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雜談閒聊到哪?產業的樣子,這周來談教育業。
認識我的人,尤其是後輩,記得的應該都曉得,我常說經驗很寶貴,多跟現場的人請教,職場的前輩請益,態度低一點,絕對有幫助。
我其實是學人的,因為前輩跟學長當年也是這樣,越謙遜的跟人請教,知道的人才會想教你。想想現在我也是,來一個態度不佳的小鬼,要我把狀況都教他,誰要理啊。
後來比較常碰教育業,就對實況與偏見有了更深刻的體會。
偏見指的是,你一定見過有人,認為老師就是那個樣子,死守著退休金,什麼都不會,誤人子弟怎樣的。但實況跟這相差甚遠,多數老師都很清楚教育現場的狀況,沒有不想改革,也沒多少死守舊教材的想法,會有這麼大的落差,這十多年的感想是。
第一,大多數人沒有進入學校,不知道老師對外人跟自己人,講話的內容通常不一樣,尤其是技術性細節,沒幾個人會對外講。這點在其他行業也是一樣的,多數人不會對不懂的外人講太多,會講太多的自己常常也…呃,怪怪的。
第二,有偏見的往往是有創傷,或是見過受創傷的人,或根本是自己有點被害妄想,或或或者是正好認識幾個老師,剛好都那副德性,就以為所有老師都如此。但這是比例問題,像我跑過10間學校,前後遇過的老師上百個,統計上來說渾球有但不多,可是萬一你遇到的就是那個渾球,就會覺得全部都是。
第三,系統性問題往往大過個人努力,不是不知道要改變,更不是不願意改變,而是你改變不了,只好在自己努力範圍內,儘量幫助個別學生。系統性問題指的是,教育界的派系問題,哪個人當到局處長,誰在哪些位子,要推什麼政策,最後都是政治問題。
簡單說就是,跟其他產業沒有區別,只是教育大家都經濟過,以為自己很懂產生的錯覺,太多人有類似經歷共鳴的誤差。
我幾乎每間學校,都會遇到1、2個大學長姊,現在不少已經退了,你只要誠心詢問,全意的請教問題的本質,都會跟你講。人家人生經驗很豐富,你是真心還是假意,可是一清二楚,會講到哪裡就看自己的態度。
舉兩個例子,這數十年教改本身可以說是台師大跟北教大兩個大系統對抗的結果,雖然點火的是410運動,但這比較偏向是面對現實的反應,畢竟進入電子業興起的時代,不改也不行。但真的就只能區分這兩大陣營?完全不是,細分下去,是要看哪個教授教的,以及哪些人的徒子徒孫,進入到教育局或是教育部,還是在國教院擁有一定影響力。
易言之,全部看個人,我運氣很好,前幾年正好遇到幾個教育界次長級的「老同學」,學長姐很直接地說,當年這些政策是哪個教授去提的,然後哪一個學長或是同學在那個位子,就執行了這相關政策,甚至更極端的,是同學想要寫論文拿博士,就把政策拿去推,自己直接拿到全國實驗數據。
你說這是在開玩笑喔,並沒有,就是這樣,你說15年前那個扁時代的官員是渾球?也不是,再怎樣也不會這麼露骨,拿全國學生的前途開玩笑,所有可以推行的政策,都一定會經過小規模施行,確認結果可行後才拿去推。整體來說還是對學生有益,只是不見得是最有益的做法。
差異在於,同年代如果正好有三派人,三種理論跟做法,為何是某一派的推了,其他人的難道就都是錯的?都不是,比較偏向因時制宜,有的政策考慮到未來,需要多元化人才,有的則是著眼產業界實際需求,以及台灣大多數中間程度學生的就業,而這些背後都有數據支撐。
最終,要推行下去,就得要找政治人物支持,這些結果才會化為我們檯面上看到的鬥爭,而鬥爭最後導致參與者不停地翻寫故事,故事最後都成了善惡大對決。有時候也不見得全是政爭的過程,只是結果,好比扁時代的某一些教育界人士,找上馬英九這個政治明星去推政策,但要政治人物聽,就得要講他相信的話,導致出現很好笑的現象,挺教改的人把政策修成很像聯考復辟,馬系的人不明所以去推,還真以為可以回歸聯考洗腦教育。實際上埋了一堆地雷跟陷阱,通通在蔡英文上來後炸掉,挺聯考復辟派幾乎崩潰。
然後那個年代的大學長姊,說的都是一派輕鬆,你問他明明程度更好,為何不去走那條路?實際改革教育?
就不願意啊,個性不適合啊,有的老師就是只想安靜教書,不想涉入政治,連個主任都不想當,最後在一間學校變成扛霸仔,新來的校長都要對老老師態度尊敬。不去當主任,往備用校長,教育界的高階事務官之路,純粹是不想,跟能力無關的在教育界多如牛毛,每一個放到教育局長的位置能力都夠,他就不想當是要他怎樣,頂多每幾年被推去當個主任兩年就好,人生教書看學生成長,快樂無比。
我講這個的意思是,實際聽到這些故事,你會更理解為何許多的改革方案,例如我這幾年罵的翻轉,或是不大認同的多元素養,事情不是那麼單純。並不是我罵,就代表這些方案一無是處,或是全盤否決,推下去對學生一定都是好的,俗話說沒有好老師只有好學生,只要老師態度正面,學生都可以從中學到一些。
問題是,數量、時間、比例。
前幾年台北狂推PISA,為何講素養考題講那麼久,現在都不講了,直接變成素養教育,這當然跟潘文忠部長知道怎樣推政策的優秀手腕有關,但誰敢說這跟公行系主導無關。
馬英九時代推PISA為何注定失敗,並不是PISA是錯的,而是PISA本身只能針對特定的學生,是一種能力指標,類似我們做性向測驗。但要拿PISA成績當作教學標準,強迫大家依靠這個標準教學,變成實際的政策就是胡搞了。
就好比中國的PISA成績超棒,我就問過好幾個大學長姊,到底他們怎麼做到的?回答的很有趣,「作弊」。
蛤?
對,作弊,做法很簡單,理論上是隨機抽選抽考,實際上因為有時間差,所以學紅葉少棒隊,把該區的第一名學生集中在一起,例如你叫做王小明,但記得現在座號是5號,姓名是陳大華,給我記住不得有誤…
一個人講,我還可以說是偏見,複數的人而且完全不同的學校,彼此沒有交集的老師,可以講同樣的狀況。他們的共同點,就是都有參加過台灣70-80年代的類似考試,都經歷過很接近的狀況,當時的國民黨教育人士靠作弊來拿好成績,方便繼續申請經費,推動既定政策來牟利。
台灣在阿扁後就已經不可能這樣國家級作弊了,所以成績必定會掉下去,那為什麼馬時代的一些教育官員,完全相信這是台灣教育失敗的結果?
一個大學姐跟我說原因,因為他們沒遇過,所以不相信這種國際級的還可以作弊,我們遇過所以知道。問他為何不出來反對,告訴大家實情?
答曰:為什麼我要?再說也改變不了什麼。
呃,想想也是,都變成政策,還有大量的利益團體介入,印教材的推補習的,一個人對抗整個產業,人家還有大量媒體跟網路公關洗,一個人是要怎樣解決。
所以最後,這些很厲害的老經驗學長姊,就跟我5年前遇到的大學姐一樣(還跟我同一間高中),心態就跟唱空空歌的空劫半僧功一樣,開心過好每一天就好。
只要看到學生沒有變壞,在街上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日子可過,就心滿意足。
職場多元化政策 在 Eric's English Lounge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教育時評] 什麼是模糊性(ambiguity),為什麼學生需要它?
朗文當代辭典將「ambiguity 」的概念定義為「不清楚、令人困惑或不確定的狀態或產生這種效果的事物」。我個人認為該定義有點 「ambiguous」,並更傾向牛津字典提出的更具字源性的(etymological)定義:接受多種詮釋的特性。
我們的教育體系極其缺乏教導學生如何應付模糊性(ambiguous)*,即對多種解釋持開放態度的特性,或者說是駕馭不確定性(uncertainty)的能力。
學生慣於是與否、對與錯的二分法(dichotomy),這在他們的成長階段至關重要,並為所有學科,尤其是數學和科學學科,奠定了基礎。
*模糊性(ambiguity)、不確定性(uncertainty)、複雜性(complexity)、可變性(changeabi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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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當學生面對含糊不清的問題而沒有具體答案(concrete answers)時,常常會感到困惑;當他們遇到不一致的資訊時則會感到焦慮。然而,在數位時代,掌管這些模糊性所需的策略批判性思考和靈活性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關鍵。
例如,在個人自由和法治之間,在多數統治與少數人權利之間,甚至在政策與實際執行之間,皆存在著固有的理論張力(theoretical tensions)。由於這些拉扯總是不斷發展和變化,因此沒有確切的答案(there are no definite answ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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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解決模糊性與複雜問題為教學目標,可使學生在職場更為出色。這可以協助學生以創造性的方式參與,並具備解決抽象問題(solve abstract problems)的能力。雇主也更喜歡與想法不同又能解決複雜問題的畢業生合作。
對解決模糊性的意願也有助於學生保持社會和政治參與(stay socially and politically engaged)。我們的社會如今是文化與族群多元化的(culturally and ethnically diverse),但在政治上卻更加分裂(politically divided)。
在民主國家中,觀點間常會發生衝突和爭執,民主合作需要以不同觀點來了解多元化的問題。雖然我們不需要接受所有出現的想法,但我們必須準備好面對具有挑戰性的討論,並願意在某些情況下重新協商我們的自我認同(renegotiate our self-identit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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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助學生理解模糊性並不意味著教育工作者應該指導一個缺乏事實的(be devoid of facts)課堂或讓學生成為懷疑所有存在的憤世嫉俗之人(a cynic)。
事實很重要,我們也應當在總體上對事情保持疑問。然而,也必須取得平衡(strike a balance)。僅教授事實而未提及未知的複雜情境,可能會使我們的學生與世隔絕,並對世事漠不關心(disengaged and apathetic)。我們可以選擇在課堂上避免爭議性議題,但這便犧牲了學習的機會。避免問題也不會使之消失,而會使問題加劇(exacerbate problems),因而使學生缺乏能力去面對這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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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在於我們如何在高等教育中教授下一代歧義性。以下是一些需要考慮的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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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學需要建立一個多元化的學習者社區(a diverse community of learners)。各行各業的人們反映了我們的工作場域和全球化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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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進行公開的,有時可以是艱難的對話(have open discussions about difficult issues)。學生需要被訓練使其能夠容忍差異和模糊性(tolerate differences and ambiguities),與之共存。他們知道自己可以處理和管理資訊,這讓他們更願意立即處理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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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教育者不該是獨裁的領導者(not authoritarian leaders),而應是學生可以學習的學術和道德的榜樣(intellectual and ethical role models)。而這是一個,透明且雙向的過程,教育者因材施教,並參考學生的回饋調整自身的行為和策略。簡而言之,教育者必須是學生可以討論問題和採取適當反應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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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們必須創建一個安全和支持的校園環境(a safe and supportive environment)。教育工作者應提供一種讓學生可以分享想法、回應、恐懼、焦慮和痛苦的氛圍。他們可以從這個安全地帶大膽地進入陌生而不舒適的領域,但總會回到這裡尋求支持、回饋和指導(support, feedback, and guid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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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缺乏對模糊性的接觸和如何處理歧義性的指導,一旦學生遇到挑戰性的想法就會退縮。我們必須教導學生如何處理這些問題,透過指導他們進行批判性思考,反思甚至採取行動,同時提供一個安全和支持的學習框架(framework),讓他們可以放膽去處理複雜的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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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Bowen, J. A. (2016). Inside Higher Ed. Retrieved April 29, 2020.
Chung, H. M. (2016). 當批判式教學碰上新世代青年:文化研究、社會運動與大學教育研討會: 文化研究, 社會運動與大學教育研討會.
Eisinger, R. M. (2011). Teaching Ambiguity. Retrieved April 29, 2020.
Frenette, A. (2013). Making the intern economy: Role and career challenges of the music industry intern. Work and Occupations, 40(4), 364-397.
Tallent, R. J. (2016). Being ambiguous: problem solving through teaching ambiguity in IMC classrooms. Review of Journalism and Mass Communication, 4(1), 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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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場多元化政策 在 容海恩 Eunice Yung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關注男女僱員工資水平差異問題】
日前,立法會人力事務委員會討論香港2019年收入及工時按年統計調查的結果,我特別留意到男性僱員每月工資中位數比女性僱員多近25% (男性每月工資中位數:$20,700 ; 女性每月工資中位數: $15,900)。男女同工不同酬的個案屢見不鮮,不少無良僱主認為女性尤其是當她們有了家庭或者小孩之後的工作能力比男性為低,我亦曾接到不少產後婦女的求助,表示於產假後遭僱主無理解僱,而要在產後重投職場亦相當困難,反映婦女在勞動市場遭到歧視的情況仍然普遍。
就此,我希望政府持續檢視協助婦女就業政策,以提升婦女就業率和工資水平。政府亦需加強支援母親在生育後繼續留在職場工作,並向僱主提供誘因,鼓勵他們聘用婦女,包括研究在更多政府機構,臨近企業的地點設置託兒設施,提供多元化的幼兒照顧服務,以便利更多女性重新投入勞工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