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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旅行
各位乘客，我們現在正準備降落福岡空港，請回到座位並扣上安全帶，福岡比香港快一小時，現時氣溫為十九度，感謝你們乘搭本航空。
福岡嘛……是我跟曉如第一次去旅行的地方，看著窗外的小城市，機場像以前啟德機場一樣是在城市的正中間，我不禁回想起那次的旅行，那時候，我們才剛一起半年，還是熱戀期，我跟她還是很年輕。
「我還是第一次來福岡呢，這地方有什麼好的？我上網看過，沒有主題樂園，沒有歷史古蹟，比起東京大阪的購物景點差了一截……」我看著那本很薄的旅遊書問道。
「便宜啊，我做過資料搜集，福岡的酒店和消費比起東京大阪要便宜上很多，我們不是要儲錢嗎，到你將來賺大錢了，我們再去東京大阪好了。」曉如抱住我的肩說：「我是不是很賢淑，我就是個很體貼的人，你記得要珍惜我啊！哼！」
「好好好，我們將來有錢了，我會帶你去環遊世界，到時我們都是黏在一起好不好，跟你在一起，這次旅行，我們終於可以有二人世界的時間了！嘻嘻！」
「喂喂喂，你這個色狼，不要以為我不懂你的心思！我可不是這樣隨便的人啊！」
「那你慎重考慮過之後再給我吧，我也會深思熟慮再跟你要的，哈哈。」「賤格！！你就是滿腦子想這些事！」「好吧好吧，我不想了，我想別人好了。」「你敢！！！！」
福岡這地方對我和曉如的意義很大，這是我們第一次旅行的地方，然後幾乎每年也會去一次，因為實在太方便了，這個小城市，沒有東京和大阪的鼓譟，多了一份閑靜，地方不大，去什麼地方也很方便，沒有遊客區的造作，多了一份真實的生活。
就算是周末長假期也可以說走就走，輕鬆兩三天便回去，跟去台灣也差不多。
回想起三天前……
岑佩兒剛見面時便遞了一張機票給我，目的地是福岡，三天後出發，我有少許驚訝後便冷靜下來，跟我預想的差不多，旅行應該是其中一項挑戰。
「少崇，來吧，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機票我也給你訂好了，目的地是很熟悉的地方，福岡啊，這裡應該是香港以外，我們最多回憶的地方吧。
呃……我真想再去一次啊，可是應該沒有機會了吧……
這次的挑戰很簡單，你只要在福岡逗留五天就可以了，你要做什麼我也不管，也沒有什麼要你完成的，你就只需要乖乖的等待回家的日子便可以了。
啊，對了，為免你很苦悶，我給你準備了我的小熊，你可以當作是我，要是你寂寞的話，便跟牠自拍吧，記得記得tag我，好了，享受你的旅行吧，一個人的旅行，說不定會有豔遇呢！！！」
這次的挑戰，也……太簡單了吧，只是逗留五天，總是有種不安的感覺，這種可有可無的挑戰項目，就像是曉如的進階挑戰一樣，以她的性格，最簡單的才是最難，她沒有可能讓我很輕鬆的玩五天便回去，肯定有什麼陰謀。
我問岑佩兒：「就是留下五天便可以了嗎？」
岑佩兒給我遞來小熊邊說道：「對啊，回程的機票也給你訂好了，五天後的晚上十點，要說你可能會失敗的原因，也只能是你趕不上飛機回來吧，但福岡機場應該不會趕不上的，你放心好了，五天，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沒有限制，也沒有檢測，我只需要在回程的航班找到你便可以了。
對了，這五天，我也會跟過去，不要誤會，航班是一起的，我需要確認你到達了，以及回去了，中途我不會打擾你，你有你玩的，我有我玩的，就是這樣，這小熊不要不見了，既然曉如叫你帶上了，她肯定是把這小熊當成了自己，你要好好對待牠啊！」
再三確認了沒有什麼附加的條件後，我便回家收拾東西，準備好三天後出發。
飛機降落後，我看到一副休閒裝的岑佩兒，戴著一副太陽眼鏡，像是冰冷美人一樣，我唯一感到不安的是，我一直也有在想，曉如是不是想撮合我和岑佩兒呢……連旅行也要將我們分配在一起，我再想想又覺得這不太有可能，因為岑佩兒明顯是不喜歡我這一類型的，而且她跟曉如太親近，親近到不可能會接受最好朋友的丈夫吧。
踏出海關的一刻，岑佩兒便跟我揮了揮手，登上了一輛的士離開，看來我是想多了，我們只是在訂好酒店時互相知會一聲，我在博多，她在天神，雖然不遠，但也不是在附近，機場只餘下我一個人，我把小熊掛在行李箱上，拉著牠，回想起當年的一幕……
「一二三四五，好了，這五張是我的，給你餘數好了，我們這次的旅行只有五千元的預算啊，我們要省著用，錢，大部份的錢我收起來，然後所有的費用也由你付，你不夠便在我這邊拿，那我們兩個人便可以一起管理好預算了。
嘩嘩嘩，這瓶飲品很好喝的樣子，二百五十日元，我們一起喝好不好？」
這次我的旅行預算，幾乎是當年的十倍，兌換了一萬的港元後，其他我們打算用信用卡付就好了，我走到便利店，很努力的找尋當年曉如買的飲品，但日本的飲品太多了，幾乎每次來也有新的，舊的也有很多被替換了，我根本找不到，也罷，我隨手的拿了一瓶檸檬汁便付錢了。
認真想，這次好像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自己單獨去旅行，算是一種新體驗吧。
正當我以為自己一個時，在酒店的大堂正準備check in 時，我遇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突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我轉身一看便看到一襲長裙的趙可寧：「喂，章少崇，有沒有這樣巧啊？」
「什麼鬼，為什麼你會在？我有理由相信你跟蹤我……」在異國重遇，還要在同一家酒店，這或然率近乎零……
「我跟蹤你？我昨天已經到了，你才剛剛來check in，哈哈，我沒說你跟蹤我，你竟然反過來說，章先生，請問你是大明星嗎？我趙可寧需要跟蹤你？你也太好笑了吧。」趙可寧一副要發火的樣子，加上她的長髮及長裙，比起當年大學畢業時，多了一種成熟的女人味。
當我看到了她的護照和房卡，她真的比我早一天到，而我這次的旅行沒有通知過任何人，也沒有在社交平台說過，這只能當是巧合好了。
「好了，說我跟蹤你的事，你打算怎樣去補償我？」
「呃……我請你吃個飯好了，你想吃什麼？」
「無論他鄉遇故知，紳士風度，以及對於前度的重遇也好，也應該要請吃飯吧，這算哪門子的補償，對了，為什麼你會來福岡的？」
我把曉如的挑戰說了，趙可寧笑了笑道：「這次挑戰也蠻簡單的，對了，我還有比你早一天走，也是來五天，你有什麼計劃，反正我也是來渡假，吃吃買買的，不然我們便作伴吧，想當年我和你也沒有來過日本呢。」
我尋思了一下，這次的挑戰也沒有什麼內容，要是有個伴的話，也不是壞事吧……何況，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我也蠻肯定自己對趙可寧沒有了以往的感情了，想好了便道：「這幾天我也沒什麼計劃，說真的，睹物思人……我也沒有訂以往跟曉如一起住過的酒店，也不太想回到以前去過的地方，只想靜靜的待在酒店好好休息，或者我們可以一起去吃飯，但其他地方，我真的不太想去了。」
「唉，睹物思人，與其逃避，不如好好去面對吧，這裡是福岡你還可以躲在酒店，可以避開以前去過的地方，那你回到香港呢？你的家，香港有什麼地方你沒有和她去過？你躲得了多久？或者你需要的，不是逃避，而是面對，這趟旅行，曉如沒有規限你，但我想她肯定不是想你躲在酒店吧。」趙可寧站了起來，拿起手袋跟我說：「來，出去逛逛吧，順便跟我說多一點你和曉如的事吧。」
酒店下面便是一個大商場，這商場我和曉如來過，因為我們以前往的酒店便在附近，我們每次也會逛這商場。
以前我們根本不會住這種酒店，因為走五分鐘的路程，價錢便差了一半左右，曉如的確是個很節儉的人，她不會花大錢去求面子，她追求的是性價比，所以她省下省下的遺產真的不少。
第一次來的時候，我曾對曉如說：「我真不明白要有多少錢的人才會住在這種最中心，最奢華的酒店，唉……這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機會了。」
曉如反駁道：「其實你要住也不是不可以，也只是幾千元一晚吧，就像很多人月薪二萬，卻可以背個十多萬的手袋一樣，只是代價是否大而已，你是公務員，只是慢慢做，總有一天會安穩，到時候我們要住也不會很心疼吧，章少崇你可以的，我給你加油！」
「唉……你不是不知道公務員多傳統和守舊，真的要用時間慢慢做上去，我上司又好像不太看好我……」
「旅行你就不要說公事吧，總之，我等著你有一天發財了，然後帶我環遊世界，住最好的酒店，到時我順便就當個旅遊博主好了。」
「好，我答應你，我會盡我的能力去升職賺錢，將來一起環遊世界，住最好的，吃最好的，穿最好的，還有，你身邊的那個人，一定是最好最好的！」
「嘩嘩嘩，這句難得的讓我感動，我要抄下來，將來寫進書裡！我餓了，快點去找食的吧！」
我看著這個熟悉的商場，應該最後一次來是兩年前左右吧，曉如發病治療後我們便沒有再去旅行。
旅行，對於夫妻或情侶來說是一年很奇妙的事，因為這幾天的旅行，兩個人真的會形影不離，平時我們也會上班，也會約朋友，也會自己出去買東西，唯獨是旅行，真的是放下了所有，所有時間都是二人世界，去體會和感受一個地方，享受著異國的風光和食物。
可是，現在在我身邊的卻不是曉如，而是趙可寧，我給兄弟們發訊息說我在日本偶遇了趙可寧，他們都說是緣份，是一個機會去讓自己放下曉如。
我想起了曾經曉如問過我，如果有日她死了，又或者我們離婚了，我會不會再跟別人在一起。
當時我正色的跟她說：「娶你是因為我確定了這輩子最愛的是你，如果你離開了，我覺得要再愛一個人太難了吧。」
「哦，章先生很少會如此的確定一件事呢，你敢說自己不會遇到一個令你更心動的人嗎？而且……一個人不就很寂寞了嗎？寂寞是最令人受不了的事，多少人因為寂寞而跟一個不甚麼愛的人在一起，有時候，不是說愛不愛，而是考慮很實際的生活和情感吧。」曉如緩緩的道，有別於想找事的態度，她是很認真的跟我談論這件事。
現在想起這件事，我才明白曉如早就給我做了心理準備，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要走。
「那……我修改我的答案吧，可能，我可能會再跟別人在一起。」
「這不是很好嗎？到時候你一把年紀了還可以找到第二春，應該是值得慶幸的事。」
「那你恭喜我吧。」
「傻的才會恭喜你，我告訴你章少崇，就算我死了，我不在了，我也會讓你記住我，讓你不會輕易的愛上別人的。」
「喂，小姐你今天沒吃藥嗎？剛剛我說不，你又硬要說我會，我說好，你又不讓，到底你想什麼啊？」
「沒什麼，這是很複雜的情感，你這單純的雄性動物不會明白的。」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想不想我再跟別人一起？」
曉如想了好一會兒，我三催四請的問了好幾次，她才說：「如果你開心，你幸福，那我也想你跟別人在一起吧。」
「嘩你真的如此大方嗎？不會是門面說話吧。」
「反正我不在了，你跟誰在一起，我也不會知道吧，你只要偶爾想起我，那便夠了，但你真的不需要有什麼負擔，為了一個不在的人而止步不前，是件很無謂的事……當然，如果你有天比我先走的話，我也不會有什麼負擔啊！」
我看著趙可寧的背影，她嘛……說到底也是愛過，愛的很深的那種，說實在，很多夢也會夢見她的存在，沒感覺，只是騙人，但人老了，比起感覺，還有很多的考慮，比如說，某些事，某個人……
突然趙可寧轉過身來，看到我在看著她，她便笑道：「喂，走得這樣後偷看我嗎？」
「我沒有，我在想事情嘛。」
「想什麼？想起曉如嗎？」
「對。」我沒有否認。
「很正常的，有時候我走過一些和前夫到過的地方，也會想起他，始終相處了這樣多年，總有美好的時刻，要想起，要想，一直想，想著想著，才會忘記；我有段時間很抗拒去想，找很多事不做，很迴避，到後來才發現，原來還執著才會不去想，想，才是放下的方法。」
趙可寧的這番話讓我有種自己很想說但不知道怎樣說出來，但卻從旁人口中聽到的感覺……
一直以來我才很迴避曉如的離開，我甚至很少會提起她，就像自己不太在乎的樣子，朋友們都在問我怎樣，我一直都說沒事沒事，我以為，只要不想一個人，那個人就不會在乎，但原來最在乎的，是那個禁忌，那個不敢說出口的人。
「謝謝你。」我真心的感謝趙可寧說的話。
「沒事，我只是一個過來人，你的感覺，我也可以猜個七八分，這段時間很難過，我也不想你兜圈子，這一次旅行，曉如是想你放鬆的，她沒有佈置什麼任務給你，你不如盡情的享受這趟旅程，反正我們剛巧碰上了，當年我跟你在一起時也沒來過日本，這次旅行便當是一次延續吧。」
「喂喂喂，我剛剛才說我在想念我的亡妻，你可不要對我有任何的想法啊。」
「章少祟，你都一把年紀了，有些事情要來便會來，亦有些事情，你再甚麼努力也沒有力，這道理你難道不明白嗎？」
「我明白，但是……」
「不要但是了，我們都是單身，或者你就當是一場豔遇，這些年我的魅力也不至於差這樣遠吧，多少人想親近我我都拒絕了，現在本小姐願意跟你在異國同行，你還想這麼多，你這個人怎麼如此的不解風情呢？
我們都是四字頭的人，身邊也有同齡人離開了，想想我們的日子還有多少？我們時間不多了，機會也不多了，你還想浪費多少時間，錯過多少機會嗎？
我不是說要對你做什麼，說真的，我也不知道，只是，Who Knows？
我還有四天時間，這四天，我們可以相處一下，四天後我走的時候，大家有感覺便繼續，如果沒有的，那便當跟一個老朋友旅行玩樂，這樣對你來說，Fair？」
「我……我……好吧，我就當是和老朋友一起，至於其他的事，我沒有想法，也不排除會有什麼想法，四天後……再說吧。」
我想起曉如說的話，也許，我是寂寞了，也許，我是太痛了，也許，我需要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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