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號印刻文學
《那些金色時刻》胡晴舫
大概因為太常搬家的緣故,我時常揣摩死亡的意思,並不是指人死了之後所進入的永恆黑暗,而是一個人離開之後的世界,應該就像一間搬空了的公寓,很快又有新住戶入駐,之前那個人生活過的痕跡完全抹去,無所殘留,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我也常想,為了避免發生日本電影《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的情形,最好自己動手,先把不想被其他人看見的東西早點清乾淨,千萬不要留下什麼令人作嘔的日記或任何會惹來奇異眼光的惡趣味物品。每回收執行李時,我都在想像自己的死亡,從別人的眼光去看待自己的身後,只覺得驚悚,便有急迫感想要事先處理我這個人用一生累積而成的物品。真的是什麼都帶不走啊。在別人眼中恐怕皆是垃圾吧。連回憶我也很少認真去整理,沒有後代的人不會去規劃要留下什麼遺產,因為無人在意。
全球疫情發生,突然就不用搬家了,新聞每天報導著各地的確診數字和死亡人數,我腦海裡卻出現一間又一間公寓,不是淨空了的那種,而是內裝舒適,細節講究,裡面裝滿了照片、碗盤、內褲和球鞋,還有盆栽,代表了主人對生活的想像。什麼都不捨得丟,任何想要收藏的心思無非是一種對美好生命的眷戀吧。那些我因為不想變成「令人討厭的松子」而趕緊扔棄的累贅物品,突然變成過去鬼魂似的東西,從心底慢慢浮現。
也開始時常夢到當時在東京的生活。表參道底,青山道口,有一間麵包店叫「安德森」,每天我去那裡買日常需要的麵包。店家每日開門,假日也罕見休息,推門進去,香氣四溢,架上擺滿各種形狀的麵包糕點,口味各一,閉眼隨便挑,都不會錯。之後,沿著根津美術館長長白牆,提著各色新鮮蔬果,慢慢走回家。東京的晴空總是很高,空蕩蕩,一片乾淨。我買麵包時買得那麼漫不經心,好像春天該有櫻花、夏天該有菖蒲、秋天該有紅葉、冬天該有皓雪一樣天經地義,邊走邊皺眉頭,以為自己在思考(但我現在想不起、因此肯定根本不重要)什麼關鍵的人生命題,我真正未曾好好深思的是這幅簡單的生活畫面,背後該有多大的集體心力才有那樣美好如童話的街角麵包店,散發暈黃燈光,折射出溫潤的麵包光澤,讓一個普通不起眼的平凡人不須特別擎香向上天祈求,就能安安穩穩地隨時有美味麵包可食。也該有多大的幸運,世局如此靜好,麵包店能夠天天按時營業,扭開水龍頭就有熱水、開窗就有綠蔭鳥鳴,不愁沒咖啡喝,電鍋有香噴噴的白米,生活平穩如在鐵軌上行駛,悄悄不受打擾——像是瘟疫。
我搬離東京那麼久,安德森也已經關門了。這些年之後,這間麵包店突然回到夢裡,推門進去的手感仍記憶猶新,麵包出爐的芳香盈鼻,一時不知那是何時的事。帕慕克小說《純真博物館》的第一句話,「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而我卻不知道。如果知道,我能夠守護這份幸福嗎?一切會變得完全不同嗎?是的,如果知道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我絕不會錯失那份幸福的。在那無與倫比的金色時刻裡,我被包圍在一種深切的安寧裡,也許僅僅持續了短短幾秒,但我卻年復一年感受著那份幸福。」
帕慕克描述的是愛情。對我來說,那間麵包店成了金黃色幸福的意象。當時仍算年輕的自己,雖無恆產但生活無憂,住在美麗豐饒的街道,周圍大部分人皆溫和有禮,就算我言行不當了,都願意包容我的失禮,那時候最大的煩惱似乎就是自己這個人如何安身立命而已。當然是回不去了。時空已逝,店家已換,這個人恐怕也變了不少,而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更是事態凌厲地,一下子阻隔了所有時空的延續、交換、流動,再無任何可能回去行走原來那條街,收集過去的足跡。
當瘟疫變成一種日常,那間麵包店卻回到我的夢裡,顯得如此不真切,不像是這輩子發生過的事,不是如隔三秋,而是恍如隔世了。我已不相信自己曾經擁有那般金光閃閃的日子。夢中滑過時,好像在看串流平台上的韓劇,有種作戲的不真實,不屬於現實,更不屬於自己。
如果當時很快便覺悟,如此幸福不但有盡頭,不會再現,甚至連舊地重訪都不可能,當時的我會不會過得不同?我會不會一樣很快將之藏在回憶的深處,很少向別人提起?日子的盡頭是死亡,人類因為死亡的逼視,才會去思考生命的意義。
住在東京時碰上日本觀測史上最大地震,隔日福島核電廠傳出災情,周圍空氣頓時顯得可疑,本來用以維繫生命、最自然不過的呼吸變成幾近自殺的行為,家中門窗緊閉,戶外不宜久留,出門一律長袖長褲,戴上口罩,速去速回,商家架上貨品一下子淨空,因為災情,補貨變得困難,礦泉水、衛生紙等民生用品限購每人一日一件,那時候的心情就是每天怎麼驅吉避兇地活著,如何取得可靠的水源、上哪裡買到必要的民生用品,但究竟要怎麼呼吸到新鮮空氣,避免與死亡正面衝突,內心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只能多方收集資訊,觀察周圍的其他人怎麼做,當時心裡默默猜想,可能所謂的戰時生活就是這樣子,物資吃緊,個體的命運與集體綁在一起,人只能想著如何維持吃喝等基本生命功能,努力保持心情平靜,無法做任何長遠的打算。
當自己屬於捲入重大歷史事件的無名大眾行列,特別會明白自己與一棵樹、小狗、石頭沒什麼差別,我們存在於宇宙的方式是一樣的——思於此,寫作這件事其實也難免顯得有氣無力。
就某個層面來說,此時全球爆發疫情也是大自然的反撲。人類在地球上建造了一個強大的物質帝國,肆意掠奪資源,強力架構起一套豐饒便利的生活方式,人類一代代出生,不僅要健康長壽,且拒絕老去,那些日常慾念無時無刻不在製造億萬頓的塑料、萬年不滅的核廢料,城市面積不斷擴充,無用產品被當作資本燃料不斷被製造出來、淘汰、變成無法回收的垃圾,污染整個地球生態,對生命的貪歡已是當代人類的至高生命原則。因為有死亡的逼視,才明白生命的有限,如何珍惜並善用生命,但,在新世紀,生命的盡頭卻成了慾望的藉口。人類花費多少資源在維持自己的青春肉體,只為了活下來,但活著是為了什麼,似乎已經無人追問。
全球疫情令我駐在台北,兒時的城。生活重點在維持基本生活功能這件事,吃飯、喝水、睡覺,小心呼吸,讓自己活著。我忖度,是不是斷髮出家也就這麼回事,斷了一切浮誇的念頭,所有超乎生命基本需求的企圖心都散去吧,讓原本就簡單的生活更簡單,明白自己形而下的限制之後重新尋找形而上的自由。回到了台北,回到自己的童年,又開始閱讀厚厚的章回小說,加上新科技時代的網路武俠小說,熬夜慢慢翻閱,任自己墮入另一個時空。我從小熟悉這樣的心境,如何從一副瘦弱無趣的軀體飛脫出去,體驗現實生活裡永遠不可能經歷的時空,都說人類的想像力其實是旅行的最佳方式,翻一頁書,人已全身黑色勁裝上了明朝宮殿的琉璃屋瓦,像名功力高強的俠客,往下窺視腹黑的宮廷政治,滑一次手機,又進入了豪門名族政治,愛恨情仇糾纏不清。瘟疫並不是新時代的發明,而是一種歷史的永恆回歸,就像做完李白大夢,終究回到童年的起點,靜靜過起古典的生活。
然而,時空就算會重疊、交換,平行或跳躍,回歸並不是回到真正的原點,時間畢竟是線性前進。居家隔離、全球邊界關閉,時間彷彿靜止,地球仍然繼續公轉,四季自然仍循序替換,只有人類社會被迫留在原地,所有想要延長生命的人類依然持續衰老中。生命終止之前,人,要做些什麼呢?除了享受優渥的物質條件,拼了命打肉毒桿菌、換掉失效的器官,活著,所以能過日子;一直過日子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因為近乎僧侶的生活,生命的核心反而如黑色礦石顯露出來。整理自己的心緒時,東京街角麵包坊就突然夜裏來到夢中。活著不只是享受生命的美好事物,更應該是為了創造真心相信的價值吧,而生活之所以必需趨于簡單,也是為了集中所有的心力,去做最重要的事情吧。若是明白了那是幸福的時刻,除了當下的珍惜,也應該學會怎麼去守護,縱使世上很多事情都不在個人能力範圍內。
台北這個童年的時空,使我憶起當初那份對未知的嚮往,不需要高科技、僅憑已身的幻想力,便打開宇宙無數個時空,那時候從文學認知的世界雖然看起來危險,詭譎而複雜,卻不標榜污穢,也不崇尚卑劣,仍有大是大非,追求真理的企圖、以及彰顯正義的決心還是可以寫到文章裡,每個人都要獨自面對自己的心魔,因為活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須要找到衷心相信的事情才可以繼續。
原點,指的是心的純淨吧。
搬空了的公寓也可以說是宇宙開了另一扇門。世界終究會重新開機。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4萬的網紅Dd tai,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湄南河是泰國的著名大河,河岸開闊,水流湍急,風吹浪湧,碧波漣漪,龍舟擊水,顛簸不已。南行不久,漸入小港,開始了泰國人引以為豪的東方威尼斯-水上市場之行。說是市場,其實開頭的一段並無趣聞可言:河既不寬,水且混濁,雜草以至生活垃圾在河面蕩漾,空氣也不新鮮。河的兩岸是低矮的住房,船過橋樑,甚或可以看到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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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蔭裡的理髮師》
搬到山下之後,和原來的髮型設計師隔了一座山的距離,往常我總習慣在她家完成一顆頭的所有set-do,現在得找新的設計師想辦法。過程中,我再度體驗到2爻意識的長(固)情(執) ,一次又一次、不肯放棄地穿越山的距離,只肯讓對方修剪我的頭髮。
3爻的先生,甚至連髮型都願意交付給新手去嘗試,對於髮型決定門面死生的論調,他無所謂地說,還好吧?我又不是為了要給大家看,才存在的。而且你怎麼知道新的就一定不好呢?搞不好你一試成主顧呢?
2爻沒辦法。如果剪壞怎麼辦?太醜的髮型我寧願死。於是拖了好一陣子。直到後髮根長出一大片貌似元本山的海苔,遮住了脖頸。這才行動積極起來。
有天回家,我注意到其中一條不常走的巷子,好像在賣花。正好,我想買一些可以放在陽台的花。走近一看,這是一間充滿日系風格的小店,不是展示嬌滴滴紅豔豔的花,反而種了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闊葉植物,木質的門簷與窗櫺,散發著鄰近可親的況味。可惜店門口掛了close的牌子,原來營業時間已經過了。好呀,那下次再來吧,我抬起頭看看招牌,上頭簡單地寫了cut這個字,這甚麼意思?叫cut的園藝店嗎?
上網一查,原來是一間髮廊。評價熱烈。大家讚嘆設計師的手藝,也驚豔室內的空間。
抱持著發現桃花源的心情,打了預約電話過去,不知道為什麼,這種隱蔽而神秘的服務,特別能夠引起我的興趣。接電話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有一種大男孩的坦率,就像我在門前看到的闊葉植物,如此敞開,語梢卻又挾帶著含羞草的垂怯,彷彿不很確定你真的會來。
到了預約的鐘點,我推了門,有點好奇裡面的樣子。越過穿堂的扶疏草木,我看到一面大鏡子,一張椅子,一隻老貓,兩只水族箱,箱裡搖曳著蔥鬱的水草,點點銀魚來回穿梭。
年輕的髮型師見到我,沒有特別熱絡、也沒有特別冷淡,一副原本就認識我很久似地,隨手指指身旁的長椅,不寬不緊地招呼我:「嗨,東西可以隨便放喔。」意思是我不必拘束,也用不著擔心會影響到誰。後來,他告訴我,我是這個時段唯一的客人。
「啊?唯一?」我頭腦飛快地盤算著,我做的是最簡單的消費,剪一顆頭不過六七百。其實可以再多接一兩個客人啊,染髮燙髮之類的,不會比較划算嗎?
髮型師比我小一輪還要多,人生觀卻很穩妥,「我想一次專注一個客人,就好。服務,比較重要。」
他的服務,的確與眾不同。我剪過那種動輒近萬的髮型,設計師對待你,彷彿你是個不懂潮流的草包。我也去過殷勤款待的店家,禮數周到沒得挑剔,但頻頻被詢問水夠不夠熱?力道夠不夠大?還有哪裡要加強?往往使2爻的人群恐懼症大發作,覺得應接不暇想要逃脫。
而年輕的髮型師不這樣。他問你想要怎樣的Look,不囉嗦,你邊講,他邊找出最大的問題所在,比劃著前後的差異,很快地達成共識。然後被帶去洗頭,一躺下去溫度剛剛好,角度也舒適。
還譬如洗髮精,是按照季節溫度不同而調配的,最近天氣熱,薄荷成分加得多,頭髮如同被海水沁泡在淺灘的貝殼,暢快地吐出污沙。當海水退潮後,留下的是甜橙曝曬在陽光裡的飽滿氣息。讓我回想起18歲的夏天,一切乾淨得像甚麼都還沒有發生,無限新鮮。
我其實還在意最後的一道細節,當全頭的沖洗完成,你會怎麼帶我起身?為我服務的小妹妹多半會提醒我,小姐你等一下喔,先不要起來喔,我包好你才可以起來。然後總會有水滴滑進我的耳朵,因此被詢問要棉花棒還是衛生紙。
年輕的髮型設計師也不這樣。他淺淺地和我聊天,說自己如何找到這個地方生根,還有植物與老貓獨特的照顧方式,最後熟練地用手腕的力量,把我的肩頸輕柔抬起,同時俐落地把水滴拍揉在包巾裡,一扭成團,夾好在髮際中央固定,過程不過十秒,嘴裡還接續著水草養殖的話題。完全不需要棉花棒或是衛生紙。
而他剪出來的髮型,一面符合了我的期待,一面傳遞了自己的堅持。我要求輕短,他做到了,還拉出整體的弧度,鬢角旁的線條極為柔美。此外,髮際前沿剪開了高低層次,給予我不時撩撥的自由,每一次,瀏海都會攀附成不同的樣子,有時瀟灑,有時醒覺,有時奔騰,有時靜落。
為什麼現在寫這一篇呢?本土案例沒有停止的趨勢,緊接著電也停了,遠方有一輛還是兩輛的救護車飆馳而過。如果今天是末日,感覺也像是平常我們度過的每一日。
然而,上一秒說不準下一秒的日子裡,仍然有人不慍不火地、本份知足地提供他們的服務,不因為我們的個體差異而厚此薄彼,甚至不問成本付出,哪怕顧客只有一個,也專心做好獨一無二的服務。努力使我們感覺,自己在壞時局裡面,仍然可以過上一點點屬於自己的好日子。
這對於我,是一個reminder,當日子來得紛亂,而我執念服務,我想帶給大家的服務會是甚麼?
綠蔭裡的理髮師,把他信奉的服務,展現給我。是心無旁鶩,把簡單的事情做得細緻;是獨鍾一味,不害怕割捨與服務無關的項目。他的店裡,唯一販售的,就是一對一的髮型服務,如果想跟他買洗髮精、髮雕造型液、買多送多的熟客劵,他可能還會跟你說,不好意思,我們不賣這個。
我一直不是個圖利的人,但本性總是有點貪多,不自覺地想要做得多、給得多,卻忽略了,有時對方需要的,不是「料多」,在於「真心」,也在「差異」。
謝謝你,綠蔭裡的理髮師,我希望自己朝你看齊,心中有把好剪子,減去雜念參差,利索往前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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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我最喜歡的是枝裕和作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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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是一部拍給過世母親的私人電影,但他卻說自己與這部電影有難以言喻的距離感,可以坐在電影院非常客觀地像個觀眾一樣看這部電影,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可以這麼抽離,只說:「也許是因為我不太喜歡我自己吧,這不是一部建立在『愛』上面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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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最好的地方,在於做好四個動作:料理、吃飯、走路、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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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四個動作裡,充滿對白,充滿話語,可它從頭到尾就沒有說到「愛」這個字,但這部電影,不折不扣充滿了愛──是一部是枝裕和描寫現實人性,才能拍出來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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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片名的歩いても歩いても(中國譯名精準:步履不停)的「走」的其中一場戲:良多一家人及母親一起去掃墓,墓園在山坡上,攝影師山崎裕鏡頭一帶,夏風吹拂,樹木綠蔭,三個大人跟一個小孩已經到了墓園(敘事省略掉走上去的過程),但不知為何也不知何人,墓碑旁的花瓶裡已經插了束向日葵,老媽媽隨手一拿,把那向日葵抽起來,「幹嘛拿掉」,「不然會放不進去啊」,她就把她自己帶的花,放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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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舉動乍看有點自私──說不定是喜歡哥哥的人先來掃了啊──但卻又十分合理,她一年就等這一天的這一瞬間,當然沒有別的東西比她對孩子的思念重要。一邊拿著勺子澆水一邊笑唸著「今天一整天都很熱吧?很舒服吧」,鏡頭又一帶,旁邊與她無血緣關係的「孫子」,看到奶奶這個舉止,有點嚇到,但回程一走,才是重頭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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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都看到了,在良多還沒到家前,與自己女兒在抱怨「他為什麼就要選帶個孩子的寡婦呢」的媽媽,因為腿腳比較不方便,與良多走在後面,而與老媽媽相處往來始終很客氣的母子倆走在前面,兩對母子,各自說著自己的碎唸,年輕媽媽說的是已過世的生父,下次也去幫他掃墓吧這種溫柔的話語,但拿著那束向日葵的老媽媽,說的,卻是等你爸死了你就可以搬回來啊(而YOU飾演的女兒角色回家只有一個目的:跟媽媽討房住,但顯然媽媽沒有要理她),又問「小孩的事你想了沒?有了孩子之後就很難分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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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在兒子面前何必客套,她完全不掩飾對那個女人的不看好,她也不說什麼漂亮話,她確實毒舌,她確實自私,自私的只為這個小孩想──這太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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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希望兒子有了家庭後,有事業有房就可以買車,一起帶她出遊,所以在這場走路戲,走著走著,偶然看到汽車,她是隨口說「這坡每年越走真是越吃力了呢」,兒子當然懂得她心意,但他只回她「走路對身體比較好啦」就草草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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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電影最後一幕,是枝裕和讓阿部寬的獨白說著「直到她過世,我還是沒完成她想坐車的心願」,緊接著的,就是兒子一家人去祭拜已經過世的老媽媽及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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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條路,同一個坡道,兒子帶著當時一起去拜哥哥的妻子及兒子,還有已經生下與她有了血緣關係的小女兒,坐上了她無緣坐上的汽車,離開這條路,結束了這部電影,而那場景依舊夏風吹拂,樹木綠蔭,就像他這輩子,都要帶著這樣一點遺憾,歩いても歩いて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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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生在世,誰不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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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枝裕和說這部電影不是建立在「愛」上,但是有愛,才有恨,才有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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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才有樹木希林在年年忌日找來大兒子拯救的那人,像是折磨他,教他「不要忘記了」每年消磨自己一點點的恨意;也才有樹木希林在夜晚看見有如哥哥化身的蝴蝶,像是在說終於遇到你了那執著神情──這些都是太真實的感情,再真實不過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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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這部電影在二十出頭,覺得沒意思,太平淡了,說是電影,其實更像舞台劇啊,就這樣看過去了。第二次看,在《小偷家族》得到金棕櫚獎後,誠品電影院辦一系列是枝裕和的回顧影展,完全不知為何,那次居然感動到流了幾滴淚,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我的哭點在哪裡,這部電影究竟哪裡打動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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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看,就在去年成瀨巳喜男影展結束之後,知道是枝裕和在拍這部片之前,做為參考,有重新鑑賞幾部成瀨名作──我懂了一些了,因為是枝裕和太懂了,他像成瀨一樣把那些真實的感情都藏了起來,藏在料理、吃飯、走路、停留裡,但那其中,確實是有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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湄南河是泰國的著名大河,河岸開闊,水流湍急,風吹浪湧,碧波漣漪,龍舟擊水,顛簸不已。南行不久,漸入小港,開始了泰國人引以為豪的東方威尼斯-水上市場之行。說是市場,其實開頭的一段並無趣聞可言:河既不寬,水且混濁,雜草以至生活垃圾在河面蕩漾,空氣也不新鮮。河的兩岸是低矮的住房,船過橋樑,甚或可以看到居住在橋孔裡的流泯,一張殘破塑膠紙也算是抵擋風雨的大門,這種有妨觀瞻的景象在曼谷並非偶見獨聞,在曼谷的街頭路口,“嚴禁乞討”的禁令牌也不止一次地出現。不久,兩岸漸見芒果、椰子和鳳梨,水上也不知從何時開始飄來一艘艘雙人舴艋小舟,有的停歇在椰樹蕉林下,有的正劃向遊覽的龍舟兜攬生意。婦女們或在她們小小的舢舨上賣水果和蔬菜(芭樂、芒果、鳳梨、榴連和紅毛丹只不過是眾多誘人的蔬果中的幾項), 或賣扇子、涼帽,或賣魚類、海鮮甚至簡單的泰國點心,而小艇上那一束束美麗的熱帶花朵(像是蘭花)和一個個清香豔麗的花環更為這幅怡人的景致增添了瑰麗的色彩。言語不通,遊客便用手勢比劃,據說幾百年前的水上市場就是如此。近村寨處,還可看到一些老年婦女駕船擺攤,有茶水,有水果,甚至有傢俱雜物,據說這些人只是政府組織的旅遊景點的輔助場景,只擺樣子不賣東西。在湄南河上,各種不同形狀和大小的船隻在河道中航行,遊客可以沿著分支出來的狹小水道去觀賞人們傳統的生活方式。到了一個較大的村寨,大家上岸觀光購物。村寨沿河一路都是店,那是一些臨河的高腳木屋,地板底下面的木頭柱子牢牢地插入河中。商店的大門臨河開著,店門即是船埠。店內旅遊商品極多,有寶石、戒指、玉器,也有衣物。初到泰國旅遊難免情況不明,看著東西急於購物的不在少數,店裡也著實忙碌起來。水上行程二個小時,商店夾河相連,沿岸聳立的村寨古廟不時從綠蔭叢中探出金色的塔頂,皮膚黝黑的村人在河中沐浴,而成群的孩子也在水中嬉戲。
鄭王廟--又稱黎明寺,泰人稱“瓦倫阿”廟,是達信王鄭昭的皇家佛寺。在“黃袍之國”的泰國,全國城鄉有大小廟宇4萬多座,而位於湄南河畔的瓦倫阿廟則是全泰的四大名刹之一。這不僅因為它建築雄偉,更因為它昭示了四世泰皇-華人鄭達信拯救國家的偉大功勳。鄭昭,又名鄭達信,原是廣東人,250年前,他從廣東澄海出發闖南洋,最後落腳泰國。在西元18世紀60年代的泰緬戰爭中,緬軍攻破泰都大城,大城王朝滅亡。鄭達信率領以華人子弟兵為主的義勇軍浴血奮戰,沿湄南河長驅直入,收復大城,被泰人推舉為四世泰皇。為了紀念鄭達信領導泰國各族人民奮驅外敵,重整江山的豐功偉績,泰國人在他死後建廟紀念。整個鄭王廟建築恢宏壯觀,氣勢磅礴,依山而建、高達79公尺的鄭王塔凝重雄偉,正像偉男子頂天立地,予人以極其深刻的印象。主塔廟堂現供有鄭昭王像和其遺物,殿內懸有中國式的燈籠。四周有四座形狀相同的小塔環繞拱衛,構思獨特。
佛統大塔(Phra Pathom Chedi)是泰國最高的佛塔,也是佛統府的象徵,塔高127公尺,塔底直徑為57公尺,佛塔約建於7世紀,19世紀獲得重建和保護,佛統一座非常古老的佛塔,在古代時候可是個繁榮的大城市,且是印度佛教最早傳入泰國弘揚佛教的地方,後來在西元11世紀時由繁榮逐漸沒落,直至拉瑪四世時代才重新修建大佛塔。「佛統」一詞在巴厘文中的意思是「第一座城市」,佛統大塔在泰語中稱「帕巴統者裡」,意思為「第一佛塔」,從佛塔下方眺望佛統塔,看起來挺高的,在佛統塔的入口有三輪車出租,可用人力車的方式繞一圈佛統塔。從遠處望去,金塔就好像一座巨鐘,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極為壯觀。金塔中有一尊金佛和一尊臥佛,藏有珍貴的佛骨和佛祖的舍利子。另外,拉瑪六世的骨灰也埋藏在塔中。約在公元九世紀上葉,拍耶功王(Phya Gong)以干乍納武里中心統一了素攀那蒲密地區,周邊的小城邦如佛統、叻武里、碧武里等均向干乍納武里稱臣納貢。時拍耶功王妃懷孕,星相家預言王子成年後必將會弒父。至王子拍耶攀(Phya Phan)出世,拍耶功即令將他殺掉。但王妃將王子偷偷交給老婦媚紅撫養。拍耶攀成年後,媚紅把他送給叻武里城主當養子。後拍耶攀繼養父為城主,拍耶攀不願向干乍納武里進貢。拍耶功遂起兵征討叻武里,與拍耶攀進行騎象決鬥,前者不敵,死於拍耶攀刀下。拍耶攀進入干乍納武里城內,見到拍耶功王妃。王妃告以實情,拍耶攀真相大白之後,痛悔不已,於是修建佛塔以贖弒父之罪,該塔即今日的佛統大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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