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仔,這裡有一間臺文所好純的,要不要來讀?
今天分享的文章,是我受邀在國語日報發表的短文,聊聊臺文系所的特色。
讀師大臺文所那段期間,真是特別的經驗。我讀的是在職進修班,白天上完班之後,直接趕到台北市,買條subway就開始走訪公館的雅舍、小高的店,一路走到師大夜市的舊香居、竹軒、水準,偶爾換換路線去蕙風堂欣賞書法,再逛到昭和町尋寶。所以每次去上課時,我往往是提著逛完舊書店的戰利品去的。
臺文所進修班的特色是,來讀書的很多都是在臺語界打滾了沒有一輩子也有大半生的老先覺;我當時大約三十歲,但已經幾乎是全班最年輕的。看著這些五六七十歲的前輩依然孜孜不倦來讀書,心中感動之餘,也不禁暗暗估計我們這一班的平均年齡起碼有五十多吧,會不會是全台平均年齡最高的碩士班呢?
有些系所的風格是非常強烈的,臺文系便是。不是有某些意志的學生,不會走進這扇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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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義是三小?】
最近寫了一些跟小孩學才藝、教養問題有關的文,好像都在黑父母。
所以這篇我想來講講這種「#需要上進、#不斷自我超越、#好還要更好、#要負起社會責任、#要有深度、#要有教育意義」的大中華(或泛東亞?)思維,
怎麼從教育/教養層面,內化到閱聽人/消費者心中,變成衡量「美學」價值的一把奇怪的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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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標題為《一个90后周杰伦粉丝的死心史》的文章,日前在社群上被大量轉載,作者是還可算在年輕人範圍內的90後。
他說,周杰倫之前出的新單曲《Mojito》旋律算好聽,但歌甜而「塑料」,周董跟他的好哥們大家唱唱跳跳、沒有煩惱,不若他多年前聽剛出道的周杰倫的作品,「在那個自我意識覺醒的人生啟蒙階段,他教我們要不服輸、要做第一名,告訴我們青春期要面對的所有事」。
作者說,以前的周杰倫熱衷於音樂實驗、挑戰風格混搭、開先河玩中國風、不斷創新,而且關注社會問題,寫過反家暴、寫過反戰,歌曲格局豐富多樣。
剛出道的周杰倫,人看起來不乖、眼神過於不服、隨時準備唱反調,但「凡事都要做到最好」,
但2007年推出專輯《我很忙》之後,歌的記憶點不多、藝術質感不見了,歌詞沒有廣闊的想像空間、淪於划水,歌詞只有小歌迷般的少女、MV只有性感美女跟比基尼,十足物化女性,至於周杰倫的人呢?他的「年少時的拔群勁兒不見了!」
「那個教這一代人不要太乖、不要輸、要去全世界,要勇敢、要不懼權威、要將自己喜歡的事做到最好的周杰倫不見了!」
作者對周杰倫成為「太過商業導向的老油條」而不再專注於音樂上的創新,感到相當失望、甚至心死;他無法接受周杰倫的敷衍跟糊弄,認為「這是一個人要如何對待自己職業的問題」。
「他或許並沒有對不起我們,他只是對不起自己,以及這份職業。」作者如是說,他期待曾經周杰倫能「年輕時是偶像、年長後是大師」。
作者希望周杰倫像坂本龍一那樣,從青年偶像轉變為音樂匠人,「收集自然跟城市的聲音用以探究人在城市空間的生存狀態」、「將反戰、環保的思考寫入音樂」、「將音樂作為延續哲學思考的方式」。
或者至少如蔡依林,從唱跳歌手蛻變,開始「跟獨立音樂人合作」、「相比口水流行歌,如今的音樂更像對藝術和自我的探索」、「歌裡有開放的性別意識、對單一審美標準的反思、跟對同性愛人的鼓勵」。
但最終,周杰倫沒有陪他一起長大,「沒有像教我們不服輸一樣,教我們負擔生命的重量,如何面對分離和背叛,愛與失去,學做父母,看清生活真相後繼續生活,與衰老和解,然後一同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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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論述的味道是不是令人感到熟悉?這不就是許多父母對孩子未來人生的期許方向嗎?從一個90後的年輕人口中冒出這樣的「教訓」,彷彿接下來一整個月都是「教孝月」了。
周杰倫是否該開個「人生夢想學校」作者才會滿意呢?
我不禁想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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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個真實笑話給大家聽:
我小時候還流行看日本卡通,班上同學朋友都在看《玩偶遊戲》、《庫洛魔法使》,我放學回家說我也要看,但我媽媽是學教育的、當老師的,她會買《十萬個為什麼》的整套錄影帶給我看,但覺得日本卡通都沒營養。
於是她說「好,要看可以,但你要列出這些日本卡通有什麼教育意義,說服我了,就可以看。」
我才小學中年級,能知道卡通有什麼教育意義?想看的原因不就是故事好看、劇情跟我的學校生活很像很有共鳴、畫風很美、音樂好聽、大家都在聊所以跟同學有話題嗎?
想當然我沒能列出來,所以就沒得看了。
一直到我國中,有天她跟我說,當時應該讓我看《庫洛魔法使》跟《玩偶遊戲》的(那時我早已偷偷跟同學合資買了整套《玩偶遊戲》漫畫藏在學校,但後來被抓到就被揍了)。
我覺得好笑,問她為什麼,她說「因為我在國語日報上看到一個媽媽老師的文章,她說她和女兒一起看這些動畫,發現裡面教了很多人生的道理,並且讓她了解這個年紀的孩子怎麼跟人相處,她覺得很有意義、很值得看」。
我是否能看卡通的許可,是《國語日報》核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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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的是,這個笑話在當今的「政治正確」氛圍中唾手可得,而且大家一點都不覺得荒謬。
我們重視電影導演有沒有關注社會底層跟弱勢、藝術價值夠不夠高;所以台詞跟讀小說一樣拗口又文鄒鄒(誰會在日常生活中那樣講話?)、情節破碎牽強、起承轉合轉折不自然只能靠旁白補充說明、情節中插入抽象又意識流的莫名其妙看不懂畫面,觀眾跟評審都不在意。
(對不起,我就是覺得大部分國片都很難看,而且片尾都要來個伊索寓言般的教化寓意頓悟,很煩)
我們重視歌手是否在歌裡唱出當代社會議題,是否夠知性、深入靈魂地感人,歌詞具有詩詞般的文學價值,或是優美地使用中文修辭,或是運用某些典故的巧思設計;至於旋律、節奏好不好聽、流不流暢、你聽了頭腦身體會不會跟著晃是其次。
(喔我們只有聽西洋音樂、JPOP、KPOP或任何聽不懂歌詞的歌時,才會不計較歌詞)
我們希望戲劇可以講述更多台灣當地生活的真實樣貌、徹底呈現台灣價值跟歷史脈絡,題材、背景更多元,情節要夠曲折複雜最好有推理性並且一定要有角色慘烈廝吼啊啊啊啊啊啊然後殺人或自殺(咦),不要老是拍些小情小愛的偶像劇,如果可以跟文學作品結合,或掀起社會輿論認真討論,那就更好了!
(所以我們只能猛看韓劇當迷片啊不是嗎?)
我們要求一個好的廚師不能只是做出好吃的食物,他們還要重視食材來源、重視地域族群關係、重視小農生存、重視土地議題、重視環保、重視動物權益、重視文化歷史、重視在地價值;如果他們做的菜有完整且創新的理念,呈現手法讓人驚艷,每一次都有不同的體驗,哇那就一百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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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不管哪種創作,影像、音樂、食物⋯⋯本質都是基於五感的體驗、感官的享受,或是傳遞情感的媒介,但在當代,它們卻背負了「要有一定的教育意義、社會責任」的使命感,否則這個創作就不能被認可。
回頭看看歷屆金曲、金鐘、金馬獎的得獎評語,評審都是怎麼說的,你就知道了。
(最好你創作者出身貧困或是年輕時很辛苦很不順,那就更偉大更正確更可歌可泣了)
所以囉,如果我們做的工作只是做起來開心、滿足、讓人喜歡而且每天都期待去上班,這是不行的,因為你的工作沒有社會影響力、沒有更深入的意義、沒有教育世人的價值,而且還過太爽不夠刻苦磨難的話,就不能讓你寫出什麼能給後輩參考的感悟心得文投稿到商管雜誌。
相較之下,「這工作薪水夠不夠多啊?」真是讓人鬆一口氣的期待。
一個人喜歡、欣賞的東西,一定要被賦予有意義的、重大的、深刻的意義嗎?不能只是單純有感覺所以喜歡嗎?如果有天失去了意義,就不值得再喜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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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容我套一句經典台詞:意義是三小?
我並不是說意義不重要,而是當我們拚命找出生命跟事物中的意義時,這個意義真的會變成三小。
因為它是為了必須存在而硬被創造出來的意義,是不真實的、是奠基在「集體已有共識的主流價值政治正確」上的意義,而不是你在被事物或生命先感動——我是指有FU的感動——了之後,才慢慢歸納出感動你的東西是什麼,所產生的意義。
上面這句子寫起來有點拗口,但如果你記得國文課本上的「課文賞析」,你會知道我在說什麼,就是那種感覺。
這種「標本化的意義」阻止了生命的流動,就好比小孩被送去學才藝不是出於興趣——接觸喜歡的事物而自然產生喜悅——,而是為了能夠孝順/滿足父母的期待、證明自己有料不是只會讀死書、有東西可以寫在大學申請書上等意義而學。
意義至上、思維優先時,感官、感受就死掉了。
然後我們就會在別的地方,找尋能滿足感受需求的出口。
為什麼比起正經新聞,老天鵝新聞、眼球中央電視台跟哈哈台街訪讓人欲罷不能呢?
因為它們沒三小意義,卻很在感官層面上感動了你。
周杰倫當下的人生過得很幸福開心簡單又爽,所以他寫簡單、讓自己爽的歌(就像饒舌歌手Cardi B老是在唱老娘多紅多有錢人生勝利94爽一樣),我覺得很順應自然,音樂本來就是用來表達情感的。
他如果現在硬是為了滿足社會期待,寫一些關懷社會黑暗面的歌,那就矯情了,跟他的生命也沒有連結。
而且「過爽爽但關懷底層苦民所苦」的角色,千百年前就已經被釋迦摩尼悉達多、托爾斯泰跟切格瓦拉當過了,這個世界,真的不缺。
#要找人生的意義或靈魂深度這些事情
#拜託給我們命理產業或身心靈產業或是心理師跟哲學家們留口飯吃好嗎
#娛樂圈專注找生命意義跟哲學
#我們就只能搞笑娛樂大家了啊
#術業有專攻
#不要搶工作
#我是文青H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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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我認為審美喜好是很主觀的。比方說,一個異國文化閱歷較多的人可能會跟你說,燉飯有米心才叫煮得好,吃日本料理時哇沙米跟醬油分開使用,才是有品味的吃法。
但這只是義大利跟日本習慣的吃法而已,你可以說他是比較道地的吃法,可是這不等於比較好吃。像你去麵攤切黑白切,哇沙米跟醬油喇一喇吃起來就是直接過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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瑋瑋是我這些年,在《國語日報》「換個角度想」專欄的主編,今天也正好有一篇文章需要交付給瑋瑋,剛剛在宜蘭田間散步的時候,無意間看到這則林良爺爺過世的新聞,很是令人感傷。
影響台灣兒童文學深遠的作家林良,今晨於家中平靜逝世,享耆壽96歲。1973年他出版《小太陽》,至今再版逾130次,是台灣各世代的讀者童年閱讀的共同經驗。他的淺語藝術,以貼近兒童的語言,向不同世代的讀者傳遞良善的品格和文學的美好,更成為重要的兒童文學理論基礎。他曾任職《國語日報》56年,以筆名「子敏」聞世,一生出版近300部作品,曾獲國家文藝獎、開卷好書獎。
2018年,他以《蝸牛:林良的78首詩》獲得該年Openbook好書獎最佳童書,身體不便出門的他,應允參與當年的獲獎影片拍攝,以簡短的「我是林良,大家好,我也很好」,問候所有關懷他的讀者。是年底,他更全程出席了頒獎典禮,獲得全場熱烈的掌聲。其終生奉獻於兒童文學,離世前依然心懷台灣所有小讀者,筆耕不輟。
今年3月,林良與其女林瑋接受Openbook專訪,《小太陽》書中2歲的瑋瑋如今已經是《國語日報》主編,述及林家對待孩子的方式,她提到:「只要真誠與用心的生活,小孩想做什麼,就盡量讓他自由發揮,不論什麼世代、什麼差異,只要用欣賞的眼光去看待他就好。」
林良一家的日常,可能再平凡不過,都在在讓我們感受到──只要不忘愛與寬容,人人都可以散發充滿生命能量的光芒,成為溫暖彼此的小太陽。
👉專訪》溫暖全台灣半世紀,小太陽之家林良與女兒林瑋近況報導 http://a1.pise.pw/LL2B2
👉2018Openbook 最佳童書》蝸牛:林良的78首詩 http://a1.pise.pw/NGL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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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在看這篇文章時, 小編也彷彿置身戰場,緊張不已呢! 小作家描述的好有畫面啊~. 這樣的寫作手法好吸引人啊! (原刊於110年10月7日國語日報兒童版).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