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人生最挫敗的時候,做生意慘賠,背負了幾百萬的債務,和妻子離異,親人接二連三告別人世,我承受不住內心的痛楚,成天酗酒度日,覺得生命毫無意義,甚至萌生想自殺的念頭,要不是哲夫耐心勸我,時常跑到我住處,陪我喝酒聊天,說一些言不及義的話,我可能現在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我記得最後一次和哲夫見面是一九九七年。
那是我人生最挫敗的時候,做生意慘賠,背負了幾百萬的債務,和妻子離異,親人接二連三告別人世,我承受不住內心的痛楚,成天酗酒度日,覺得生命毫無意義,甚至萌生想自殺的念頭,要不是哲夫耐心勸我,時常跑到我住處,陪我喝酒聊天,說一些言不及義的話,我可能現在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哲夫是我的同班同學,他個子很高,身形修長,沒什麼不良嗜好,喜歡一個人開車去海邊釣魚,在家鄉的小鎮上開設釣魚用品店,對於感情的事很冷淡。也不是沒有對他產生好感的異性,但自從幾年前離婚之後,他很少提及女性的話題,我們聊天總圍繞著同學之間的近況、生活瑣事、釣魚發生的趣事以及他和前妻生的孩子,有時候他會開車去前妻的娘家,把孩子載到河邊的公園野餐,或是去城裡的遊樂園,消磨一整個下午,善盡身為父親的義務。
他總是說,孩子是無辜的,不要因為大人之間犯下的錯誤,讓孩子生活在童年的陰影裡。基本上,哲夫的童年並不快樂,有個好賭的老爸和歇斯底里的老媽,這樣的組合肯定不會有什麼幸福可言。金錢方面的安全感,對他來說比起婚姻要來得重要許多,所以結婚之後,他仍以事業為重,多少疏忽了跟家人之間的相處,時間久了,有些事情再也無法挽回。
我和他從高中就是死黨,曾經一起去飆車,一起追隔壁班的女孩,一起混過夜店,雖然我們的戰績很差,酒量也不好,回憶起那段叛逆不羈的年少歲月,還是會有些懷念,如果不是他罩我數學,恐怕我連高中都畢不了業。他總是義氣相挺,不管是我出車禍撞到人的理賠事宜,被循環利息壓得喘不過氣的卡債,還有姊姊罹患乳癌住院進行化療的那段期間,哲夫始終站在我這邊,替我處理許多惱人棘手的問題,甚至主動出面跟對方交涉,或是替我籌措龐大的醫藥費用,就連親人的告別式,他也從來沒有缺席過,就像我的家人一樣,他是我的好麻吉,不求回報的那種,他不要我跟他客套,他說是兄弟就要講義氣。
其實我心裡明白,在他心中稱得上是朋友的人很少,他不習慣跟別人說心事,倒也不是個性封閉,純粹只是不善於表達情感而已。有時候,只是交換眼神,我便能感受到他溫暖的力量和堅毅的信念之類的東西。我對他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我相信他對我也是如此,我們的默契不是可以輕易打破的那種,而是因著某種宿命性的理由,將彼此看成是生死至交。
坦白說,能交到這樣的朋友很難得,尤其是踏入社會以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你很難拿出真心來搏感情,出於防衛的心理,人們總是戴著某種程度的面具在進行溝通,你能夠感受一層看不見的透明的隔膜,將我們的心阻絕在現實生活裡,我們總害怕被人看穿什麼,卻巴不得擁有超能力可以看穿別人。
最後一次和哲夫見面是在一個寒冷的雨夜。
氣象新聞發布豪雨特報,我倒沒什麼注意這則消息,因為我正煩惱債務協商的問題,而且我還在跟前妻進行離婚官司的訴訟,有時候必須仰賴百憂解和史蒂諾斯才能安然入眠,真的不知道人生活著的意義為何?
偏偏就在那晚,我記得明明已經入睡了,半夢半醒間,我忽然聽見哲夫的聲音在喊我,那聲音不遠也不近,一聽就知道是他。或許是藥效的作用,我並沒有意識到哲夫的家距離我位於山中的別墅起碼也有百公里遠,況且是這個時候出現,我並沒有聽見任何電鈴聲,事前也未曾接到他的來電。一切突如其來,但我渾然未覺,到了隔天才想起事有蹊蹺。
猶如夢中所見,一切不合理的皆視為合理。
我有不好的預感,那是起床之後,驀然湧上心頭的一種感覺,難以形容,我沒有打開房間的電燈,憑著直覺走出了房間,說是沿著走廊,不如說是循著聲音的方向,而聲音的主人當然是哲夫,我聽見他在呼喚我,但我不能確知他所在的位置,簡單來說,當時的我尚未清醒,有點像是夢遊的狀態。
哲夫一再地重複說著「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我不知道他是對著我說,還是自言自語。沿著走廊走到底,那裡是落地窗,面對著屋後的庭院,在雨夜朦朧中,我看見哲夫單薄的身影佇立在緣廊外,除了那句話以外,他欲言又止,就沒再多說什麼了,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他的手幾乎要觸碰到落地窗。我不自覺地叫著他的名字,怎不進來房裡坐坐,外頭的雨那麼大,我擔心他淋濕了身體,略顯狼狽的他明顯神情不安,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他做任何事總是不急不徐,態度從容自若,我有不好的預感。
好想跟他多說說話,即便是片刻也好,我覺得好像有什麼從我們之間流失掉,內心著實有些慌亂又說不上來是怎樣的感覺,假使哲夫有什麼困難,我也一定會挺身相助的,況且在這樣的雨夜,他來找我肯定有什麼急事吧,我甚至忘了問他是開車來還是從車站走過來的,半夜這時候電車早就停駛了吧,從山下走到這裡起碼要一個鐘頭,有人會在半夜走在漆黑的山路上嗎?這些都是事後回想才覺得詫異,當時我只知道要盡力的挽留住他,無論如何。
他是我這一生最要好的朋友,我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苦難,他從不計較得失,從不會落井下石,總是給我最大的安慰,最實在的建議,在我戒酒的那段期間也是他陪我一起熬過去的,醫生說如果再喝下去,恐怕會有肝硬化的可能。
怎麼可能?哲夫就在我打開落地窗門,要拉他進來客廳小坐敘舊的那一刻,他竟然憑空消失了,他的身影如霧被風吹散,落地窗外除了傾盆大雨,什麼也沒有,庭院的植物一叢叢幽暗而靜默待在原地,而我已尋不著哲夫的蹤影,一切都是個謎,我無法解釋眼前看見的現象,但我深深記憶著哲夫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的手指幾乎要觸到落地窗表面,我們四目相望,像失散多年的兄弟,於鏡中摸索著彷彿的形影,那樣真摯動人,無需言語的傳遞,就能理解彼此。
接到他老家打來的電報已經是隔天傍晚的事。
哲夫死於心臟麻痺,享年四十一歲,
身旁沒有留下任何遺書。
那個雨夜的晚上,我想他是來向我告別的吧。我真的好想再跟他多說幾句話,握住他厚實的雙手,聽他平靜地抱怨生活的平淡無聊,或是陪他再去海邊釣魚,我沒有辦法停止不想他的事,過去的種種浮現眼前,一起飲酒的日子,一起散步在無人的街頭,一起開車去深山野營,一起發出豪語要過別人羨慕的生活,曾幾何時,這一切竟成了泡影,難以置信,我摯愛的友人已離我遠去。
如果時間可以倒轉,我多麼希望能夠陪他一起完成夢想,駕著帆船橫越太平洋,他說有朝一日希望能駕船前往復活島,在島上看著日出醒來,那是多麼美好的事,如今這個夢想已隨著他的遺體入土,想來不勝唏噓。
我希望有一天能帶著他的遺物,登上復活島,找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悄悄的埋起來,儘管無人知曉我和他之間的秘密,我只能盡我最大的能力去完成他的遺願,時時刻刻,我提醒自己要好好活下去,連他的份也要一起活下去。
哲夫,我會永遠懷念你的
不知道你在另一個世界過得還好嗎?
幾年前寫的小說 / 銀色快手(Silverquick)
Photo by Yasuhiro Ishimoto 2015.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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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最後一次和哲夫見面是一九九七年。
那是我人生最挫敗的時候,做生意慘賠,背負了幾百萬的債務,和妻子離異,親人接二連三告別人世,我承受不住內心的痛楚,成天酗酒度日,覺得生命毫無意義,甚至萌生想自殺的念頭,要不是哲夫耐心勸我,時常跑到我住處,陪我喝酒聊天,說一些言不及義的話,我可能現在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可能找到某個樓層非常高的地方縱身一躍而下。
哲夫是我的同班同學,他個子很高,身形修長,沒什麼不良嗜好,喜歡一個人開車去海邊釣魚,在家鄉的小鎮上開設釣魚用品店,對於感情的事很冷淡。也不是沒有對他產生好感的異性,但自從幾年前離婚之後,他很少提及女性的話題,我們聊天總圍繞著同學之間的近況、生活瑣事、釣魚發生的趣事以及他和前妻生的孩子,有時候他會開車去前妻的娘家,把孩子載到河邊的公園野餐,或是去城裡的遊樂園,消磨一整個下午,善盡身為父親的義務。
他總是說,孩子是無辜的,不要因為大人之間犯下的錯誤,讓孩子生活在童年的陰影裡。基本上,哲夫的童年並不快樂,有個好賭的老爸和歇斯底里的老媽,這樣的組合肯定不會有什麼幸福可言。金錢方面的安全感,對他來說比起婚姻要來得重要許多,所以結婚之後,他仍以事業為重,多少疏忽了跟家人之間的相處,時間久了,有些事情再也無法挽回。
我和他從高中就是死黨,曾經一起去飆車,一起追隔壁班的女孩,一起混過夜店,雖然我們的戰績很差,酒量也不好,回憶起那段叛逆不羈的年少歲月,還是會有些懷念,如果不是他罩我數學,恐怕我連高中都畢不了業。他總是義氣相挺,不管是我出車禍撞到人的理賠事宜,被循環利息壓得喘不過氣的卡債,還有姊姊罹患乳癌住院進行化療的那段期間,哲夫始終站在我這邊,替我處理許多惱人棘手的問題,甚至主動出面跟對方交涉,或是替我籌措龐大的醫藥費用,就連親人的告別式,他也從來沒有缺席過,就像我的家人一樣,他是我的好麻吉,不求回報的那種,他不要我跟他客套,他說是兄弟就要講義氣。
其實我心裡明白,在他心中稱得上是朋友的人很少,他不習慣跟別人說心事,倒也不是個性封閉,純粹只是不善於表達情感而已。有時候,只是交換眼神,我便能感受到他溫暖的力量和堅毅的信念之類的東西。我對他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我相信他對我也是如此,我們的默契不是可以輕易打破的那種,而是因著某種宿命性的理由,將彼此看成是生死至交。
坦白說,能交到這樣的朋友很難得,尤其是踏入社會以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你很難拿出真心來搏感情,出於防衛的心理,人們總是戴著某種程度的面具在進行溝通,你能夠感受一層看不見的透明的隔膜,將我們的心阻絕在現實生活裡,我們總害怕被人看穿什麼,卻巴不得擁有超能力可以看穿別人。
最後一次和哲夫見面是在一個寒冷的雨夜。
氣象新聞發布豪雨特報,我倒沒什麼注意這則消息,因為我正煩惱債務協商的問題,而且我還在跟前妻進行離婚官司的訴訟,有時候必須仰賴百憂解和史蒂諾斯才能安然入眠,真的不知道人生活著的意義為何?
偏偏就在那晚,我記得明明已經入睡了,半夢半醒間,我忽然聽見哲夫的聲音在喊我,那聲音不遠也不近,一聽就知道是他。或許是藥效的作用,我並沒有意識到哲夫的家距離我位於山中的別墅起碼也有百公里遠,況且是這個時候出現,我並沒有聽見任何電鈴聲,事前也未曾接到他的來電。一切突如其來,但我渾然未覺,到了隔天才想起事有蹊蹺。
猶如夢中所見,一切不合理皆視為合理。
我有不好的預感,那是起床之後,驀然湧上心頭的一種感覺,難以形容,我沒有打開房間的電燈,憑著直覺走出了房間,說是沿著走廊,不如說是循著聲音的方向,而聲音的主人當然是哲夫,我聽見他在呼喚我,但我不能確知他所在的位置,簡單來說,當時的我尚未清醒,有點像是夢遊的狀態。
哲夫一再地重複說著「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我不知道他是對著我說,還是自言自語。沿著走廊走到底,那裡是落地窗,面對著屋後的庭院,在雨夜朦朧中,我看見哲夫單薄的身影佇立在緣廊外,除了那句話以外,他欲言又止,就沒再多說什麼了,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他的手幾乎要觸碰到落地窗。我不自覺地叫著他的名字,怎不進來房裡坐坐,外頭的雨那麼大,我擔心他淋濕了身體,略顯狼狽的他明顯神情不安,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他做任何事總是不急不徐,態度從容自若,我有不好的預感。
好想跟他多說說話,即便是片刻也好,我覺得好像有什麼從我們之間流失掉,內心著實有些慌亂又說不上來是怎樣的感覺,假使哲夫有什麼困難,我也一定會挺身相助的,況且在這樣的雨夜,他來找我肯定有什麼急事吧,我甚至忘了問他是開車來還是從車站走過來的,半夜這時候電車早就停駛了吧,從山下走到這裡起碼要一個鐘頭,有人會在半夜走在漆黑的山路上嗎?這些都是事後回想才覺得詫異,當時我只知道要盡力的挽留住他,無論如何。
他是我這一生最要好的朋友,我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苦難,他從不計較得失,從不會落井下石,總是給我最大的安慰,最實在的建議,在我戒酒的那段期間也是他陪我一起熬過去的,醫生說如果再喝下去,恐怕會有肝硬化的可能。
怎麼可能?哲夫就在我打開落地窗門,要拉他進來客廳小坐敘舊的那一刻,他竟然憑空消失了,他的身影如霧被風吹散,落地窗外除了傾盆大雨,什麼也沒有,庭院的植物一叢叢幽暗而靜默待在原地,而我已尋不著哲夫的蹤影,一切都是個謎,我無法解釋眼前看見的現象,但我深深記憶著哲夫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的手指幾乎要觸到落地窗表面,我們四目相望,像失散多年的兄弟,於鏡中摸索著彷彿的形影,那樣真摯動人,無需言語的傳遞,就能理解彼此。
接到他老家打來的電報已經是隔天傍晚的事。哲夫死於心臟麻痺,享年四十一歲,身旁沒有留下任何遺書。
那個雨夜的晚上,我想他是來向我告別的吧。我真的好想再跟他多說幾句話,握住他厚實的雙手,聽他平靜地抱怨生活的平淡無聊,或是陪他再去海邊釣魚,我沒有辦法停止不想他的事,過去的種種浮現眼前,一起飲酒的日子,一起散步在無人的街頭,一起開車去深山野營,一起發出豪語要過別人羨慕的生活,曾幾何時,這一切竟成了泡影,難以置信,我摯愛的友人已離我遠去。
如果時間可以倒轉,我多麼希望能夠陪他一起完成夢想,駕著帆船橫越太平洋,他說有朝一日希望能駕船前往復活島,在島上看著日出醒來,那是多麼美好的事,如今這個夢想已隨著他的遺體入土,想來不勝唏噓。
我希望有一天能帶著他的遺物,登上復活島,找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悄悄的埋起來,儘管無人知曉我和他之間的秘密,我只能盡我最大的能力去完成他的遺願,時時刻刻,我提醒自己要好好活下去,連他的份也要一起活下去。
哲夫,我會永遠懷念你的
不知道你在另一個世界過得還好嗎?
文 / 銀色快手 2015.04.22
徐宿良前妻 在 Tracy黃鶯鶯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如此令人感佩的大女子,還會出現嗎?還是不要再出現為好吧。~
善良且睿智的好女人,本應在最燦爛的年華裡有更匹配的人生。
母擬出嫁,兒意云何?
1954年,一位失婚已32年、客居香港的54歲婦人寫信給兒子:“母擬出嫁,兒意云何?”兒子的回信飛快來到, 令人動容:“母孀居守節,逾三十年,生我撫我,鞠我育我,劬勞之恩,昊天罔極。今幸粗有樹立,且能自瞻。諸孫長成,全出母訓……母職已盡,母心宜慰,誰慰母氏?誰伴母氏?母如得人,兒請父 事。”
這位婦人遂嫁與蘇姓醫生,兩人相守20年,恩愛美滿,直至1974年蘇醫生去世,她便也飛去美國與兒孫同住。此婦人就是名滿天下的詩人徐志摩的前妻張幼儀,回信的則是他們的兒子徐積鍇。
那天無意中看到張幼儀與兒 子的如此對答,不禁淚下。張幼儀不愧是張幼儀,除了是中國第一位女銀行家,還是一位教導有方的好母親,而生活的回報,會在不經意間來到。
張幼儀一生不曾對被徐志摩遺棄的命運口出怨言。七 十多歲時還令兒子在美國圖書館一篇篇複印能夠查找到的徐志摩舊作,委託身在台灣的梁實秋編出了《徐志摩全集》。就如當年,她為再婚後的徐志摩做衣裳。
她和他曾有七年的婚姻,後來他為了林徽因於1922年3月逼她離婚。此前徐志摩從在倫敦租住的小屋不辭而別,遺下身懷六甲的張幼儀叫天天不應。她想過死,但《孝經》裡的一句“身體髮 膚,受之父母”救了她。而後她向遠在德國的哥哥求助,於臨產前一個月來到柏林。生完孩子就見到了“失踪”多時的徐志摩,他來的唯一目的是逼她簽字離婚。
此後張幼儀還經歷了失去幼子之痛,但她還是在哥哥的鼓勵下完成了學業。 1927 年張幼儀回國,先後在東南大學當德語教師、創辦雲裳服裝公司、擔任女子銀行董事、負責二哥創立的國家社會黨會計事務等等。此外還要侍奉徐志摩雙親,撫養長子成人。
許多人將她當成一無所長的棄婦,其實不然。除了事 業大有成,出身大家的她,氣質風度亦令人過目不忘。梁實秋等名人就曾稱讚她“極有風 度”,大才子羅隆基曾對她一見傾心。追求她的人不少,但她恪守與徐志摩離婚時的約定:不做徐的妻子,仍做徐家的媳婦。她拒絕了所有的橄欖枝。
徐志摩1926年與陸小曼結婚後,同在上海的前妻張幼儀反而成為徐的朋友。那時徐志摩為了供養陸小曼奢靡的生活,一月要幹三四份差使,賺一千大洋依然入不敷出。有次徐志摩去張幼儀處看父母(徐的父母與陸小曼無法相處,來上海便住張幼儀處),張幼儀見他精神委頓,連褲子上有個破洞都渾然不覺,便為他定做了兩套高級衣裝。徐拿到後,感慨萬千。
但穿有破洞的褲子,於徐志摩似乎成了一種宿命。 1931年11月7日,在他與陸小曼結婚五週年後的一天,他再勸陸小曼不要吸鴉片、不要和紈絝子弟翁瑞午混在一起等等,被陸小曼怒擲煙槍打掉了眼鏡。徐傷感 地離家動身去北京,在江浙朋友處盤桓兩日後,搭乘一架免費的郵政飛機赴北京,終於失事。
陸 小曼事後回憶,徐志摩負氣離開家時,她看到了他的褲子上有個洞,她想招呼他停下,但因在氣頭上終於沒有。徐的友人事後也回憶,徐在朋友家補了那個洞,留下了許多傷懷的話語,然後登機遠逝。
那個褲子上的破洞,如此定格在陸小曼的記憶裡。從 此她謝絕繁華,努力做人做事,終於在年老時成為上海畫院的專業畫家,並致力於編撰徐志摩的各類文章且有所成。
張幼儀待陸小曼,亦是不薄的。張在徐逝後不久每月給陸寄生活費,一直持續到1950年她自己移居香港前。這就是張幼儀,一個心中有大愛的女子。她晚年看到有關徐志摩和陸小曼婚後生活的記述,才發現徐的困頓遠在當年她了解的之上,她不禁為徐當 時的痛苦心境悄然哭泣。她們不都說愛他嗎?為什麼就由著他褲子上的破洞迎風招搖?
還好,她除了那些不可小覷的成就,還培育了那樣忠孝的好兒子。在她八十多歲時,也終於開口向侄孫女張邦梅說出了一些往事,令世間多了一種動人的傳奇。
如此令人感佩的大女子,還會出現嗎?還是不要再出現為好吧。善良且睿智的好女人,本應在最燦爛的年華裡有更匹配的人生。
讀完不覺唏噓!
photo:張幼儀與徐志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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