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綠營造神的李登輝(一)>
李登輝死後,綠營為了洗「蔣氏政權邪惡,民主之父正義」,這幾天不斷有荒唐至極的文章面世,而且分享數非常之高,簡直令人髮指。
例如像這篇文章,可供吐槽的點太多了:
1.宋美齡在1991年時已經93歲,她早在1975年蔣介石死後就離開台灣,避居美國(順便附上她的行程表)對她來說,當時美國才是她久居之地,所以將所有物品都搬到美國去只是為了方便,跟逃亡根本扯不上關係,畢竟她當時很老了,難道還要她為了那些物品時時來回奔波?
這篇神文會覺得把東西都搬走,就代表宋美齡是在逃亡,大概是忘記宋美齡這時已經93歲高齡這件事了吧。
2.對宋美齡來說,之前不把私人物品大舉搬走,是為了顧慮民心,如果蔣介石一死,她馬上去美國定居,還將全數私人物品都用專機載過去,根本就像是放棄台灣,逃難美國!
以她的身份地位,雖然在蔣介石死以後,政治影響力就大幅減弱,可是象徵性意義卻還是很明顯,她拖到蔣經國死以後,乃至整個國民黨政權再與她無關,才搬,那算是很有政治道德了。
3.把宋美齡說成被李登輝鬥走,然後把李登輝渲染成正義且具有謀略的打怪英雄,這根本是很北七的幻想,若說宋美齡遠走美國是因為李登輝,不如說是因為蔣經國還比較合理。
事實上,宋美齡就是真的在蔣介石去世、蔣經國執掌台灣大權後,才離開台灣避居美國的。
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宋美齡不是蔣經國的親生母親,在蔣介石活著的時候,她因為蔣介石的關係,可以擁有跟蔣經國比肩的權力,但一但蔣介石死去,這樣的狀態就會成為對蔣經國的威脅,所以宋美齡當然很識趣的避走美國。(她不識趣,蔣經國也會讓她識趣,所以如果真說誰鬥走了宋美齡,那還輪不到李登輝)
4.對宋美齡來說,只要沒了蔣介石,她根本不算蔣家人,現在我們認識的蔣家後代,全都是蔣經國的後代,跟宋美齡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其他蔣家人可以繼續待在台灣,但她待在台灣就未免太過尷尬,而宋美齡本身的親族大多在美國,在政治影響力消散以後,選擇到美國長居,非常合理。
5.這篇神文還有一個很好笑的幻想,作者提到『當然,最戲劇化的一幕就是當宋美齡帶著家中細軟慌忙地要從台北搭機逃到美國紐約的時候,李登輝就靜靜地站在停機坪旁邊看著。然後微笑地目送這個中國人上機滾蛋,只差沒有配上墨鏡跟菸,還有Snoop Dogg的Thug Life歌曲。』
把李登輝像個乖孩子一樣的恭敬送機,寫得像是福爾摩斯還007,真的跟「出征譚德賽、何晶的井蛙自以為」超像。
不過,這本來就是同個派系的人寫出來的文章,相像完全合理。
李登輝絕對沒有他的信徒那麼不具智慧,好不容易剛搶下權力,哪裡需要再節外生枝?
他可是跟夫人曾文惠、當時副總統李元簇夫妻一塊去送機,如果只是要看宋美齡倉皇逃離的醜態,何必動用這麼恭敬的大陣仗?
更何況,這些井蛙以此時度彼時,他們還以為幾個大學生、民代抗議,鬧個半天就很威,可以影響什麼一樣。
最好當時李登輝敢對宋美齡不敬。
在1991年蔣家餘澤尚豐之際,李登輝可以剝奪宋美齡的正規政治影響力,但是要刻意羞辱她,恐怕是蠢到極點的事,李登輝國民黨內的政敵,大概都很希望李登輝可以像他的信徒一樣蠢吧!
當時宋美齡的圖騰作用比現在的陳水扁還強百倍,李登輝敢對宋美齡表現出不敬,那激起的反作用力,恐怕會讓李登輝在當時失去一切。
然後台派搞得好像她跟李登輝在那邊鬥智謀算,體力健壯得像是五六十歲人一樣!
她最後在台灣的這幾年,要麻她生病,要麻蔣經國兒子死翹翹,蔣家主力跟宋美齡都病痛纏身,卻講得好像李登輝是諸葛亮打敗曹操那樣!
其實根本就沒啥風波驚險,也講得似模似樣,這種造神法真的很好笑。
更何況蔣經國在位的十多年,已經刻意把宋美齡推離台灣政治圈了。
政治是很奇怪的,就像現在陳水扁、林義雄要出來選啥,可能都有難度。
可能大家會選鄭文燦、賴清德當市長,不會選林義雄當市長,但你說鄭文燦、賴清德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去鬥陳水扁、林義雄嗎?
那反而會讓他因此選不上市長。
所以之前高嘉瑜選立委的時候,跟陳水扁發生口舌之爭,後來高嘉瑜還不是得放軟。
台派很喜歡「看圖」說故事,甚至是「截圖」說故事.......
而這個李登輝vs宋美齡之爭,根本就是「無圖」說故事了,連李登輝送機時候的表情跟心情都可以在李登輝死後,由這個不知名的青蛙來「重現」,真是厲害。
反正現在民進黨政治人物怎麼對阿扁,就是當時李登輝以及林洋港等人怎麼對宋美齡的心情。
曾文生派系 在 焦糖哥哥-陳嘉行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我是不是我的我》
據說李登輝每逢身體有恙開刀前,必要幕僚拿鏡子給他端詳自己的容貌。二○一五年《壹週刊》同事鄭進耀曾到翠山莊訪問他,進耀向他求證這個消息真偽,他說彼時是心臟血管塞住,赴日本九州開刀,手術過程中,血管被刺破,痛得快支撐不了,得開第二次刀,「我照鏡是欲看家己的ê面容,彼一時陣面色真正歹看,心內想袂完蛋了,彼時陣八十餘歲啊,想欲看家己最後一面到底是安怎。」
一九六八年,李登輝自康乃爾大學取得博士學位,回農復會工作,因被懷疑與海外台獨分子結交,數次遭警備總部約談,第一次約談時間長達十七個小時,再來是七天。親信說,他離家去警總前,站在鏡子前凝視自己,檢查自己有無失態,儀表是否良好。此後,他面對茫茫未知,必得照鏡子。
我們訪問他的那一年,他已經九十三歲了,卸任國家元首住外雙溪翠山莊,寓所裝潢雅緻如同博物館,玄關擺著日本首相安倍晉三送來的蘭花。九十幾歲的老人,雖聽力有些退化,得在他耳邊大聲說話、慢慢說話,但白眉銀髮梳得一絲不苟,西裝畢挺,猶有紳士派頭。他面對外界,無論儀態和內在,都打理得無懈可擊,「日記攏係豪洨(嘐潲hau-siâu)欸,大家抵日記攏誇耀自己,愛說好話乎自己聽,我自二十歲就不寫日記了。」不像兩蔣留有大量日記,詳述內心百轉千迴,可是他面對訪問,已經建立脈絡清晰的思想體系。
他一下拿出桌上的資料為其論述佐證,一下要幕僚去書房找出哪本書,唸給我們聽,證明自己說法無誤。說是訪問,其實更像是讀書會,開出來的書單都是「李登輝學」的欽定文獻:影響他深刻的一本書是湯瑪斯‧卡萊爾的《衣裳哲學》跟歌德《浮士德》,自己的核心價值都在旅日作家黃文雄的《李登輝的原点》(中文譯本《哲人政治家:李登輝之「我」》),「這本書交代我的生死觀、歷史觀,第四章〈超越〉,係從尼采的超越理論來欸,做為一個領導者,這是必要的。要寫我的代誌,這本冊真重要。」
「阮老父之前當刑事,汐止三芝南港,我讀冊學校隨著伊的職務搬來搬去,沒朋友,只好看冊,看小說、雜誌。有一擺,我跟老父要四塊錢買一本《兒童百科全書》,裡面知識真豐富,我猶擱記著彼一本書有紅色封面、大大本,彼一本讀完喔,厚…親像全世界的事情攏總知影啦,彼時,我就體會增加知識是人的願望。開始讀冊的時候,自我意識變強,覺得代誌樣樣知道,感覺老師講的不對,看不起朋友。」
閱讀讓他自我強大,故而少年時代在乎的就二件大事:一則是克服強大自我,二則開始想人為何會死、死了又如何,「阮大兄去菲律賓打戰,日本撤退,伊抵馬尼拉過身,我兄嫂講伊在蚊帳外看到阮阿兄,血肉模糊。彼一時陣,我自日本倒轉來,有一個多月,暗時不願睏,目睭晶晶看,看伊會不會倒轉來,乎我看。彼一時陣,我申請東京大學轉學台大(應為京都帝國大學轉台大),七十公斤真大箍,瘦到剩六十公斤。」他說:「為著超越自我,我去坐禪,自我克服之後,就欲追求更大的物件。二、三十歲之後,想欲知影世上有無神的存在,台北所有欸教會行五年,一個禮拜有五天攏抵教會,因為不相信。不相信的理由真簡單,因為人的科學意識跟心靈意識,科學欸意識是啥物siánn-mih?有沒有合理化、普遍化和實證主義。有存在才相信,就親像耶穌的學生多馬同款,你看到了,你才要去信神。」
他因為妻子曾文惠的緣故受洗,起初半信半疑,後來當省主席時,兒子李憲文鼻咽癌過世,初任總統時,面對李煥、郝伯村等國民黨外省派系逼宮,支撐他的還是信仰。一九九四年,他接受日本小說家司馬遼太郎訪問,自比《舊約》中將紅海劈成兩半,帶領猶太人返回以色列的摩西,他把從政當成他人生的《出埃及記》。
他引述了《衣裳哲學》的話,說書中教授失戀、失業,陷入一種「永遠的否定」,可當他理解人世間的一切是怎麼回事,又來到「永遠的肯定」階段,那種超越是一種「無關心的中心」狀態,唯有歷經這樣的過程,人才能擺脫虛無迷障而獲得自由。「每一個人欸一生,攏愛反省家己,歷經自我,才有自由,國家也是這樣。」老去的元首受訪,回憶過往,不談豐功偉業,反倒像是來幫我們上哲學課,那簡直是柏拉圖的「哲學家皇帝」了。
「我是不是我的我,在『我』之外,還有一個更高的自我實現。」老總統卸任後,大抵是不用跟老國民黨員周旋了,華語講得期期艾艾,受訪中,他多半以台語夾雜著日文應答,語言的流轉即台灣四百年紛亂的殖民史,從岩里政男到李登輝,我是不是我的我。他當過日本軍官,打過二次世界大戰;他也是台灣人,經歷過二二八事件;他參加共產黨讀書會、嘗過國民黨白色恐怖的滋味;卻又加入國民黨,當台北市長、省主席、副總統,直至中華民國總統。
從美國《時代》雜誌報導中的「民主先生」到民間的「阿輝伯」,主政十二年,完成台灣的民主化,國會全面改選、總統直選、政黨政治架構的建立、軍隊國家化與嚴守中立,以及言論、集會等基本自由,使得人民免於白色恐怖與高壓威權。但李登輝對台灣的貢獻,也正是招謗之處。老國民黨員斥責他黑金濫權、國安密帳牽扯不清,他主張「釣魚臺是日本的」,國民黨文傳會副主委胡文琦羞辱他「四不一沒有」:「不忠、不孝、不節、不義,沒有禮義廉恥」。
李登輝是不是李登輝的李登輝,他用一生為少年時的疑惑找到答案,完成了更高的自我實踐,而台灣四百年史何嘗不是在歷史面前問「我是誰」。一九四九年後,台灣是蔣介石「據台獨裁」、蔣經國「革新保台」、李登輝「中華民國台灣化」、陳水扁「一台一中」、馬英九「聯共制台」和蔡英文的「中華民國台灣」,他說「脫古革新」,主政十二年,李登輝不是李登輝的李登輝,在他的寧靜革命下,台灣是不是台灣的台灣。
訪問尾聲,幕僚頻頻在他身後向我們使眼色,說讓老先生休息了,但他話匣子一開,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眼神有些迷茫,不與我們對望,已然是一種獨白了,他說:「我想過,可能再活個四、五年就差不多了,這件事我不怕,都有心理準備。」那話有一種夕陽餘暉的傷感,但過了這一年,身體真勇健,他仍表態支持蔡英文,賴清德、柯文哲都要來拜會,沾沾民主先生的光環。
二○一六年,高齡九十四歲的他仍赴日本石垣島考察,投身養牛事業,培育台灣和牛「源興牛」,他的侍衛官王燕軍說:「台灣的養豬業,是學農的李前總統一手規劃和建立起來的,所以李前總統還有一個養牛夢,希望能培育出屬於台灣自己的肉牛牛種,為台灣畜牧業經濟版圖,完成最後一塊拼圖。」
少年自我意識強大的人,終生意志強大,我想到那次我們問他生死大事,家人應該會很不捨,「我若要死,我不會哭,我家人也不會哭。我隨時都準備著。不要想這麼嚴重,莫問太太會艱苦否,恁少年郎講的話跟我們的生活都不同款,荏荏(軟弱)。」老總統的話言猶在耳,「太太流目屎有啥米!愛面對現實,愛勇敢,這個很重要。」
https://www.mirrormedia.mg/story/20200226pol001/
進耀的採訪:https://tw.nextmgz.com/realtimenews/news/20395234…
圖片來源:中央社
曾文生派系 在 肯腦濕的人生相談室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我是不是我的我》
據說李登輝每逢身體有恙開刀前,必要幕僚拿鏡子給他端詳自己的容貌。二○一五年《壹週刊》同事鄭進耀曾到翠山莊訪問他,進耀向他求證這個消息真偽,他說彼時是心臟血管塞住,赴日本九州開刀,手術過程中,血管被刺破,痛得快支撐不了,得開第二次刀,「我照鏡是欲看家己的ê面容,彼一時陣面色真正歹看,心內想袂完蛋了,彼時陣八十餘歲啊,想欲看家己最後一面到底是安怎。」
一九六八年,李登輝自康乃爾大學取得博士學位,回農復會工作,因被懷疑與海外台獨分子結交,數次遭警備總部約談,第一次約談時間長達十七個小時,再來是七天。親信說,他離家去警總前,站在鏡子前凝視自己,檢查自己有無失態,儀表是否良好。此後,他面對茫茫未知,必得照鏡子。
我們訪問他的那一年,他已經九十三歲了,卸任國家元首住外雙溪翠山莊,寓所裝潢雅緻如同博物館,玄關擺著日本首相安倍晉三送來的蘭花。九十幾歲的老人,雖聽力有些退化,得在他耳邊大聲說話、慢慢說話,但白眉銀髮梳得一絲不苟,西裝畢挺,猶有紳士派頭。他面對外界,無論儀態和內在,都打理得無懈可擊,「日記攏係豪洨(嘐潲hau-siâu)欸,大家抵日記攏誇耀自己,愛說好話乎自己聽,我自二十歲就不寫日記了。」不像兩蔣留有大量日記,詳述內心百轉千迴,可是他面對訪問,已經建立脈絡清晰的思想體系。
他一下拿出桌上的資料為其論述佐證,一下要幕僚去書房找出哪本書,唸給我們聽,證明自己說法無誤。說是訪問,其實更像是讀書會,開出來的書單都是「李登輝學」的欽定文獻:影響他深刻的一本書是湯瑪斯‧卡萊爾的《衣裳哲學》跟歌德《浮士德》,自己的核心價值都在旅日作家黃文雄的《李登輝的原点》(中文譯本《哲人政治家:李登輝之「我」》),「這本書交代我的生死觀、歷史觀,第四章〈超越〉,係從尼采的超越理論來欸,做為一個領導者,這是必要的。要寫我的代誌,這本冊真重要。」
「阮老父之前當刑事,汐止三芝南港,我讀冊學校隨著伊的職務搬來搬去,沒朋友,只好看冊,看小說、雜誌。有一擺,我跟老父要四塊錢買一本《兒童百科全書》,裡面知識真豐富,我猶擱記著彼一本書有紅色封面、大大本,彼一本讀完喔,厚…親像全世界的事情攏總知影啦,彼時,我就體會增加知識是人的願望。開始讀冊的時候,自我意識變強,覺得代誌樣樣知道,感覺老師講的不對,看不起朋友。」
閱讀讓他自我強大,故而少年時代在乎的就二件大事:一則是克服強大自我,二則開始想人為何會死、死了又如何,「阮大兄去菲律賓打戰,日本撤退,伊抵馬尼拉過身,我兄嫂講伊在蚊帳外看到阮阿兄,血肉模糊。彼一時陣,我自日本倒轉來,有一個多月,暗時不願睏,目睭晶晶看,看伊會不會倒轉來,乎我看。彼一時陣,我申請東京大學轉學台大(應為京都帝國大學轉台大),七十公斤真大箍,瘦到剩六十公斤。」他說:「為著超越自我,我去坐禪,自我克服之後,就欲追求更大的物件。二、三十歲之後,想欲知影世上有無神的存在,台北所有欸教會行五年,一個禮拜有五天攏抵教會,因為不相信。不相信的理由真簡單,因為人的科學意識跟心靈意識,科學欸意識是啥物siánn-mih?有沒有合理化、普遍化和實證主義。有存在才相信,就親像耶穌的學生多馬同款,你看到了,你才要去信神。」
他因為妻子曾文惠的緣故受洗,起初半信半疑,後來當省主席時,兒子李憲文鼻咽癌過世,初任總統時,面對李煥、郝伯村等國民黨外省派系逼宮,支撐他的還是信仰。一九九四年,他接受日本小說家司馬遼太郎訪問,自比《舊約》中將紅海劈成兩半,帶領猶太人返回以色列的摩西,他把從政當成他人生的《出埃及記》。
他引述了《衣裳哲學》的話,說書中教授失戀、失業,陷入一種「永遠的否定」,可當他理解人世間的一切是怎麼回事,又來到「永遠的肯定」階段,那種超越是一種「無關心的中心」狀態,唯有歷經這樣的過程,人才能擺脫虛無迷障而獲得自由。「每一個人欸一生,攏愛反省家己,歷經自我,才有自由,國家也是這樣。」老去的元首受訪,回憶過往,不談豐功偉業,反倒像是來幫我們上哲學課,那簡直是柏拉圖的「哲學家皇帝」了。
「我是不是我的我,在『我』之外,還有一個更高的自我實現。」老總統卸任後,大抵是不用跟老國民黨員周旋了,華語講得期期艾艾,受訪中,他多半以台語夾雜著日文應答,語言的流轉即台灣四百年紛亂的殖民史,從岩里政男到李登輝,我是不是我的我。他當過日本軍官,打過二次世界大戰;他也是台灣人,經歷過二二八事件;他參加共產黨讀書會、嘗過國民黨白色恐怖的滋味;卻又加入國民黨,當台北市長、省主席、副總統,直至中華民國總統。
從美國《時代》雜誌報導中的「民主先生」到民間的「阿輝伯」,主政十二年,完成台灣的民主化,國會全面改選、總統直選、政黨政治架構的建立、軍隊國家化與嚴守中立,以及言論、集會等基本自由,使得人民免於白色恐怖與高壓威權。但李登輝對台灣的貢獻,也正是招謗之處。老國民黨員斥責他黑金濫權、國安密帳牽扯不清,他主張「釣魚臺是日本的」,國民黨文傳會副主委胡文琦羞辱他「四不一沒有」:「不忠、不孝、不節、不義,沒有禮義廉恥」。
李登輝是不是李登輝的李登輝,他用一生為少年時的疑惑找到答案,完成了更高的自我實踐,而台灣四百年史何嘗不是在歷史面前問「我是誰」。一九四九年後,台灣是蔣介石「據台獨裁」、蔣經國「革新保台」、李登輝「中華民國台灣化」、陳水扁「一台一中」、馬英九「聯共制台」和蔡英文的「中華民國台灣」,他說「脫古革新」,主政十二年,李登輝不是李登輝的李登輝,在他的寧靜革命下,台灣是不是台灣的台灣。
訪問尾聲,幕僚頻頻在他身後向我們使眼色,說讓老先生休息了,但他話匣子一開,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眼神有些迷茫,不與我們對望,已然是一種獨白了,他說:「我想過,可能再活個四、五年就差不多了,這件事我不怕,都有心理準備。」那話有一種夕陽餘暉的傷感,但過了這一年,身體真勇健,他仍表態支持蔡英文,賴清德、柯文哲都要來拜會,沾沾民主先生的光環。
二○一六年,高齡九十四歲的他仍赴日本石垣島考察,投身養牛事業,培育台灣和牛「源興牛」,他的侍衛官王燕軍說:「台灣的養豬業,是學農的李前總統一手規劃和建立起來的,所以李前總統還有一個養牛夢,希望能培育出屬於台灣自己的肉牛牛種,為台灣畜牧業經濟版圖,完成最後一塊拼圖。」
少年自我意識強大的人,終生意志強大,我想到那次我們問他生死大事,家人應該會很不捨,「我若要死,我不會哭,我家人也不會哭。我隨時都準備著。不要想這麼嚴重,莫問太太會艱苦否,恁少年郎講的話跟我們的生活都不同款,荏荏(軟弱)。」老總統的話言猶在耳,「太太流目屎有啥米!愛面對現實,愛勇敢,這個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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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中央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