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空行身染愛〉(Liân-hue Khong-hīng sin jiám ài) ◎珂拉琪
*「由本自性清淨故,令諸愛染悉無垢。」
又閣是彼个 無代無誌想著的形影
iū-koh sī hit ê, bô-tài-bô-tsì siūnn tio̍h ê hîng-iánn
親像一陣風 吹落來 是春風少年
tshin-tshiūnn tsi̍t tsūn-hong, tshue loh lâi, sī tshun hong siáu-liân
坐嘛是思念 坐袂牢 真無聊的思念
tsē mà-sī su-liām, tsē bē tiâu, tsin bô-liâu ê su-liām
倒咧眠床頂 予月娘 笑規个暗暝
tó leh bîn-tshn̂g tíng, hōo gue̍h-niû tshiò kui-ê àm-mî
我行過你的世界
guá kiânn-kuè lí ê sè-kài
啥物我攏無愛
siánn-mih guá lóng bô ài
只想欲佇你心內(寫一條歌)
tsí siūnn beh tī lí sim-lāi(siá tsi̍t tiâu kua)
車行過 *𪜶的期待
tshia kiânn-kuè in ê kî-thāi
這站閣無落來
tsit tsām koh bô loh-lâi
無想欲對誰交代(心內驚驚)
bô siūnn beh tuì siáng kau-tài(sim-lāi kiann-kiann)
想起我彼暗小可仔歹勢
siūnn-khí guá hit-àm sió-khuá-á pháinn-sè
予你揣著我
hōo lí tshuē-tio̍h guá
規身軀藏無好勢的委屈
kui-sing-khu tshàng bô hó-sè ê uí-khut
風 中的飛龍咧吼
hong-tiong ê pue-liông leh háu
聲 聲予天搖地動
siann-siann hōo thinn-iô tē-tāng
愛你的傳說寫佇頂懸
ài lí ê thuân-suat siá tī tíng-kuân
感情紲來愈飛愈懸
kám-tsîng sua-lâi lú-pue lú-kuân
花 開佇你蹛的樓
hue khui-tī lí tuà ê lâu
想 當時欲綴你走
siūnn tong-sî beh tuè lí tsáu
多情的雨崁著目睭
to-tsîng ê hōo kham tio̍h ba̍k-tsiu
你的代誌講袂清楚
lí ê tài tsì kóng bē tshing-tshó
看你行過千山萬水
khuànn lí kiânn-kuè tshian-san-bān-suí
手內薔薇微微仔芳
tshiú-lāi tshiông-bî bî-bî-á phang
行踏輕鬆跤步的我
kiânn ta̍h khin-sang kha-pōo ê guá
恬恬佇遮攏無出聲
tiām tiām tī tsia lóng bô tshut-siann
日子過一工閣一工
ji̍t-tsí kuè tsi̍t-kang koh tsi̍t-kang
你的一切攏猶未放
lí ê it tshè lóng iá-buē pàng
越頭欲揣過去的我
ua̍t thâu beh tshuē kuè-khì ê guá
煞來袂記家己的名
suah-lâi bē kì ka-kī ê miâ
是我欲陪你流浪
sī guá beh puê lí liû-lōng
長路終點滿天花雨
tn̂g-lōo tsiong-tiám muá-thinn hue-ú
雺霧內底戇神
bông-bū lāi-té gōng-sîn
千年流轉你的世界
tshian-nî liû-tsuán lí ê sè-kài
自作多情的人
tsū-tsok-to-tsîng ê lâng
眼前地獄家己揀的
gán-tsiân tē-ga̍k ka-kī kíng ê
天上 地下 人間
thian-siōng, tē-hā, jîn-kan
四方妖孽請恁退下
sù-hong iau-gia̍t tshiánn lín thè-hā
這繁華世間
tse huân-hua sè-kan
眾生有情人
tsiòng-sing ū-tsîng-lâng
有情生煩惱(甘願受罪)
ū-tsîng senn huân-ló(kam-guān siū-tsuē)
心狂閣火著
sim-kông koh hué-to̍h
明知會艱苦
bîng tsai ē kan-khóo
千錯萬錯 (攏佮你無關)
tshian-tshò-bān-tshò(lóng ka̍h lí bô-kuan)
*註:𪜶 (人因) 可能因裝置未下載字型無法顯示。
作詞作曲 Compose & Lyric/王家權 Hunter Wang
編曲 Arrange/珂拉琪 Collage
主唱 Vocal/夏子 Natsuko
電吉他 Guitar/王家權 Hunter Wang
合唱 Chorus/珂拉琪 Collage
錄製與混音 Record & Mix/
柯拓名(小名)@ 地下怪獸音樂製作研究室
Ming Ke @ Indie Monster Studio
插圖 Art/夏子 Natsuko
台語歌詞顧問 Lyrics Supervisor / 李勤岸 Lí Khîn Huā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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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珂拉琪Collage 樂團
主唱 Vocal/夏子 Natsuko
吉他 Guitar/王家權 Hunter Wang
台語歌詞顧問 Lyrics Supervisor / 李勤岸 Lí Khîn Huā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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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鋼筆人賞析
這週主題為「台灣地下音樂歌詞選」,雖然到珂拉琪所在的當代,「地下音樂」一詞已經很少使用,然而「獨立音樂」仍是一種「地下音樂」的繼承者,這也是我將珂拉琪選入的原因。〈蓮花空行身染愛〉(以下簡稱「蓮」)是珂拉琪目前(2021/09)為止最新的一首單曲,我對這首歌的歌詞賞析也會以華/台語雙語進行,呼應他們的台語音樂。
這週主題是「台灣地下音樂歌詞選」,雖然到珂拉琪所在的當代,「地下音樂」一詞已經使用足少,毋過「獨立音樂」猶是一種「地下音樂」的繼承者,這嘛是我共珂拉琪選入的原因。〈蓮花空行身染愛〉(下跤簡稱「蓮」)是珂拉琪目前(2021/09)為止上新的一條歌,我對這條歌的歌詞賞析嘛會透過華/台語雙語進行,呼應𪜶的台語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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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是一首充滿各種元素而且歌詞隱晦的歌,因此詮釋的範圍相當大;和珂拉琪其他的台語歌相比,〈蓮〉同樣有濃厚的敘事性,每一段彷彿電影的場景接連播放,卻沒有他們其他台語歌那麼沉重。不過,這份輕鬆對照整首歌最後的執著與沉重,反而讓人印象更深刻。
〈蓮〉是一條充滿各種元素而且歌詞真包含的歌,所以解釋的範圍非常大;佮珂拉琪其他的台語歌比較,〈蓮〉仝款有厚厚的敘情性,逐段親像電影的場景相連放,煞無𪜶其他台語歌遐爾沉重。毋過,這份輕鬆對照規條歌最後的執訣佮沉重,煞予人印象閣較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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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敘事結構來說,〈蓮〉相當完整,可以分析的角度很多,以下我將從空間、角色、意象來分析〈蓮〉的歌詞。
對敘情結構來講,〈蓮〉足完整,會使分拆的角度誠濟,對下跤開始,咱會對空間、角色、意象拆明〈蓮〉的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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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兩段,「我」還僅在自己的房間思念少年。值得玩味的是「春風」與「月娘」的意象呼應著著名台語歌曲〈望春風〉。在〈望春風〉中,思念對方的少女最後開門等到的僅是一陣風,似乎隱隱呼應〈蓮〉這首歌接下來的結局;那麼少年「你」呢?從第三段開始,敘事者我終於開始和思念的「你」對話。敘事者我的願望如此單純,僅是要在「你」心中「寫一條歌」,然而綜觀整首歌,敘事者我似乎到最後一刻都沒有做到……
佇前兩段,「我」猶只是佇家己的房間思念少年。趣味的所在是「春風」佮「月娘」的意象呼應台語名歌〈望春風〉。佇〈望春風〉中,思念對方的少女最後開門等著的干焦一陣風,親像暗中呼應〈蓮〉這條歌紲落來的結局;按呢少年「你」呢?對第三段開始,敘情者我總算開始佮思念的「你」對話。敘情者我的願望遐爾單純,只是欲佇「你」的心中「寫一條歌」,毋閣規條歌看落來,敘情者我親像到最後一刻都無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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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段開始,「你」跟敘事者我所在的空間越變越大。一開始敘事者我還在房間,之後「我」對你的感情飛上天空;接著歌詞開始敘述「你」所在的空間,一開始「你」似乎在車站(車一直經過,你沒下來),「你」所在的、花開的樓,「你」走過千山萬水,直到最後「你」在「長路終點」。「你」走得如此之遠,敘事者我卻一路陪著「你」,甚至敘事者我對「你」的感情使敘事者我還能「行踏輕鬆跤步」。
第三段開始,「你」佮敘情者我所在的空間愈變愈大。拄開始敘情者我閣佇房間,之後「我」對你的感情飛上天頂;紲落來歌詞講「你」所在的空間,拄開始「你」親像是佇車頭(車直直經過,你無落來),「你」所在的、花開的樓,「你」行過千山萬水,直直到最後「你」佇「長路終點」。「你」行甲遐爾遠,敘情者我煞是一路陪「你」,甚至敘情者我對「你」的感情予敘情者我閣會當「行踏輕鬆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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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便敘事者我陪「你」走了這麼久,恐怕還是對「你」沒這麼清楚,只知道「你」很美好。除了一開始「春風」、「月娘」的暗示,〈蓮〉在敘述「你」的時候常使用兩種意象,一種是花,另一種是雨霧。就花而言,「你」住的樓開滿了花,你手中拿著薔薇;就雨霧而言,雨遮住敘事者我的眼睛,不僅模糊敘事者我的視線,似乎也使敘事者我對你的事情「講袂清楚」;花和雨霧這兩者到最後合而為一,「長路終點滿天花雨」,敘事者我迷失在霧中,「千年流轉你的世界」。
毋閣,就算敘事者我陪「你」行遐爾久,恐驚猶是對「你」無遮爾清楚,只知影「你」足美好。除起一開始「春風」、「月娘」的暗示,〈蓮〉講著「你」的時定定用兩種意象,一種是花,另外一種是雨霧。講著花,「花開佇你蹛的樓」,你手中提著薔薇;講著雨霧,雨崁著敘情者我的目睭,不只予敘事者我看袂清楚,親像嘛予敘情者我對「你的代誌講袂清楚」;花佮雨霧這兩者到最後合作夥,「長路終點滿天花雨」,敘情者我佇「雺霧內底戇神」,「千年流轉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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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你」手中的花是「薔薇」。在台灣文學史上,「薔薇」最有名的意象之一,大概就是楊逵〈壓不扁的玫瑰〉了,描述台灣人即便受到日本殖民政府打壓,依然頑強抵抗撐住,之後也被其他文學作品一再利用。雖然不確定〈蓮〉是否有此意,但薔薇美好而有刺,這或許也暗示著「你」的美好之中有一種對世界的抵抗,或者「你」寧願忍受「手內薔薇」刺手的痛,也不放棄這樣的美好。無論是怎樣的描述,都可以看出「你」在美好之餘,性格中也有某種骨氣。
有一點值得來注意,「你」手中的花是「薔薇」。佇台灣文學史,「薔薇」上有名的意象之一,應該就是楊逵〈壓不扁的玫瑰〉,講著台灣人就算受著到日本殖民政府打壓,猶閣強抵抗檔牢,了後予其他文學作品一再使用。雖然無的確〈蓮〉敢有此意,但是薔薇美好煞有刺,檢采嘛暗示「你」的美好內底有一種對世界的抵抗,猶是「你」寧願忍受「手內薔薇」鑿手的痛,嘛無欲放棄按呢的美好。不論是按怎的描寫,攏會使看著「你」不只是美好,性格內底有一種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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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如前所言,相對於前面的輕快美好,〈蓮〉最後的結局可謂沉重。這樣的沉重不僅在開頭就透過「春風」、「月娘」的意象暗示,當歌詞講到「越頭欲揣過去的我/煞來袂記家己的名」時,便使我開始感到心驚。
毋閣,像頭前所講,相對拄開始的輕鬆美好,〈蓮〉最後的結局會使講是沉重。按呢的沉重不只佇開頭就透過「春風」、「月娘」的意象來暗示,歌詞講著「越頭欲揣過去的我/煞來袂記家己的名」的時,就予我開始感覺驚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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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我們還可以從一系列的聲音詞彙中綜觀〈蓮〉,一開始是想在你心內寫的「歌」、風中的龍吼,這些都是敘事者我對「你」的愛戀之聲;然而,敘事者我卻漸漸無法發聲,不僅講不清楚「你的代誌」,接著我居然「恬恬佇遮攏無出聲」。敘事者我可以講出對「你」的愛戀,卻無法說「你」的事情, 對照著前面的敘述,可見「我」記憶的僅是「你」美好的部分,而遺忘(或者不去敘述)「你」的身份,最後甚至「煞來袂記家己的名」。
佇遮,咱閣會使對一系列的聲音詞內底來看〈蓮〉規條歌,拄開始是「想欲佇你心內(寫一條歌)」,風中的龍吼,這攏是敘情者我對「你」的愛戀之聲;毋閣,敘情者我煞漸漸無法度發聲,不只是「你的代誌講袂清楚」,紲落來我竟然「恬恬佇遮攏無出聲」。敘情者我會使講出對「你」的愛戀,煞無法度講「你」的事情, 對照頭前的講法,會使看著「我」記得的只是「你」美好的部分,袂記得(猶是無去講)「你」的身份,最後甚至是「煞來袂記家己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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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敘事者我要避開對「你」的身份的敘述?對照珂拉琪其他歌曲,或許我們可以想像,因為「身份」的敘述很危險,「你」甚至敘事者我都可能因此而死。事實上〈蓮〉後面就有寫道敘事者我跟隨你的結果了:「眼前地獄家己揀的」。
是按怎敘情者我欲避免講著「你」的身份咧?對照珂拉琪的其他歌,咱有可能來想像,因為講著「身份」足危險,「你」甚至是敘情者我攏有可能自按呢過身。實際上〈蓮〉後壁就有寫著敘情者我綴你行的結果矣:「眼前地獄家己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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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地獄」開始,我們可以在來探討一次空間。在倒數第三段時,有兩種空間同時(甚至可說同地)出現,一是「滿天花雨」的「雺霧」,那是讓我千年流轉的「你的世界」;另一空間則是「眼前地獄」。這代表「你」可說是義無反顧,寧願走過千山萬水,也要往地獄前進;而敘事者我即便知道那是地獄,只要「你」在那,即便那裡是地獄,即便敘事者我會痛苦,那裡還是滿天花雨、值得敘事者我千年流轉的世界。敘事者我不希望「你」因為自己的痛苦而感到內疚,對「你」說:「千錯萬錯/攏佮你無關」。
對「地獄」開始,咱會使閣來探討一擺空間。佇後壁算來第三段,有兩種空間仝時(甚至會使講是仝一个所在)出現,一个是「滿天花雨」的「雺霧」,彼是予我「千年流轉」的「你的世界」;另外一个空間是「眼前地獄」。這代表「你」會使講是義無反顧,寧願行過千山萬水,嘛欲對地獄行;敘情者我就算知影彼是地獄,只要「你」佇遐,就算遐是地獄,就算敘情者我會痛苦,遐猶是滿天花雨、值得敘情者我千年流轉的世界。敘事者我無願「你」為著家己的痛苦感覺虧欠,對「你」講:「千錯萬錯/攏佮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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貫串這整首歌的,可說是敘事者我對「你」的愛戀,以及這趟地獄之旅。但這首歌不僅道出敘事者我對「你」的情感以及痛苦,更有另一層意義:希望所有這種因情而痛苦的眾生都能不再受苦。這首歌本身叫做〈蓮花空行身染愛〉,蓮花出淤泥而不染,蓮花空行理應潔淨,卻因身染愛而身陷地獄;歌曲開始時,夏子頌唸「咕嚕咕咧佛母心咒」、歌詞開頭「由本自性清淨故,令諸愛染悉無垢。」以及最後寫道「這繁華世間/眾生有情人/有情生煩惱(甘願受罪)」的敘述,都讓我們看到歌唱者同情有情的敘事者我與你,希望他們能超脫有情、離開地獄。
貫透規條歌--的,會使講是敘情者我對「你」的愛戀,閣有這逝地獄之旅。毋閣這條歌不只講出敘情者我對「你」的感情佮痛苦,閣有另外一層意義:向望所有這種因情痛苦的眾生攏會當莫閣受苦。這條歌本身叫做〈蓮花空行身染愛〉,蓮花出淤泥而不染,蓮花空行應愛清氣,煞因為身染愛予伊陷入地獄;歌拄開始的時,夏子唸「咕嚕咕咧佛母心咒」、歌詞開頭「由本自性清淨故,令諸愛染悉無垢。」閣有最後寫著「這繁華世間/眾生有情人/有情生煩惱(甘願受罪)」,攏予咱看著歌手同情有情的敘情者我佮你,向望𪜶會使跳出有情、離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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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便須痛苦的白色時代畢竟是過去了,現在世界已經改變,我們不會僅因相戀被迫遺忘身份,被迫受苦。這首歌隱隱哀悼白色時代的犧牲者,也是提醒我們,當敘事者我在「你」的世界流轉千年,那其實也暗示著敘事者我也在地獄千年——甚至直至當今,有些人可能還走不出那痛苦。
有情就會痛苦的白色時代究然是過去--矣,這馬世界已經改變,咱袂干焦因為相戀就予人強逼袂記得身份,強逼受苦。這條歌暗暗哀悼白色時代的犧牲者,嘛是佇提醒咱,敘情者我佇「你」的世界流轉千年,彼其實嘛佇暗示敘情者我嘛佇地獄千年——甚至是到今,有的人可能猶閣行不出彼个痛苦。
註:感謝 #玖芎 對台語文賞析部分的協助
參考資料:
https://blow.streetvoice.com/53696/
https://blow.streetvoice.com/53703/
https://vocus.cc/article/6088f896fd8978000132f80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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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術設計 _ 李昱賢
https://www.instagram.com/ahhsien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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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cendalirit.blogspot.com/2021/09/20210928.html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當代詞選 #私房歌單 #珂拉琪 #蓮花空行身染愛
同時也有2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4萬的網紅阿布X布布遊戲實況,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暗之獄 #3V3 #忍者必須死 3V3 排位 暗之獄 精銳圖 取消回血效果 後半場1滴血凱瑞全隊 19.7分 琳武器寶物 武器 苦無 朱雀 感謝醉生そして夢死投稿 【使用現金抖內說明】 一、使用【歐付寶】贊助支持我們繼續創作影片, 贊助後請【截圖私訊】臉書粉絲專頁【新聞布頻道阿布X布布】❤️, ...
暗之獄 危險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這也許是最暖的一款改邪歸正】
看過歐·亨利短篇作品的朋友,肯定都知道他的故事最愛在結尾來個反轉,我們往往也都會期待他如何製造最後的反轉。
但這篇應該是少數,小編看到一半就很擔心結尾會反轉的故事。一個關於改邪歸正的故事。
來看看這部有趣的短篇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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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做人 / 歐·亨利
看守來到監獄制鞋工廠,吉米·瓦倫汀正在那裡勤勤懇懇地縫著鞋幫。看守把他領到前樓辦公室。典獄長把當天早晨州長簽署的赦免狀結了吉米。吉米接過來時有幾分厭煩的神氣。他被判四年徒刑,蹲了將近十個月。他原以為最多三個月就能恢復自由。像吉米·瓦倫汀這樣在外面有許多朋友的人,進了監獄連頭髮都不必剃光。
「喂,瓦倫汀,」典獄長說,「你明天早晨可以出去啦。振作起來,重新做人。你心眼並不壞。以後別砸保險箱了,老老實實地過日子吧。」
「我嗎?」吉米詫異地說。「哎,我生平沒有砸過一個保險箱。」
「哦,沒有嗎,」典獄長笑了,「當然沒有。現在讓我們來看看。你是怎麼由於斯普林菲爾德的那件案子給送進來的?是不是因為你怕牽連某一個社會地位很高的人,故意不提出當時不在出事現場的證據?還是僅僅因為不仗義的陪審團虧待了你?你們這些自稱清白的罪犯總是要找藉口的。」
「我嗎?」吉米還是露出無辜的樣子斬釘截鐵地說。「哎,典獄長,我生平沒有到過斯普林菲爾德!」
「帶他回去吧,克羅寧,」典獄長微笑著說,「替他準備好出去的衣服。明天早晨七點鐘放他出去,讓他先到大房間裡來。你最好多考慮考慮我的勸告,瓦倫汀。」
第二天早晨七點一刻,吉米已經站在典獄長的大辦公室裡。他穿著一套極不稱身的現成衣服和一雙不舒服的吱吱發響的皮鞋,那身打扮是政府釋放強行挽留的客人時免費供給的。
辦事員給他一張火車票和一張五元的鈔票,法律指望他靠這筆錢來重新做人,成為安分守己的好公民。典獄長請他抽了一支雪茄,同他握手告別。瓦倫汀,九七六二號,檔案上注明「州長赦免」。詹姆斯·瓦倫汀先生走進了外面陽光燦爛的世界。
吉米不去理會鳥兒的歌唱,綠樹的婆婆和花草的芬芳,徑直朝一家飯館走去。在那裡,他嘗到了久違的自由的歡樂,吃了一隻烤雞,喝了一瓶白酒;最後再來一支比典獄長給他的要高出一檔的雪茄。他從飯館出來,悠閒地走向車站。他扔了一枚兩毛五分的銀幣給一個坐在門口,捧著帽子行乞的盲人,然後上了火車。三小時後,火車把他帶到州境附近的一個小鎮上。他到了麥克·多蘭的咖啡館,同麥克握了手。當時只有麥克一個人在酒吧後面。
「真對不起,吉米老弟,我們沒有把這件事早些辦妥。」麥克說。「我們要對付斯普林菲爾德提出的反對,州長幾乎撒手不幹了。你好嗎?」
「很好。」吉米說。「我的鑰匙還在嗎?」
他拿了鑰匙,上樓打開後房的房門。一切都同他離開時一樣。當他們用武力逮捕他時,那位著名的偵探本·普賴斯的襯衫上給扯下了一顆鈕扣,如今鈕扣還在地板上。
吉米把貼牆的折床放下來,推開牆壁上一塊暗板,取出一個蒙著灰塵的手提箱。他打開箱子,喜愛地望著那套東部最好的盜竊工具。那是一套樣式俱全,用特種硬鋼製造的,最新式的工具,有鑽頭、沖孔器、搖鑽、螺絲鑽和兩三件吉米自己設計,並引以自豪的新玩意兒。這是他花了九百多元在一個專門打造這類東西的地方訂做的。
過了半小時,吉米下樓來,穿過咖啡館。他已經換了一套雅致稱身的衣服,手裡提著那個抹拭乾淨的箱子。
「有苗頭嗎?」麥克·多蘭親切地問道。
「我嗎?」吉米用困惑的聲調說。「我不明白。我現在是紐約餅乾麥片聯合公司的推銷員。」
這句話叫麥克聽了非常高興,以至吉米不得不留下來喝一杯牛奶蘇打。他從不碰烈性飲料。
在瓦倫汀——九七六二號釋放了一星期之後,印第安那州裡上發生了一件保險箱盜竊案,案子做得乾淨俐落,毫無線索可循。一共失竊了為數不多的八百元。兩星期後,洛根斯波特有一個新式防盜保險箱給輕而易舉地打開了,失竊一千五百元現款,證券和銀器沒有損失。警局開始注意了。接著,傑斐遜城一個老式銀行保險箱出了毛病,損失了五千元現款。如今失竊的數字相當高了,本·普賴斯不得不插手干預。經過比較,他發現盜竊的方法驚人地相似。本·普賴斯調查了失竊現場,宣佈說:「那是『花花公子』吉米·瓦倫汀的手法。他又恢復營業了。瞧那個暗碼盤,像潮濕天氣的蘿蔔那般輕易地拔了出來。只有他的鉗子才幹得了。再瞧這些發條給削得多麼俐落!吉米一向只鑽一個洞就行了。哎,我想我得逮住瓦倫汀先生。下次可不能有什麼減刑或者赦免的蠢事,他得蹲滿刑期才行。」
本·普賴斯瞭解吉米的習慣。他經手處理斯普林菲爾德那件案子時就摸熟了吉米的脾氣。跑得遠,脫身快,不找搭檔,喜歡交上流社會的朋友;這些情況讓瓦倫汀贏得了難得失風的名聲。本·普賴斯將已在追蹤這個開保險箱好手的消息透露了出去,有防盜保險箱的人比較安心一些了。
一天下午,吉米·瓦倫江帶著他的手提箱搭了郵車來到艾爾摩爾。艾爾摩爾是阿肯色州黑槲地帶的一個小鎮,離鐵路線有五英里。吉米活像是一個從學校回家來的結實年輕的大學四年級學生,他在寬闊的人行道上向旅館走去。
一位年輕姑娘穿過街道,在拐角那裡打他身邊經過,走進一詞掛著「艾爾摩爾銀行」招牌的門。吉米·瓦倫汀直勾勾地瞅著她,忘了自己是誰,仿佛成了另一個人。她垂下眼睛,臉上泛起一陣紅暈。有吉米這種氣質和外表的年輕人在艾爾摩爾是不多見的。
銀行門口臺階上有個男孩,仿佛是股東老闆似地在遊蕩,吉米便纏住他,開始打聽這個小鎮的情況,不時給他幾枚銀幣。沒多久,那位姑娘出來了,裝著根本沒有見到這個提箱子的年輕人,大模大樣地自顧自走路。
「那位年輕姑娘是不是波利·辛普森小姐?」吉米裝得老實,其實很狡黠地問道。
「不。」小孩說。「她是安娜貝爾·亞當斯。這家銀行就是她爸爸開的。你到艾爾摩爾來幹嗎?那錶鏈是不是金的?我就要有一條叭兒狗了。還有銀角子嗎?」
吉米到了農場主旅館,用拉爾夫·迪·斯潘塞的姓名登了記,租了一個房間。他靠在櫃檯上,把自己的來意告訴了那個旅館職員。他說他來艾爾摩爾是想找個地方做些買賣。這個小鎮做鞋子行業怎麼樣?他想到了鞋子行業。有沒有機會?
旅館職員被吉米的衣著和風度打動了。他本人也可以算是文爾摩爾那些還不夠格的時髦青年之一,但是現在看到了已明白差距。他一面揣摩吉米的領結是怎麼打的,一面懇切地提供了情況。
是啊,鞋子行業應該有很好的機會。當地沒有專門的鞋店,綢緞和百貨商店兼做鞋子生意。各行各業的買賣都相當好。希望斯潘塞先生能打定主意在艾爾摩爾安頓下來。他將發現住在這個小鎮上是很愉快的,居民都很好客。
斯潘塞先生認為不妨在鎮上逗留幾天,看看情形再說。不,不必叫小廝了。他自己把手提箱帶上去:箱子相當沉。
一陣突如其來的愛情之火把吉米·瓦倫汀燒成了灰燼,從灰燼中重生的鳳凰拉爾夫·斯潘塞先生在艾爾摩爾安頓下來,一帆風順。他開了一家鞋店,買賣很興隆。
在社交上,他也獲得了成功,交了許多朋友。他的願望也達到了。他結識了安娜貝爾·亞當斯小姐,越來越為她的魅力所傾倒。
一年後,拉爾夫·斯潘塞先生的情況是這樣的:他贏得了當地人士的尊敬,他的鞋店很發達,他和安娜貝爾已經決定在兩星期後結婚。亞當斯先生是個典型的、勤懇的鄉間銀行家,他很器重斯潘塞。安娜貝爾非但愛他,並且為他驕傲。他在亞當斯一家和安娜貝爾的已經出嫁的姊姊家裡都很受歡迎,仿佛他已是他們家的成員了。
一天,吉米坐在他的房間裡寫了如下的一封信,寄往他在聖路易斯的一個老朋友的可靠的位址。
親愛的老朋友:
我希望你在下星期三晚上九點鐘到小石城沙利文那裡去。我請你幫我料理一些小事。同時我想把我那套工具送給你。我知道你一定樂於接受的;複製一套的話,花一千元都不夠.喂,比利,我已經不幹那一行啦;一年前歇手的。我開了一家很好的店鋪。如今我老老實實地過活,兩星期後,我將同世界上最好的姑娘結婚。這才是生活,比利,正直的生活。現在即使給我一百萬,我也不會去碰人家的一塊錢了。結婚後,我打算把鋪子盤掉,到西部去,那裡被翻舊帳的危險比較少。我告訴你,比利,她簡直是個天使。她相信我;我怎麼也不會再幹不光明的事了。千萬到沙利文那裡去,我非見你不可,工具我隨身帶去。
你的老朋友
吉米
吉米發出這封信之後的星期一晚上,本·普賴斯乘了一輛租來的馬車悄悄到了艾爾摩爾。他不聲不響地在鎮上閒逛,終於打聽到他要知道的事情。他在斯潘塞鞋店對面的藥房裡看清了拉爾夫·迪·斯潘塞。
「你快同銀行老闆的女兒結婚了嗎,吉米?」本輕輕地自言自語說。「嘿,我還不知道呢!」
第二天早晨,吉米在亞當斯家裡吃早飯。他那天要到小石城去訂購結婚禮服,再替安娜貝爾買些好東西。那是他到艾爾摩爾後的第一次出門。自從他幹了那些專業「工作」以來,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他認為出門一次不會有什麼問題。
早飯後,家裡的人浩浩蕩蕩地一起到商業區去;亞當斯先生、安娜貝爾、吉米、安娜貝爾已出嫁的姊姊和她的兩個女兒,一個五歲,一個九歲。他們路過吉米仍舊寄住的旅館,吉米上樓到他的房間裡去拿手提箱。之後他們便去銀行。吉米的馬車停在那裡,等一會兒由多爾夫吉布森趕車送他去火車站。
大夥走進銀行營業室的雕花橡木的高柵欄裡;吉米也進去了,因為亞當斯未來的女婿是到處都受歡迎的。職員們都樂於接近那位將同安娜貝爾小姐結婚的,漂亮可親的年輕人。吉米放下手提箱。安娜貝爾充滿了幸福感和青春活潑,她戴上吉米的帽子,拎起手提箱。「我像不像一個旅行推銷員?」安娜貝爾說。「哎呀!拉爾夫,多麼沉呀!裡面好像裝滿了金磚。」
「裝著許多包鎳的鞋楦,」吉米淡淡地說,「我準備還給別人,我自己帶著,可以省掉行李費。我近來太節儉了。」
艾爾摩爾銀行最近安裝了一個新保險庫。亞當斯先生非常得意,堅持要大家見識見識。保險庫不大,但是有一扇新式的門。門上裝有一個定時鎖和三道用一個把手同時開關的鋼閂。亞當斯先生得意揚揚地把它的構造解釋給斯潘塞先生聽,斯潘塞彬彬有禮地聽著,但好像不很感興趣。那兩個小女孩,梅和愛葛莎,見了閃閃發亮的金屬以及古怪的時鐘裝置和把手,非常高興。
這時候,本·普賴斯逛了進來,胳臂肘支在櫃檯上,有意無意地向柵欄裡瞥去。他對出納員說他不要什麼,只是等一個熟人。
突然間,女人當中發出了一聲尖叫,亂成一團。在大人們沒有注意的時候,九歲的梅好奇地把愛葛莎關進保險庫,學著亞當斯先生的樣子,關上了鋼閂,扭動了暗碼盤。
老銀行家跳上前去,扳動著把手。「門打不開了。」他呻喚著說。「定時鎖沒有上,暗碼也沒有對準。」
愛葛莎的母親又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噓!」亞當斯先生舉起發抖的手說,「大夥都靜一會兒。愛葛莎!」他儘量大聲地嚷道。「聽我說。」靜下來的時候,他們隱隱約約可以聽到那孩子關在漆黑的保險庫裡嚇得狂叫的聲音。
——「我的小寶貝!」她母親哀叫道。「她會嚇死的!開門!哦,把它打開!你們這些男人不能想些辦法嗎?」
「小石城才有人能打開這扇門。」亞當斯先生聲音顫抖地說。「——老天!斯潘塞,我們該怎麼辦?那孩子,她在裡面待不了多久。裡面空氣不夠,何況她要嚇壞的。」
愛葛莎的母親發瘋似地用手捶打著保險庫的門。有人甚至提議用炸藥。安娜貝爾轉向吉米,她那雙大眼睛裡充滿了焦急,但並沒有絕望的神色。對一個女人來說,她所崇拜的男人彷彿是無所不能的。
「你能想些辦法嗎,拉爾夫。試試看,好嗎?」
他瞅著她,嘴唇上和急切的眼睛裡露出一抹古怪的柔和的笑容。
「安娜貝爾,」他說,「把你戴的那朵玫瑰給我,好不好?」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的話,但還是從胸襟上取下那朵玫瑰,交到他手裡。吉米把它塞進坎肩口袋,脫去上衣,捲起袖子。這一來,拉爾夫·迪·斯潘塞消失了,代替他的是吉米·瓦倫汀。
「大家從門口閃開。」他簡單地命令說。
他把手提箱往桌子上一放,打了開來。從那一刻開始,他就仿佛沒有意識到周圍的人了。他敏捷而井井有條地把那些閃亮古怪的工具擺出來,一面照他平時幹活的脾氣輕輕地吹著口哨。周圍的人屏聲靜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似乎都著了魔。
不出一分鐘,吉米的小鋼鑽已經順利地鑽進了鋼門。十分鐘後打破了他自己的盜竊紀錄,他打開鋼閂,拉開了門。
愛葛莎幾乎嚇癱了,但沒有任何損傷,被摟進她媽媽懷裡。
吉米·瓦倫汀穿好上衣,到柵欄外面,向前門走去。半路上,他模模糊糊聽到一個耳熟的聲音喊了一聲「拉爾夫!」但他沒有停下腳步。
門口有一個高大的人幾乎擋住了他的去路。
「喂,本!」吉米說道,臉上還帶著那種古怪的笑容。「你終於來了,是嗎?好吧,我們走。我想現在也無所謂了。」
本·普賴斯的舉動有些古怪。
「你認錯了人吧,斯潘塞先生。」他說。「別以為我認識你。那輛馬車還在等著你呢,不是嗎?」
本·普賴斯轉過身,朝街上走去。
暗之獄 危險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推薦閲讀:撤退阿富汗🇦🇫倒數第五天:這次他不是記者,他是加入逃離的難民》
* 一名阿富汗記者 Bilal Sarwary 眼中的阿富汗二十年悲歌:(BBC精選)
我們國家的風景,是謊言,在靜䀄的天空下,殺戮始終蠢動。
塔利班在 2001 年被推翻,他的國家發生了轉變。
但在他看來,美國錯過了試圖帶來持久和平的機會。
過去兩周,他的家鄉發生了可怕的轉折,他自己的生命也處於危險之中。
⋯⋯⋯⋯以下為阿富汗記者Bilal的文章:
2001 年,我在巴基斯坦白沙瓦的明珠飯店擔任地毯銷售員,度過了平凡的一天。
我永遠不會忘記當我在銷售地毯時,無意中瞥了一眼電視,親眼目睹了一架客機駛入紐約世貿中心的戲劇性鏡頭:然後第二架飛機,最後另一架飛機撞上五角大廈。
我知道,我們的生活永遠不會一樣了。
國際注意力立即集中阿富汗,執政的塔利班被指控為恐攻主謀賓拉登和他的基地組織提供庇護。
就在第二天,飯店大廳突然擠滿了數百名外國媒體工作人員,他們迫切需要會說英語的阿富汗人,在他們越過附近邊境進入阿富汗時,協助他們擔任翻譯。
我接受了這個提議,從此以後我沒有停止這份工作。
我小時候並未在阿富汗生活——1990 年代蘇聯軍隊撤退時,我們全家逃離內戰。時隔多年,當我第一次再次進入喀布爾時,我震驚地發現我的故鄉如廢墟,建築物變成瓦礫和扭曲的金屬。
所有城市歡樂喧囂的跡像都消失了。
人民如此貧窮,如此恐懼。
我最初在阿布扎比電視台工作,並與其他五名記者一起住在洲際飯店。每天早上醒來,籠罩於恐懼的陰霾中,因為喀布爾已成為美國空襲的主要目標。
我看到基地組織特工和塔利班從我們飯店空中、大廰裡來來往往,我看到他們在附近的街道上閒逛。
爆炸聲響徹夜空,我當時想:我們的飯店會不會是下一個轟炸目標?
然後,12 月初的一個早晨,塔利班消失了。
幾個小時之內,人們再次在理髮店外排隊剪鬍鬚。有節奏的阿富汗音樂再次於街道響起,填補爆炸留下的真空。
阿富汗在那天早上,好似重生了。
從那一刻起,我密切參與觀察阿富汗人的第一手生活,當他們恢復日常生活時,我不再是一名翻譯,而是身為一名記者。
從東面的 Tora Bora 到 Paktia 的 Shai Koat 戰役,我親眼目睹了塔利班被推翻。
塔利班戰士消失於山區農村地區,他們的領導人逃往巴基斯坦。回想起來,這是一個錯失的機會,那是美國應該與塔利班坐下來討論和平協議的時候。
我看到曾經信奉塔利班統治的民眾,真正願意放下武器,重新開始他們的生活。
但美國人不希望那樣。
在我的報導生涯中,包括我和許多其他阿富汗人都認為:美國的動機是在 9/11 事件之後,進行報復。
隨後的幾年更是一連串的政策錯誤。
貧窮而無辜的阿富汗村民,遭到美軍轟炸或拘留。阿富汗政府支持美國人在各山區作戰,於是在政府與人民之間,造成了可怕的鴻溝。
我清楚地記得在喀布爾和加德茲之間的高速公路上,美國人錯誤地逮捕並拘留了一位名叫賽義德·阿巴辛的出租車司機的事件。
他的父親 Roshan 先生年事已高,是 Ariana 航空公司的僱員。在我們揭露資訊錯誤後,阿巴斯先生最終獲釋。
但其他人並沒有那麼幸運。
美國人堅持採取強硬手段,在阿富汗平民中造成了過多的生命損失。為了盡量減少美軍的傷亡,他們使用炸彈和無人機。當炸彈和無人機被放在戰爭武器的優先位置時,代表許多無辜民眾會死亡。因為無人機分不清誰是塔利班,誰是平民?
於是對美國人的信任,日月削弱,雙方和平談判的希望也逐漸消退。
阿富汗可能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也有過短暫的樂觀情緒。
我曾經可以在開闊的道路上行駛數千公里,不必擔心死亡。
在深夜或清晨,從喀布爾開車至霍斯特省和帕克蒂卡省的偏遠村莊,我平安穿越阿富汗那些美到驚人的山谷、湖泊、鄉村。
2003年是轉折點。
那一年,美國侵略伊拉克,這激怒了99%信奉伊斯蘭教的阿富汗平民。
起義者開始以新的力量進行反擊。
我清楚地記得某一個日子。那一天,一枚巨大的卡車炸彈刺穿了喀布爾的心臟,震動了這座城市,震碎了窗戶。
我是第一批到達現場的記者之一,我對自己目睹的一切感到震驚。這是我第一次親眼明瞭什麼將成為阿富汗人民的新常態,一種生活中不得不承受的事實——屠殺、肉體和死屍散落濺滿鮮血的阿富汗土地上。
之後,情況變得更糟。
後來我們才漸漸明白,在市中心發生針對阿富汗軍隊、外國軍隊和手無寸鐵的平民的卡車炸彈和自殺式襲擊,只是標誌著這場殘酷悲劇的序幕。
作為回應,美國人升級了對空襲的依賴,這一次他們擴大了對塔利班清掃的目標清單——結果是所謂反恐包括了轟炸阿富汗農村地區的婚禮和葬禮。
阿富汗人開始將天空視為恐懼之源。
凝視日出、日落、星星,成為靈感來源的日子,已一去不復返。
在前往坎大哈市附近鬱鬱蔥蔥的綠色 Arghandab 河谷的旅行中,我渴望看到阿富汗最著名的石榴。
但我抵達時,紅色流淌的是當地居民的鮮血,而不是石榴果實。
我所看到的是阿富汗許多農村地區發生的事,只是整個阿富汗戰爭的一個縮影。
塔利班已將他們的戰士推入山谷,但政府軍正竭盡全力將他們擊退。山谷地區的控制權在雙方軍事力量之間拉鋸,無辜的阿富汗平民被夾在中間。受傷、癱瘓、或是死亡。
那一天,我細數了 共33 次美軍的空襲。
而之後我已經數不清塔利班發動的自殺式汽車炸彈襲擊的次數了。
房屋、橋樑和果園,都被炸毀了。
美國的許多空襲都是由虛假情報導致的:這些情報往往由一些想要在村莊解決自私的阿富汗個人領導權或土地糾紛的人所提供。
美國地面部隊和阿富汗人之間日益缺乏信任,這使美軍已無法從謊言中分辨真相。
塔利班就在這些謊言所製造的美軍攻擊中,使阿富汗人開始反對政府,也成為招募聖戰士的沃土。
就在此時期(2001 年至 2010 年),阿富汗的 9/11 一代——那些已獲得印度、馬來西亞、美國和歐洲留學機會的年輕阿富汗人——回來加入阿富汗的重建工作。
這個新世代本來希望成為偉大民族復興的一部分:結果完全相反,他們發現自己面臨著難以接受的挑戰。他們熱情地回到家鄉,但他們看到的是美國人扶植的新軍閥,他們看到的是政府腐敗盛行。
我們國家的風景,是騙人的謊言。
美麗的山谷、陡峭的山峰、蜿蜒的河流和小村莊,很容易讓旅人驚嘆。
但它呈現出的和平形象並沒有給阿富汗人帶來任何和平。
阿富汗人在自己的家中,沒有安全感,無法找到安寧。
大約四年前,我在瓦爾達克省的一個小村莊參加婚禮。夜幕降臨,人們聚集,星空下享受食物。天空如此晴朗,但突然間,爆發出轟隆隆的無人機和飛機的聲音。很明顯,附近正在進行手術式飛彈空襲攻擊。
厄運降臨婚禮派對上。
那天晚些時候,我發現自己與一名塔利班戰士的父親分享了 Kabuli pilau、麵包和肉,他詳細描述了兒子如何在赫爾曼德省被殺的。他的兒子只有 25 歲,留下了一個寡婦和兩個年幼的孩子。
父親帶著憂鬱的驕傲解釋,雖然他只是一個卑微的農民,但他的兒子是一個有才華的戰士,他相信人民應該為不同的生活而戰。
我啞口無言。
在這個老人的臉上,我看到的只有痛苦和悲傷。
在塔利班的控制下,音樂是不被允許的,即使在婚禮上也是如此。
相反,所有的村民聚會,都充斥著這些悲傷故事的交換。
人們常常忽視塔利班的成員是誰:他們有寡婦、失去兒子的父親,以及因美軍轟炸,而被炮彈攻擊癱瘓的年輕人。
當我問這位塔利班戰士的父親想要什麼時,他的眼裡充滿了淚水,他說:“我要結束戰鬥。夠了。我知道失去兒子的痛苦。我知道阿富汗必須有一個和平進程,必須停火。”
我的喀布爾辦公室,距離一家大型軍事醫院只有幾公里。
來自我的家鄉庫納爾省的朋友、家人和熟人,經常要求我陪他們去醫院,以確認阿富汗國家安全部隊成員親屬的屍體。
有時候,我覺得我所在省份眾人的心,已經被這些棺材的重量壓垮了。
當美國川普總統政府2019年在多哈開始與塔利班談判時,我們最初也滿懷希望。阿富汗渴望全面和永久停火,談判被視為唯一途徑。
我和數以百萬計的阿富汗人一樣,在我有生之年從未見過我的國家和平。
沒過多久,我們的夢想就破滅了。
很明顯,和平會談只是塔利班為了利用戰場上的勝利,再下一城:它不是試圖就和平願景達成一致。
從阿富汗人的角度來看,這個和平協議毫無意義且充滿著被出賣感。
2020年美國人從監獄中釋放了 6,000 名塔利班戰士和指揮官,這些士兵和指揮官被釋放,以交換塔利班願意實現可信和有意義的和平以及永久停火。
但那從未發生過。
相反,和平進程在令人心碎的高調暗殺中,蒙上了陰影。
我們國家一些來自媒體、法律部門和司法部門的最有能力的人士,一個又一個在家門口被莫名殺害。
就在美國人和塔利班進行談判的時候,我記得一位當地警察局長在一場戰爭委員會會議中突然站起來,指責美國人通過與敵人交談,放棄阿富汗軍隊。 “他們在背後捅了我們一刀,”他生氣地說。
像許多阿富汗人一樣,他與美國近二十年的關係,也陷入了痛苦之中。
我以前的一個同學是塔利班成員,我們年齡相仿。在過去的 20 年裡,儘管他堅持不同的意識形態,但我們仍繼續交談。
但最近,我在婚禮上看到了他,我可以看到他的態度是如何變硬變壞的。我看到並感受到了這場衝突,如何真正分裂了阿富汗人。
當我們見面時,我們幾乎無法交談。他不是我在白沙瓦的記憶中,那個打板球和用多汁的橙子塞滿我們臉的同學。
他個人的故事又是另一個阿富汗人深深的失落之一。
他的兄弟、父親和叔叔,在一次美軍因虛假情報和當地塔利班小規模對抗的突襲中,平白無故喪生。
十多年來,阿富汗累積的悲痛與殘酷,使和平成為太遙遠的夢。
最近幾週,我報導了落入塔利班的首府喀布爾,當地大規模投降,無人反抗。
但起初我還認為塔利班無法進入喀布爾,並無從接管這座城市。
我記得事情發生的前一個晚上,我採訪過的政府官員,仍堅信他們可以在美國空襲幫助下,繼續控制喀布爾。
美國的空軍沒有出現。
也有人預測權力會從和平過渡到包容性政府。
但當前總統加尼乘著直升機離開,一切皆成幻影。
塔利班突然進入這座城市。
空氣中瀰漫著恐懼——人們非常害怕看到他們,回來了。
最後,我被告知我的生命處於危險之中。
我換了兩件衣服,和我的妻子、我的寶貝女兒和我的父母一起被帶到一個秘密地點。
這是一座我非常熟悉的城市——每一寸土地,我都如此熟悉,我屬於這個城市,我真是難以置信竟然沒有一個地方對我而言,是安全的。
我想到了我的女兒索拉——她的名字意思是“和平”——我想到我們曾經許諾給她的未來,已經破敗不堪,這簡直是毀滅性的。
當我前往機場時,有人提醒我,這是我生命中第二次離開阿富汗。
我到達那裡,多年工作的回憶再次讓我不知所措——那應該只是我作為記者前往戰爭前線的旅行吧!
然後我看到所有在機場的人,這些家庭都排隊想逃跑。
他們是埋葬夢想和抱負一代的阿富汗人。
但這一次,我不是來報導這個故事的:我是來加入他們的。
Bilal Sarwary: 'The plane hit the tower and all our lives changed' https://www.bbc.co.uk/news/world-south-asia-58071592
—圖片:阿富汗瓦罕走廊美景,阿富汗進入新疆的唯一通道,玄奘取經來回經過的地方。走廊三分之二在阿富汗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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