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只為自己努力嗎？】 #過度努力 #周慕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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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談完之後，我開始有了動力。」欣卉笑了笑。「我想準備去面試，只是停了那麼久工作，好像不大容易。投了不少履歷出去，但沒什麼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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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近發生了一件事，過度換氣似乎又有小發作一次。」欣卉的手指開始在沙發上劃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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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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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因為我要準備面試，我就決定，要去做一點微整型。」欣卉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沒有跟你說，其實，我一直都有去做整形的習慣。從頭到腳，大概都有動過一點。不是只做很簡單的那種，有時候比較大的手術，例如開眼頭、小臉削骨等我都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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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心裡默默替她覺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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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整鼻子已經很久了，我們家人都是高聳鼻樑，類似希臘鼻的那種，偏偏只有我，是不好看的朝天鼻。所以想說，趁現在準備要去面試，又可以一個人在家休養，我想去整鼻，然後……我就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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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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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欣卉苦笑了。「後來我在鏡子裡，看到自己，我突然覺得好可怕。我變得跟姊姊好像，一點都不像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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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我不知道為什麼就開始喘了起來，然後就開始過度換氣，我只好趕快去醫院急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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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欣卉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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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這件事的時候，你好像有些情緒上來。」我輕輕問著欣卉，她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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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就覺得好難過，不知道為什麼，我想到我外婆。」欣卉的眼淚，滴滴答答地掉了下來。「一想到外婆，我就覺得更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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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你在替誰難過？」我隱隱地感覺到，欣卉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但很難說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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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替自己難過，我好難過好難過…….」欣卉突然放聲大哭。「我看著鏡子，覺得鏡子裡的自己好卑微。我那麼努力變成這個家的人會喜歡的樣子，是為了什麼？他們根本沒有人認為我是這個家的人，而我為了他們，已經變得連我自己都認不得了。但他們還是不要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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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卉不停地哭。「只有外婆，她喜歡我，可是她也不在了，我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看到。然後，我還把自己變成連自己都不喜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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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傷心又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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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那些不停指責、要求自己的人憤怒；對必須贏取他們肯定的自己，感到傷心與悲哀；甚至，也對這樣的自己覺得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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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可以為了得到別人的愛，背棄了外婆，背棄了你自己？
你怎麼這麼沒有用？
你怎麼這麼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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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合著憤怒、悲傷、無可奈何與自我厭惡的責備與無力感，深深鞭笞著自己。這些傷痛太重，當自己沒有辦法消化、面對時，有時化成其他形式，例如恐慌、焦慮、過度換氣、憂鬱……整個攫住自己，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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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那是自己無法消化「自我厭惡」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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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仍忍不住想，會不會，那也是一種心疼自己的抗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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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自己的身體與心理在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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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其實可以不用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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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其實可以不用這麼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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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欣卉的身體與心，想要阻止她，提醒她：可以不用這麼自虐地對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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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這麼回饋給欣卉時，欣卉呆了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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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以為，『恐慌』是我抗壓性太低、太軟弱的結果。我認為我應該要消滅它，不然它會拖累、癱瘓我的生活，就像現在這樣。」欣卉看著我。「我沒有想過，它可能是想要提醒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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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欣卉這麼說，我想了一想。「欣卉，你看一下房間裡的擺飾跟娃娃，如果要選一個東西，代表你的『恐慌』，你會選什麼？會幫它取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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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卉有些遲疑地起身，看了一看，選了一個粉紅色的、笑得很開心的圓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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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著這個娃娃，欣卉的眼底開始蓄滿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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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選了這個娃娃。他代表你的恐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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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卉點點頭，又搖搖頭。「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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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著它，覺得它代表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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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它笑得好溫柔，也好像我的外婆。」欣卉帶著淚笑了。「好奇怪，你要我選一個代表我恐慌的東西，我選的東西，卻會讓我想到我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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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你而言，有什麼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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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要問外婆，是不是你用這個方式提醒我，想跟我說我可以不用這樣？」欣卉兩手抱著娃娃，並且輕輕搖晃自己的身體，像是忍耐著什麼情緒。「你是不是想跟我說，我可以不用一直為了別人努力？可是，我真的可以，不用為了別人努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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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旁紅了眼眶。「你想，外婆會怎麼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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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卉盯著娃娃，一直輕輕摸著娃娃，過了一會，她露出了微笑。「外婆她會跟我說，你可以為了自己努力就好，我會守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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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你，直到你找回自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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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你能夠喜歡自己真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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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你最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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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修自《過度努力：每個「過度」，都是傷的證明》（書籍連結請見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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