slawjanka,1946年後他們住在名為PachtaAral(字面上的意思是「棉花鋪成的海」)的集體國營農業公社。
當地的居住環境以及生活資源都非常惡劣:住的地方四壁都是乾土牆,沒有窗戶,屋頂是芒草鋪的,地板也僅是夯實的乾泥土;前幾個月配給的主食是玉米,偶爾有一隻陸龜(譯註:原文真的是這樣)。
嚴酷的氣候條件也讓居民吃了很多苦:當地冬天酷寒,而夏天沙漠地區的氣溫則可以來到四十度。
這些德裔居民被迫去做各種不同的勞力工作;Rudolf Kehrer得辛苦地負責照顧好幾片棉花田。
▪️勞工隊的生活
從1941年開始,當地所有能工作的男性都被徵召進勞工隊(Labor Army),1942年開始徵召的對象加入了沒有子女的女性,再晚一點則進一步增加了沒有嬰幼兒的母親們。最後算起來被徵召入勞工隊的德裔人數高達十萬人。
勞工隊負責的工作包括了建造工廠、鐵路、鋪路、以及開鑿運河。極端的工作量和惡劣的伙食條件使得許多人死於營養不良,有些人則是因為在小地方違反了規定便遭到毫不留情地射殺。
Rudolf Kehrer本來也會被徵召進入勞工隊。起初Kehrer因為生了重病而免於入伍,之後他在最後一次動員中受到徵召。正當Kehrer已經坐在準備出發的列車上時,一個舊識在月台上看到了他,讓他下車。舊識並且利用在警察單位服務的職務之便讓Kehrer不會再受到徵召。
▫️沒有鋼琴的十三年
儘管Rudolf Kehrer並沒有受過完整的教師訓練,他在接下來的幾年間開始在小學校教數學,而他的教學成功也讓他最後得以獲准接受函授教育。
在高分通過教師考試之後,Rudolf Kehrer取得了正式的教師證書。Kehrer選擇走入教育事業,卻是因為他很早就放棄了成為職業演奏家的希望。
在這段日子裡Kehrer既不能聽音樂也不能演奏。德裔的蘇聯人民持有收音機是違法的,Kehrer為了能夠記得他最心愛的鋼琴演奏,便在一塊板子上畫上了鋼琴的琴鍵,就著那塊板子舞動手指,讓音樂在腦海中響起。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整整十三年。
▪️新的開始
遷居人民自由移動的限制在1956年得以部分地解除。這時終於出現了一道曙光,前往大城市得到進一步的教育或是新的生涯規劃變得不再那麼遙不可及。
Rudolf Kehrer這時已經三十一歲了。在家庭會議中,Kehrer向家人表示他打算重新接受演奏家的養成教育,只是這個理想自然被認為只是一廂情願,甚至被懷疑根本不可能實現。
Rudolf Kehrer於是報名了塔什干音樂學院的入學考試。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準備,順利地通過了考試,馬上從三年級開始上課(五年制)。
在重做學生的這幾年Rudolf Kehrer非常努力,有一陣子甚至是一天花上七到八個小時學習。這些努力帶給他非常傑出的成果:畢業考一結束Kehrer便馬上獲得了該學院的教職。
▫️決定性的大突破
要不是參與了1961年的戰後第二屆全蘇聯音樂大賽(註五),Rudolf Kehrer一定會一輩子都一直待在在塔什干的音樂學院教琴。1945年的戰後第一屆全蘇聯音樂大賽的鋼琴首獎正是李希特和Victor Merzhanov。
(註五:全蘇聯鋼琴大賽舉辦年度以及各次相隔年份實在不可考,可以得知的大概是吉利爾斯為1933年第一屆的鋼琴首獎、Yakov Flier為1935年度的首獎得主)
儘管超過參賽者的年齡限制,Rudolf Kehrer仍然被破例允許參加比賽。這一次的成功再次超乎預期:Kehrer獲得了評審團前所未見的五十分的滿分,抱走了大賽首獎。大賽的評審在參考意見中是這樣寫的:「Rudolf Kehrer絕對是蘇聯音樂界的奇蹟,他擁有非常獨特、個人化且圓熟的天賦,他的演奏也具備了鋼琴演奏所能企求的最完美音色特質。」
Rudolf Kehrer馬上獲得了當時蘇聯境內最聲名顯赫的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教職,他同時也成為了莫斯科愛樂固定合作的獨奏鋼琴家。
▪️僅限於鐵幕內的活動
不同於李希特與吉利爾斯等演奏家,Rudolf Kehrer儘管經歷了這些成功卻很長一段時間無法踏上西方國家演出。Kehrer的活動被限制在包括東德在內的東歐國家。儘管巴黎那邊公布了他的演奏會訊息、美國也發出了無數的邀請函,Rudolf Kehrer卻一直無法得到出國許可,也沒能得知蘇聯當局任何的拒絕理由。其實Kehrer的出國文件一再被擋下的真正原因來自於他父親與兩位叔叔死於史達林政權的冤獄,這讓蘇聯當局擔心Kehrer一旦到了西方國家就不會再回來。也因此Rudolf Kehrer的名聲只流傳於東德小小的圈子裡,這些人認識Kehrer要不是因為在音樂會或是廣播中聽過他的演奏,就是聽過他為蘇聯國營唱片公司Melodiya眾多錄音中的其中一張唱片。
▫️終於到達西方國家
在八零年代的末期Rudolf Kehrer第一次得到允許前往西方國家旅行。在1990年──也是在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樂院執教的二十九年後──Kehrer受聘為維也納音樂學院的客座教授,他在這裡一直教到了1998年。
Rudolf Kehrer最後定居在瑞士蘇黎世,他在那裡待到2013年至他在柏林過世,他下葬在柏林弗里德諾的一個所謂的藝術家墓園區。
Rudolf Kehrer教授一生獲獎無數,他同時也是眾多鋼琴大賽的評審團之一,並且舉辦了許多鋼琴大師班,也有愈來愈多他的學生在國際著名的鋼琴比賽中展露頭角。
Rudolf Kehrer在幾近八十歲高齡的今日才被西方世界所認識並獲得肯定,實在是太遲了。史達林的恐怖政治扼殺了一個本來可以向世界開展的偉大藝術生涯,讓人唏噓不已。
(內文文字引用自:http://mainlyclassicalmusic.blogspot.com/2015/03/rudolf-kehrer.html?m=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