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 #香港人 為接受次貨的年代畫上句號】樂壇就像香港的縮影。無論演藝、會計、醫療、教育、政壇……香港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管理層被老一輩霸住,既得利益者不肯退,後生一輩被壓住不出頭。結果我們來來去去都只能聽那幾個台風一般、相貌平凡、因為其他人唱得更差,所以這幾位相比起來已算不錯的歌手。我們接受了香港不會再有張國榮梅艷芳,我們接受了香港人冇得揀,就算次貨都聽住先啦。
聽聽吓就慣。
其實心裡一直知道這些偽人的「character」只是林夕、黃偉文出色的歌詞冠上去的,但人嘛,就是無法面對自己居然連次貨都肯接受,無法面對自己這麼bad taste,而「品味」更大程度是指這位歌手做人的態度,例如為錢可以做到幾cheap。我們不是不想要the best,而是the best從某個時間點起在香港變成not available。以前香港人習慣了由一出世開始,那些有水準的、有品味的、自由開放的都不用花力氣爭取就天然available,不知道當選項中只剩次貨,原來我們可以say no,應該say no,以行動和消費權去表達我們對質素有要求。
張國榮很耀眼,但張國榮不是美好音樂的唯一標準。香港以前很光輝,但世間的光輝不只一種。常說滿心無力感,我們還可以做什麼?首先,拒絕再接受次貨。不只聽歌,還有生活的一切,包括對自己的要求。誰有資格審判香港沒有將來?沒有將來就自己寫自己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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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直播教的減肥方法,無需捱餓,有女讀者用盡所有方法都減唔到,用了這個方法幾星期就減掉6磅。今次再講另一個方法,#Keto #生酮飲食 ,會教點整,1分鐘整好,無需焗爐,只需平底鑊就可以做到Keto蒜蓉包!加一樣magic ingredient就會令Keto蒜蓉包超好味,冇糖,冇Carbs,減肥恩物,教整Keto綠茶雪糕、芝麻糊、蛋糕、sc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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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最殘酷的是不管你是否願意,終究都要學會患難見人心。這一年有夫妻因政見不同而離婚,外遇都摧毀不了他們的婚姻,政治這一關卻過不了。被徒勞無功的無力感消磨着意志,在絕望當中,人要接受還是反抗?存在主義大師卡繆面對逃亡VS留低,最終選擇留低對抗納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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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政治人物嘅婚姻同愛情。「拍拖嗰陣,我老婆唔係咁!」如果你想講,拍拖嗰陣你老婆好瘦,好溫柔,依家變咗肥婆奶奶,老兄,你要感恩,因為呢啲其實好小事。真正恐怖嘅係,拍拖嗰陣明明係個正常人,雖然唔靚,但都係個普通大學生,點會諗到原來佢心理變態,滿手鮮血都冇感覺?歷史上,變態政治人物都有異於常人嘅婚姻觀。希特拉一直拒絕結婚,認為已婚或者有穩定女友會流失女粉絲,佢話「一定要保住女性支持者,那麼男人自然會跟上來」,臨終前先至喺地下室秘密結婚。明嘅,完全可以想像如果葉劉宣佈有男朋友,渾水大概會崩潰。義大利法西斯獨裁者墨索里尼拔槍指住女神嘅老母,話如果你阻止我娶你個女,我就一槍打爆你個頭,婚後情婦一大堆,其中比他年輕29歲嘅情婦克拉拉愛得瘋狂,最終同墨索里尼一齊喺米蘭街頭被倒吊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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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劇Signal 講八、九十年代韓國警隊腐敗不堪,黑警插贓嫁禍一名少年,迫害他入獄至死,劇中警隊串通司法和政界,只得一個警察有良知,他質問一個有份收賄插贓的黑警:「為了些少錢,你竟連自尊也不要?你這垃圾!」黑警答:「我係垃圾,又如何?我沒有自尊,但我家人生活幸福。就算我們努力,也改變不了什麼。」 這位正義警察身處1995年,意外發現能跟另一位身處2015年的警察通訊,拚命想還少年清白的他含淚問:「二十年後,警隊仍是這麼腐敗嗎?仍是只要有財有勢,就算惡貫滿盈也沒有後果嗎?」我會在今集直播為大家解構這部神劇,並講述南韓如何走過黑暗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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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政府於1947年「228事件」中血腥鎮壓台灣人民,此後台灣進入了長達38年的戒嚴,軍警對異見人士進行大抓捕,新聞、言論自由被奪,透過滅聲來維持一黨獨大。為了安撫人心,軍政府曾就一部分被捕者的刑罰作「寬大處理」,但之後食言,重新逮捕或處決多人。台灣人用了多少年去爭取一聲對不起?48年。經過無數人的犧牲,李登輝在「228事件」發生的48年後公開道歉,今天台灣人民享有民主自由。在戒嚴的38年裡,政府為怕異見人士成功當選議員,乾脆取消選舉。1979年,異見人士的文宣平台《美麗島》雜誌組織集會,雜誌副社長呂秀蓮在台上演講了20分鐘,換來12年的判刑(後因西方輿論壓力,入獄5年多獲釋)。多名政治犯因叛亂罪被判死刑,包括當時29歲的陳菊,她在獄中寫下《給台灣人民的遺書》:「願所有受苦、被受縛、被壓迫的人早日得到解放,願我深愛的故鄉――台灣的人民早日享有真正的公平、平等、自由、民主的生活。祈法律能象徵代表正義,而非只是統治的工具,形同具文愚弄人民……」當時陳菊被判死刑,已陷絕路,年輕的她慷慨赴死。誰會料到今天的她非但好好活著,還是蔡英文政府的監察院院長?台灣歷史實證了一件事――暴政必亡。自強,團結,絕不忘記,看誰可以笑到最後。我在直播深度講解了台灣近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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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聲問——你有覺得自己老了嗎?這些大概應稱之為「中年危機」的感受?突然覺得自己被後生仔女取代的失落......為此,一定要看韓劇《未生》,我認為是一生中必看的10部劇之一,另外還會推介幾部必睇韓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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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 Won’t be Long Now – The Diary of a Hong Kong Prisoner of War】在我們出生以前,就已經有無數人走過我們的路,被趕絕到最黑暗處,走投無路。生於1903年的Graham Heywood是牛津大學高材生,畢業後到香港天文台工作,在香港St Andrew’s Church結婚。1941年12月8日,日軍入侵香港,Graham Heywood趕緊拆除天文台儀器時被日軍抓住,被關進深水埗戰俘集中營,受盡折磨凌辱,持續忍受著飢餓和疾病,一次又一次聽到「要光復了!」卻都是失望。但你知道他在戰俘營中每天做什麼?工作!量度風向、記錄天氣,即使今天可能就要死,他仍在執行天文台專家的職務。沒有人要求他這樣做,就算努力工作,打仗打到世界都要毀滅了,誰還在乎什麼天氣紀錄?可即使在最黑暗的日子,不知自己明天是否依然有呼吸心跳,他仍是有尊嚴地活過每一天,責任感令他時刻記住自己是個「人」,未有因為身陷危難而失去生活的溫度,保持希望,與其他戰俘互相扶持,終於等到光復香港,重獲自由,82歲在英國安祥離世。這本書是Graham Heywood的獄中日記,一名戰俘是個充滿熱誠的生物學家,即使在戰俘營仍每天忙得團團轉,種有機菜、觀察瀕危候鳥,甚至偷偷釀製啤酒!他說,這是一坋很棒的經歷,或許有點太長,但不是完全沒有收穫,另一位戰俘卻形容那段經歷是人間煉獄,“It all depended on their point of view.” Mr Heywood說。即使在黑暗深處,請記住— It Won’t be Long 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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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人不能不認識這個人,事實卻幾乎無人聽過他的名字──楊衢雲。1861年生,在香港讀St Paul,創立香港史上第一個革命組織輔仁文社,主張推翻滿清,後來孫中山由美國來港,把在檀香山成立的興中會與輔仁文社合併,楊孫二人都是英語流利、有國際視野,都是大佬,最後楊衢雲成了興中會第一位會長,指揮起義,事敗流亡,再回到香港繼續努力,卻於1901年在中環結志街52號2樓寓所被清政府派人暗殺,終年39歲。這麼一位重要人物,家人害怕被滋擾,跑馬地墓場的墓碑連名字也沒有,只刻有編號6348。後世人只知孫中山是「國父」,楊衢雲的名字卻連聽都沒聽過,因為蔣介石下令要抹掉楊衢雲,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們從小在教科書讀到孫中山是偉人、國父、無私讓位予袁世凱……吓?真的嗎?還是我們都被騙了?辛亥革命其實只是符碌?碰上明明有兵在手都驚到震的廢官,捐狗窿逃走棄城才令革命成功?Patreon獨家直播 ,王迪詩同你詳細講這段香港人必須知道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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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導讀《萬曆15年》。一段四百幾年前的歷史,又同今日熟口熟面。當我們每年去四次日本、三次韓國旅行,炒樓炒股票不亦樂乎,狂追TVB膠劇,社會最激烈的討論也不過是港女十宗罪,那看來歲月靜好的一年,我們卻懵然不知其實香港已經走到盡頭。今次直播講明朝並非亡於崇禎,而亡於萬曆。在那看來繁榮太平的1587年,明朝開始步向滅亡。 深入導讀《萬曆15年》,並會講我個人的分析——書中未能解釋點解明神宗突然short咗,仲企硬罷工30年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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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 李偲嫣離世,她作為正義聯盟創辦人,必會站在正義一方,接受上帝正義的審判。#韓劇鬼怪 講陰間使者帶領亡者喝孟婆茶,以忘掉今生的一切。有兩個男人,是因車禍喪生的有錢佬和他的司機,陰間使者每人給了一杯茶,司機道謝並喝下,有錢佬拒飲,憑什麼要我同這個下等人受相同待遇?竟喝一樣的茶!他幾年工資都買不起我手上這隻錶!陰間使者說:這裡是平等的,任何人不論生前的身份地位,都喝一樣的茶,一旦穿過這道門,什麼都帶不走,權力、地位、金錢,統統化為烏有,全部reset。今日受苦,但我們只見局部,神的計畫在所有人意料之外,但善良最終一定帶來好結果,惡人也必遭惡報。今集講前世今生、因果、韓劇《鬼怪》,還有我在自己的書《鬼故》所寫的一對台灣婦人有能力看到人的前世,只要望望現在的你,你什麼都未講,她就能講出你現在做什麼,身邊有什麼人,因為那些人,包括你現在的伴侶、孩子、父母、同事……前世甚至再再前世已經認識了,那知道前世又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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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音樂與西方政局歷史】貝多芬、蕭邦都係手足?有人以為古典音樂好悶,同今日生活無關,那是誤解,其實作曲家的人生同西方動盪的歷史時代不可分割,同政治有好大關係。那個年代一樣大把人爭住舐當權者鞋底,有良知的音樂家一樣面對清算打壓,冇咗份工……同今日一模一樣。知道這些歷史之後再聽蕭邦,就會一下子明白,驚嘆:「啊!原來係咁!」同純粹「幾好聽」完全兩回事,今日的香港人再聽蕭邦,入心入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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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讀到被雷電擊中一樣、久久不能釋懷的好書,一輩子沒有多少次,《The Catcher in the Rye (麥田捕手)》是其中之一。中學時讀到它,很難相信這部影響了幾代美國人的文學經典居然曾是禁書,給高中生教授這本書的老師也被開除 (後來復職)。那可是美國,不是大陸啊。今天,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Trump在社交媒體被禁,參議員Josh Hawley因為挑戰選舉人團而遭出版商取消合約……美國進入空前大撕裂,如同Jared Diamond在《Upheaval (崩潰)》預言一樣。《The Catcher in the Rye》當年被禁,「官方」說法是因為內容包含粗口、性、吸毒之類,但真正的原因是有人覺得它anti-white。這部僅七萬字的小說,最常出現的字就是「phony」,直擊美國人的虛偽。有個人讀完這本書向John Lennon開了五槍。兇手稱,John Lennon口口聲聲唱「Imagine there’s no possession…」,自己卻賺大錢,係「phony」。將別人的文字扭曲去符合自己扭曲了的頭腦,那就可以隨便剝奪別人的生命。如果你以為有病的才會做出這種事,那麼這種病已成pandemic。村上春樹則對《The Catcher in the Rye》有另一種從未有人想過的另類解釋。今集直播深度重溫這部經典小說,還有它對當代美國、香港和世界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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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真係齋跳舞……】#舞肺 事件揭露了一群富婆同青靚白淨跳舞老師的歡樂時光。鑽研藝術很好,有些跳舞老師甚至可能在俄國是舞林高手,只是為了生活無奈得很。我認識一位很好的健身教練,每次上堂都被闊太摸,嚴詞拒絕後還被她嘲諷:「有咩咁巴閉?做得呢行預咗俾人摸啦!」自古以來就有女人像這位闊太,自恃有錢有勢就抽男人水,也有才華橫溢的男人做鴨,戰國謀略家蘇秦才智超班,也被指跟燕國國君夫人通姦;呂不韋為嬴異人搭路返秦國爭王位,也是先冧掂華陽夫人家姐,歷史上要成功的人,靠的不是IQ,而是AQ和EQ,能忍,而且必須忍到最後,忍到底,鬥長命,千古巨著《史記》中誰最能忍?誰只忍到一半以至埋門一腳也被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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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拓哉24歲演《悠長假期》,靚仔到唔係人類,但我反而到現在才迷上成面皺紋的47歲木村大叔。有人話佢老得一塌糊塗,甚至有網民話佢有張相似「湯渣」(吹到厚厚的微曲短髮真心係中年男人大忌,秒變老坑 + 娘味升級) 我是到最近看《BG貼身保鑣》,真是服了,木村拓哉實在太出色!他和太太工藤靜香因為熱愛滑浪,未到四張已經容顏盡失,但日本很多明星都對年齡和衰老相當坦然,不會像韓國、大陸和香港一些藝人整成膠面,那個角色就算卑微衰老也就要活像那個角色,不會像劉華那樣chok到六十歲。為什麼日本演員可以這樣?我認為跟日本文化有很大關係。看著木村的轉變,由盛世美男變成蒼老大叔,似乎很唏噓,我卻由蒼老大叔才開始能夠欣賞他。我也曾經覺得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終究都會失去,包括青春、愛情、生命,每個人最終都會死,然而木村卻令我看見了如何不用唏噓地做人。直播同你講木村拓哉、他30年來哪部戲最好看、講我認為超級好睇的《BG貼身保鑣》、也講一些日本文化文學。
君有疾否沒錯歌詞 在 葉慶元律師(葉狀師)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追念先烈!浩氣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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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節 何人記得黃花崗?
杜震華
3月29日青年節,又稱「革命先烈紀念日」,只紀念、不放假,但…您對它,可有一點點感覺?
步入初老的長輩們,可能依稀記得小五上學期,國語中有一課的課名叫「憑弔趙伯先烈士的墓地」:
「在鎮江的南郊竹林寺,蒼鬱的竹林時時透出了幾聲梵唱,使人感到幽靜而清涼。竹林寺的前面,是一片安寧幽美的鄉野風光,幾座竹籬茅舍,清晨映著朝曦,傍晚掛著夕陽。那裡有一個小小的池塘,還有一座小亭、幾曲迴欄,矗立在池塘的中央。這就是革命先烈趙伯先的墓地,是他安然長眠的地方。
走出鎮江車站,幾步路就看到一個高岡。岡上有個伯先公園,園內有座伯先銅像,供成千成萬的遊人瞻仰。他英武的雄姿,嚴肅的神態,悄然立著,好像站在戰場上。我們彷彿聽到他的佩刀在響,我們也彷彿看到他站在明孝陵旁,向著他可愛的將士宣講…
我們可還記得:起兵廣州的倪映典,起兵安慶的熊成基,轟轟烈烈的犧性了生命,他們都是趙伯先的部將。我們可還記得:彈炸五大臣,死於車站的吳樾,他正是趙伯先揮淚賦詩的對象。我們可還記得:黃花岡七十二烈士,驚天動地的起義於廣州,趙伯先正是他們的統帥,調度在香港。我們可還記得:由於「三、二九」的失敗,狂歌痛哭,咯血不止,高吟著「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竟教一顆民族的彗星趙伯先,倏爾的銷亡?
趙烈士,你是滿懷孤憤,一心勇往!你是民族的靈魂,歷史的榮光!」
沒錯,1910年11月中,孫中山、趙聲(趙伯先)、黃興、胡漢民等人在馬來西亞檳榔嶼開會,策畫在廣州展開第十次起義,成功後將由黃興和趙伯先分別帶軍繼續北伐、完成反清的民主革命。之後,孫中山和這些同盟會員向美國和南洋華僑全力募款,共獲得了15.7萬銀元,開始購置軍械準備起義。雖然前一年同盟會員倪映典帶領廣州新軍3千人的革命因中計而失敗,但新軍仍是革命黨吸收志士的主力。趙聲自幼聰穎,能文能武,17歲中秀才,18歲以第一名入江南陸師學堂;後東渡日本,結識黃興等革命黨人而眼界大開,認為革命貴在執行,遂回國受聘為師範學堂教席,並宣揚革命。22歲時,於一夜之間寫成7字1行的革命「保國歌」,歌詞慷慨激昂、悲壯感人,被視為革命驅滿之檄文,立刻傳唱於大江南北。1906年25歲,趙聲入清軍南京督練所負責訓練新軍,不久升任標統(團長),帶領1500名軍人,在新軍宣揚革命,加入同盟會並吸收同盟會會員,被公推為長江流域同盟會盟主。
1911年4月8日,為策劃廣州起義的香港統籌部會議中,趙聲被推為總司令,黃興為副總司令,並確定由招募的8百人展開10路進攻廣州計畫,由黃興、趙聲、陳炯明等人各自帶領百人進攻兩廣總督府、水師行台、大北門城樓等處。但同盟會員溫生才自發刺殺廣州將軍琦孚,清軍提高戒備,致統籌部延後起義到4月底。趙聲在廣州熟人頗多怕被認出,故暫留香港先由黃興入穗策畫;但新軍槍械陸續被清廷收繳、清軍增加守衛戰力、起義彈藥亦被查獲,顯然起義事迹洩漏,統籌部決定延後起事,黨人陸續退出廣州。但黃興認為延後起義對華僑難以交代,且可能遭清廷陸續逮捕,仍決定自行起義,時間訂為4月27日,農曆為3月29日。
因此,人手當然不足,只能減到4路人馬,黃興所率人馬仍以兩廣總督府為目標,並急電香港統籌部盡快率眾馳援。香港總部建議延後一天,讓黨人有時間赴廣支應,但黃興見廣州狀況非常緊急已不能等待,遂如期於27日起義。27日(農曆3月29日)下午5點半,廣州起義槍聲響起,但竟然只有黃興人馬發動攻勢,其他3隊皆未如約出現(後陳炯明推說以為延期)。黃興攻入兩廣督府,擊斃候補知府和衛隊管帶,而兩廣總督張鳴岐已逃往水師行台。喻培倫攻打督練公所,但遭遇清軍圍堵。革命軍對衙門縱火後撤出,但遭遇巡防營,林時塽誤認對方為接應新軍而遭擊斃,黃興則在對戰中雙指被擊斷,後被稱為「八指將軍」。進攻小北門的40多人原意要和接應新軍會合,但新軍未獲消息未能支援,卻遇清軍襲擊遂轉打水師行台,與清軍展開巷戰,後由小北門逃出,但多數戰死。黃興率十餘人出大南門,遇巡防營雙方展開激戰,後發現巡防營原規畫該策應革命黨的,因未在胳膊上別白巾而雙方誤擊。革命軍被衝散後,黃興化妝渡過珠江,在同盟會員徐宗漢女士的秘密基地包紮傷口後,轉往廣州城內躲藏。
起義後,被俘者至少31人,其餘大部陣亡,極少數倖存。被俘人員中包括林覺民、喻培倫、宋玉琳、陳可鈞、李文甫等人,審訊後即遭殺害。廣州全城戒嚴,軍警搜捕革命黨人,只要發現疑似黨人者當即槍殺。搜查隊還查獲革命黨人的各類槍枝、炸彈。
得知起義事發,趙聲和胡漢民率領200革命黨人由香港急赴廣州,卻因清軍戒嚴無法進城,趙聲遇到死裡逃生的黃興,兩人抱頭痛哭。因黃花崗起義失敗,趙聲憂憤成疾,1911年5月18日病逝於香港,年僅30歲,葬於香港茄菲公園附近山巔。民國成立後,臨時政府孫中山追贈其為上將軍。
清政府在成功鎮壓起義之後,將革命黨人暴屍街頭,至5月1日才允許廣州善堂清理。同盟會員潘達微說服廣東清鄉總辦和廣仁善堂為烈士備置棺材。經清洗、辨認共認出72具烈士遺骸,最終收葬於廣州紅花崗。後潘達微在報上發表《咨議局前新鬼錄,黃花崗上黨人碑》一文,將紅花崗改為黃花崗,72名烈士遂被稱為「黃花崗七十二烈士」,起義被稱作「黃花崗起義」。1917年,孫中山主持護法運動,烈士方聲洞兄方聲濤為廣州衛戍司令,與軍政府參議院議長林森發起捐款,修建黃花崗七十二烈士陵園。1922年,72名烈士身份被全部查實,並陸續查出犧牲烈士達86名。中華民國成立後至1924年之前,每年陰曆3月29日都在黃花崗烈士墓舉行公祭。1924年,國民黨中執會考慮陰曆有閏3月29日,為免引起祭祀混亂,將公祭日改為陽曆3月29日。民國32年,國民政府將此日訂為「青年節」。72烈士中,以廣東(41人)和福建(20人)最多,四川和安徽人各3,但新加坡和馬來西亞華僑近30人。華僑為祖國革命出錢、出力,還付出寶貴生命,印證孫中山先生所言:「華僑為革命之母」。
方聲洞、林覺民、林尹民、林時塽等十位福建人,被稱為烈士中的「福建十傑」,這幾位年紀皆為25歲,正是人生精華開始之時,卻為家國義無反顧、慷慨赴義,林時塽還是「日本大學」畢業生。諸多革命菁英瞬間隕歿,孫中山為此悲痛萬分,民國十年為鄒魯的《黃花岡烈士事略》寫下序言:
「滿清末造,革命黨人,歷艱難險阻,以堅毅不撓之精神,與民賊相搏,躓踣者屢,死事之慘,以辛亥三月二十九日,圍攻兩廣督署之役為最;吾黨菁華,付之一炬,其損失可謂大矣!然是役也,碧血橫飛,浩氣四塞,草木為之含悲,風雲因而變色,全國久蟄之人心,乃大興奮。怨憤所積,如怒濤排壑,不可遏抑,不半載而武昌之大革命以成,則斯役之價值,直可驚天地泣鬼神,與武昌革命之役並壽。
顧自民國肇造,變亂紛乘,黃花崗上一坯土,猶湮沒於荒煙蔓草間。延至七年,始有墓碣之建修,十年始有事略之編纂。而七十二烈士者,又或有紀載,而語焉不詳,或僅存姓名而無事蹟,甚者且姓名不可考。如史載田橫事,雖以史遷之善傳游俠,亦不能為五百人立傳,滋可痛已。…」
1907年赴日本慶應大學留學,加入同盟會後,獲黃興、方聲洞通知,回國參加此次革命的林覺民烈士(才女林徽音的堂叔),在起義前夕更寫下了傳頌天下、感人肺腑的「與妻訣別書」:「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書與汝永別矣!吾作此書時,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書時,吾已成為陰間一鬼。吾作此書,淚珠和筆墨齊下,不能竟書而欲擱筆。又恐汝不察吾衷,謂吾忍捨汝而死也,謂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為汝言之。吾至愛汝,即此愛汝一念,使吾勇於就死也。吾自遇汝以來,常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然遍地腥膻,滿街狼犬,稱心快意,幾家能夠?司馬春衫,吾不能學太上之忘情也。語云: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吾充吾愛汝之心,助天下人愛其所愛,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顧汝也。汝體吾此心,於啼泣之餘,亦以天下人為念,當亦樂犧牲吾身與汝身之福利,為天下人謀永福也。…」每當讀信至此,總令人潸然淚下、難以自抑。然而,意映夫人卻因夫君就義,早產而生下遺腹子,兩年後抑鬱而終。
撫今追昔,這群中華民國的子民,雖然國運多舛,大體上已過著富足歡樂的生活。在329青年節到來的此刻,緬懷黃花崗烈士的犧牲奉獻,是否該心存感恩?若無當年烈士們視死如歸、流血獻身,焉有吾人今日之幸福?是否該發心,為烈士們完成三民主義的最後一哩路-實現「民有、民治、民享」的社會,「以建民國、以進大同」繼續奮鬥?在「平均地權、節制資本」的路徑中,我們以農村土地改革創造了舉世欽羨的典範,但都市均地權只做了半套,房地產淪為炒作發財的工具,所得分配從1975年全球最佳三國之一,跌到目前落後於北歐和西歐各國;遊民也逐漸增多,距離「老有所終、壯又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的民生主義理想,仍有一段距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擦亮中華民國的名號,為世界發光發熱,需要你我更大的努力和付出!
君有疾否沒錯歌詞 在 陳彥博 Tommy Chen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對於面對生死並沒有那麼重要。只要你有機會陪伴臨終者,
互動中所發生的事,自然會教導你生死的學問
《存在─非存在:用全部的生命去體驗風、體驗雲、體驗無常;包容偶然、有恆、幸福、不幸福等狀態,讓有常和無常來來去去而置身其中,並不只是站在某一邊而已。》
集中意識去抓取任何意念;而不抓不取、讓意識行雲流水,
讓身心得以自在,這就是好事。
師友們!請掌聲歡迎余德慧教授的演講。
今天的講題是:「面對生死的姿態」。
你抬頭一望,只見滿園的櫻花盛開,
好美啊!(你假裝自己說了這句日文。)
園內坐滿了聽演講的人。
你決定靜靜入座,不急著跟老師打招呼。
你要好好領受這場美麗相逢。
「面對生死的姿態」
面對生死的最佳狀態,就是讓現實和非現實都能並存並且感受之,能自由出入其間;進入現實,你當然在乎自己;進入非現實,你就不在乎了。事實上,我們一直在現實與非現實的轉圜之間;活著,就是在這兩邊轉動;亦即,生和死早就和我們發生關係了。
演講者:余德慧(慈濟大學宗教與文化研究所教授)
每每談及生死,長輩們總要怨我「哪壺不開提哪壺」,顯見大家都不太願意去談論生死;這是可以理解的。死亡這件事落到言談上,總是怪異;誰也不願見到一天到晚把死亡掛在嘴邊的人,多不健康啊!但在這裡,我們還是要問:為何禪師在修行時要參破生死?參破生死又是何意呢?
《貪生─怕死:臨終者往生時,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憂懼,他們不是被死亡嚇死的;真正被嚇到的反而是周遭的活人。》
長年在安寧病房工作,只消一閉上雙眼,我腦中就會浮現許多陪伴多時的亡者身影。由於工作環境使然,我常覺得不舒服,若是病了,便有醫師和練氣功的朋友極力勸我不要再進出安寧病房,就怕我的氣被吸光。這當然是朋友關心我的好意,但我本身倒不太在意;反正去或不去,最終都是死路一條,有何差別?所以我還是繼續在安寧病房服務。
因生病而觸及生死大事,我意識到:該是面對問題的時候了。坊間有很多書籍告訴我們,要勇敢地面對生死;但是,「面對」本身就是一個問題,而「勇敢」又是什麼意思呢?
無庸置疑,絕大多數人一想到行將就死,都會害怕不已。美國生死學專家,同時也是知名的精神科醫師庫柏勒‧羅斯(Elisabeth Kubler-Ross),年輕時就研究發現,每個人都會貪生怕死,但後來也都會接受死亡。接受本身並不困難,問題在於:接受是怎麼發生的?真有「接受」這件事嗎?
正因為死亡令人害怕,所以人們致力於尋求不害怕死亡的方法。然而,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哲學家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說,我們若不害怕死亡,根本就過不了死亡這一關;換言之,要經過死亡這道關卡,就一定會害怕。海德格認為,死亡是一個巨大的空洞,所以一定會引起人們的憂懼害怕。其實,害怕是好現象;若是不害怕,就不會轉動;只有害怕才能促進轉動。
住進安寧病房的人,大致心裡已有數,餘生將在病房中度過;有些家屬會在一旁竊竊私語:「現在直直地進來,一定會滿面愁容地橫著出去。」但依我們在醫院長期陪伴所見,橫著出去的人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憂懼,他們不是被死亡嚇死的;真正被嚇到的反而是周遭的活人。這之中的奧妙在於,臨終者走上臨終之路時,已經在轉了;還沒走上臨終之路的人,則還沒有轉。臨終的人轉了,就很自然地過去了,不會有擔憂;周遭的活人因為還沒有轉,所以擔憂不已。
活人和臨終者最大的不同是:活人還想繼續活下去,而臨終者已經走在臨終的路上,是親自以行動在轉。因此,若是活著的人對臨終者說,你的時候快到了,你就要走了,臨終者會憤怒;若是勸告臨終者「你要放下」,臨終者會感到被汙辱。因為,臨終者是以實際行動,用全副生命在轉動,而活著的人只是嘴巴上說說罷了,臨終者當然無法接受。
《轉動─空無:臨終者的腦細胞已經少到無法理解「我」的過程,這就意味著他們不害怕死亡。死亡的空無感是人類的想像,它從未真實存在過。》
那麼,什麼是「轉動」?臨終者為何會轉動?
根據我們的研究發現,每位臨終者最後都有一個機會背對社會、不理會社會,彷彿轉著轉著,就背對了社會。這種現象,我們名之為「背立轉向」。每一個人病沉到某種程度,便會自然地放棄社會性勾連,也會開始不在乎世間的聲名、地位與角色。經常看到一些知交滿天下的病人,在進入病沉之後,就會在病房門口掛起「拒絕訪客」的牌子,一堆訪客的花籃與卡片凌亂地擺在門外;它們的主人早已進入內在轉動的境界,真正陪伴他的只有夢幻與破碎的回憶而已。
這種轉動,他人無從察覺,是疾病讓臨終者自然地去接受;也許臨終者只是昏睡或是虛弱地躺在床上呻吟,但是轉動的旅程已經開始。只要細心地陪伴,便能發覺臨終者的心思轉動得很快;今天才說:「我要堅持下去,奮鬥下去!」明天可能就說:「都到這個地步了,要放下走了。」他們的情緒轉變就在瞬間。
這主要是兩個機制使然。首先,是腦細胞的大量死亡,才講過的話可能沒多久就忘了;其次,在腦細胞死亡的過程中,患者已不太能理解社會意義,他自己也被掏空了。因此,其實不必太掛念臨終者生前念念不忘的心願,一切都是此一時、彼一時也,沒有一句話是長時間有效的。他們可能上一刻感到痛苦,下一刻又覺得舒服多了;這種轉動一直持續進行著,難以預料,也無法預料。
明白臨終者會有這種轉動,對周遭的活人而言,不啻是個福音;既然會忘,就會忘記生死,因為腦細胞已經少到不知生死為何物了。就像動物瀕臨死亡,也不太容易反省自身即將面臨死亡。人類在大腦最健全的時刻會考慮生死,但在進入死亡的過程時,就進入了無法理解「我」的過程;既不知我的存在,就意味著不害怕死亡。這也許是老天所設計的自動的熄燈號。有了這項安全機制,對死亡何懼之有?
然而,對活著的人而言,這個熄燈號畢竟是可怕的。重點是,我們並不瞭解臨終者的意識狀態,沒有必要假裝自己很懂,而要去教導臨終者如何面對生死。相反地,是我們這些活著的人,該如何面對生死?既然我們沒有這個轉動過程,並且要繼續活在「我」的世界中,就必須知道這個核心問題:我們面對生死的姿態是什麼?
海德格說,死亡是一種巨大的失去、巨大的空無,大到我們的心智無法面對;因此,想到死亡便會不由自主地害怕。我要反駁這項說法。事實上,只有僅少數的人是如此,大部分的人都不會把死亡當成空無。因為,尚未經歷死亡,就無法體會何為空無;而當死神降臨,你已無法感覺,何知空無?
換言之,死亡的空無,根本是人類的想像;當你看到別人垂死,便設身處地想像自己也可能不再存在、不能再這樣和那樣。但是,畢竟一切都是想像;即使真的發生了,你也了無知覺,這種害怕的感覺自然無從發生,那個想像中的空無根本不會來到。更確切地說,那種空無根本不會被你感受到;你現在所感受到的,是想像中用來恐嚇自己的空無,它從未真實存在過,你根本從未有如此經驗。
只要確定面對死亡的憂懼是自己想像出來的;那麼,轉個身,聽首快樂的歌、讀點宗教的勵志文章,可能就快活起來了。想想天國之美、想想極樂世界,甚至是乘願再來,可能就不怕死了;就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從憂懼中恢復過來。
既然這個空無不存在,海德格的理論自然要被推翻。他說,因為死亡的空無巨大得可怕,所以讓人願意轉變,變成為一個真摯、願意聽從良心召喚的人,不再過著欺騙的生活。根據這個論點,人們寫出了許多文章。《讀者文摘》就曾刊載一篇,內容描述:美國一名牙醫被醫生判定只剩十年可活;於是,牙醫立即把診所關了,去實現多年的願望──當一名木匠。這類文章透過網路傳播出去,啟發了很多人;於是,有老師辭掉工作去環島旅行,汲汲營生的人不再為生活打拼而去實現夢想等等。當然,這類文章勉勵人要自我實現、忠於自己,也彷彿像童話般有著美好的結局。
但是,海德格這個理論在近年來的各種研究討論上,都不斷被挑戰和懷疑。結果是,上述這些因為害怕死期將近而變得真摯過活的人,其實並沒有處理掉他們對死亡的問題,死亡不會因為真摯生活而改變或停止。也許有人會說,心願已成,死而無憾;但是,問題其實並非這麼簡單。
牙醫改行去當木匠,即使這是他最喜歡的工作和身分,過不了幾年,仍有厭倦的時候;接著,「我要做什麼?」的困惑便會襲捲而來。顯然地,這只是童話式的結局,不能再有續集;否則,王子和公主可能走上離婚一途。換言之,以這種「遮蔽法」要簡單地蓋過死亡這個複雜的問題,並不恰當。
《錯認─失算:我們不斷地「錯認」而做了錯誤的行為,這些行為讓我們往相反的路上走,然後因失算而痛苦;卻也因此,讓我們從沉迷中醒悟,瞭解到真正的事實。》
那麼,有其他解決死亡疑慮的方法嗎?
我們都還活著,就表示我們還擁有自我意識。雖然許多宗教譴責「我」的意識阻擋人生的解脫之道;但不可否認地,這個「我」的確存在。
人有可能縮小自我、或者消解自我,然後瀟灑地走嗎?這個嘗試是失敗的;因為,絕大多數人只縮小了一段時間後,沒幾天自我又恢復了。就像每天揹著二十斤米到山上送給窮困的居民,每回都感動地落下淚來;但連續幾次過後,就不會再流淚了。
我們總是企圖尋找一個解決死亡疑慮的根本辦法,但這個辦法始終不存在;當我們企圖處理它,就會造成荒謬的結果。換言之,解決疾病和死亡的這個「針對性」一旦發生,結果一定是荒謬的。這是很重大的轉折。
舉例而言,有人虔信某種解脫生死的宗教,每天虔誠地讀經、聽開示,反省教義並不斷修為,一心一意企圖解脫生死。這樣求道心切的努力是很了不起;只可惜,把努力正好放到錯誤的位置上了。這就好比一隻被放進透明乾淨玻璃瓶裡的蒼蠅,牠望見瓶外的極樂世界或天國近在眼前,便一心飛往目的地;卻不斷撞壁,怎麼也到不了。
在安寧病房,我們最害怕看到極聰明的人;聰明的人知道自己生命將盡,會不斷追問如何才能解脫生死,獲得身心大安樂。一般沒讀什麼書的阿公、阿嬤並不會問這個問題,他們糊里糊塗地就走了;但聰明的病人會保持著高度精明的意識,他們自我要求不昏不昧,希望能達到一念往生的境界。但是,這樣的信念在安寧病房就顯得難以理解和諷刺;原因在於,他們愈是集中心念想往生所欲之處,便會感到距離愈遠、愈無法到達,與經書所說的「含笑九泉」差別愈大。
這是因為,他們用全副意識僅僅抓取一種名為「修行」的東西,是「抓」來的;但是,真正的死亡過程是「放」。愈是集中強烈意識面對死亡,就愈是無法到達目標境界,完全適得其反;這種行為叫做「錯認」。
我們對我們的人生,不斷地進行「錯認」而做了錯誤的行為;這些行為造成了虛假的想像,讓我們誤以為得以解脫或朝解脫之路邁進;事實上,是剛好往相反的道路上走。
明白被錯認所誤之後,我們就真能及時採煞車、懸崖勒馬嗎?還是做不到啊!如何能不錯認呢?當一塊石頭還未進行雕琢之前,誰都說它是一塊石頭;但當它被雕成藝術品或某人的石像後,你會說這是什麼作品或直接說出人像的名字,雖然本質上它還是塊石頭。
直接說出作品名稱或石像所代表的人名,這個行為就是錯認,我們要回頭認識它的本質。然而,這也只是理論上的說法,事實上本質是無法認識的。所謂本質,就是隱藏看不見的;從未有任何物質是以本質面貌為人所見。石頭不過是簡單的物質例子,尚有更為抽象的精神層次,如何捕捉本質呢?這是不可能的。
因此,不要被我們的錯認所誤導。曾有一篇刊在《中國時報》的讀者投書,作者提到她公公生病了,緊急送醫後,公公就此病逝在醫院。作者不解地問:「現在的醫學不是很發達嗎?」她理所當然地認為生病要就醫,但壓根兒沒想到人會這麼死去。這就是被錯認所誤導的真實案例。作者失算了,但這個失算具有重大的意義;因為,失算讓我們痛苦,痛苦才讓我們從沉迷中醒悟,才可能瞭解真正的事實。
換言之,錯誤本身也是一個墊腳石,人就是靠錯誤這塊墊腳石轉身。失婚的女性一定很能理解:當初滿心歡喜地嫁給對方,全心全意甚至不顧一切地付出所有;等到婚姻失敗、結束一切後自己變得一無所有時,才醒悟到女人也應保有財產和獨立的能力,才能站穩雙腳。這個慘痛的經驗,未必讓女人害怕婚姻,但她不會再重蹈覆轍,會保有自己的獨立能力;若有第二次婚姻,通常會更健康而真實。
這就是真真實實的學習,不是口頭上的理論,也不是價值、主義這些高渺的目標,一切按步就班。面對死亡,我們可以按步就班、務實地一步一步來,不必再談超生了死的闊論。
《反社會─修行:修行,就根本而言,其實是反社會,對社會普遍價值觀如名利權勢、聰明才智等進行抵抗。順應社會容易,抵抗社會艱難;修行的著力點就在抵抗社會。》
依上所述,很顯然地,刻意的修行因為針對性太高會犯下錯誤;一個人練氣功,就算練得再勤、再好,同樣都得面對死亡,只是遲早罷了。這樣的用功,與其說是修行,無寧稱之為運動。什麼才是真正的修行呢?找到一位上師、在一個靜僻之處修習大圓滿法呢?或者在日常生活中就得以修行?
一般傳統中的修行,已有刻板的意識形態,即建立在既有的宗教價值觀上。如台灣的佛教徒,每日念佛、誦經,早晚課,行禮如儀;南傳佛教看到台灣這種修行現象都不覺莞爾;「佛經是用來念的嗎?」他們感到疑惑,不能理解為何要誦經拜懺、還要固定念多少遍等等。
南傳佛教徒把自己的身體當道場,用乞食托缽的方式來對治世間財富的貪執,並觀察身體脈輪的運行來修行;他們笑我們的道場是,哪家素菜有名就哪家香火鼎盛。在我看來,這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但我寧願不去批評各種所謂的「修行」方式;因為,錯誤有錯誤的好處,正確有正確的壞處。
為何要念誦《阿彌陀經》?《阿彌陀經》的內容是釋迦牟尼佛介紹阿彌陀佛之西方極樂世界的種種殊勝,以及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的條件等。不就是佛教的文獻報導嗎?每天念誦它,與念新聞稿何異?但錯有錯的對處。念誦佛經,就完成了念誦這件事。就只是念,與理解其中深義無關;正因為念誦本身不具意義,所以我們能不思考;大腦不運動,就不會起心動念,集中意識去抓取任何意念;而不抓不取、讓意識行雲流水,讓身心得以自在,這就是好事。
西藏白教祖師、家喻戶曉的大成就者密勒日巴尊者,他在人跡罕至的大雪山獨自苦修成道。一日,他的妹妹到山上探望哥哥,見哥哥全身衣衫襤褸,就做了一個套子,想讓哥哥至少將下半身的私處覆蓋住;哥哥對妹妹說,依這個道理,那應該再做十個套子,將十根手指也套住才對。這段對話所揭示的意義是,修行的最大敵人其實是社會觀感。
修行,就根本而言,其實是反社會,對社會普遍價值觀如名利權勢、聰明才智等進行抵抗。如唐朝天台山高僧寒山和拾得,他們起初在寺院裡從事低下的伙夫工作;直到有人發現他們深藏不露時,他們立刻離開寺院遠去,就是不願沾染社會的價值觀。這不是矯情,而是修行。順應社會容易,抵抗社會難;修行的著力點就在抵抗社會。我們的生活中,有些部分是順應社會、有些部分是抵抗社會;依此判斷,就能明白日常生活中的哪些部份是在修行。
《無常─有常:有常一旦被建立,其建立當下便開始銷毀,即磨滅有常而呈現無常;人生,就在有常和無常間來來去去。兩邊始終在往來變動。》
後來,海德格重新反省問題時也提到,人要真正地不在家,才能獲得治療的機會。中國人向來主張安身立命,讓一切在規律中、掌握中進行,即生活在「有常」之中,最後的目標是歸屬於社會圓滿;然而,「有常」的最後,仍要面對死亡這個「無常」。若是不在家,便會隨時在動盪不安的「無常」挑戰中受苦,受苦才能保持不斷的覺醒,才有治療的機會,才是修行。因此,修行就是面對無常,跟是否誦經或觀察脈輪、能量的運行毫無干係。
真正的修行,就是透過不安、偶然、痛苦、不能肯定和預料的事情來打擊和警惕自己;但這是一般社會價值觀所力求避免的。沒人願意如此,卻不是我們所能控制和決定;這才是人生的實相。有些天災人禍就是莫名其妙地發生了,不發生只能說是僥倖、是幸運;但幸運與否,其實並無界限。古人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福禍相倚,才是事實。
十多年前台北市的一場火災,至今仍令我印象深刻。有對夫妻開車行經新生南路,他們拉下車窗,愉快地吹著風、聊著天;不料,路旁的麵包店突然爆炸,一片烤麵包用的大鐵盤就這麼天外飛來,大小竟剛好通過車窗飛進車內,咻地橫切過先生的脖子!你可以說這類意外太罕見了;沒錯,發生機率確實微乎其微,但它就是發生了,這確是人間實相。換言之,「偶然」在人生中佔著重要的地位。
為何我們希望有常?厭惡無常?是誰使生命變得有常且快樂?其實就是人類這個腦袋。從這個觀點看來,人類還真不愧是萬物之靈;因為,我們的智力讓我們能夠凝聚許多事物,並使它顯得可長久永續、顯得有常。例如:感情和婚姻關係容易生變,於是人們用財產、子女、倫理道德、婚姻規則等,把夫妻兩人緊緊綁在一起,以穩定婚姻關係。又如一個組織或國家,會建立各項制度使其永續經營。很可惜地,我們並不能找到任何國家或企業能夠永續千秋萬世;即便中國有五千年悠久歷史,其間仍經歷多少改朝換代、明爭暗鬥、淌流多少革命鮮血。
沒有千秋萬世的存在!但我們似乎不願放棄這個執著,因為人類喜歡透過意志,企圖維持穩定狀態,繼承者則會改變前人所努力的穩定狀態,以求自我彰顯;換言之,後繼者用自己的有常推翻前人的有常。我們每個人都苦苦地維持著短暫的有常狀態;但事實上,個人能維持的部分和時間都非常有限。就大方向來說,一切從未停止變動。因此,我們的生命狀態是大無常包著小有常,兩者並存。其實並不矛盾,兩者之間的變化正是要點所在。
有常一旦被建立,其建立的當下便開始銷毀,即磨滅有常而呈現無常;是有某種恆定性,但恆定性會遭破壞,且永遠無法明確地算出其維持時間。另一方面,我們也不會甘於處在無常動盪中,任它刮風下雨而不躲避。人生,就在有常和無常間來來去去,而非站在無常或有常的一邊,因為這兩邊始終在變動。
若能看清自己的真實處境,就能知道你的右手是你活著的生命,左手是你的死亡;兩手並存,你就在中間,是一個轉圜,並不歸屬任何一邊。亦即,在你的生命中,就含有巨大的死亡因素。支持你存在的因素中,很多是屬於不存在的;不存在透過各種方式,支持著你的存在。因此,我們所見到的事物,包括自己的生命,都不是實相,都有部分被遮蔽,因為我們看不到非存在、非現實的東西。
生命的積極性就是要活著;在右邊待久了,自然會消極,就轉到了左邊。我們就在這兩邊轉圜。白天努力生活,是有為、是積極;夜晚休息睡眠,就是無為、是消極;然而在睡夢中,可能因為某個夢境的啟發,讓你又想有所作為,於是又積極有為了。人生本來就是在兩端轉圜,千萬別企圖一分為二,這是不可能的。
《存在─非存在:用全部的生命去體驗風、體驗雲、體驗無常;包容偶然、有恆、幸福、不幸福等狀態,讓有常和無常來來去去而置身其中,並不只是站在某一邊而已。》
雖然明白了死亡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但死亡是非存在的,沒有人經歷過並能告訴我們它是什麼。那麼,我們如何和非存在共處?
非存在不是一般所指稱的靈魂或鬼神。當我們談論神或鬼時,只是語言上的想像,我們從未見過他們,只不過有些人依稀有某些感應。這類可感受到卻見不到的,我們就稱之為「非存在」,如磁場就是典型的非存在。你到某些地方特別感到身心舒暢,但你看不見讓你身心舒暢的來源,甚至用儀器也探測不出來,但就是感應得到,這就是非存在。修行的第二個要素,就是和非存在共處。
原本我們只相信科學,相信眼見為憑;但現在願意和非存在共處,相信個人的存在是由於某些非存在的力量所支持著。儘管如此,我們不明所以,不能用大腦理解,只能直覺地感應,這就是宗教上常說的佛恩或神恩。基督教有一首歌叫「奇異恩典」(Amazing Grace),其中有一段歌詞是:「我曾迷失,如今尋回;我曾盲目,今得看見。」(I once was lost but now am found, was blind, but now I see.)他不說他到底看見了什麼,因為重點不在所看到的對象,而是「看見」這個動作。當你張大眼睛全神貫注地去看,反而看不到,因為那太刻意了。心理學界在進行精神分析時,曾以「依底帕斯情結」(Oedipus Complex)來說明。
在希臘神話中,伊底帕斯的父親是一國之君。在他呱呱墜地時,國王前去請問太陽神阿波羅關於孩子的未來;不料,得到的回答是:這孩子將來會弒父娶母。國王當然不能讓此事發生,便下令要大臣先挑斷王子的腳筋,然後交給牧羊人將之棄於荒野,讓野獸奪去王子的命。沒想到,好心的牧羊人見嬰兒可憐,就用藥草治癒了王子的腳傷後,再偷偷送給鄰國的國王當義子。從此,依底帕斯順利長大,並成為一位翩翩美少年。
有一天,伊底帕斯也跑到阿波羅神殿詢問自己的前途。阿波羅告訴他,他將來會殺了父親並且娶母親為妻。聽到這樣的神諭,依底帕斯惶恐極了;他認為,父親待他極好,母親也慈愛有加,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於是,他決定離開祖國到鄰國去。途中,伊底帕斯遇上一個老人家驅車迎面而來,粗魯地趕他讓路;他氣不過,上前揮了一記猛拳,竟打死了老者。他卻不知,這位老者就是伊底帕斯的生父。
當時忒拜城正遭逢詛咒,伊底帕斯順利解開詛咒之謎,當上國王,並依循慣例迎娶在位的王后為妻;這位王后就是他的親生母親。沒有人知道這件荒誕情事的真相。
只不過,有了新國王之後,國運並未就此昌隆,反而天降大火,不斷焚燒這個國家。對這莫名其妙的天災,伊底帕斯真是又氣憤又挫敗,便再去請示阿波羅神消除天災之道;神諭說,是因為有人做了罪惡的事,才導致天災不斷。伊底帕斯發誓要揪出這個罪犯,將人民從水深火熱中解脫出來。他一路追查下去,最後竟查出自己就是這個天災的罪魁禍首。他當場便以利劍刺進自己的雙眼。
這個故事被精神分析界重新討論,並且涉及生死問題。這個悲劇的開端肇始於神諭。神諭是什麼?神諭意味著「知道」,並且會應驗;所以,伊底帕斯的父王決定殺死親生兒子,以防止神諭應驗。這個看似依邏輯進行的合理行為,卻開起了後來的不幸遭遇。一切都源自於「知道」;知道後就採取行動避禍,就有了後來的悲慘結局。
伊底帕斯的情形也是一樣;他若不去問阿波羅神,就會留在義父母身邊,也就不會有後來弒父娶母的結局。偏偏他「知道」,所以選擇離開國家,防止神諭應驗。他們父子的合情合理行為,卻正好造成悲劇的發生,即便弒父娶母的錯誤是在全然不知情的狀況下發生。這就是錯認。
很多人相信紫微斗數、生辰八字、風水五行等命運之說而喜歡算命,在困惑之時希望藉算命指點迷津,企圖對生命有相當程度的掌握;或許應該反過來說,就是在這樣的企圖之下,才有命運之說產生。我以為,也許我們某種程度上能掌握命運,但其實並不需要掌控它,就讓命運以模糊的姿態呈現吧!愈是想把命運分析得清楚透徹,我們的人生愈是無救,只會製造出更多絆腳石,這也大凶、那也不宜。
至於求神拜佛到底有沒有效?我認為很難說。我們的態度應該是在求神拜佛的當下放下身段,謙虛以對。能放下身段,就有益於修行;若是下意識地強求神佛的庇佑或加持,這是不存在且無效的。
基督徒真正的祈禱,是真心誠意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上帝,而不是指揮上帝依你的願望而行;能真正如此祈禱的人,「必然得著」。我們沒有權利去掌控生命;我們卻總是膽大妄為地去認識,而且充滿了認識的障礙,以致認賊作父。
雖然如此,也不必如一般佛教所主張的去掃除妄見,這是不可能的;我們只能不斷以妄見去認識,然後不斷經歷失算、失望、絕望,如此一路經驗到底才有翻身之時。這也是修行,等於是越過了意志和意圖;當你意圖的對象無法被掌握,你才能翻轉,才有新的境界產生。
伊底帕斯所以會刺瞎自己的雙眼,是因為他明眼所見到的都是錯誤,這就是精神分析上所說的「blind seeing」。亦即,當你看到石雕像,你會說這是某種雕像;只有當你瞎了眼睛,用手去觸摸時,你才會說出它的本質──石頭。這表現了兩種存在方式,一是用大腦、認知去得知,另一是用生命直接去感受而得知;修行就是指後者。修行是用你的全部生命去體驗風、體驗雲、體驗無常,包容偶然、有恆、幸福、不幸福狀態,讓左右手間的有常和無常來來去去而置身其中,並不是只站在某一邊而已。
修行蘊藏著非存在和非現實,是透過感應而非認知;換言之,若你遵照著經書所言去行,那是依著認知,就像伊底帕斯依著神諭去進行一樣,這不是修行。修行是日常生活中任何一種順境或逆境發生、讓你歡喜或讓你憂愁,能讓你感應到存在與非存在同時具在的狀態。這有點類似於藝術,我們能感應到藝術品本身呈現之外的領悟。
當你看見孤兒寡母陷於困苦中,會產生惻隱之心,這也是一種修行;你會發現,你就在「存在」和「非存在」這兩個異質空間中,而且它們來來去去。非現實的異質空間,其實類似老莊思想的被動和無為。例如,你突然發現自己罹患了癌症,而且可以預見自己的死期;在這種狀況下,你反而能意識到另一種存在;而這種存在,會緊緊地附在我們的身體裡,比從前更清楚地顯露出來。
比方說,一個人罹患癌症後,首次反省到從前忙於工作而疏於陪伴母親。他回想起母親對他的種種慈愛和付出,並聯想到:他一旦離去,母親將何去何從?事實上,這些事都尚未發生,只是患者的想像而已;但是,就在這個當下,修行已經開始了,患者可能因此忘記自己的事業、忘記自己的病痛。
因此,修行不是一心一意地求生死解脫;修行在日常生活中已非常細微地發生,是一種生命行事的轉變。而生命行事的轉變,是一種「反面」,是社會的反面;有時也是一種放棄,放棄過去追求的價值。
《自然─解脫:面對死亡是一種修行,應該保持它的不確定性,對它的日期和想像表示糊塗,而不要對其做任何針對性的預測、想像和分析,這樣才是自然。》
面對生死的姿態就是要修行。我們必須瞭解到,生和死是同時存在的,生是充實,死是充實的支持點。我們的所有,都是從死亡中充實或虛構出來的;因此,我們的所有可能是虛的,但「虛」有其存在價值。靠著虛的失算和失望,我們才能了悟其背後有些真正的存在;雖然看不見,但感應得到。
面對生死的最佳姿態,就是讓現實和非現實並存,感受它並自由出入其間──進入現實,你當然在乎你自己;進入非現實,你就不在乎了。事實上,我們一直在現實與非現實的轉圜之間。活著,就是在這兩邊轉動;亦即,生和死,早就和我們發生關係了。
至於前世今生、輪迴等問題,我做了相當長時間的研究,初步得到的結論是:會想透過前世來瞭解今生,無非想知道我們到底是誰;當我們只談這個看得見的我時,總覺得單薄,就想把那個非存在的、看不見的我加進來設想,於是就加進了一些過多、甚至是捏造的東西,來豐富和滿足我們的想像心理。
雖然我催生了《前世今生》這本書,也為之寫序,但我從不說我贊同它。我認為, 這是一種文化生產;既是生產,能生產藝術,為何不能生產三世因果呢?但是,若真要問明是真是假,那就問呆了!
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說,某人能夠精準地預測死亡,一定要有高深的修行才具備此能力。我卻認為,人生最不該做的事,就是預測死亡。死亡是一種無常,是不能預測的;若能預測死亡就是修行,那我只能說,大部分的醫生都能預測死亡,他們是否便有高深的修為?
醫生預測死亡,目的是要提醒家屬預作準備;但是,我寧可勸人不要做這種預測。因為,面對死亡是一種修行,應該要保持它的不確定性。若是貪戀世間的美好,非常不想死,就會覺得死亡比預期來得早,因而產生痛苦;反之,若是不想活了,死亡反而比想像中來得遲,就會因此不耐煩。我們應該對死亡的日期糊塗,對死亡的想像表現糊塗;應該糊里糊塗地去死,而不要對它做任何針對性的預測、想像和分析,這樣才是自然。如老子所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這些年很流行談「生死學」,這是一門探索「生」與「死」的學問。其實,上不上「生死學」課程,對於面對生死並沒有那麼重要。只要你有機會陪伴臨終者,互動中所發生的事,自然會教導你生死的學問;尤其,若有機會陪伴年輕的臨終者──如癌末病人,你將意外地發現,這樣年經的生命在面對死亡的無常時,竟是那般地堅定。
不要相信教育,生死學應該是反教育的;因為,教育是一種約束,但生死學是一種解脫,應該讓一切自然地發生,而非在課堂上講述。
(本文為演講整理)
書名:真巧!我們都是人
作者:財團法人泰山文化基金會 策劃
出版社: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出版日期:2009年7月初版1刷
2010年6月初版4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