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的情書》全新番外篇🌟
事情是從黃恆一提出那種要求開始的。
他特地請住在隔壁的顏博一到家裡,向他和父親宣布一件事。
「這一次的段考,我考得不好,會一口氣掉到五名之後。」
兩個男人有點意外,黃惟一馬上笑說:「沒關係啊,在前十名就很強了。爸爸一點也不在意呀!」
「這次的考題很難?」顏博一好奇。
「不,我覺得算簡單,只是我的分數並不會拿太高。而且不只是這次考試,之後我的成績都不會再回到第一名。」他如此回。
兩人總算察覺不對勁,有默契地對看一眼。
「怎麼了?恆一。你出什麼事嗎?」黃惟一不由得有點緊張。
「沒什麼事啦,我只是暫時不想再拿第一名。但我不會就此荒廢課業,爸爸你別擔心。」輕描淡寫說完,男孩轉而看向顏博一,「博一叔叔,很抱歉,你那麼用心教我功課,我卻辜負你的苦心。我保證只在會考前的這段期間如此。」
在那二人反應過來前,黃恆一又對父親說:「我想拜託爸爸一件事,如果因為我的成績大幅退步,老師來聯絡你,你就想辦法幫我搪塞過去,什麼理由都行,只要能說服老師就行了。」
語畢,男孩從沙發上站起,像是怕他們再追問,匆匆回到房間。
「顏博一,我的兒子到底在說什麼?」
黃惟一眨眨雙眼,表情茫然。
「你沒聽懂?你兒子的意思是到會考前,他都會故意讓自己的成績退步。」他淡定的總結。
「這個我知道,我是指他為何這麼做?恆一第一次這麼反常耶!」
比起擔心,黃惟一的反應更像是驚奇。他這兒子自小就天資聰穎,又有曾是學霸的顏博一在身邊教導,即使不上補習班,在學校也一路穩坐第一名的位置。
如今黃恆一已是十五歲的國中生,不僅開朗懂事,也深受師長跟同學的喜愛,各方面都不需要人操心,這次卻突然做出這種奇怪的決定。黃惟一跟顏博一縱然困惑,卻也不覺得男孩是進入了叛逆期。
「真正的理由絕對沒有恆一嘴上說的這麼單純。」顏博一饒富興味瞧著好友,「你身為父親,打算怎麼處理?」
「你突然這麼問我,我也⋯⋯」
黃惟一難得如此苦惱,猶豫一陣後決定:「先照恆一的意思做吧,我相信他沒什麼不好的想法。而且你也知道他有時挺頑固,一旦有不想跟我們說的事,就真的很難逼他開口。我只希望他不是在學校遇上什麼麻煩就好了。」
顏博一聽完,跟著起身前去少年的房間。
似是知道來者是顏博一,聽見敲門聲,男孩馬上就開門,眼中滿是心虛。
「恆一,謝謝你特地來通知我。我知道你向來懂分寸,所以我跟你爸決定先尊重你的意思。」顏博一不疾不徐地說:「但你剛才說的謊不是很高明,這樣反而會讓我們更不放心。除非你保證,你並不是基於什麼不得已的理由才這麼做,不然我跟你爸會很擔心你是否遇到危險。」
男孩明顯陷入遲疑。
「你有煩惱嗎?還是真的遇到什麼危險?莫非學校裡有人脅迫你?」
「沒有!」黃恆一澄清,在男人筆直的注視下,終於肯稍微鬆口:「是有人『請求』我這麼做。他沒有威脅我,我是心甘情願答應幫對方的忙,沒有半點勉強。」
「你是說,對方請求你別考第一名?而你對此也無所謂?」
「對。」黃恆一輕輕咬唇,「博一叔叔,我沒有發生不好的事。我保證,如果我確定需要幫助,我一定會跟你們說。」
顏博一就此打住,「好,我會把你的意思轉告給你爸,所以你要說到做到。有嚴重的事一定要先跟我們商量,不可以自行解決。」
「好。」
男孩慎重點下頭。
*
幾天後,學校的段考成績出來了。黃恆一的成績果真如他那日的預吿,一下子退步到第八名,震驚一票同學跟老師。
裘劭威的侄子正好是黃恆一的學弟,裘劭威從侄子口中聽說此事,特地在好友們的群組上關心,當下顏博一就請對方向侄子打聽這次拿到第一名的學生,最後得知是一位叫張漾雅的女孩。
黃恆一的導師果真聯絡了黃惟一,黃惟一謊稱是父子吵架,兒子為了跟他賭氣,才會故意考糟。
「你怎麼不先跟顏博一商量看看是否有更好的說法?恆一可是說他到會考前都是這樣哦。你這回說父子吵架,下次要換什麼理由?總不能都用同個藉口吧?」
林仕強到黃惟一家作客時,直接開口吐槽他。
「唉,到時再說啦。恆一說他故意退步多一點,就有空間讓名次慢慢回升,就算不是第一名,也是在『進步』當中,老師應該也沒辦法再說什麼。真虧他想得出來!」黃惟一百般無奈。
「哈哈哈,不愧是恆一,還好他沒有遺傳到你這個傻爸爸的腦袋。」林仕強揶揄完,接著看向另一人,「不過顏博一,你為什麼要在群組上跟劭威打聽這次拿第一名的學生?」
「因為我覺得恆一這次的行為,說不定跟那個叫張漾雅的女孩有關。聽說那女孩向來是全校第二名,這次恆一失常,第一名自然由她拿下;只要恆一持續失常,她也會持續拿第一。所以在這件事裡得到最大好處的人是她,不是嗎?」顏博一回答。
林仕強愣住,「怎麼被你說得充滿陰謀論?難道你認為那女孩為了拿第一名,要恆一故意放水?」
「顏博一你的想像力怎麼還是那麼豐富?我的乖兒子個性超正直,才不可能答應這種事!」黃惟一打死不信。
「等等,要是恆一其實喜歡那個叫張漾雅的女生,對方跑去拜託他的話,說不定恆一真的會答應哦。」林仕強馬上改變想法。
「這怎麼可能啦!」黃惟一抗議。
「怎麼不可能?你以前不就為愛沖昏頭,做盡一堆蠢事。恆一骨子裡也許有遺傳到你這點。」他邊說邊大笑。
「你真的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反正恆一不好的都像我就對了!」
一道門鈴聲打斷兩人此時的鬥嘴,離大門最近的顏博一直接走到對講機前。
「喂?」
「請問這裡是黃恆一的家嗎?」
另一頭傳來的青澀男聲,聽起來跟黃恆一的年紀差不多,顏博一沒印象在黃恆一的朋友圈裡聽過這男孩的聲音。
「你是哪一位?」
「我是黃恆一的⋯⋯隔壁班同學。我叫吳天祈,請問他在家嗎?」
發現確實是沒聽過的名字,顏博一回:「恆一不在,他今天跟朋友出去了,你沒有他的聯絡方式嗎?」
「我、我沒有。您是黃恆一的爸爸嗎?能不能跟您說幾句話?」
聞言,顏博一直接開了門,看見一名濃眉大眼,臉上長著幾顆青春痘的清瘦少年,站在門口怯怯瞧著他。
吳天祈進屋後,黃惟一立刻展現他的親和力,熱情招呼:「歡迎歡迎,吳同學你別緊張,就當作自己家,你要跟我說什麼儘管說。不用客氣!」
男孩緊繃的神情放鬆不少,他坐在沙發上輕輕搓著雙手,囁嚅道:「是關於黃恆一的段考成績,他這次突然掉到第八名。黃叔叔您很生氣吧?」
「沒有哇,就只是掉到第八名,我不覺得有怎麼樣。」黃惟一訝異,「這就是你想跟我說的事?」
「對,因為他會退步跟我有關,是我拜託他在這一次的考試放水。我怕他會因此挨家裡的人罵,所以決定來跟你們道歉,希望能得到黃叔叔的原諒。」
吳天祈隨即解釋,他之所以如此拜託黃恆一,其實是為了好友的女朋友,對方的女友正是張漾雅。
張漾雅的母親對她的成績始終落後黃恆一而不滿,經常因此責罵她,導致張漾雅壓力極大,出現情緒不穩的狀況,甚至開始會拿刀片割手腕自殘。吳天祈聽完好友的煩惱,決定跑去跟黃恆一談,請求他在這次的段考把第一名讓給張漾雅。
黃惟一跟林仕強二人瞠目結舌,對料事如神的顏博一更是佩服不已。
「那你朋友知道是你去拜託恆一的嘍?」林仕強有點為吳天祈的義氣跟善良所感動。
「他不知道。他跟我訴苦時,是有說乾脆去拜託黃恆一放水,但我知道他是開玩笑的。而我大概是吃錯藥了,有天我在合作社遇到黃恆一,竟衝動把他叫住,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訴了他。結果⋯⋯我萬萬沒想到黃恆一真的會這麼做,而且他為了維護我,在學校還裝不認識我,我真的覺得很過意不去,很怕因為我的關係,換他被父母責備。」吳天祈將頭垂得低低的,不敢看黃惟一的表情。
黃惟一非但沒生氣,反而一臉感動,「我可以直接叫你天祈吧?謝謝你特地過來跟我說明。那張漾雅她現在怎麼樣了?」
「聽說她媽媽很高興,但張漾雅似乎更鬱鬱寡歡了。」
「她不是第一名了嗎?怎麼還會鬱鬱寡歡呢?」黃惟一不解。
「或許她認為恆一只是一時失誤,下次就會再贏她。她母親這次的喜悅,無疑給她更大的壓力。」顏博一回答。
「說的也是,而且也不能跑去跟那女孩說恆一是故意放水,要她放心,這樣不只會害了天祈,她一定也會覺得非常難堪。」林仕強難掩同情。
「張漾雅的母親不知道她已經出現自殘行為?」見吳天祈搖頭,顏博一再問:「張漾雅的父親也對她很嚴厲嗎?」
「不,她爸爸很疼她。據說張漾雅的爸媽去年離婚後,她媽媽就性情大變,對張漾雅相當尖酸苛薄。張漾雅常哭著跟我朋友說,她很想念她爸爸。」吳天祈眼底有著清晰的不捨。
了解事情的全貌後,黃惟一為了感謝男孩,邀請他留下吃晚餐。
黃恆一回來時,看見吳天祈出現在家裡,嚇了好大一跳。到了晚上八點,經由顏博一提醒,黃惟一才總算肯放他走,黃恆一親自送他到捷運站。
*
「你爸跟你叔叔們人都好好。尤其你爸,他真的好有趣。知道他沒有生你的氣,我就放心了。」吳天祈一臉如釋重負。
「你太多慮了啦,居然還特地跑到我家來。」黃恆一笑得無奈。
「對不起啦。因為明明不干你的事,你卻真的願意幫張漾雅。剛才跟你爸相處,我就忍不住想,要是張漾雅也能跟她爸一起生活就好了。我真替她羨慕你。」他深深感慨。
黃恆一看他,忍不住啟口:「吳天祈,你是不是⋯⋯」
身旁傳來的兩道車喇叭聲,讓他們同時朝馬路轉頭,一台銀色轎車的副駕駛座車窗緩緩被搖下,裡頭出現一張精緻小巧的臉蛋。
「恆一,果然是你。好久不見。」
頂著美麗妝容的胡綵秦跟他打招呼。
看見坐在駕駛座的人,黃恆一驚喜來到車窗前,「博凱阿姨怎麼會跟綵秦阿姨在一起?」
「我們樂團今天拍攝MV,你綵秦阿姨是女主角。現在工作結束,我順道送她回家。你爸最近身體還好吧?」顏博凱問候。
「他很好,博一叔叔都有盯著他,不讓他亂喝酒。」
「恆一,替我轉告顏博一,叫他不許再已讀我。我新片首映會那日他絕對要來,不然我跟他翻臉,知道嗎?」胡綵秦的語氣有著濃濃埋怨。
「好。」黃恆一笑著與兩人道別後,才赫然想起吳天祈。而吳天祈撞見兩位知名女星跟黃恆一有說有笑,果然震驚到說不出話。
他們在這一晚真正成為朋友,送完吳天祈後,黃恆一就收到顏博一的訊息,要他先去到住家附近的超商。
黃恆一有些心慌,以為顏博一終究是不太高興了。
「我沒不高興,以你的個性,知道張漾雅的事,確實會很難不在意。我也不希望你去承擔這種罪惡感,所以我完全理解你想幫她的這份心。」
「真的嗎?」
「嗯。」見男孩明顯安心下來,顏博一繼續說:「但恆一你是否想過?就算你跟張漾雅以後不讀同一所高中,張漾雅也很可能會再碰上相同情況,屆時你要怎麼繼續幫她?還是你認為到時就不干你的事,所以索性不去考慮?我猜你其實知道,你的作法並不能解決張漾雅的問題。你之前跟我保證,等你確定需要幫助,就會跟我們說,但你已經知道張漾雅出現自殘行為,卻認為這事光靠你考試放水就能解決?不覺得事情其實已經嚴重到需要讓大人介入?」
聽出顏博一在意的重點,黃恆一面紅耳赤,頓時啞口。顏博一看穿他的行為不過是一廂情願的自我滿足。
「倘若張漾雅跟他的男友還有吳天祈,都不敢跟大人求助,那我希望能由你去幫他們反應。看是要告訴信任的師長,或是找我跟你爸討論,都是很好的選擇。承認有些事靠自己是無能為力的,也是一種有擔當的表現。若你真心想幫張漾雅,就該讓真正需要負起責任的那些大人知道情況。只要你們有勇氣開口,我們都會出面協助你們。」
黃恆一咬住下唇,小聲地說:「博一叔叔說得對,我太不深思熟慮了。」
「不必這麼說,你跟天祈願意做到這樣,我覺得已經很不簡單。我在你這種年紀就做不到,跟你爸不同。」
「真的?」
「嗯,以前我就是在你爸的幫助下,才漸漸開始覺得自己像個人。我希望這點你能向他學習,用你自身的判斷,去找『正確』的大人幫忙張漾雅。讓自己的母親受點打擊,對張漾雅來說或許也會痛苦,但這世上確實還有很多父母需要再被教育;讓小孩認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這種父母是最可惡的。」
黃恆一愣愣反芻著他的話。
「不過也難為天祈了,為了好友,不敢表現出自己真正的心情。」對上男孩不解的目光,顏博一嘴角微勾,「天祈應該是喜歡張漾雅的吧?」
黃恆一大驚,「你怎麼知道?」
「看他今天談張漾雅的眼神就猜到了,他有告訴你?」
「沒有,但我也有發現他特別關心張漾雅。當初吳天祈來拜託我時,我其實就有在懷疑了。因為比起張漾雅的男友,我覺得吳天祈才是更積極想幫張漾雅的人。」
言及此,黃恆一停頓半晌,若有所思道:「現在想起來,會不會是吳天祈對張漾雅的那份心意,讓我想要幫他。我總覺得他那股不可思議的傻勁,跟爸爸有幾分相像。」
顏博一當場笑出聲來,「這我認同。」
*
經過一夜的長考,黃恆一聯繫吳天祈,請對方在隔日的中午時間,把張漾雅的男友劉毅約到隱密的體育器材室。
黃恆一直接在那裡跟劉毅表明願意幫張漾雅,也提供自己的意見。在黃恆一的鼓勵下,劉毅鼓起勇氣聯繫張漾雅的父親,而黃恆一與吳天祈則去向輔導老師及張漾雅的班導師報告。
林仕強跟裘劭威都來到黃惟一家的這天,黃恆一跟吳天祈一起向所有人說明之後的發展。
得知女兒情況的張父,以及被師長通知的張母,二人在張漾雅不知情的情況下,同一天被邀請至學校,在輔導老師的引導下進行漫長的溝通。
「聽說張漾雅的媽媽是因為失婚後,就遇上公司即將裁員的危機,她不想讓前夫知道自己可能會失業,才漸漸把壓力加諸在張漾雅身上。好在輔導老師的開導,讓張漾雅的媽媽終於不再逞強,不僅回家就跟張漾雅道歉,還同意讓她去跟父親住一段時間。」黃恆一笑著說。
「太好了,多虧有天祈,你真了不起。」
裘劭威對眼前的男孩豎起大姆指。
「不不不,了不起的怎麼會是我?是黃恆一才對,他才是讓事情圓滿解決的人!」吳天祈猛搖頭,完全不敢邀功。
「但若不是你一開始的行動,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呀。我剛剛聽了還以為你喜歡張漾雅呢!」
裘劭威此話一出,吳天祈的臉霎時變得紅通通的。
除了黃恆一跟顏博一,其餘的人都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
黃惟一這才後知後覺地驚詫問:「真的是這樣?」
「之前我就覺得哪兒怪怪的,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林仕強也恍然大悟。
「呃。那、那個,我⋯⋯」彷彿失去語言能力的吳天祈,在大人的起鬨下,這才滿臉尷尬的間接承認:「我沒什麼想法,我只是想在離開前,看到劉毅跟張漾雅兩個人好好的而已。從來就沒有別的心思。」
「離開前?這話什麼意思?」黃恆一納悶。
「我下個月就要轉學了。我爸調到台中去工作,我跟我媽也要一塊搬過去。」見黃恆一表情錯愕,吳天祈呆呆的問:「咦?我⋯⋯我沒跟你說嗎?」
「你沒說!」
黃恆一失聲大喊。裘劭威跟林仕強被這兩個男孩逗得一陣爆笑。
「既然這樣,你離開前再來我們家吧。啊,乾脆把劉毅和張漾雅也一塊叫來,讓我好好招待你們!」
黃惟一的大力邀約,讓吳天祈開心地答應了。
之後裘劭威跟林仕強繼續戲弄吳天祈,不斷向他索要張漾雅的照片。
顏博一在廚房裡對正在清洗水果的黃恆一說:「我以為你最後會找我跟你爸幫忙,沒想到你是去找劉毅,讓他去跟張漾雅的父親聯繫。」
「我考慮了很久⋯⋯覺得這麼做是最好的。如果可以,我還是不太想麻煩你跟爸爸。博一叔叔不是說過嗎?要讓真正該負起責任的大人去解決問題才行。我們學校的輔導機制很完善,讓專業的老師來聯絡張漾雅的母親,會比較『正確』,我是這麼想的。」黃恆一吶吶回。
「原來如此,你的分析很正確,做得很好。」顏博一由衷道。
「嘻嘻,好久沒被博一叔叔直接誇獎了,真高興。」男孩面露喜悅。
「你真的很高興?」男人仔細瞧他。
「當然是真的,我超高興。你不相信我嗎?」
男孩認真的表情,令顏博一忍俊不禁,「我相信你,只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水果我來準備,你去救天祈吧,他快招架不住那兩人了。」
男孩離開後,在隔壁洗手間裡聽見兩人對話的黃惟一,之後走到顏博一的身邊,好奇問他:「你剛剛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真的不是不信任我兒子?」
「不是,我只是發現恆一並非真的『高興到不行』,才故意那樣問他。」
察覺到對方的疑惑,顏博一動手關掉水龍頭,看著他仔細解釋:「你知道你兒子『極度』開心的時候,兩隻耳朵會完全變紅嗎?剛才被我稱讚,他並沒有出現這種反應。」
「真的?我只知道他極度難過或生氣時會這樣,他開心時也會?我怎麼從沒見過?」黃惟一瞠目。
「這就表示我跟你並不是能讓他極度開心的人啊。但你放心,這不表示恆一在說謊,只是跟我們比起來,得到另一個人的讚美,會更令他狂喜。」
顏博一丟下滿臉問號的黃惟一,將洗好的水果端去給大家吃。
在黃恆一的邀請下,劉毅跟張漾雅果真在吳天祈轉學前的週末來到黃家,為吳天祈舉辦歡送會,加上裘劭威的兩個兒子,氣氛熱鬧不已。
黃惟一不無感慨,「才剛認識不久,天祈就要搬家了,好捨不得。」發現身旁的顏博一始終低頭在用手機,他好奇,「你從剛才就在傳訊息給誰呀?胡綵秦嗎?」
「不是。」
「你怎麼都不回應她?她不是抱怨你一直已讀她?」黃惟一笑嘻嘻的調侃。
「你少囉唆。」
顏博一白他一眼,就抬起手機,將相機鏡頭瞄準眼前處得和樂融融的四名少年少女,按下快門。
*
吳天祈轉學兩個禮拜後,依舊會跟黃恆一互傳訊息,保持聯繫。
週六早上八點,家中門鈴大響,黃恆一在模糊意識中想起今天父親跟顏博一有事,一早就出門,於是放棄多睡一會兒的念頭,下床出去按對講機。
「請問是誰?」聽到另一頭傳來的聲音,黃恆一幾乎瞬間清醒,愣了兩秒鐘後立刻開啟大門。
「恆一,好久不見。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覺了?」
腳邊放著行李箱,西裝筆挺的王元聰對他微笑。
黃恆一猛搖頭,又驚又喜,「沒有,我剛好起床了。元聰叔叔你不是還要再三個月才會回來?」
「唉,說來話長,總公司那邊出了些問題,我在東京的外派工作因此提早結束。我告訴博一叔叔今早會抵達,他卻要我到你家坐坐再回去,正好我可以先把一些伴手禮拿給你們。你爸不在?」
「他跟博一叔叔出去了,但知道你過來,他們應該會很快回來。元聰叔叔先進屋,我幫你泡咖啡!」
「好啊,謝謝你。」
黃恆一幫他將行李箱放置在玄關,就跑去廚房,沒多久將一杯熱騰騰的香醇咖啡端到男人手上。
王元聰啜飲一口咖啡後,嘴角上揚,「喝到恆一的咖啡,就有回家的感覺,疲勞一下子都消失了。」
「嘿嘿,真的嗎?」
「嗯,再昂貴的咖啡,都比不上恆一你幫我泡的這杯喔。」王元聰輕輕放下杯子,含笑問他:「我聽說你前陣子幫助一個叫張漾雅的女生?」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男孩瞪大雙目。
「博一叔叔都跟我說了,他還有拍下你們四個人的照片給我看。聽說那個叫吳天祈的男生,某方面跟你爸很像。」
「對呀,要是元聰叔叔你也能見到他就好了。」他真心覺得可惜。
「會有機會的。他不是搬到台中嗎?台中我很熟。我們找時間過去玩,你就約他出來見面。」
「你說真的嗎?」黃恆一更驚訝了。
「當然,我騙過你嗎?」王元聰再度莞爾,「話說回來,沒想到你會想到那些辦法來幫助那女生,我對你刮目相看嘍。」
「沒有啦,都是博一叔叔點醒我,根本不算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他害羞的說。
「就算是那樣,終究是你讓事情圓滿結束的吧?你不必謙虛,我真的覺得你很棒,非常了不起。」
伸手溫柔摸了下男孩的頭頂,王元聰接著摸摸咕嚕作響的肚子,苦笑說:「回到這裡果然太放鬆,突然間變得好餓。恆一,你家裡有東西可以先給我墊墊胃嗎?」
「有,還有很多餅乾跟糕點,我去拿!」
黃恆一回神,馬上從沙發上跳起,背對著王元聰準備從置物櫃上拿下點心盒。
同時間,他的一對耳根子,染上一片深深的紅色。
(完)
#一的情書全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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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我們又開始玩折衣服比賽。基本上這個活動在家一週至少可以舉辦一次,只需要花費二片維他命C或鈣片,卻有人幫忙我做家事。
我先訂好了規則,譬如說浴巾或大型衣物一件五分,小孩衣服或褲子三分,內衣褲則是一分,二人分別疊放自己的區域,最後再來計算總分數,五十分可以得到一片維他命C,三十分則是一片鈣片。
柚子是需要激勵型,每折一件就會開始計算自己的分數,好處是數學加法進步神速,而且,眼看著自己分數往上疊加,他更認真的折著衣服,阿福很聰明,常常一開始就拿大型浴巾衝高分,但往往三十分以後,就開始玩了起來,柚子則會衝到八十分以上,力求二樣獎賞都能得到。
昨天發生了一個狀況,就是阿福拿到十五分以後,開始在旁邊玩了起來,柚子仍然耐心的折著沙發上的衣物,即使分數到了他也不會停下來,一方面是我告訴他,有時候分數算得太剛好,結果差一二分,就很難補救,另一方面就是,他喜歡高分,衝到九十、一百二,內心會非常滿足。
他邊折還是邊催促阿福,你也要折喔,不然你會連鈣片都沒有,阿福活在自己的小宇宙,在旁邊敲敲打打跟空氣玩警匪遊戲,就是沒有想要繼續折,我問他,你不想繼續比賽,所以也不要吃了嗎?
他說對,然後繼續玩去。柚子獨自把所有衣服折完了,因為少了一個人分走衣服,花了更多時間。折好計算分數是九十幾分,接著他還把衣服都收到衣櫃裡去,做完這些事情,他拿到比賽獎賞,正準備要吃的時候,阿福看見了開始爆哭,一副我也是非吃不可的樣子。
舍監這週正在居家工作,本來都在電腦前,不太管我們客廳發生的事,這時候看到了不忍心,就轉頭問我,也給他一片吧?
我跟他說,我來處理就好,但我堅持不會給,一開始請他做,他在玩,現在卻能吃,那對辛苦在做的人而言,一開始列的規則算什麼,而且我就是要好好跟他說這個情況,請他體會一下,想要一個東西應該怎麼付出,可不是哭就有,下次比賽時,再問他要不要努力,不努力不會有,現在給了他,下次另外一個也不想要努力了,反正不折也是會有,我寧願好好處理不努力的這個就好,而不是一時不忍,連原本努力的都被影響。
舍監聽了說,我明白妳的意思了,妳說的沒錯,妳處理就好。
我把阿福招來慢慢說,告訴他下次他好好努力也會有,但是今天的分數我沒辦法給你,他含著淚點頭。
帶小孩有時候跟辦公室管理一樣,賞罰分明很重要,我們以為的公平,有時候很容易失去公平,雖然有時候又覺得他們是我的孩子不是下屬,我需不需要這麼有原則、又強硬、不留情。
帶小孩有時候又必須像天神一樣,並不是指高高在上,而是要能忍住不出手,靜觀事態,然後總是會有,連神都想不到的故事情節發生吧,譬如說嗜吃如命的小金牛男,咬了一小口維他命C片,剩下四分之三遞給了弟弟,止住了他的眼淚。
#而那是他的選擇我不干涉
#父母難為
#自己設計出來的遊戲自己收拾
#省了家事多了家事
#手機滿滿的吃貨照
#第六十七日
#祝太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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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循善誘
替他人留下決定空間的另一種方式是發問,而不直接發表定論。
納飛茲.阿敏(Nafeez Amin)和人合開雪帕補習班(Sherpa Prep),那是美國華盛頓特區的一間考試準備與入學顧問公司,提供GMAT與GRE課程,十幾年來協助數百位學生進入全國最好的研究所。
然而在早期的時候,納飛茲注意到有個問題一再出現:學生讀書讀得不夠勤。
納飛茲除了管理公司,通常也參與教學。大部分的學生已經好幾年沒念數學,GMAT又不允許考生用計算機,因此課程第一天通常從一些基本的算數暖身。此外,納飛茲會大致提一下課程的安排方式,鼓勵學生擬訂讀書計畫,最好還能向朋友透露自己正在補習,這樣比較不會半途而廢。
可是當納飛茲和學生討論的時候,他發現學生把目標放在很好的學校,卻不知道那需要非常認真讀書,GMAT才可能達標。許多學生根本沒做好背水一戰的心理準備。人人都申請相同的前十名頂尖學府,卻以為只需要付出一小點努力就能進去。學生不明白,頂尖學校的錄取率通常只有五%,而且申請者之中臥虎藏龍。
許多人報名補習班時,想說自己以前申請大學的SAT分數打敗群雄,或是以前考試都考很好,沒問題的。然而申請研究所是不同的戰場,對手不再是一群懵懂高中生。納飛茲的學生這次不僅要和其他的大學畢業生比拼,而且大家的大學成績都好到足以繼續念研究所。這次的競爭對手是頭腦更聰明的一群精銳。光是以前的認真程度還不夠。
納飛茲問學生課後打算花多少時間溫習,他聽到的數字低得驚人。大部分的人說一星期五小時,最多十小時。課程結束時,大約讀了五十小時的書,但學生如果要拿到心目中的漂亮分數,需要讀兩三百小時的書。五十小時差遠了。
然而當納飛茲試圖告訴學生這個事實,大家只是呆呆望著他,不相信他說的話;或是聽到要那麼累,乾脆打退堂鼓。開課第一天的反應非常不佳:這傢伙憑什麼告訴我,我必須更認真念書?
納飛茲不希望潑冷水,但他希望學生認清事實,了解他們課後還得花更多時間念書。考好GMAT遠比想像中困難,要花的時間比預期的多,要努力一段時間才會見到成果。
納飛茲因此改變方式,不再告訴學生他們需要做什麼,而是問他們要什麼。下一次他教課時,一開始就先問:「你們為什麼來這裡?你們的目標是什麼?為什麼要考GMAT?」
學生回答:「我們想進入最好的商學院。」
「好,那你們知道要進那些學校,需要多少分嗎?」
一名學生回答:「我需要七百二十分。」另一名學生回答:「七百五十分。」
「你們要如何考到那些分數?」納飛茲問。
學生此起彼落回答,開始對話,討論完後發現,每年考GMAT的人大約有二十五萬人。排名前二十的MBA課程,入學人數大約是一萬人。換句話說,僧多粥少。學生開始發現進研究所比想像中困難許多。
學生意識到這件事之後,納飛茲開始把對話引導到他最初想抵達的地方:大家需要多努力念書。「如果要考到高分,落在你們要的百分位數,你們認為一星期需要讀幾個小時的書?」納飛茲問。
學生沒用猜的,也沒隨便拋出一個數字,他們發現自己不知道答案,開始反問納飛茲問題。「老師,你輔導學生有一段時間了,你認為需要花多久的時間?」學生問,「像我這樣的學生,通常需要讀幾小時的書,成績才能進頂尖的學校?」
賓果。
這下子納飛茲拋出三百小時的數字時,每個人都認真聽他說話。學生計算一下,發現不可能在十週的課程內、一星期讀五小時的書,就達到大約三百小時,必須調整計畫才行。討論結束時,學生說自己會念書的時數,變成一開始的三倍。
納飛茲利用發問來促成結果。學生更認真讀書、從課程中獲得更大的收穫,考試成績也變好。納飛茲靠的不是直接告訴學生他們需要多少溫習時數,而是協助他們自行找出答案。
發問可以帶來兩種效果。首先,就和提供選單一樣,問題會轉換聽眾扮演的角色,不再忙著反駁,想出所有他們不認同某個說法的理由。他們的心思被另一件事占據:找出問題的答案。他們把注意力放在那個問題帶來的感受、他們有什麼看法。大部分的人樂於談關於自己的事。
第二,更重要的是發問可以促成接受。人們極可能不想聽別人的話,想照自己的意思做;而此時問題的答案可不是隨隨便便的答案,而是他們自己的答案。由於這是他們個人的答案,反映出他們自己的想法、信念與偏好,這樣的答案更可能驅使本人行動。
警告標誌與公衛宣導通常能提供資訊,但採取聲明的形式,如:「垃圾食物會讓你變胖」或「酒駕是謀殺」。
這種做法的目標是開門見山、直接了當,但通常給人的觀感是愛說教。民眾心生抗拒,開啟防禦模式反應:「哼,垃圾食物才不會讓你變胖;我認識很多人都吃麥當勞,體重從來都沒增加過。」或是「這廣告也太誇大。我朋友上星期就是喝酒後開車,也沒死人。」尤其是人們對某個議題有強烈看法時,太強勢會讓他們感到被脅迫,使訊息造成反效果。
不過,相同的內容可以用問問題的方式來傳達:你認為垃圾食物對你有好處嗎?
如果某個人的答案是「沒有」,這下子他們進退兩難。請他們解釋自己的看法時,這個問題會鼓勵他們踏出第一步。他們清楚意識到垃圾食物對自己沒好處,而一旦承認,就比較難繼續吃下去。
問題會促使聽眾按結論去做。不論怎麼答,行為要符合自己給出的答案。
納飛茲問學生想考到多少分,但他不是隨機選中那個問題。納飛茲會那樣問的原因是,他知道學生的答案將引導學生抵達他一直希望他們抵達的地方。
某間醫療器材公司的高階主管因為業務人員不肯帶下屬感到困擾。她寄出一封又一封的電子郵件、開了一場又一場的會議,鞭策資深員工指導自己負責的新人。
然而,催也沒用。獎金是取決於成交量,因此管理人員寧願把時間花在談生意上,無暇訓練別人。
事情缺乏進展讓那名高階主管沮喪不已,最後問一名業務:「你是如何成為如此成功的銷售人員?你今天使用的一切技巧是在哪裡學的?」
業務回答:「喔,我跟提姆學的。他是我以前的上司,已經離開公司了。」
高階主管想了想,接著問:「那如果你的團隊無法向你學習,他們要如何進步?」
如今那位業務是全公司最優秀的導師。
你是否企圖改變公司文化,或是要讓團隊支持不愉快的公司重組?催化劑不會把事先定好的計畫硬塞給同仁,恰恰相反,他們先從問問題開始。去找會受到計畫影響的人,徵求他們的意見、讓他們參與規劃過程。
這種做法有兩種好處。第一是能蒐集到問題的相關資訊——不只是問卷資料或道聽途說,而是從每天實際負責處理的同仁那聽到實情,得出更有效的解決方案。
更重要的是第二項優點:當方案出爐時,更可能受到所有人的支持。大家不會感覺是上面的人一聲令下、他們就被迫接受,反而感到自己也參與了改變的過程。他們已經替結論出力,也因此更願意花心力讓結論成真——這點將加快改變的速度。
循循善誘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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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如何改變一個人》
華頓商學院教你消除抗拒心理,從心擁抱改變
作者:約拿.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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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好:
循循善誘這個方式儘管很基本,但基本功要練得好,也要透過不同案例來學習。這個方式的重點是,不要一下子把答案塞給對方,這反而讓對方不想買帳。
用一問一答的方式,即便剛開始好像進度慢,但對方感覺靠自己領悟出答案,對方會比較有動機執行。讓人感覺參與了做決定的過程,這也能給人尊重。
我曾經請青少年想像自己是父母,請他們試著解決青少年常見的問題。通常青少年也給不出什麼好答案,最後只好分享自己的父母如何應對—這種將心比心,讓青少年自己體會到,父母的難為。
即便鐵證如山,還是有很多人寧可相信自己抱持的錯誤答案。因為這答案產生的過程有當事人自己的努力,也牽涉到自尊、自主,大部分人都滿心期待自己的推論能被驗證為真,即便推論過程多麼荒謬跳躍。
祝願您,能學習問對問題,這常能鼓舞人的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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