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尊敬的科學家群
每一個時代,都有一些令人敬佩的科學家,帶領社會邁向新時代。科技部臉書會定期挖掘這些令人尊敬的科學家們的故事,希望每一個時代,都能有更多朋友,發願前仆後繼投入科學研究,帶出每一世代的光輝!
#漫話科技
#科學家小故事
蔡阿信,1899年出生於台北,她是臺灣第一位接受近代醫學教育的女性、全臺第一位女醫師,也是第一位提倡節制生育的醫師。
✔8歲時進入「大稻埕公學校」唸書學習日文。
✔12歲進入臺灣第一所女子中學「淡水女學校」就讀 。
✔18歲畢業後前往日本讀書,1920年從東京女子醫專畢業。
1920完成學業返臺的蔡阿信,一抵達基隆港立刻被記者包圍,「臺灣第一位女醫師」的名聲不脛而走。蔡阿信曾在臺北醫院、日本赤十字社臺灣支部醫院工作。後來於1926年在臺中開設「清信醫院」,以「富者多收、貧者少收、赤貧免費並贈送嬰兒衣與煉乳」為原則行醫。
另一方面,鑒於當時產婆的衛生觀念與接生技術相對落後,蔡阿信在1928年開辦產婆學校「產婆講習所」,產婆講習所訓練嚴格,10年間培養了約500名產婆,並成為中部地區新式婦產科重鎮。蔡阿信為臺灣醫療、社會付出許多努力,有著「臺中之母」這樣的美名,甚至連續多年受到日本昭和天皇的肯定,御賜獎金。
然而1938年因為日本侵華戰爭的影響,人們害怕女兒習得醫療技術後會被徵調前線,使得產婆學校招生不利只好歇業。蔡阿信於是前往美國哈佛醫學院進修,並在1941年轉往加拿大聖文生醫院任職。
1946年蔡阿信回到戰後的故鄉,無奈時局混亂,翌年又發生二二八事件,使她感到心灰意冷。1953年又因政治因素(英國承認中共)使得在臺英籍人士需離開臺灣,與英國牧師結婚、歸化英籍的蔡阿信從此轉而在加拿大度過餘生。
1979年(民國68年)蔡阿信返臺探親,深知獨居婦女、寡婦貧苦無依的她,捐出畢生積蓄,與朋友共同成立了「至誠服務基金會」,專為寡婦提供精神關懷和保健諮詢。就算年事已高、長期定居國外,蔡阿信還是惦記著為臺灣付出奉獻。
❄歷史冷知識:
👉蔡阿信5歲時生父就過世,母親再婚後,繼父對她疼愛有加,曾因不忍她因為纏足痛苦哀號,央求她母親別再幫她纏足。
👉蔡阿信在「大稻埕公學校」讀書時全班只有兩位女同學,時常被男生欺負,另一位女同學被欺負到不敢再上學,幸好學校的日本老師也疼愛蔡阿信,常親自送她回家,以免在放學路上被男學生欺負。
本漫畫補助國立臺灣大學科學教育發展中心製作
CASE 臺大科教中心
🔎參考資料:
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從穩婆到產婆—臺灣專業助產婦養成計畫】
http://herhistory.ith.sinica.edu.tw/Story13.html
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萬綠叢中第一紅─臺灣女醫師蔡阿信】
https://women.nmth.gov.tw/information_98_39948.html
國家圖書館【臺灣歷史人物小傳】
http://memory.ncl.edu.tw/tm_cgi/hypage.cgi…
文化部國家文化資料庫-臺灣大百科全書
http://nrch.culture.tw/twpedia.aspx?id=58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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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讀台灣-
【破繭薪女性--台灣第一位女醫師蔡阿信】(上)
台中市烏日區溪尾國小 王派仁校長
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傳統社會,女性要成為具有專長的專業人士,特別是要成為一位「女醫師」,幾乎沒什麼機會,更是不被社會所允許。
日治時期的大正十年(民國十年,西元1921年),一位叫做蔡阿信的女醫師從日本學成回國,成為台灣第一位女醫師。就讓我們一起來讀一讀她的故事,看看她如何突破性別的框架以及挑戰舊政治社會的桎梏。
蔡阿信出生於日治時期明治三十二年(西元1899年),那是一個西方許多新觀念剛進到台灣的年代。但是儘管如此,要突破傳統守舊思想,特別是在華人的社會中,女性想要在各方面和男性一樣的平等待遇,更是困難,但是蔡阿信似乎就是天生就有比一般人更加堅持的毅力。
蔡阿信五歲的時候,因為生父去世,母親把她送給一位牧師當作童養媳。但是他卻先後兩次從領養人在大龍峒住處,自己偷偷流回在萬華的家,後來領養人只好做罷。
由於親眼看到繼父死於肺結核,她從小就立志學醫,八歲時就讀大稻埕公學校(現在的台北市大同區太平國小),在日治初期,女生在學校中可說是鳳毛麟角。儘管後來從中學到醫學院,都是進入女子專門學校就讀,但是蔡阿信在以男性為主的環境,求學過程飽受被排擠和異樣眼光,但是她卻始終堅持一股不服輸的精神。
「女孩子家讀那麼書做什麼?」是當時阻擋女性繼續求學的絆腳石,淡水女學校畢業後,蔡阿信不顧家人的反對與社會的質疑,毅然隻身前往日本留學,進入東京女子醫學專門學校就讀。歷經十年的求學,最終完成醫學的專業學習,在大正十年自日本東京學成歸國。三年後,蔡阿信在台北市的日新町(大稻埕朝陽街)開設婦產科醫院。
昭和元年(民國十五年,西元1936年)到台中開設清信醫院(位置在現在台中市民族路與自由路附近)。在醫學上,蔡阿信還有一項非常重要的貢獻,那就是開設了「清信產婆學校」。在那樣一個婦產科醫院不是很普及的時代,據說當時台中地區半數以上的嬰兒,都是由從「清信產婆學校」結業的產婆所接生,也因此有人給蔡阿信「臺中之母」的封號,值得一提的是,蔡阿信的母親也是一位助產士,她的產婆學校頗有傳承母親的意涵。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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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看過東方白巨著《浪淘沙》的人應該都對丘雅信印象深刻,
丘雅信就是臺灣第一位女醫師,
朱真一曾在《臺灣醫界》連載過蔡阿信的傳記...
https://home.i1.net/~alchu/medical/histor1.htm
臺灣早期留學歐美的醫師--拓荒者:蔡阿信醫師
朱真一
〈臺灣早期留學歐美的醫師--拓荒者:蔡阿信醫師-1-〉
《臺灣醫界》43:7 1990.07 頁61-62
〈臺灣早期留學歐美的醫師--拓荒者:蔡阿信醫師-2-〉
《臺灣醫界》43:8 1990.08 頁45-46
〈臺灣早期留學歐美的醫師--拓荒者:蔡阿信醫師-3-〉
《臺灣醫界》43:9 1990.09 頁57-58
〈臺灣早期留學歐美的醫師--拓荒者:蔡阿信醫師-4-〉
《臺灣醫界》43:10 1990.10 頁59-60
〈臺灣早期留學歐美的醫界人士--拓荒者:蔡阿信醫師迴響及補遺 -5-〉
《臺灣醫界》44:10 1991.10 頁65-66
朱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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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真一現任職於美Missouri州St. Louis大學醫學院及Cardinal Glennon兒童醫院小
兒科血液癌瘤組。通信地址:J.Y. Chu, P.O.Box 22, Chestertield, MO 63006。傳真
:314-268-4081。 電話﹕314-577-5638(辦公室)。Email:[email protected]及
[email protected](都可通中英文,但請送一處再copy到 另一處因可方便不同版的
Wind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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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自己一向對歷史及人物傳記有興趣。我們從小受大中國的教育,對自己台灣的歷史文化
人物知道得反很少,最近幾年開始去探討台灣的歷史文化,才知道台灣有豐富又引人入
勝的歷史文化,愈去鑽研愈有興趣。
台灣醫學史也一樣,一向少人去研究發揚,出版的有關書籍非常缺乏。台灣醫學史的人
物傳記一樣少人知曉。偶然被人問道一些問題,譬如誰是最早到美國習醫或執業的先輩
等等,不但是我,不少前輩們也不知道。所以不久前決心去挖掘探討這些歷史人物。鑽
研中發現不少很珍貴的資料,先把鑽研過程寫在此前言中,詳細的個人的事蹟將陸續寫
出。
一九八九年到一九九一年北美洲台灣人醫師協會總會搬到我們St. Louis來,我被委任
協助編輯會報,每季一期,正好那時想挖掘早期留學歐美醫師,所以廣為宣傳,希望有
人來稿。由北美醫協來當媒介發掘早期留學歐美的台灣人醫師是最洽當不過,發掘的資
料又可登載於會報上。那兩年八期的會報,就有好幾篇文章報告有關早期留學歐美的醫
師。
真出乎我意料之外,許多珍貴而不被人知的人物像寶藏一件件地出土。我們發現有十多
人在戰前就到歐美留學。我曾將早先發現的情形,簡單地寫出以「掘寶記:台灣早期留
學歐美醫生傳記」發表於自立晚報(一九九○年九月廿八日)。為了想找更多的資料,
又寫了篇簡介,以「台灣早期留歐美的醫師」登在「台灣醫界」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卅
四卷十二期)上。登在台灣醫界請求大家幫忙提供資料。
找資料首先向醫界前輩林宗義教授請教,他那時要來St. Louis演講,他首先給我兩位
留學歐美前輩的姓名。我還託人回台時去台南這兩位前輩故鄉打聽而無甚結果。後來登
報在北美台灣人社區的報刊像太平洋時報、公論報、自立周報等等,請求知道的前輩或
其子女親友來報知資料或文章。結果有幾人來信提供資料,並有人寫文章投稿於北美洲
台灣人醫師協會會報上發表。
除了醫界人士,也向各地各前輩請教,像我們此地最早來美的王茂修先生就供給一些線
索,幾年後王先生逝世,本有些仍待他去連絡的工作不能繼續下去。同樣情形下好幾次
本想有機會去訪問的一些前輩,有事情不能造訪或先輩生病,時間一錯過,前輩就過世
了。所以現在更有迫不及待,希望有能力供給資料的前輩多做些口速歷史,不然以後會
更困難或不可能。
去同鄉會的夏令會,我也經常準備一些宣傳單,列出想找的資料給與會的人士。相信也
有人看到到名單以後來信。有次還碰到老前輩鄭德和醫師,他看那名單中的李奧就說是
他的同學。他也說他只知道他去了法國,但其他詳情就不知道了。我們也曾在夏令會上
以及校友會上舉辦討論會,研討前輩的事蹟行誼。在場也偶爾會有人提供資料,這些討
論會每次都有熱烈的討論。
因提供資料而認識(只在信中或email中)不少的朋友。提供最多資料及線索的反是從
法國來的。廖雪美博士在法國留學,研究戰前台灣的女性社會運動,她每看到有關的資
料就寄給我。她特別影印吳文星教授(現師大歷史系系主任)的博士論文稿「日據時期
台灣社會領導階層之研究」中,有關到外國留學的名單給我。她後來轉到日本研究仍有
連絡,可惜最近又失去連絡,她一定還有更多資料可供參考。不知她的論文或書已完成
否?出版否?有她新地址者也請來連絡 。
當然以後直接跟吳文星教授連絡,他也提供不少有關的資料,我也跟他互換並提供他我
收到的資料。他說他後來更正並增補些他的博士論文,也出版那本書(正中書局出版)
,他說我提供給他的資料也很有用。那本書最近已售完,吳教授修訂版正增修修中。
另外自立晚報社出版的「台灣近代名人誌」五本當然是最有用的資料來源。這些由莊永
明先生著作的書以及他後來出版的「台灣第一」都是最好的台灣史料。從其中都得到不
少有用的訊息 。
杜聰明先生是最重要的人物,上述幾本書寫得簡單些,有關杜先生的文章雖多,但有關
到歐美留學的就不多又不全。在St. Louis的朋友中,邱泰茂醫師家有本葉炳輝及許成
章兩先生著的「南天的十字星」一書,很有用,但是對留學部分還不夠詳細,所以一直
託人找杜先生的回憶錄,卻仍買不到。兩年前去Florida州的Orlando開會,去台灣同鄉
會演講,碰到多年不見的朋友林朝彥及陳婉容夫婦,他們跟杜先生兒子是親戚,委託他
們代問問看,幾個月後寄來杜先生的回憶錄 , 真是「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
工夫」。
其他幫忙探討供給資料的前輩及朋友很多,像東方白(林文德博士筆名)寫作的「浪淘
沙」小說。這本巨著可說是我找這些資料的最早線索。他在巨著出版前曾在「台灣文藝
」及「文學界」連載,看到連載中有「丘雅信」醫師來美加留學開業行醫的故事,去電
話給他而得到蔡阿信醫師的自傳。還有顏格明、張瑞珍、張淑容等先生女士提供郭松根
前輩的資料。劉清風前輩的子女劉俊宏、劉真真及女婿陳紹紀醫師也一樣幫忙。謝淑媛
教授也提供她叔公王受祿前輩的資料。楊鏡汀先生及成大林瑞明教授也幫忙影印些資料
給我。
除了台灣人的資料,也該去找國外的資料。不能親訪前輩就讀或研究地方,但有時去信
一些機構也有人願提供資料。像Indiana大學醫學院校友會,當我去信訊問劉清風前輩
的消息,他們很熱心把當年同時畢業校友們的地址給我。我去信給劉前輩的同學,還有
三人寫信回來,詳細情形在報導劉清風前輩的那一篇再詳細報導。可是去信問林德翰前
輩在Pennsylvania(賓州)大學的就仍無頭緒。可能是我給的資料太模糊不全。
想不到因對此有興趣而跟文學前輩林海音前輩連絡上,也承蒙她回信。她一篇文章「番
薯人」提到以前在北京的台灣人中有早年留學德國的牙醫。但她去求證後才知道不是去
德國而是在香港跟德國人習牙醫。這以後也會有較詳細的報導。
這裡的主題要強調的是早期,也許不應該只限戰前,戰後早期去歐美留學的拓荒著也該
是報導的好材料。他們早期該有許多可歌可泣的事蹟讓後輩知道。其中最多彩多姿的該
是鄭翼宗前輩,他是戰後第一批從台灣到美國留學的,他的生涯最值得大家一讀再讀。
二二八事變中扮非常重要角色的謝娥醫師,二二八事變後在台灣消聲匿跡,原來她到美
國去。她後來當紐約州衛生機構的高級主管。目前台灣實業界的重要人物黃世惠先生也
是早期來美留學的醫師。其他早期到國外或留外國或返台也一定有不少可向大家報導他
們奮鬥的經過,或各種可使後輩學習的拓荒故事 。
記得在中學及大學時,因父親是開業醫,記得偶而在台灣醫界(早些年好像不叫台灣醫
界)及學校的雜誌(如青杏)上看到前輩及師長寫到海外的報導,一向看得津津有味。
對葉曙教授 寫他到St. Louis華盛頓大學進修的報導也一直記憶深刻。那年代前輩及師
長很多進修回來後,正好從日文轉換成中文時,寫作可能不方便,現在早期來美進修的
師長前輩大概都已退休,用中文來寫作應更熟練,希望會有更多的前輩來寫從前拓荒的
事蹟。不然也可先口述錄音或錄影帶,以 後再來整理。
順便一提的是台灣人在一九五○年代早期也有到蘇俄去留學的醫師,這是從鄭翼宗教授
處得知,這線索正追求中,希望會有更多資料。從這也想起二二八事件後台灣醫界精英
被迫害犧牲或逃亡的醫師的歷史也應有人去整理報導。像台大眼科那時有些教授逃亡,
後來重現於中國醫界,有些坐牢有些死亡,這些醫學史,真值得大家去研究討論。
我收集這些資料後,一有機會到各地開會,常常拿此題目來講,主要是想趁此收集更多
線索。有次去到華盛頓開會,在當地醫學會演講,台灣文化界文學界的鍾老(肇政)前
輩正在那兒,順便也來聽,後來也督促我把這些資料寫出來,這幾年因資料不全,一直
不敢動筆。最近返台 一行才又激起寫此欄的念頭。
一九九九年九月返台時,應邀到馬偕醫院演講,心想馬偕醫院跟去留學歐美醫師關係淵
源深,所以又拿此題目來講。李鎮源教授及楊東傑前輩也在場,他們又提供一些線索,
更有人督促我把這些資料寫出。收集整理資料絕無完工的一日,也許借此「台灣醫界」
專欄報導可促使更多資料的收集及整理,順便可懇求大家來參與,那將是更有意義的事
。
再度懇請有資料的前輩、同事或朋友請用任何方法來聯絡。地址及連絡方法請看文前作
者通信處。也可用錄音帶、錄影帶。用任何台灣通用語言如福老及客家台灣話、華語(
北京話、國語),英語都可以。日語雖有困難,也可找人幫助。我在此先謝謝大家,尤
其希望有人提供高敬遠、林德翰、郭松根、王通明(祖檀)、蔡愛禮、劉聰慧、李晏、
蔡陽昆、劉禎祥諸先輩的資料。
拓荒者:蔡阿信醫師
<序言>
誰是台灣人醫師第一位在北美當住院醫師?誰是北美第一位正式開業看病人的台灣人?
誰是台灣的第一位女醫師?誰是台灣第一位女共學生〈coed〉?誰是台灣第一位女士在
公共場合演講?誰有能力私人興辦助產士訓練學校,訓練出五百多助產士?誰是台灣第
一位有麻醉專業訓練的醫師?當您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都是同一個人:蔡阿信醫師,相
信您大概會嚇一跳,不太相信,其實她擁有更多的其他的「第一」頭銜。
如此有傳奇的拓荒者,十年前可能沒人知道她的這些前進又很特殊的事蹟。可是現在不
少台灣本土歷史文化的書籍中如「島國顯影」、「台灣第一」〈聽說也有錄影帶〉等書
都有登載她的生涯及照片。她的事蹟已廣為出版,也漸漸多人知道她,她被肯定及「出
土」,最主要可說是東方白小說「浪淘沙」的出版,那也是我最初的消息來源。
東方白是林文德博士的筆名,他這本巨著首先在「台灣文藝」連載,後來在「文學界」
繼續,後來再回到「台灣文藝」完成。讀這兩本雜誌的人不多,醫界中更少。我也是到
美國後對台灣歷史文化有興趣之後才去找來閱讀。這巨著連載約十年,我後來看到小說
女主角「丘雅信」醫師到北美的種種情節。她在太平洋戰爭發生前到北美各大醫學中心
旁聽觀摩,也曾註冊入學。後來日本突擊珍珠港後回不去日本及台灣,在北美待了六年
。小說中也寫到她當實習、住院醫師,當日人集中營醫師,也曾在溫哥華〈Vancouver
〉唐人街開業行醫等等,情節都非常逼真,想此小說一定有其人其事,不然很難寫得那
麼「實在」。剛好那時被問到誰是最早來北美當住院醫師及開業行醫。
因自己也參加那時北美的「台灣文學研究會」〈現已解散〉,從名冊中找出電話號碼,
打電話去問他,果然丘雅信就是蔡阿信醫師的代名。東方白說她曾用英文寫份自傳「
Pioneer Doctor's Adventure」,東方白自己還親自訪問過她兩天,用筆記用錄音帶記
錄訪問的經過。東方白根據此自傳以及訪問她的資料為根據,另外加上其他兩家族的故
事,寫成了二千頁的「浪淘沙」巨著。這連載的小說,多年後於一九九○年出版,由「
台灣前衛出版社」及美國「台灣文庫」共同出辦。由於這巨著得到不少獎,也被不少社
團或個人推薦的好書的名單中。由於這些獎及好書名單,媒體報導了不少「浪淘沙」的
消息,蔡阿信醫師許多拓荒的事蹟才讓人知道。
十年多前,雖然那小說已連載多年,知道蔡阿信醫師這些拓荒事蹟的人仍很少,找遍出
版的雜誌及書籍,後來在「台灣文藝」一九九○年九月新第一期終於看到一篇報導,很
簡單的短短小傳也是根據蔡醫師的英文自傳,這小傳有一兩處可能誤印也略有錯誤,連
帶以後他處的記載也有錯誤。後來從林和惠醫師處知道她主持的「世紀生涯」第十期也
有篇她的資料,除此以外就找不到。
若不是靠東方白的小說,她的傳奇定會完全被埋沒。她早年〈一九五三年〉就離台到加
拿大定居是被埋沒原因之一,但台灣社會對女性的歧視也是一大主因。像研究台灣日據
時代或戰後初期的論文,也很少人詳細報導過她。查日據時代及戰後幾年的「台灣人士
鑑」、「台灣時人誌」或「台灣風雲人物」等刊物就很少有女士被列入。從那些名冊去
搜尋寫論文,自然就容易遺漏了蔡阿信醫師。
在幾年台灣或海外研究台灣日據時代領導階層及醫師地位研究中,對蔡醫師記載及討論
也不多。像一本論文稿列出戰前曾到歐美留學的台灣人名單中,就漏列她的名字。但是
她從前一向聲譽很高,她自己很謙虛,她自己在自傳中就沒提到這些榮譽。從其他書中
看到,在一九三○年到三一年間,「台灣新民報」所舉辦的模擬選舉中,她以最高票「
當選」台中市市議員〈台灣新民報三百四十八號頁五〉。日本皇室對她工作大概印象深
刻,由宮內省頒獎給她,是由昭和天皇皇后 頒賜獎金二百元,她得獎好幾次。
以下的傳記最主要靠她的英文自傳以及東方白的「浪淘沙」。小說總歸是小說,會加油
加醋,尤其是一些故事的小節。若大事項不相符合,向東方白求證,在文中會聲明。像
上述皇后賜獎一事,自傳中沒有,東方白不但親自聽到她講,還影印證書給我看,用來
證實其言不虛。此文目的在強調她去北美留學的背景及動機,她留學北美的經過,以及
討論她的留學對以後有否貢獻上。她的自傳及小說有些描寫當時生活情況及不少很有價
值的討論,不在此詳細報導。因為文長,將分四次刊出。
〈上學前的背景〉
蔡醫師一八九六年十二月十三日生,她的祖父是新竹的大地主,外祖父一家是讀書人而
又有錢,住在基隆。外祖父一家是馬偕牧師來台宣教最先受洗成為基督徒的一批台灣人
。她母親也曾在馬偕牧師在淡水創辦的聖經學校就讀。
蔡醫師的祖父在一八九五年日本來台佔領之時,「被迫」支持抗日游擊隊而被日軍逮捕
被關。家人聽說馬偕牧師有辦法可營救她祖父,託人請馬偕去向日政府說項,果然過後
被釋放。她父親整家也因此成為基督徒。可見蔡醫師家庭背景與基督教跟馬偕牧師有密
切的關係。她父親從他哥哥是中醫處學中醫,也從馬偕牧師處學些西醫。馬偕是牧師不
是醫師,不過他可能懂些醫學,他替人拔牙不少,馬偕對想當牧師者,除神學教育外,
更教些醫藥教育並需到「醫館」見習。
她父親後來在板橋當牧師及行醫。蔡醫師五歲時父親因肺結核去世。母親那時才廿四歲
,又另有一更小的女兒。她母親曾把蔡醫師送給另一牧師收養為女兒,但是她經常逃回
家,那牧師不堪其擾,蔡醫師後來回到母親那裡,她母親後來改嫁有錢的蔡家。
繼父蔡家對她很好,送她上學,她改姓蔡。十五歲時繼父又過世。另一重要的一點也需
提及,再婚蔡家時,蔡家讓她母親去助產士〈產婆〉學校受訓。她母親是台灣第一批接
受訓練過的助產士,她文中沒記載這助產士訓練是何種性質,這事也許對蔡醫師以後的
生涯有影響,她後來當婦產科醫師又辦助產士學校。
〈上學到讀醫的經過〉
她小時候很得人喜歡有「小天使」的綽號,連日本警察及鄰居都很喜歡她。她八歲時上
公學校,那時代不見得每個人都有機會可上學,尤其是女孩子。公學校是日政府辦理給
台灣人念書的小學程度的學校,日人另有「小學校」。上了三年公學校後,教會剛好第
一次開辦教會女學校。這學校本需十二歲才能入學,後來因第一次招不滿學生,她未達
十二歲即入學。這女學校的前身是她母親曾讀過的聖經學校。這學校在淡水,六年制,
學生必需住校。
學校老師有加拿大、日本及台灣人。若繳多些學費可以從加拿大籍的老師學英語及音樂
〈風琴〉。全班廿四人只有她一人堅持學英語,其他人後來都放棄了。這堅持學英語影
響她一生很大。以後會一再地提到。她因學會英文,老師鼓勵她寫信給捐款成立學校的
MacKay先生,那MacKay先生還寄卡片給她並加上$20美金。這MacKay先生應不是捐款成
立馬偕醫院的馬偕船長。這船長一八八○年馬偕醫院成立前即已逝世。不知是否同一家
人。
這學校六年制,是小學高年級及中學的合併。管理很嚴格,又受很好的教育,以後聲名
很好,以後年年都招足學生。她要畢業前,因台灣沒有女性可受更高等教育的學校,日
本老師建議她去日本東京讀醫。一九一三年十七歲時,她離開台灣到日本去,去日本東
京女子醫專訊問,學校建議她先去念日本其他學校讀讀看再考。所以她先進入了美國聖
公會〈Episcopal Mission〉的St. Margaret 學校。
她在這St. Margaret學校讀了二年,也要住校。她說是她一生中很艱苦的歲月。因為要
適應日本人的生活。不管氣候、食物、生活習慣、語言都很不一樣。她說幸而有這兩年
,使她受了很好的教育尤其是化學,使她進醫學校就讀毫無問題。
〈東京女子醫專就讀〉
一九一五年從St. Margaret學校畢業,她考上東京女子醫專。同學們都很認真很有野心
,大家都不太打扮,不帶裝飾品,全付心力讀書。她說她很用功,總坐在教室第一排中
間上課。原來同時進入的一百廿七人中只有七十八名畢業,她第廿五名畢業,還得到日
本內務省大臣獎,她是唯一非日籍的學生。她若不是因病返台,她成績會更好。
她返台休養期間又創了另一個「台灣第一」。她說她四年級時,她讀書讀得太用功,她
得了氣喘病,病嚴重到必須休學暫返台灣一學期休養。她怕會因此慢了一年畢業,她特
別找台灣醫專的校長〈從另書看來應是堀內次雄〉請求准許旁聽。因為從未有男女共學
的習慣,校長堅決拒絕她與男學生混在一起上課。她一再請求,終於得到校長的批准,
所以她可說是台灣第一個女共學生〈Co-ed〉。她從旁聽學到的回去東京應考,也通過
而未耽誤一年。
她畢業時,台灣人在日本的學生會邀請她去參加在上野公園的聚會。後來在「西洋軒」
吃飯拍照片,她是唯一的女生。她一九二一年畢業,確知是台灣第一位女醫師,不知在
此前有其他女士畢業於大學或專科學校否。不知她是否也是第一位女大學生?
〈返台當受訓醫師、開業及結婚〉
畢業後返台當受訓醫師,她只說是台北政府的醫院中就職,東方白的小說用「台北醫院
」。台北病院是台大醫院前身,她很可能不是在台北病院而是「日本赤十字在台灣支部
病院」,當時簡稱「日赤病院」〈在今國民黨中央黨部現址〉,不知何處曾看到此記載
仍需待查。她本想當婦產科不成,因為沒缺,只好先當一年眼科,第二年再轉入婦產科
。她說在眼科學到不少精細手術的能力並沒有浪費時間。
她說她因為很努力工作而氣喘病又變壞,她母親勸她趕緊結婚,以便有人會照顧她的病
及事業。一九二四年她跟彭華英先生結婚。東方白的小說用彭英之名。彭華英在台灣歷
史上有其地位。「台灣第一」那本書就用他是「台灣第一個社會主義者」的號稱。他是
生在南投國姓鄉的客家人,父親自新竹竹東搬去。一向是台灣的民族運動健將。結婚前
彭先生曾到中國去發展,返台後跟蔡醫師結婚。結婚後彭華英仍熱中於台灣民族運動,
活躍於台灣文化協會及台灣民眾黨。後來跟其他人理念不同而退出。
東方白的小說「浪淘沙」把彭英寫成逃到中國,客死異鄉,那只是為小說的方便。根據
其他書像「台灣第一」,彭華英逃走到中國後曾到中國東北及其他地方。戰後又回台,
曾幫楊肇嘉〈曾當民政廳長〉及黃國書〈後來當上立法院院長〉,但仍不得志,政治上
沒有地盤發展,一直到七十六歲才在台灣逝世。
順便一提的是小說中彭英要逃離台灣到中國的前一晚替兩個小孩量身高那一筆,明眼的
人一看就會覺得是很熟悉的故事。這一筆在彭明敏那本「自由的滋味」中就有類似的寫
法,這就是用小說寫的好處,可以移花接木,寫得更動人,可說是神來之筆亦不妨,彭
華英及彭明敏要逃走前是有類似的地方。
彭華英熱中於民族運動,帶來困擾給蔡阿信,日本警察經常來找麻煩,蔡醫師自傳中也
說到這也是促使她離開台灣到北美留學的原因之一。小說中彭英不敢從前門後門逃走,
而是翻牆逃走,為了逃避日警的監視。翻牆逃走一事自傳沒寫,東方白講確有此事,所
以與彭明敏要逃離台灣前的確有類似的地方。
不只是丈夫參與政治帶來的困擾,她懂得英文也帶來麻煩。她受訓那醫院共有六十五名
日、台醫師,只有她一人會講英文,可當翻譯。凡有外國人只會講英文者由她接待翻譯
。基督教教會在戰爭愈接近時,跟日本政府關係就會愈麻煩,教會外國人常找她幫忙。
日本警察又懷疑她是英美加諸國的間諜,監視她得更厲害。
就是因懂英文,在很多場合中她認識不少人,其中一位從美國來的Mrs. Foster。蔡醫
師替她翻譯而成好朋友,以後繼續有連絡。這位Mrs. Foster後來幫忙蔡醫師去美國進
修,替蔡醫師拿 到去哈佛大學觀摩的證明信,後來還接待蔡醫師住在她家裡。台灣北
部教會加拿大人較多,後來戰事吃緊,很多被日本遣回,不少人是住在Toronto地區,
所以後來應邀去Toronto讀書,教會人士給她不少幫忙。她懂英文的確改變了她的人生
。
她的經歷很特殊,一結婚後,因丈夫彭華英的關係,他就到上海一陣子,雖未開業但卻
實際上執業婦產科一陣子。她專替一位有錢婦人做產前檢查、接生及產後照顧而得到一
大筆報酬。她自傳及東方白的小說中沒提及她曾在台北開業,但「島國顯影」一書就有
記載在「台灣民報」第二卷第五期(1924年三月二十一日)報導她在台北日新町開業婦
產科醫院。這大概是在她去中國回來之後。
一九二五年到台中開業婦產科。她開業一定很成功,清信醫院最多時有卅二個房間,又
設有助產士學校。聲譽很好,台中市內知道她的人不少,所以可以在模擬選舉中得最高
票「當選」市議員。她開業十五年,她跟別人很不一樣的是想法設助產士學校。她一九
二八年創立這學校於醫院內。學校有宿舍,學生先學會如何照顧產婦再學接生。醫院設
有所謂「慈善」產婦。只繳一點點錢甚至不要錢,可免費住院又可得到兩套衣服,由學
生照顧產前產後,甚至學生要做家庭訪問教育產婦如何照顧小孩。這種面面俱到的學校
十年間訓練出五百名助產士。每人訓練期間一年,一直到一九三八年戰爭吃緊,學校才
關門。
她名聲好善事做得多,以前也提過連續多年得到皇后頒獎賜獎金。但是日政府找她麻煩
也愈來愈厲害,警察監視很厲害,所以到一九三九年就決定要離開台灣。她連絡上面提
到的Mrs. Foster, Mrs. Foster願資助她來美進修並提供證件。
她在台灣申請到了去美國的護照及到美的簽證,突然間日本警察又吊銷她的護照使她不
能成行。但是她要離開台灣的決心很強,帶著二個小孩先到日本東京去。她的人生充滿
不少戲劇性的變化,沒有護照走不成,但「吉人天相」,在東京碰到St. Margaret時
期的同學,那同學的丈夫在外交部作事,又在送侄子去學校的車上碰到那學校的校長,
那校長的同學在財政部門當大官;如此護照及簽證問題在東京又馬上解決。
〈北美讀書觀摩行〉
一九四○年九月十八日,她小孩那時十六及十五歲,她委託朋友照顧子女。就從橫濱坐
船去舊金山。經過二星期才到舊金山。坐橫貫的火車先到紐約去看一展覽會才到Boston
去。她跟十六年前在台灣認識的Mrs. Foster碰頭,並住在她們的家中。Mrs. Foster帶
蔡醫師去找哈佛大學的婦產科主任,並得到允許去觀摩。蔡醫師很高興得到這著名的醫
學院參觀,能看到最新的儀器及漂亮又特別的建築物。
剛到美國又來自東方,她特別感觸西方紳士們對待女士的態度。她認為美國男人對女士
有「武士風度」及尊敬,女士可以先被服務或先得到東西,也可走在男人前面。她開始
時感覺很不自在,因為在東方,女人總是走在男人後面。
她離開台灣幾個月後,在台灣的加拿大教會人士全部回到加拿大,大部分在Toronto附
近。他們跟蔡醫師講長老教會的婦女傳道會很希望她去Toronto,他們會招待她。
Toronto那時有廿幾位她認識的朋友,所以一九四一年三月她經過Niagara瀑布到
Toronto去。在Toronto,她去那裡的婦女醫院觀摩,到了九月她就在Toronto大學的公
共衛生學院〈School of Hygiene〉註冊上學 。
這公共衛生學院她不是第一個註冊上學的台灣人。顏春輝先輩早在一九三○年年代就來
此進修,並獲公共衛生博士學位〈DPH〉。她只讀了幾個月,因美日兩國衝突愈來愈多
,戰爭眼看就要爆發,她變成很心急,深怕戰爭一發生,她會和家人分住太平洋兩岸,
患了極度懷鄉病。婦女傳道會人士雖很失望她不能繼續學業學更多東西回台去,還是很
理解地買了十二月十五日回台的船票給她。她坐火車到了Vancouver,準備回台。她暫
住當地一長老教會人士家中等船期,想不到卻被那家人虐待,等待那期間,那女士要求
她做家務苦工。像一大早要生火在廚房做麵包煮食物洗 碗等等雜物。
〈落難溫哥華〉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星期日,她到當地一教會做禮拜,教友都很高興見到她,認為她
是加拿大傳教會在台灣傳教的成果。教會禮拜將結束前,有人遞給牧師一張紙條,禮拜
完後牧師念紙條說日本突擊珍珠港。這事件使她不能返日,因為船不能開,從此就在加
拿大的Vancouver再多留了近五年 。
蔡醫師暫住等船期的教會人士更對她虐待,其他的教友都看不過去,幫她搬出去另租了
一房間。首先只好靠變賣一些從台灣日本帶去值錢的東西。最痛苦是跟台灣日本音訊斷
絕,不能把自己情形轉告台灣日本的親友。她開始天天到附近的車站看看有沒有可能有
東方人會去台灣或日本一行,帶些她的消息到日本台灣的親友。
她也曾向溫哥華總醫師〈General Hospital〉申請工作,可是醫院行政人員一看到是
敵國日本的醫學院畢業生馬上就拒絕。為了生活,她甚至看報紙廣告去應徵當女傭,因
為她手太細嫩,一握手後就被人拒絕不要她,知道她不是做過粗工的人。
就是因為天天跑車站,有人問她為什麼如此,當她告訴那人自己的詳情,那人告訴她,
有不少醫院缺醫師,告訴她先去醫師公會申請認定資格,並給了她地址。她一去申請就
被核准,在當地St. Vincent醫院找到工作。一九四二年一月開始當醫師工作。開始時
因被醫院認定是「畢業後學生醫師」(實習醫師)一個月只有廿五元。她是這醫院唯一
住在醫院的醫師,每天廿四小時值班。要幫其他醫師手術,看住院的病人,又要看急診
,苦不堪言,所以一個月後,就辭掉這工作。
辭掉St. Vincent醫院工作後,就到Vancouver的總醫院去觀摩手術。想不到十天後,醫
院人員問她要不要當實習醫師,她又再開始每天廿四小時值班工作。不久就因工作過度
在病房昏倒而離開這工作,這醫院也只給她一個月七十五元薪水而已。
就這時候,加拿大政府發現她懂得日文,就問她要不要去郵局當翻譯及檢查一些日文的
文件工作。這郵局給她一個月一百六十五元薪水。她不久還是辭掉這工作,因為郵局的
男同事們抽雪茄煙使她嘔吐。她又回去Vancouver總醫院。這次去跟麻醉學家Freeze醫
師專心學了三個月。她大概是台灣第一個有麻醉訓練的醫師,甚至可能是北美最早的幾
位女麻醉醫師之一。在一九四○年代女醫師少,女醫師在開刀房工作更少,去學麻醉的
更是少之又少。
後來有個場合有人跟她接觸拜託她去當加拿大日本人集中營的駐營醫師三個月。這工作
有月薪二百元外又可免吃住的支出,她只答應做三個月。那地方又冷又下雪多,尤其困
難的是沒儀器設備,她總要自己克難來解決。她說若早知道船不會出航,也許該留在集
中營當駐營醫師一直到戰爭結束,那就會有不少的積蓄。
從集中營回到溫哥華,船期又遙遙無期,她又去醫師公會申請在華埠開業。她的申請通
過但不能開麻藥。她去市政府申請到開業執照。租了房子開業。因為不會講廣東話,只
看帶有翻譯來的人,所以一天只有幾個病人。這些又多是窮老人家,她只好讓他們自己
決定給診治費,有的甚至不給。雖然有些人有工作,還是只給一點點而已。她省吃儉用
,還能打發過去。
附近的醫師因為她搶了他們的生意,向加政府檢舉她是日本間諜,使到那裡的居民對她
反感,甚至還被誣告了。一九四四年一月十三日,溫哥華警察局送了傳票給她,有人檢
舉,所以醫師公會告她無照執業。一直延到三月卅一日,法官沒問就判她有罪,罰她一
百元及緩刑一年。一位年輕的律師在這期間從報上看到消息,自己免費要替她辯護。判
刑後蔡醫師拒絕簽字而被帶到市立監獄去。那律師也要上訴。更奇怪的是她在監獄中還
有人送電報及花去。原來這法官弄錯了,先是無故一延再延才審判,又毫無申訴下判刑
。她的被誣告一事早在報紙上有報導,有位退休的警察法官威廉先生,還特地去市政府
複印所有有關的文件像醫師會准許開業等等。反而這同一醫師公會告她無照執業,法官
後來就知道弄錯要放她出來。
她被關在監獄消息當天也在廣播中也播出,先是只要求簽名自白書就可放行,她拒絕,
監獄官員只好拜託她出去,不必簽名也可以。但是天已黑,她又拒絕,監獄最後只好護
送她回到她居住的旅館。旅館同伴大家還在大廳歡迎她回來。同伴大家都聽到廣播及報
上報導的消息,報紙還登上她的照片。他們雖然建議蔡醫師去告醫師公會,她說她原諒
他們,做個好基督徒不應該如此。她甚至感謝這事件讓她有許多新朋友以及同情者。一
直到她一九四六年三月離開加拿大為止。
她的自傳中沒有交待很清楚的是她跟住加拿大的英籍丈夫如何認識而結婚的。原來也是
因上述被誣告誣判誣關有關。東方白說他依照蔡醫師口述的歷史來寫,小說基本上是事
實。蔡阿信醫師因被誣告而坐牢一事在報上登出後,有些人去她診所致意,其中一位是
Gibson牧師。他對蔡醫師寧願坐牢而不肯簽名認罪很表佩服。兩人相談甚歡而後經常來
往。當她被醫師公會非難時,她的朋友告訴她何不妨把身份改成中國人,這樣他們就沒
有理由說她是敵國日本人了。當她向溫哥華的中國領事館接觸訊問,那領事館處處刁難
,就是不肯。
甚至她後來聽人建議花了六十五美金打電報向當時在重慶外交部做事的黃朝琴請求幫忙
。雖然黃朝琴出了證明又講好話,那時的總領事厲昭(她本來文中用「殘酷的厲昭」)
就是不肯。就是後來戰爭結束,她向理事館申請中國的護照,那厲昭還是不肯,她只好
到紐約去。
〈第二度訪問美國醫界〉
為了回台要護照,溫哥華的厲昭總領事幾度不肯下,她只好到紐約去,她找到紐約領事
館的張群大使,跟他解釋她在溫哥華的困難,大使馬上就給了她一本中國護照。那時紐
約沒有船開往東方,而必需回到舊金山,舊金山海員罷工三個月,所以她就趁此機會又
去美國各地訪問各地醫學中心。她首先去訪問Boston,訪問她以前待過的醫院的醫師及
朋友們,對這此Boston之行,她沒詳述。但紐約時她先主要訪問紐約一家朋友Warner時
,他們邀她住在他們在Central Park的公寓,她住了三個月,她去了Colum-bia大學及
其Presbyterian醫院學習三個月 的麻醉課程。加上她以前在溫哥華的三個月麻醉學訓
課,她是台灣第一個有專業訓練過的麻醉專家醫師是當之無愧。
她非常用功,那時紐約的醫學研究 院(Academy of Medicine)每晚八點會將紐約的各大
醫學中心手術時間表列出來,訪問的醫師可去各中心參觀其手術。她不但到一醫學中心
參觀,她自己說她像「狂人」一樣,有時一天參觀三家中心的手術。那時她只能坐地下
鐵車從一個醫院到另一醫院。她說從參觀中可學習不少技術,比看書有用得多。一九四
五年夏天她從紐約去Baltimore的 John Hopkins醫院,這醫院有幾位到過北京協和醫
學院回來的醫師,他們對她特別好,特別安排她住到實習醫師宿舍。她本來住在
Y.W.C.A.吃飯不方便外,晚上來回又危險。 他們也送她一些舊的儀器及病床,因為想
運費會很貴而未接受。她說回到台灣才後悔沒有運回來,台灣戰後因為日軍徵用很多鐵
器,病床儀器非常缺乏。
在東方的「浪淘沙」小說中,大概是為了方便把John Hopkins醫院改成診所,而且又把
這診所寫在Boston市區內,從哈佛大學醫學院坐計程車就到。明眼的醫學界人士一看就
知道,她應該是去Baltimore的 John Hopkins大學的醫院,這醫院在Baltimore市區內
,晚上從YWCA到醫院來回走的確不安全。
從John Hopkins醫院訪問後,她就去Minnesota州的Mayo診所參觀訪問。她主要是看他
們的手術,但她不能像紐約那樣一天趕三家不同醫院,這裡醫院分散又沒有地下鐵車,
來訪者很難找到醫院所在。她說這裡的醫師幫她買了不少儀器。
然後她就前往舊金山準備搭船回台灣,想不到海員罷工延期,她又前往市立醫院觀摩。
那時有人介紹她去訪問舊金山的公共衛生局。這局有不少教育公共衛生的影片,他們給
了不少這些教育用影片給她。
〈啟程回台〉
一九四六年從舊金山坐船回國,從她離開日本到達舊金山(一九四○年十月),她整整
在北美待了五年半多。她的小孩離開時只有十五及十六歲。大的女兒在此期間已結婚而
且到了中國去。所以坐船先到中國上海帶女兒及孫子,再到香港。再從香港坐船回到台
灣。回到離開六年的台灣,結束一段傳奇式的留學生涯。
她的自傳對她回台後寫得很少,尤其是對她在台行醫的情形跟本沒提及。「浪淘沙」小
說中有較多其生活的細節。因為自傳中都沒寫清楚日期,看來她是一九四六年底或一九
四七年初才回到台灣,因為回到台灣不久就碰到二二八事件,那事件發生時她自傳好像
說她正在台北還沒回到台中的醫院,但是自傳中又說她兒子已在台中。
她有幾頁寫到她二二八事變的一些經驗,她提到不少台灣那時的雜亂。如當她回到台中
的清信醫院,附近一些居民的無理,政府又無能處理等等,她一再提及這些雜亂以及以
後親友被誅連而有不安全的憂慮,她自傳中說她「必需」離開台灣。在一九四八年台灣
的監查委員選舉,是由省議會投票,她也是候選人,但沒當選。
在Vancouver訪問她而談得很投機的Gibson牧師到台灣來訪問,他到高雄港口因沒有文
件,由英領事館保證只能停幾天。他們在高雄相會後,Gibson牧師卻得到痢疾,蔡阿信
醫師照顧了他幾個月。這時他們教會的朋友建議他們結婚,她說一來可能台灣政府會因
她是外國籍而不會抓她去坐牢,她可拿到外國(自傳寫英國,可能Gibson是英國籍)護
照,一有急事可出國。
當英國一承認中國政府,台灣政府馬上就下公文告訴她,因為她是英國籍不能擁有財產
,若一年內不把這些財產處理好,一切充公。她只好急急出售。一大棟建築,其中有可
容納一百人的講堂以及所有家俱儀器只賣八千元(不知是台幣還是美金?),她又得付
二份稅,一是以她的中文名另一份以Gibson之名共納了二千元稅。才准被離開台灣,她
一九五三年經香港到英國。
〈離開台灣去加拿大定居〉
她從英國到荷蘭搭船到加拿大的Quebec。她又南下到紐約,她甚至還註冊入學Columbia
大學讀公共衛生。她本打算讀一年再去Vancouver,但第一學期還未讀完,她丈夫
Gibson牧師就病倒,她去那兒照顧他。她丈夫一九六七年去世。
她自傳中寫了好幾頁她去旅遊的記載以及一些她後來寡居的生活,她特別寫到非常寂寞
,日子太長獨居很難過。她說她曾回台灣幾次。她提到台灣變得很多,朋友有錢花錢像
用水一樣。當她一九八○年回台灣以自己的體驗及觀察瞭解寡居婦女們生活上的匱乏,
尤其是年高無依的寡婦,她率先捐出多年儲蓄與親友的努力,在一九八二年成立「至誠
社會服務基金會」,她被推為名譽董事長,以服務寡婦為優先。
蔡阿信醫師的自傳不知何時寫的,我得到的影印本也許不全,自傳的第一頁說有卅五圖
及卅三件文獻。手上影印本沒有這些資料,但「島國顯影」那本書有十五張日本時代的
圖片。其中有台灣北部長老教會女學堂卒業證書,東京女子醫專卒業證書。更有一張日
本留學生合照,她是唯一的女生,這張大概就是她自傳中提及在上野公園聚會後在「西
洋軒」吃飯拍照片的那一張。也有張她跟外籍醫師或實驗室工作者一起的照片及日本宮
內省發給清新產院的獎狀。
其中有張照片是日本醫師免許證(醫師證書)。上面姓名是用片假名拼她的名字Sena
A-sin Gibson,是一九五○年給的, 國籍列英國。她另一張「免許證」也有一番故事
。在好幾個刊物中都寫到但自傳沒有,她因為台灣醫師和日本醫師的免許證(證書)不
一樣,台灣行醫者每次變更地址都要申請換發,但在日本發出者不必,她為了免台灣的
「惡」法,向日本「內地」申請免許證而獲准,所以向台灣當局註銷登記,但謠言傳出
她被當局取消醫師資格。她後來不得不出面闢謠。
蔡醫師一九八七年就因年老體弱住進了醫院的療養所療養,一九九○年三月五日辭世。
她一八九六年十二月生,所以享壽九十四歲又三個月。三月十二日在Vancouver教會舉
行追思祈禱後安葬。至誠社會服務基金會同年五月十二日在台北舉辦追悼會,會後由林
和惠醫師作專題演講。
〈向蔡阿信醫師學習〉
從上述到日本內地去申請醫師執照一事,就可看出蔡醫師的性格,她對不公平的事會去
力爭。對很多事情非常堅持,所以她可以成為許多事情的拓荒者,很多的「第一」榮銜
或「唯一」的名稱。譬如學英文,現在當然不難,可是在那時候的社會環境下,學會也
無用的條件下,其他同學全放棄,只有她一人學會,在高等知識份子的赤十字會醫院六
十幾位醫師中也只有她一人通曉英語,就可想像到她的毅力。又如她回台灣想去台北醫
專旁聽,校長不准,她願一而再再而三去懇求到校長准許也是一例。
她的好學精神也是我們後輩應努力去學習的地方,她會想出國就是想要學新的醫學新
知。每到一地必去觀摩。觀摩手術一天可坐地下鐵車跑三個不同的醫學中心。像麻醉學
她特地去學習,一次在Vancouver另一次在Columbia大學,都是自己花時間去學,而不
是為了工作。她曾在二個北美學校的公共衛生學院(一次是戰前在Toronto,一次是戰
後一九五三或一九五四年離台到達Vancouver之前在紐約Columbia大學)註冊上學,雖
都沒完成,精神實在了不起,尤其她去上Columbia大學時快六十歲了。
另外她的服務精神更該是我們醫界該去學習的地方,譬如她開業醫院中就設有「產婆講
習所」(助產士學校),想來這也是前無古人的創舉。再來她年老時體認寡居之困難,
她將多年積蓄捐出創辦基金會也是一樣以服務社會為目標。她自己省吃儉用,她自傳中
寫到她一九八○年回台灣時,驚訝台灣人的有錢,她對台灣花錢如水的作風很不以為然
,反是她首先捐出創立的基金會還是回饋到台灣上。
〈對台灣貢獻及影響〉
最後想討論的是她到北美五年多,學了不少醫學新知回台灣,回台前買了帶了不少儀器
回台,她在北美學習到的新知有沒有影響台灣的醫界?她的自傳,東方白的「浪淘沙」
小說都沒有討論,其他幾本的文章也沒有提到這問題。
她自傳中唯一有提及的是她回台前最後一站在舊金山,她曾去訪問舊金山的公共衛生局
,他們送她不少教育公共衛生的影片。自傳中提到她買了放攝機,在台灣各地放映教育
民眾公共衛生知識,她自傳完全沒提其他可影響台灣醫界的問題。
講了幾次她是台灣第一個專業訓練的麻醉科醫師,她是否有把這新式麻醉學用到她的醫
院?或更重要的是否有影響台灣的其他醫院的麻醉方法?問了幾位麻醉科醫師,沒人知
道她,談起台灣的麻醉學她也沒有地位。
她拓荒開啟了不少的工作,一定對台灣社會或台灣醫界有影響,她帶頭以女性讀醫無庸
置疑,跟著去念醫的女士們不少,她的拓荒工作的確鼓舞了女士們去學醫,或著願在公
共場合演講。
她到北美留學讀書、行醫的拓荒工作則相對下好像沒發生什麼啟迪的效果。她一回到台
灣就逢上二二八事變,社會雜亂,她不但要重建醫院,又擔心她自己的安全,小心翼翼
。她自傳中提及幾次在這種社會環境下,她早就想離開台灣,自然就沒心思去傳播她的
北美拓荒事蹟。更何況她一九五三就離台到外國。她跟Gibson牧師的結婚也是一原因,
Gibson來台後有半年期間,其中大部分是有痢疾在台中修養,由她來照顧。她不久又因
跟Gibson結婚成英國籍,必需趕緊變賣醫院。這些雜事又加上公共場合演講語的生疏,
更使她沒機會跟別人宣揚討論她的經驗。
一九五○年代初期,台灣醫學畢業生開始漸有人到美國當主院醫師,這些人中不知到底
有沒有人是因受蔡醫師的影響,可能是受早幾年被派往北美進修而回國的醫學院教授們
的影響較大。好幾位早期來美醫師中,沒人知道蔡醫師,我也沒看過那時有任何談及她
到北美的生涯的文章發表。若不是東方白的小說「浪淘沙」,她的生涯鐵定被埋沒。雖
然她有這麼傳奇的拓荒事蹟,她留學北美經驗很可惜沒對台灣有深遠的影響。
〈迴響及補遺〉
去年本刊7月到10月號連載四期有關蔡阿信之文,接到一些來信,有人提供並也收集到
一些其他新資料,在此寫出迴響及補遺。首先收到蘇翔醫師對台灣麻醉醫學史的補註如
下:台灣醫界近月連載有關蔡阿信醫師之生平,本人作為台灣麻醉醫學會之一份子,感
到有需要了解誰在台灣最早學習或從事麻醉,根據學會資料為王學仕醫師,如果蔡醫師
是更早之前輩則學會有必要把台灣麻醉歷史往前推,同時對前輩給予尊重。
她的確是台灣第一個受麻醉學訓練,而且兩度〈一在Vancouver,另次在紐約Columbia
大學〉受訓,應無問題。她回台灣後只在台灣幾年〈1947-1953〉,但大概沒有真正從
事麻醉科醫師的工作,她有可能應用她所學的麻醉學知識到她婦產科執業中,但非從事
麻醉醫師執業。
王學仕醫師仍應該是第一個專業麻醉科醫師。根據「楓城四十年」〈台大醫學院四十週
年紀念特刊〉韓毅雄教授的文章「麻醉學科的回顧與展望」就提到台大1950才商請王學
仕醫師每天下午到台大醫院幫忙做麻醉。後來外科醫師中陳博約、翁廷銓跟著王醫師學
習,後來也出國進修學麻醉學,1953年李光宜醫師自丹麥進修回國才有專門醫師負責。
1960年代早期我當學生時記得陳博約教授已不再做麻醉,只做骨科。蔡阿信也一樣有麻
醉學之訓練,從現代眼光看來是非正式的訓練,不過那初創時期大家都是非正式的受訓
,但她並沒有執業麻醉,台灣麻醉學會於1956年成立,那時她早已離台。奇美醫院的林
健禾醫師也來信並承蒙他贈送給我公共電視節目錄影帶「世紀女性台灣第一:台灣第一
位女醫師蔡阿信」以及寫製作這系列過程由施淑青、蔡秀女編的「世紀女性台灣第一」
的書〈麥田出版,1999〉。由此錄影帶及書,以及以前提及東方白的自傳「真與美」第
九章及林莊生一篇文章加上還有用電話詢問在Vancouver的宋善青教授及許建立教授一
些資料,寫上補遺及迴響。宋善青教授〈宋瑞樓教授胞弟〉,1951年來北美留學,後來
移民加拿大,他1966年後住在Vancouver,他不但認識蔡阿信醫師而且過從甚密,像聖
誕夜她就時時到宋教授家渡過,最後蔡醫師在病房住院時,他也經常去訪問她。他一再
地說她很了不起,真的拓荒者。他也非常熟悉<浪淘沙>另二主角〈張棟蘭及陳銘德〉
,他強調<浪淘沙>是小說,不能當傳記。
每個人都說她好學,除以前諸篇一再提到,最近的資料更令人感動。1953年加拿大後,
已不能執業行醫,但仍「瘋狂」學習去觀摩醫院,不但在Vancouver附近的醫院看。她
若有假期到外地,不是觀光風景勝地,而是去那裡醫學中心觀摩,到了80歲還一樣。人
家還笑她「天堂不要醫師,不要浪費時間」。的確,繼續學習是她的嗜好,也是她快樂
的來源。其實不只對醫學,對其他新知都努力去學習。許建立教授說她78歲還曾到一個
社區學院去修代數,她說她以前沒學過。也去上攝影課,不但學照也買材料學習如何洗
照片。宋教授也說她有次聽說Univ. British Columbia規定70歲以上老人不必繳學費,
她真去買輛車開車,註冊去上學。在公視的錄影帶的確花了工夫去找資料,在以前本刊
諸篇提及她日本回來在日赤病院實習完後在台北開業。錄影帶找到1924年台灣民報,她
的確在日新町自宅開業婦產科,報紙有報導。錄影帶照出用漢文而非日文的簡報其中有
如「…親切應患者,以仁心仁術的心懷施良好之手術」子句。對蔡阿信在Vancouver被
誣告上法院,她拒絕簽文件的原報紙也找出被攝影出來,雖沒詳細看出報紙內容,標題
的確有「Dr. A. S. Tsai Woman Doctor Refuse to Sign Bond; Jailed」的標題。證
明她自傳所言非虛假。
東方白的自傳第九章寫到他如何得到她英文版原文的經過,她那本自傳很多在
Vancouver的人都看過。許建立教授說他曾經幫忙她找人把她的英文稿潤改兩次,她都
不滿意所以也沒出版。宋教授也聽說過有位楊醫師女兒要替她翻譯成中文,但下文如何
宋教授也不知道。雖然很多人看過或知道這自傳,最後仍要靠<浪淘沙>的出版,她的
生涯才廣被人知。她精力充沛毅力堅強是每個人對她的最深的印象,她一生坎坷,跌倒
了又爬起來。東方白對她一生有以下評論:「阿信與命運格鬥的強悍意志…她一生遇到
很多挫折,很多困擾,但是即使她栽落海底,都能再爬起來,她可能會哭一下子,流兩
滴眼淚,但是三分鐘之後她會站起來,不會整天坐在那裡哭泣,她會想辦法如何去克服
她的困難。在她的人生中,一遍又一遍一直到死亡之前,她都還在奮鬥。」她的性格剛
毅,她覺得對的事一定去做,不成功時一再嘗試,以前提及去台北醫專旁聽,算台灣第
一個女大學生就是其中一例。據東方白之自傳也說她「善良體貼與處事周詳精確」,東
方白去Vancouver訪問她時,她就準備錄音帶,最後離開時還塞了一信封給東方白,叫
他回到家才能開。原來她還送150加幣給他當旅費〈1979年訪問她時〉,她還帶東方白
逛故事發生的街道,如中國城、她行醫的樓房、旅舍、被告之法庭等等。
但另本「文學台灣」〈1996年18期〉林莊生寫「彭華英先生印象記」也略有提到她。林
先生見過她好幾次,他說「蔡女士的外表相當優雅、高 尚,但帶著職業婦女的『冷』
與一種不同凡俗的自負感」。上述的錄影帶及解釋的書有導演陳麗貴女士訪問巫永福先
生之片段及文章。巫先生說她很爽朗、很有笑容、很活潑,有氣質的人,但個性強,很
不願輸給男人的氣概。他說蔡阿信管她先生很嚴,把他關在樓上,不要先生出去,所以
他用窗簾布撕破從窗戶溜走。他們婚姻沒有好結果,巫先生也說應是兩人都有能力個性
又強的原因。錄影帶中說是錯誤的結合,非誰之過。巫先生把蔡阿信說成關丈夫在家裡
而逼使到彭先生離開台灣則跟<浪淘沙>及東方白訪問她時所言不同。她先生彭華英是
社會運動健將,應該是關不住的人。蔡阿信自傳中也多處寫到日警的對他們的懷疑、監
控,因政治避風險的出走中國可能是更大的理由,不該歸罪於蔡阿信。林莊生那篇文章
提到彭華英對女士非常尊重,林先生認為是蔡阿信的「家庭教育」下養成的。彭華英到
了中國後,有次蔡阿信聽人說彭華英快病死了,她趕到華北去看,看到的是他先生另有
女人。她也很勇敢地離婚,她不要只有名份的婚姻而馬上離婚。這在台灣那時代也是極
困難的事,那是1938年她去北美前的事。她對台灣的貢獻,以前諸篇也略有討論,除了
拓荒之精神讓台灣婦女可走當醫師的路外,她訓練了五百多助產士〈產婆〉應也是大貢
獻。錄影帶中訪問了余謝六妹,她後來在國姓鄉執業,她17歲去產婆學校,說她一生中
接生了上萬名嬰孩。這五百產婆所接生的嬰孩就可能有上百萬或最少幾十萬。余女士一
談起蔡阿信會流淚,當她提及蔡阿信看到她天冷穿衣單薄而發抖,將自己外套脫下給她
蓋上時,更會嗚咽不已。
以前各篇以及上文一再提到她很關懷別人又富同情心,對孤苦貧窮的寡婦同情而能將一
生之積蓄捐出成立基金會幫忙寡婦們物質上及精神上的生活。她也非常慷慨地捐獻給其
他活動。宋美青教授說,1966年他搬到Vancouver時,就看到蔡阿信醫師率先捐100元給
同鄉會,其他同鄉只是5元、10元時,她就願捐巨款,而且經常參加同鄉會活動貢獻。
她1953離台後就沒再回台服務,對台灣而言實在可惜。她第二次〈1953年〉離台,從各
種跡象看來是對台灣政府及整個政局徹底的失望。她的自傳只簡單提到。若以她精力、
毅力,她若仍能留在台灣,其貢獻應會更大。巫永福先生認為蔡阿信會去加拿大是因為
離婚,雖勇敢果斷地離婚,但對她的精神打擊仍很大。巫先生也對彭華英出走北京非常
遺憾,巫先生認為蔡阿信因對政治沒興趣而不了解彭華英的社會運動,巫先生一再提及
彭華英是為走避蔡阿信的干擾。巫先生認為彭華英是位傑出人才,他跑到北京對台灣損
失比蔡阿信還要大。東方白在錄影帶中則對此說法不甚以為然。在台灣文藝1990年9月
號〈新第一期〉有篇署名編輯部的特別報導,寫蔡阿信值得我們敬佩效法的有
〈一〉她不屈撓的意志
〈二〉她無限關愛別人的同情心,
〈三〉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
〈四〉堅強的台灣意識。
應該是總結她一生最好的寫照。最後該寫東方白看到本刊以前諸篇後的來信:「謝謝你
為蔡阿信做了文學後面人生註解,太好了!虧你為我說了一句公平話:在重男輕女的台
灣,阿信之所以出土,全靠東方白的<浪淘沙>,為我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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