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東風破的前世與菊花台的今生
About the past life of Dongfeng po and the present life of Juhua tai
◾️創作論述 / 方文山 Vincent F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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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莫高窟第257窟西壁上有幅《鹿王本生圖》的佛教藝術壁畫,這幅成畫於公元5世紀北魏時期的故事壁畫 ,是莫高窟知名的壁畫藝術代表之一。而那隻距今一千五百多年前被畫下的九色鹿,就是當時壁畫家,用他能掌握的繪畫技術,勾勒出源自他內心想像的九色鹿。壁畫裡…這《鹿王本生》故事的構圖、用色的濃淡、顏料的取捨,以及線條描繪,還有整體的繪畫布局,再再都是他的追求。只是他可能沒意識到,這樣的追求,就是在跟這個世界對話!
怎樣會更好?或更特別!
在往後數千年的歲月中,不論朝代如何更迭,滄海如何桑田,創作者對藝術的極致追求,從未間斷,也從未改變。因為藝術創作就是在跟這個世界對話,所不同的只是,你對話的載體是什麼?是繪畫、音樂、雕塑、舞蹈或者文學,你對話的形式是什麼?是抽象、寫實,是隱喻或諷刺,是通俗化還是純藝術?
對流行歌詞創作者的我而言
詞曲作品脫離了專輯唱片,它能夠以電影、戲劇,舞台劇的形式重新獲得新的生命。一直以來,我思索的是,歌詞文字脫離了音樂旋律後,它將以何種面目與表情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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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東風破》的前世
音樂是情感的催化劑,歌詞文字因為旋律的承載,因為與音樂結合,而有了生命。流傳度夠廣的歌曲,總是會形成某個時代的共同記憶,那些被旋律呼喚出來的情愫,總能觸及我們的心靈深處。《東風破》這首歌收錄在2003年《葉惠美》專輯裡,算算時間已過去了十七年之久。這首歌是我與杰倫合作的中國風創作中,第一首在詞、曲、編曲三方面都很符合所謂中國風概念的歌,當年也入圍了台灣《金曲獎》最佳作詞人獎。
《東風破》是用五聲音階創作的,五聲音階也就是「宮商角徵羽」,是中國五聲音階中五個不同音的名稱。它與其他音階曲式最大的區別就是,它沒有fa跟si,只有do,re,mi,sol,la。但這首五聲音階的《東風破》,因為編曲配器的使用,其實混著R&B的「血統」,使這首歌擁有中國風曲調的同時,兼具時尚的節奏感。甚至可以說《東風破》有著中國古典音樂的骨架和西方流行音樂的血肉。
《東風破》這首歌,是我首次將歌詞文字脫離音樂,轉換成當代的裝置藝術,而這轉換必須有一個媒介,或者說一種儀式感。很明顯的,這媒介就是將美學奉為圭臬準則,甚至是信仰的北宋,而這儀式感指的就是,將平面轉換成立體。《東風破》的「破」字,是流行於宋代樂舞形式的名稱,如「琵琶獨彈曲破」十五曲,另外,蘇軾的一首詞牌《蝶戀花·京口得鄉書》裡有一句:「…一紙鄉書來萬里。問我何年,真個成歸計。白首送春拚一醉,東風吹破千行淚。」這句「東風吹破千行淚」 著實令我印象深刻,再著參考宋詞牌名的命名形式,如《破陣子》、《如夢令》、《東坡引》、《陽關曲》等,《東風破》這三個字的歌名也就呼之欲出了。
也因此,《東風破》這件歌詞裝置藝術,除了原歌名是仿宋詞牌外,再以蒸氣龐克風的機械山水呼應宋代的青綠山水,歌詞書法則引用宋四大家之一米芾的行書。可以說,這件作品迴盪著一股濃郁的宋代美學情懷,媚俗一點的說法是,《東風破》這件裝置藝術,它的前世來自九百多年前的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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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破》詞/ 方文山 曲/ 周杰倫
一盞離愁 孤單佇立在窗口
我在門後 假裝你人還沒走
舊地如重遊 月圓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燭火 不忍苛責我
一壺漂泊 浪跡天涯難入喉
你走之後 酒暖回憶思念瘦
水向東流 時間怎麼偷
花開就一次成熟 我卻錯過
誰在用琵琶彈奏 一曲東風破
歲月在牆上剝落 看見小時候
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幼
而如今琴聲幽幽 我的等候 你沒聽過
誰在用琵琶彈奏 一曲東風破
楓葉將故事染色 結局我看透
籬笆外的古道我牽著你走過
荒煙蔓草的年頭 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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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龐克裡的有機生命體
蒸汽龐克(Steampunk)是現今當代藝術,特別是裝置藝術所攫取與引用的創作元素之一。早期具蒸汽龐克風格的影視作品,其背景多為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但現今則多成為架空世界的故事場景。如宮崎駿著名的動畫《霍爾的移動城堡》、《天空之城》,與大友克洋的《蒸氣男孩》;還有電影《太極系列》、《飆風戰警》、《雨果的冒險》、《移動城市:致命引擎》,以及《瘋狂麥斯:憤怒道》等。
對我而言,影視作品裡以蒸汽龐克為背景,並由齒輪、煙囪、儀錶板與大量的管線,以及蒸汽引擎等,所構築出的城市面貌,其建築外觀如工廠般充滿機械感,深深吸引著我。特別是街景巷弄中瀰漫著一股頹廢與懷舊的色調,那些斑駁著銅綠與鐵鏽的機械構件,其機械細節裡的結構美;與錯亂中,卻仍維持著的秩序美;以及老舊機械構件上,自然氧化的色差所形成的歲月美;如深邃的老靈魂,如誘人的鬼魅,幾乎壟斷我對機械美學的所有認知與解釋。
在我的理解中,蒸汽龐克風格,應該就等同於機械文明裡的古典主義。除此之外,電影銀幕上,另一類機械文明之展現,如人造衛星與太空梭類的所謂飛行器,其幾乎一體成形的機械外殼,與色調統一的外觀烤漆,還有一堆懸空觸控的液晶螢幕等,確實充滿未來感與科技感,可以理解成機械文明裡的現代主義。但卻如同鋼骨結構,與玻璃帷幕所建構的摩登大樓一樣,整體質感上,就是少了歲月與故事,沒有溫度跟細節,等同於沒有情緒與表情,不是我所偏愛的美學調性。
也因此,我還是鍾情於會氧化鏽蝕的蒸汽龐克,會風化斑駁的老建築。這二者共同的迷人之處在於,它們的外觀會斑駁,如同衰老;表層會鏽蝕,如同皺紋,有著時間經過的歲月感。也唯有如此,才顯得出它們也是有機的生命體。而我將這隱藏在蒸汽龐克裡的有機生命體,轉換構築成立體的、有著機械生命的《千里江山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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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江山圖》中的美學基因
《千里江山圖》是北宋少年畫家王希孟(1096-1119)唯一傳世的絹本設色青綠山水畫,現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此幅鴻篇巨制是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對此畫作的賞析,也就不再累字贅語的添加溢美之詞。在此探討的是,東西方繪畫技術層面中,其根本上的審美差異,或可稱之為二種迥然不同的美學基因。
《千里江山圖》是青綠山水畫,但對一般觀山賞水的普羅大眾而言,山水畫的既定印象,通常是水墨,而非青綠。因為美術館裡的書畫展,除書法外,看得到的畫作,多為水墨山水,而非青綠山水。水墨畫現已成為中國繪畫的代表,某種程度上等同於狹義的所謂「國畫」。但其實中國的山水畫,是先有設色,後有水墨,而這所謂的設色,主要也就是青與綠。
清代張庚曾言:「畫,繪事也,古來無不設色,且多青綠。」那水墨畫風為何後來居上成為國畫主流,我的理解是,對追求形近神似的畫家而言,山水畫裡的青綠色還是太寫實、太具象了,太反映出真實環境。再者青綠山水,你還是需要研磨石青、石綠等礦物成粉,再入水調其色,多了一道工序。倒不如僅以一墨一水,即能繪出大千世界,來得瀟灑愜意,甚至帶點禪宗意味,或許也因此,水墨畫最終成為中國山水畫的主流。
如水墨畫為東方的代表性繪畫,那西方繪畫藝術的主旋律,就是顏料多彩、用色多元的油畫。西方油畫的用色,相對於東方的水墨畫,幾乎是二條等距平行線,永不可能交錯般的思維與想像,因為我們的水墨畫,其顏料只有單一的墨,用色也只分白、黑,與不同層次的灰,而實際上這裡所謂的白,指的是在畫作宣紙上不用墨而留白。水墨畫與油畫的繪畫用色,在美學觀念上,與繪畫技巧上,是多麼巨大的差異,如同日本也有獨樹一格的浮世繪版畫。而這也正是人類文化多元的意義,因為不同民族對美的定義,對美的話語權,都是獨立互不干擾的。其美學養成教育,來自不同的文化養分,與不同的文化傳承,各自擁有獨特的民族美學基因。當然,在現今全球化的浪潮下,各民族獨立的美學調性,已逐漸趨近一致性,或者說,在交互影響下更顯多元繽紛。
如今我將這九百多年前,還未受到西方繪畫影響,美學觀點相對純粹與原味的《千里江山圖》做為我此次歌詞裝置藝術的美學載體之一,將宋代美學重新組構與解讀,顛覆既定的單一感官經驗,去面對、去迎接、未知的,任何與創作有關的種種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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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文明間的碰撞與對話
「建築」是一座城市的表情,一塊土地的記憶;也是最立體的文化符號,最具象的民族圖騰。也或者說,建築是城市的名片;傳統建築,則是城市的文化名片。那麼一座帶著蒸汽龐克風格銅綠色調的機械城堡,又是誰的民族記憶?誰的文化圖騰?或者說,又是屬於誰的城市表情?!
暴露在戶外的機械構件,它們金屬表面上的銅綠與鐵鏽,其腐蝕跟氧化的程度與色澤,是濕度、是陽光,是風雨決定的。機械構件歷經歲月打磨、風雨侵襲,所呈現出的那種頹廢與滄桑感,是恣意野生的,是隨機發生的,是無法人為的,有著一種無從速成的獨特美感。對我而言,這種野生美極其迷人。也因此,這展座上的機械城堡,其色調,有故事潛伏在裡面;其鏽斑,則有歲月行走在其間。
《東風破》展座上這十一座機械城堡,其山勢結構跟擺設位置,呼應的是,北宋王希孟(1096-1119)傳世名畫《千里江山圖》中的第二段。原畫作非常長,使用了整絹一匹(縱51.5cm;橫1191.5cm)。我在創作的設定中,以銅綠色調,對應青綠山水;以立體的裝置藝術,對照傳統的絹本設色畫;其時間軸橫跨了九百多年。
千年前北宋(960-1127)絹本設色的青綠山水,以孕育自維多利亞時代(1837-1901)的蒸汽龐克之機械山水表現,是此裝置藝術的設計初衷與核心概念。以100多年前英國的蒸汽龐克,來對比與轉換及重構近千年前北宋的山水畫作,這是二個不同文明間的時間碰撞,與空間對話。在垂直縱向的歷史長河裡,尋求水平橫向的邂逅與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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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石文字 一種新的嘗試
這座銅綠機械城堡的底座歌詞,是米芾(1051-1107)的《行書集字》。米芾為北宋年間的書畫家,也在朝為官,他與王希孟是同一個時代的人。被宋徽宗刻意栽培的王希孟肯定看過米芾這位前輩大師的書畫作品,但二人應該永遠沒見過面,王希孟年幼米芾45歲,等他15歲進入汴京(現開封)的翰林書畫院時,米芾早已離世4年,享壽56。此件作品將米芾的行書立體化,把原來在宣紙或拓印法帖上的平面書法,轉換成有碑石刻鑿效果的石刻文字,賦予米芾行書視覺上的新質感,一種欣賞書法的新視野。
此處有意思的地方在於,我們欣賞書法字體的角度,幾千年下來,未曾改變,全都是以平面藝術的思維去鑑賞書法。所謂的書畫同源,跟水墨山水畫作一樣,書法字帖一直以來,也都是書寫在紙或絹、或木板、或屏風上,甚至還有瓷器瓶身。但不論書寫的材質如何改變,字本身都還是維持著平面的墨色體。然後承載書法藝術的作品格式,可能以中堂、橫幅、楹聯、鏡片、扇面、匾額等形式出現,當然此書寫儀式感,是書法之所以為書法的根本精神,因為立體的字體都已是二次創作,而非真跡。如拓印的法帖,基本上也不再是原汁原味的真跡,因為再精準的刻匠雕工,都無可能百分百還原手寫的真跡!特別是魏碑,雕工匠人,也都應算入書法作品的團隊內了。書法書寫的儀式感,不容改變,也不應改變。只是此次的作品,有個還原法帖字體的再創造,將平面的法帖書法,轉換為立體的碑石文字,此概念或許是將平面書法納入立體裝置藝術的一種新嘗試,一種創作上的新選項。
至於這底座上的11大座與2小座的機械山水,其3D零件設計模組超過130個,總零組件數連同機械城堡內大小不一的基本磚,將近4500多個獨立的3D零件。我可謂一磚一瓦的搭蓋出這11大座2小座的機械山水,再交由團隊將其修邊對齊,再次固定黏合後,逐一分層分梯次上四次漆與補土。其中最關鍵的是,最後一次保護漆前,那道手工銅綠色的工序,必須作舊而且有層次感,經數次來回的討論及試作後,最終團隊裡的美術專職人員,果然不負眾望的精準達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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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體合字裡的偏執
為達到原設定將歌詞文字作出石刻碑文的質感,首先必須開始進行書法集字。這《東風破》歌詞,連同詞曲作者與歌名等,總字數205。我工作團隊將這205個字,以上窮碧落下黃泉的精神,翻遍所有能找到的書籍與字帖跟網站,原預計全數以米芾的行書集字取代,但最終只能找到193個字。這193個字分別來自三十餘幅有名有姓的傳世字帖與拓印法帖,如:《蜀素帖》、《向亂帖》、《跋殷令名碑》、《苕溪詩帖》、《致伯修帖》、《天馬賦》以及《彥和帖》…等等。其中《蜀素帖》就集字了15個歌詞單字,如:「口、地、重、一、還、聲、破、葉、將、結、連、分、山、走、古」。另外還創造了米芾體合字12個:「傑、琵、琶、你、們、沒、苛、怎、剝、楓、笆、很」。原因是我們找遍所有能找到、買到的書法帖與書法相關的字典辭書,就是找不到這12個米芾的行書字。這些字,有可能米芾一輩字根本沒寫過,譬如:「你、們、很、沒」,這種現代用語。就像杰倫同學的「杰」字,是現今流通的俗體字。北宋時期的米芾行書體找不到,是能夠理解的,所以,杰字也是米芾體合字,其中的「木」字來自《行書明道觀壁記》而火字部首的四個點,來自《行書淡墨秋山》裡的「照」字。再則某些字應該有寫過,譬如:「琵、琶、楓、笆」,但偏偏在傳世的紙本真跡,以及拓印的法帖中沒有流傳下來。所以最終我只能拆解米芾的不同字體,再重組合成一個我所欠缺的歌詞集字。
在此,也就姑且名之為米芾體合字。此篇《東風破》歌詞,雖然少了12個米芾行書集字,但這12個米芾體合字的線條,也還是米芾的行書體,而且都有法帖來源依據。也就是說,《東風破》裝置藝術底座上的歌詞文字,每一個字都有所本,底氣足,全都經得起一路追溯。可以說這205個字,全都是來自米芾傳世碑帖的歌詞集字。
這些來自古代碑帖的書體,如要轉用在平面印刷物上,稍事微調排版即可使用。但如果要以3D列印成立體字,就必須修補字體邊緣的鋸齒狀,如此電腦作業時解析度上才能判讀,機器才能列印。因為這些古代的書法字,不論是否為後世流傳的拓印法帖,一開始都是以墨寫於紙上。紙有紙的纖維,有肉眼無法判讀的凹凸面。這些字體一旦進入電腦螢幕放大,字體幾乎都會有墨色不均,邊線不規則的問題。所以《東風破》底座這205個字,我們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碑帖裡找出來,然後再一個字一個字,用電腦修補它的邊線。最終3D成形後,再以人工手繪出其字體的岩石感,對米芾行書歌詞集字的要求與嚴謹,已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接近偏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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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菊花台的今生
古琴,原稱琴,是中國原生的撥弦樂器,有三千年以上歷史,屬絲竹之音。古琴形制為七弦十三徽,初為五弦,漢代起定為七弦。徽位,為古琴之音位,其徽位常以螺鈿、玉等標示。古琴之出聲法主要有三種,即散音、泛音和按音。古琴除作為樂器彈奏外,亦為禮器之一種。古琴在中國古代文化地位很崇高,位居琴棋書畫四藝之首。現存最早的古琴手抄本文字譜為唐代的《幽蘭》(其調名為碣石調),現藏於東京國立博物館,為日本國寶。它同時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傳世琴曲樂譜,距今一千三百多年!
《菊花台》這件歌詞裝置藝術上的古琴《減字譜》,是由年輕一代的古琴演奏家張璐協助採譜。張璐,2005年考入中央音樂學院附中古琴演奏專業,2011年保送升入中央音樂學院。榮獲第三屆中國古琴”幽蘭陽春獎”金獎,曾任職於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研究基地鈞天坊-鈞天琴院,擔任該院的執行院長。現為中國民族管弦樂學會古琴專業委員會理事。
《減字譜》的琴譜字體,取自明代的《清湖琴譜》,此善本琴譜,編者佚名,琴譜上記載由古杭人惠寀所校正,現傳世版本為明嘉靖四十三年(1564),嚴鴣(嚴嵩之孫)所出資的重刊本,共收錄琴譜三十八首,曲目名稱都頗有詩意畫面感,如《莊周夢蝶》、《御風行》、《屈原問渡》、《漁歌》,以及《昭君引》等,清湖琴譜屬浙派七弦琴譜,現藏於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此琴譜為僅存的傳世孤本。
將距今四百五十多年前的古琴《減字譜》,取其琴譜構字,採譜成可實際彈奏出《菊花台》的減字琴譜,並將譜字以環氧樹脂包覆,以現代社會才具備的化合物技術,透過聚合物間的重合反應或者聚合的作用,形成透明膠狀物,一段時間固化後即變成所謂的水琉璃。這件作品的主體就是透明的環氧樹脂包覆著琴譜構字;文青一點的形容是,這《菊花台》首座的古琴減字譜,被封存在水琉璃裡;再詩意一點的說法是,如同凝固一段歷史記憶般,《菊花台》淒美的今生,將凝固成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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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台》詞/ 方文山 曲/ 周杰倫
你 的淚光 柔弱中帶傷
慘白的月彎彎 勾住過往
夜太漫長 凝結成了霜
是誰在閣樓上 冰冷的絕望
雨輕輕彈 朱紅色的窗
我一生在紙上 被風吹亂夢在遠方 化成一縷香
隨風飄散 你的模樣
菊花殘 滿地傷 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 我心事靜靜躺
北風亂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斷
徒留我孤單 在湖面成雙
花已向晚 飄落了燦爛
凋謝的世道上 命運不堪
愁莫渡江 秋心拆兩半
怕你上不了岸 一輩子搖晃
誰的江山 馬蹄聲狂亂
我一身的戎裝 呼嘯滄桑
天微微亮 你輕聲的歎
一夜惆悵 如此委婉
菊花殘 滿地傷 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 我心事靜靜躺
北風亂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斷
徒留我孤單 在湖面成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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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莫渡江 秋心拆兩半
《菊花台》這首歌是五聲調式的創作,五聲音階是中國古代的音樂旋律主架構,一般而言,偏哀傷的曲式,可用小調;而一些比較明朗歡樂的曲式,通常為大調。這首歌裡的古箏很對味,很中國風,可以說,古箏就是專為五聲調式所發明的樂器。但古箏的音域範圍並非只能彈五聲調式,就像音域寬廣的古琴一樣,也並非只能彈五聲音階。
順帶一提的是,這首歌的副歌「北風亂,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斷。」裡的夜未央,詞彙發想自1959年鹿橋所著作的小說名《未央歌》。「央」的含義除了中央跟央求之外,還有終止、完結,所以未央就是未到一半的意思,夜未央也可以說是夜晚將盡未盡時。另外,《未央歌》就是還沒有唱到一半的歌,指的就是故事還沒結束。
另一段也頗值得在此分享的歌詞段落為「愁莫渡江,秋心拆兩半,怕你上不了岸,一輩子搖晃。」這句歌詞我以拆字的手法,去鋪陳歌詞的含義。因為「愁」字拆開來看,便是秋與心,所以我將「愁」字比擬為一個人——他渡過了不該渡過的河,招惹了不該招惹的紅塵,於是上不了人生的岸,無法了斷塵緣,反而落得一輩子搖晃動盪,不得安寧的結局。
這首歌也是張藝謀導演2006年的電影作品《滿城盡帶黃金甲》的片尾曲,當年得到第26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原創電影歌曲獎,也入圍第十八屆臺灣金曲獎最佳作詞人獎,還有2006年中華音樂人交流協會年度十大優良單曲等音樂獎項。還記得電影上映時,有北京朋友跟我說,因為《菊花台》這首歌在片尾時才播放,雖然劇情已放映完畢,但很多觀眾都坐著沒走,想完整聽完《菊花台》。這麼多年過去了,偶而思及此景,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會心一笑。回憶就像發酵的酒,越放越醇,越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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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溝般的文化隔閡
古代中國並無發明如西方世界所盛行的五線譜,也無近代所流通的簡譜,那麼古代琴人樂師要如何彈奏樂器?師徒間莫非僅依賴口傳心授,然後一代接一代將彈奏撩撥樂器之法傳承下去,非也!古代中國早已有承傳千年的記譜法,分別為《減字譜》與《工尺譜》。其中《減字譜》專為古琴所使用,這源起於唐代的《減字譜》,為古代中國所特有的記譜法,屬指法譜的一種,這裡所謂的「減」指的是,為彈奏識別之便,減其漢字筆畫,其演變由更早的古琴文字譜而逐步發展而來。此《減字譜》通常會在曲名下標示調名,正文則由譜字組成,再以小字為旁註。
這《減字譜》對現代人而言,無疑猶如魔幻天書般的艱澀難懂。或者說,絕大多數的人都知道五線譜與簡譜,因為學校音樂系教五線譜,年輕人自學音樂看簡譜,但了解古代中國,有自己一套行之千年的減字記譜法的人,恐怕為數不多。甚至現今一些流行音樂的年輕創作者,對其也極為陌生,如此鴻溝般的文化隔閡與斷層,促使了我此件的歌詞裝置藝術的發想,決定將古代的《減字譜》琴譜與現代流行音樂的歌詞相結合,試圖透過通俗文化的強大散播與影響力,讓年輕一代最起碼能知道,在君臨世界樂壇的五線譜面前,也能挺起脊梁的說,咱們也有《減字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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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墨黑與時尚金黃
《菊花台》此歌名中的「菊」與梅、蘭、竹合稱「花中四君子」,這四君子頻繁地出現在中國古詩詞的創作中。其中菊花象徵著脫俗絕美、遺世獨立,不與群芳爭豔,是高雅純潔的象徵,受歷代文人墨客所偏愛。可以說,花中四君子是中華文化裡,獨有的植物情感聯繫。另外,雖然櫻花幾乎等同於日本文化的象徵,但菊花紋章,才是日本皇室的家徽圖騰,日本護照封面上的徽章,即是十六瓣的菊紋。也因此,菊花此一花卉在東亞文化中,具備著一定地位的文化象徵,雖然菊花品種繁多,但其主要色調與文化聯繫還是設定為黃。菊花之古稱別名即為「黃華」(華為花之古字),四季的花卉代表裡,菊亦被列為象徵泛黃的秋,謂之秋菊。
所以,此裝置藝術的展座底盤色調,我把它定義為貴族黃,其黃偏金,其色多層。也就是,裝置著機械結構的展座底盤,整體色調偏金黃色,這金黃色調,為手工調色,帶著深淺不一的層次感,是謂貴族黃。這貴族黃裡的機械結構,其繁瑣交錯的線條,對應的是上方透明樹脂裡,橫豎線條繁複的減字譜字;以金黃的機械結構線條,對比墨色的琴譜體漢字筆畫;這是二種不同時空,不同文明間的相互對比與映襯。制式的機械線條,凸顯手寫漢字筆畫的溫度;都會時尚感的金黃,對比文人墨黑的沉穩。同樣的,文人墨黑的低調,也映襯出時尚金黃的自信;琴譜字中不規律的手寫感,也彰顯了機械線條的穩定與秩序。二種迥異的創作形式與物質文明,在此裝置藝術的作品中,卻如此和諧的、同時是對方的紅花與綠葉,對比與映襯出雙方在此創作中的存在價值與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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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技術都是不摻水的乾貨
此《菊花台》歌詞裝置藝術的減字譜透明樹脂展座,製作上非常繁複與耗工,但完成後的成就感也最大,首先必須將減字譜展座建成特製石膏模,等脫模成形後,再開始依序倒入環氧樹脂,此樹脂需先抽真空以防氣泡產生,而且需在密閉室空間作業以防灰塵沾染。此環氧樹脂倒入的時間與厚度,是此作品成敗與否的關鍵之一,每次調配一定的量倒入模具,經反覆實驗後,此單層厚度有一定的限制。每一層所需乾燥與硬化之時間,視天氣而定,若天氣晴朗、濕度低則需費時5-6小時,若陰天或夜晚則可能需要10個小時左右,但若下雨天濕度高,光等單層乾燥就需24個小時以上。此減字譜展座,總計倒灌填充了24層透明樹脂,而且需在展座中間層時,將事先製作完成且已上色之減字譜立體字,經特別技術置入,以防字體間的筆劃不規則與滑動。待所有譜字位置都正確了,才能繼續倒灌填充透明樹脂。等整體倒灌完成且硬化後,再反覆施行鏡面拋光。所有的製作層面都需反覆討論與實驗,所有的技術都是不摻水的乾貨,因為幾乎少有人挑戰如此大型(高87 cm、長160cm) 的透明樹脂作品。
另外,此《菊花台》歌詞裝置藝術的底座,金黃色的機械構件,製作上一樣耗時費工,這長方形的金黃底座(長170 0cm、寬23 cm、高14 cm),四邊都崁入機械構件,這些機械感十足零件,總數近900多個獨立的零組件。這些機械零件來自八十幾組的3D電腦模,等列印完成,再以手工逐一組裝黏接。這近千個各自獨立的機械零件,等組裝完後,先噴三道補土漆,再一層底漆後,最後的工序則是以手工調配十多種漆料合成的特別漆,再分層分次噴上這獨一無二的菊花台特別漆,所謂的貴族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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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東風破這件作品
一開始的構想,就是以蒸氣龐克的機械山水對比捲軸上的青綠山水,再以書法家的碑帖集字去表現歌詞文字。當時整個創作狀態是亢奮的、是迫不及待的!!因為將不同文化間的美學或藝術,給予一個動機及概念,然後將其顛覆或融合,再創造出炯然不同的觀點,是我極其感興趣的事。但構想完此作品後冷靜下來,發現所謂的機械山水其實只有山而沒有水,那到底要用何種元素去呼應青綠山水裡的水!?於是我將創作的思維再次重整,尋求概念上的突破。最終的設定是將所有的山,都變成了島,將所有的土地都化為水,於是,此刻的每一座山,如同創作的概念與動機,都自由了!
東風破裝置藝術
Overall:長180x寬81x高48cm 版數:1/4
作品材質: 玻璃纖維,聚氯乙烯,多媒材
簽名:方文山 2020年10月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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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菊花台這件作品
因為音樂是聽覺,不是視覺;是流動的,不是固定的。也因此,初衷發想此件作品概念時,雖早已設定以減字譜去表現菊花台,但又給自身一個限制,就是這減字譜,不能是立體雕塑,也不該書畫於紙上。此作品不能是雕塑,也不應是繪畫作品,更不可能以音樂或舞蹈的形式出現,最理想的狀態與面貌,就是當代多媒材的裝置藝術。最終,將減字譜字以透明樹脂層層包覆,如此一來,因為透明感強化了字體在視覺上的懸空,如音符般的漂浮,此刻的每一個譜字,都離開了琴譜,跟愛情一起,被永世封存。
菊花台裝置藝術
Overall:長175x寬28x高104 cm 版數:1/4
材質: 環氧樹脂,鑄模樹酯,玻璃纖維,聚氯乙烯,多媒材
簽名:方文山 2020年10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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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瀚斯-八音克諧:中國音樂藝術片羽錄拍賣會】
時間:2020年12月1日PM 2:30
地點:香港金鐘邦瀚斯拍賣會
網址:https://www.bonhams.com/auctions/25938/
古代人生鄉試填字 在 林家興 Alfred Lin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中華民國支持者如何面對「臺獨」及「臺灣意識」?】
此篇文章是為了回應陳方隅先生的〈「台獨」跟「台灣意識」是不一樣的東西〉一文之下集。
四句話先總結:
1.「臺灣意識」絕對不等於「臺獨」也絕非「臺獨」支持者專屬;
2.窄化「臺灣意識」成為「臺獨」的政治工具反倒對臺灣有害無益;
3.我們應該努力從分享「臺灣意識」到建立「臺灣共識」;
4.「臺灣」不是少數人才有資格愛的禁臠,這是你的土地,也是我的。
(一)區分「臺灣意識」與「臺獨」。
由於是回應陳方隅先生的文,先來看看他的區分闡述:
「台獨當然有很多種方式,最直接的就是改國號成台灣國。
台灣意識則是泛指,對台灣的文化、歷史、語言或其他方面有所認同,覺得光榮,覺得自己屬於台灣,希望用台灣當成正式的名字,覺得自己的家鄉就是台灣......etc。」
從舊文章裡找到的老宋說法:
「台灣意識是在長期的歷史脈絡中自然形成的一種認同台灣人跟地的一種情感,“台獨”是要把中國從中國大陸徹底的去割裂的一種企圖。」(宋楚瑜,2005)
很多人打「臺獨」把「臺灣意識」一起抓下去打(某些深藍及紅統),或是只把「臺灣意識」當成遂行「臺獨」的工具(深綠臺獨),我認為這都是存在偏誤的。文章最末我羅列了許多關於本段的參考資料,有興趣者可以自行參考,在此先略過。簡單來說:
「臺獨」是一個人為的、存在於政治領域的動作,將會改變當前臺灣自身的政治定位、地位以及和對岸政權的關係。這個動作建立在「退出、離開中國而自立」的意識與「消滅中華民國」的政治基礎之上。
「臺灣意識」則是在臺灣這塊土地上成長的人所自然生成的意識,對自己土地的史地、文化有認同感,進而產生自豪、驕傲的意識,進而更加強化這種認同,是以疆域為界、土地為基底的意識,特徵則是。不過,這樣的意識也逐漸生成、或是這個名詞在一開始被提出時,對某些人來說同時也就代表政治上的認同,可以昇華成為政治上的國族意識,進而形成「臺灣民族」的論述,或是成為「臺獨建國」政治舉措的文化基礎。
一個很重要的事實必須要先釐清:
「臺灣意識」的確可以成為「臺灣主體性」與「臺獨」運動的重要基礎(這也是許多人有意識地主張與推進「臺灣意識」的目的),但它不一定是完全和「中華民國」這個國號以及「中華民國政府」(及其現行憲政體制)這個目前在臺灣實行實際治理權利的權力主體有根本性矛盾而完全不可共存。
對「臺灣意識」的詮釋專利,絕不專屬於支持「臺獨」運動的人士,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人反而是在窄化「臺灣意識」的發展性(僅能導向臺獨而且做為實現臺獨的工具,我稱之為「#政治化臺灣意識」)。下面「中華民國的支持者也有臺灣意識」該段會有進一步說明,可以先看看文末參考資料第五點的那個例子。
(二)我反對的是什麼樣的「臺獨」。
這個問題和各方的朋友討論過非常多次。很多時候,我反對「臺獨」除了價值情感上(感性層面)不能接受中華民國被消滅之外,有很大原因也是在實際面(理性上對內部)無法信任這些口口聲聲喊「臺獨」,卻不願當兵又拿不出實際方法、只把希望放在等美國或日本來救的人。
(延伸閱讀:〈鐵桿台獨年輕化 7成信美軍助台〉,http://goo.gl/TMnQke,「調查還反映了一個有趣的現象:愈是支持台獨的民眾,愈不認為大陸會攻打台灣;即使大陸攻打台灣,他們也比較有信心美國會出兵幫助台灣。另外,他們也相信台灣人民會起來反抗」。)
目前除了文化、歷史與政治層面「以臺灣為主」的各項論述以及各式文宣(如臺灣國貼紙)外,我幾乎看不到如何「達成臺灣獨立」及「確保宣佈臺灣獨立後的臺灣安全」的「可行方法」(別跟我說Cosplay黑熊的那支部隊)。你不能只有認識論卻沒有方法論,只有馬克思卻沒有列寧,只有史明老先生卻沒有……..咳,有哪一位英明神武的臺獨領袖可以告訴我你要如何外抗中共、說服美國、爭取全世界支持臺灣獨立?(這與應否是兩回事不要再跟我扯因為愛歹玩)如何凝聚民心士氣整軍經武準備發動臺獨戰爭?(理性上對外部)
反對臺獨,除了價值路線的分歧外,不切實際,反而損傷臺灣自身利益更是我反對最大的主因。
我知道,一定有人要說:「不要亂搞滑坡,我們只是主張臺灣人要當家作主,又沒說要打仗」。好,那就繼續在這個國民黨、中共及美國共同打造、全世界背書、小英總統承諾竭力維持的現狀裡用鍵盤與貼紙幻想建國大業吧。很久沒聽到疆獨的消息了對嗎?那邊現在正殺得火熱,只是訊息封鎖嚴密罷了,各位臺獨支持者有這個能力、膽識與覺悟嗎?沒做好準備就貿然行動,對無辜要被捲入戰火的臺灣民眾來說公平嗎?本人有幸擔任過半年(扣受訓)的中華民國陸軍機械化步兵少尉排長,服役的部隊在淡水某地,就是反衝第一線阻擊共軍從淡水河口長驅直入的那幾支。
從軍除了充實個人報國的榮譽感之外,兩件最大的心得體悟:一是看到臺灣社會的階級分野與構成(跟本文無關Pass),另一個就是我們確實毫無足以支持「臺獨」的武力後盾籌碼,自保都相當勉強。如果真的開戰,卜睿哲(Richard C. Bush III,前美國駐臺資深外交官,東亞問題專家)前兩個星期在與龍應台女士的座談當中說希望我們可以撐一個禮拜(國內外很少講超過這個數字),我真的很想請他實地來國軍部隊逛一逛,同時多多瞭解臺灣內部的民情、士氣狀況,看他還說不說得出one week來。
國軍這幾年在幾個特定領域有所進步,認真的幹部也很多,但整體狀況人貴自知,自己有待轉型,就不要沒事尋釁越級打怪。還有一個怪現象:最愛酸國軍沒戰力、當兵浪費生命、國防布好黑的這些人,大多也都是臺獨的支持者,是要用愛獨立、嘴炮建國?
(延伸閱讀:「龍應台也開玩笑地問卜睿哲,要是台灣與中國大陸發生戰爭,曾有調查70%台灣人認為美國會出兵協防台灣,他又怎麼看?卜睿哲則是回應,『就我知道確實有這70%的數據調查』,他則是解釋美國出兵海外有其一定的法律規範,不會貿然行動。」,〈卜睿哲:蔡英文演說或許是兩岸互信新起點〉,《BBC中文網》,http://goo.gl/aVD08Q。)
總而言之,冒進、天真,以幻想作願景基礎、以謬論做政治號召,對臺灣一點好處也沒有的「臺獨」,管你慢性還是柔性,我都反對。辦活動寫企劃要預算都得做風險評估考慮可行性,建國這麼大的工程你要我「憑忠誠信念為劍,化澎湃熱血為鎧」,一句「愛歹玩」就要大家賭身家?自己還做不到?別鬧了,這根本是在「#礙歹玩」。
酸國軍高層要搞政變沒人會跟?如果違憲亂紀當然不會有人跟。但要發動無腦無望的臺獨戰爭?好在中華民國三軍官校無論是政治教育還是軍事教育依然都相當扎實,我服役時同個營區就有年輕正期軍官是把黃埔官校軍刀、黨旗(?!)、國旗和軍官誓詞掛在寢室牆上每天敬禮的。步校受訓時有個白目教官搞不清楚民國史亂講一通外加言論多處帶有個人政治偏見,當天就被不爽的預官同袍檢舉到隔天保防請去喝茶外加調課,這群還是義務役軍官而已。退伍後雖然變成後備軍官,但戰時復員一樣需要擔任領導職。
如果是對岸先犯蠢,要這群軍官被動去打臺海防禦戰也就算了,想依靠這群人主動發起臺獨戰爭?無論從意識型態或專業軍事素質,他們大多都不願意,也會告訴你不可能。別告訴我天然獨怎樣怎樣,#天然獨不代表天然呆。不爽?自己開間軍校來玩真的呀。國民黨有一點是民進黨可能永遠也比不上的,那就是上過槍林彈雨的戰場打實仗。國軍打過勝仗,也打過敗仗,所以至少懂得打仗的基本動作、概念與know how,有許多拿得出手的光榮戰史,也歷經諸多恥辱的失敗而更深知和平的可貴。只有不瞭解戰爭威脅與代價的無知者,才會無謂尋釁、輕言戰端,看到流個鼻血就怕募不到兵正是最經典的表現。
(三)中華民國支持者也有「臺灣意識」。
前些日子去了一場談兩岸關係的講座當中提到轉型正義,在場一位公知的發言令我深受啟發。現在是民主社會,要談歷史記憶或是文化認同、政治意識這種事情,不可能再是由政府、政黨來灌輸,必須由個人生命經驗出發、相互理解與包容。宣揚「臺獨」或是想將「臺灣意識」政治工具化的人也必須注意到這一點,特別是在口口聲聲「反威權」的同時結果強自灌輸別人「所有人心中的臺灣意識」應該長什麼樣子的人,不過只是成為了新一代你輩口中要打倒的威權主宰。
據說民國初年,軍閥唐生智的代表曾對另一個大軍閥馮玉祥說:「張作霖、吳佩孚是舊軍閥,而蔣是新軍閥。舊軍閥腐敗,容易打;而新軍閥會拿什麽主義來騙人,不好對付。」現在的新威權也不簡單,口口聲聲民主自由,事實上是要別人絕對服從他的主張「#因為我愛臺灣這塊土地」。
為了反對黑箱而佔領立院結果自己也黑箱(#憑什麼那些妹可以上二樓是看起來比較愛臺灣嗎?),別人說為什麼你可以我不行還會宣稱因為人家理由沒有自己高尚「#因為我們都是為了臺灣這塊土地」,可謂人類政治進化(退化?)的奇觀。
有些人口口聲聲愛臺灣,或是一定要照他的方式來愛否則就不是「愛臺灣」(ex連臺獨運動圈自己都肚爛的某Y),壟斷了「臺灣意識」的詮釋權,卻不願意面對「中華民國」或是「藍營」的支持者,其實有相當大一部份跟他們一樣,是完全生在臺灣、長在臺灣(吃臺灣米、喝臺灣水XD)的「臺灣人」(你要說是「新臺灣人」也可以,這個詞有它的時代脈絡與政治背景),他們也有自己對於「臺灣意識」的想法,文末參考資料第五點那位中華民國派的臺灣留學生就是一位典型的例子。馬英九前總統曾經說過:「#中華民國是我們的國家臺灣是我們的家園」也是一個可以參考的說法,這其實也才是藍營內部比較受到認同的主流說法,絕非綠營及外圍支持者時常抹黑或誤解的「中國(PRC)是國民黨支持的國家,所以要消滅與打壓臺灣意識」、「極力想和(被)中國(PRC)統一」,我理解某些人在論述戰場極力把國民黨打成「親共統派」有其戰略意義與戰術目的,但腦袋最好清醒點,不要說太多次催眠到自己真的把它當成政治現實,它也絕對不該是。
題外話一下,綠營或是台派有一種簡單直觀的錯誤論述:認為國民黨只有大中國意識,要出賣台灣給中國,所以應該消滅國民黨。事實上,正在這麼做的是「紅統」(什麼黨我就不特別點名了),藍營跟綠營應該有意識地聯合打擊這群「紅統」才對(#分清楚人民內部矛盾與敵我矛盾),他們才是只有「中國意識」或把「中國意識」優先於「臺灣意識」,對臺灣有最大危害的群體,重點是,他們的「中國」認同主要是在政治價值與制度上認同「PRC」,而不只是對「中華文化」的欽慕而已;藍營至多只是認同中華文化,不至於在政治上倒向PRC。
如果我是綠營(其實每個人都應該),我一定想辦法極力擴張「臺灣意識」的包容度,最好讓所謂的藍營傳統支持者外省族群客家族群原住民新移民等跟我一樣「以臺灣為主」(啊這不就馬前總統的主張,顏色不對就當看無哦?現在天光了可以看清楚沒),一起守護臺灣的利益,豈不甚好?
一些人高喊「臺獨」、「消滅中華民國」的激進主張,除了讓藍營一些其實無心捍衛中華民國的政客可以以此當護身符吸票,依靠藍營支持者的恐懼來抹黑「整個綠營」繼續上位之外,又排除了和其實也具有某種「臺灣意識」的藍營對話的可能,豈不可惜。
有人說「臺灣文化是中華文化的分支」或是「中華文化內包含了臺灣文化」,也有人說「臺灣文化內包含了中華文化」。我覺得都對,也都不對,因為這些說法都是個人的自我體驗與主張。還是舉個現實例子好了:
在台客天團「玖壹壹」的創作歌曲「癡情男子漢feat. 睿兒」當中,在形容愛情的意象時,分別點名經典的台語歌手蔡小虎象徵對愛的癡情、以「我若路行太快 你就說我 奇怪耶你」的國家級時事梗形容愛侶間的日常甜蜜(出處不用我多說了吧XD)、在「騎白馬」、「返來故鄉 娶阮心愛的王寶釧」等句中引用古代中國民間傳唱的愛情故事經典訴說非卿莫娶的堅定,這些跨越朝代與地理空間的文化意象,都成功引起臺灣內部不同族群的共鳴,而成為能夠代表臺灣的潮流新經典。
也許有人會對於引用「王寶釧苦守寒窯」這段「來自中國」的愛情故事覺得不滿,認為難道臺灣自己沒有傳誦千秋的愛情故事嗎?我想也許有,但尚待發掘與推廣。如果一個二十一世紀的臺灣本土嘻哈天團在填詞時必須援引千年前發生在彼岸神州的虛構愛情經典,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這個故事的文化意象對這塊土地上的人來說是熟稔、自然而且深入骨髓的。你能說臺灣文化裡沒有深厚的中華文化、或是傳承至今的中華文化沒有臺灣特色嗎?
無論政治上怎麼論戰,全世界包括臺灣自己都很難否認在「1949年」之後,這塊土地的確成為傳承與發揚中華文化的一個多元基因庫,只是融入更多臺灣原有累積的特色。就像楊儒賓教授在《
1949禮讚的》裡說的:
「如果我們從宏觀的角度看一九四九,從漢民族一步步承擔自己的歷史命運的觀點著眼,我們有可能脫離國共內鬥的史觀,而看出此一象徵的年份正是黃土文化與海洋文化的接榫」、「因為1949,徐復觀來到台中,和霧峰林家諸君子往還,埋下台灣儒學與民主種子;原籍山東的骨董商趙老與本土青年學者楊儒賓成為忘年交,展開翰墨因緣;清華大學來台復校,為水木清華添加竹塹風情。」
楊儒賓教授認為,1949年定格在當時也許是一個災難。我想,對逃難的人、接受難民的土地以及逃不出那塊淪陷災區的人來說,的確都是難以負荷的。但楊教授也提醒我們,六十多年後回過頭來看,兩岸三地各自歷經了不同的滄桑與路徑,當年所承受的苦痛,對臺灣來說反而開花結果,在政治制度與文化內涵上都達到華人世界未曾企及的高度。我們走得最遠,也因此承擔面臨最多未知的風險、承繼與培養出最勇於闖蕩的海洋性格。「臺灣」不只是狹隘的虛幻國號,更是華人世界在全球的驕傲品牌,保留自由主義傳統的小中國、人權法治的亞洲典範、相對均富安樂的社會、儒家文化的創新、傳統民俗與新興宗教的齊放、多元包容的移民熔爐、亞洲第一個民主國家的新共和,在這裡都能找到。
舉個切身的例子,我讀高職的時候和朋友創了熱音社,除了張震嶽與艾薇兒(Avril Lavigne),也偶爾聽過幾首大支,後來上大學改碰木吉他,聽到同學彈奏「晚安臺灣」後愛上滅火器,那也是我第一首能好好完整唱完的閩南語歌曲(當然金拍謝不是很輪轉)。我隱約知道那是所謂「屬於社運圈的歌」,訴說著臺灣飄零受欺的悲苦身世與對幸福的卑微期待,滅火器也是所謂的「臺獨樂團」,但這並未妨礙我去欣賞、喜愛一首好歌。102年時與夥伴到韓國首爾參加中日韓臺青年交流活動,代表臺灣擔任觀察員(是個非常現實地反應我國處境的活動),在Culture Party(各國代表要表演屬於自己國家文化的節目)上,我和夥伴所挑選的閩南語歌曲就是「晚安臺灣」,因為我們知道他們也許聽過中文(國語)歌,但一定很少聽到閩南語的流行歌曲,除了希望這些未來中日韓的外交官與政府中堅聽聽閩南語之外,也希望能夠向他們介紹這首訴說臺灣故事的歌,當時也是搏得不少喝采(#啊反正他們沒人聽得懂啊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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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支持中華民國,跟具備「臺灣意識」,根本一點也不衝突!只有窄化「臺灣意識」或想利用「臺灣意識」作為政治工具的人,才會處處將它刻意與「中華」或「中國」這些文化符碼對立起來,製造矛盾與傷害。我可以私心聽著張雨生「心底的中國」(張描寫他外省人父親的國族情懷:https://goo.gl/kuK2di)到痛哭流涕,追懷父輩的家族記憶,也可以到國際場合去唱滅火器的「晚安臺灣」,宣揚臺灣文化。各位覺得,這可以算是「沒有臺灣意識」嗎?這樣是不愛臺灣嗎?我們晚到了一點,有不同的歷史記憶與政治主張,就不能用這樣的方式愛臺灣嗎?
#別跟我玩什麼某林老師的血統論
(四)如何在維護「臺灣意識」的情況下反「臺獨」?
如果你是臺獨支持者,要說服大家支持改用「臺灣國」的名稱,應該是要去說服大家這個名稱比「中華民國」更好更實用的地方,而不是拚命去講「臺灣人要當家自主」、「臺灣地位未定論」這種情感層面訴求與沒有人認真看待的謬論,這就脫離現實呀(延伸閱讀:覺醒好青年必看的〈關於「臺灣主權未定論」之答客問〉by一個中國就速中華民國外交部:http://goo.gl/R3Swzb。)。
大多數臺灣人在理智上面從來都不覺得我們「不是一個國家」,任何有常識的人(包括民進黨眾多前行政院長呵)也都知道
#臺灣不是一個國家也沒有主權有主權的是中華民國。世界上絕大多數認識臺灣的人也都知道我們的國旗是青天白日滿地紅,不是綠色臺灣或青色玉山(#拜託未來成功獨立的話至少不要選前者好嗎超醜)。不要跟我說時機到來外國就會願意支持臺灣獨立,所有國家包括美國都沒興趣為你的幻想流血或平白損傷自身利益。
所以,臺獨支持者應該要去說服大家的是,用「臺灣國」這個稱法取代「中華民國」的必要性是什麼、好處是什麼、實際戰術是什麼。而且,完全執政的民進黨更應該去講啊!告訴大家為什麼我們現在綠營全面執政了還不能使用「臺灣」這個名字走出去,為什麼還要用中華臺北?
(#連國民黨當年在WHA都一直講一直講一直講還用閩南語共內)
(中華民國現任行政院長林全:Chinese Taipei中華臺北就是中華民國。http://goo.gl/8p7Ma8。)
我們外交上的戰略應該是怎麼樣?#論閃靈與董事長之異同啊抱歉好像是我們養的人啊不過他停權惹
(如果民進黨真的一再在這件事上跳票,這次可沒國民黨坦啦。)
#這整段我發現引用原PO陳先生的文體反着講也行謝謝陳先生
如果你是中華民國的支持者(#親共紅統OutPlz),我認為,積極正面的方式是去努力建構「中華民國」與「臺灣意識」並不衝突的論述,甚至善用「中華民國」的國號與一些模糊但不失尊嚴的方式作掩護,才能最大程度地在世界及對岸擴張「臺灣意識」與「臺灣品牌」的文化及政治影響力。國民黨之前到現在有一個狀況,就是被外界與支持者認為在國家認同上跟進民進黨喊本土論述,本土到最後不但沒有吸引更多「#政治化臺灣意識」或誤將「臺灣意識」等同於「政治化臺灣意識」的支持者(雖然中國國民黨與臺灣的淵源超過百年,但現在要比本土土不過民進黨的,就算每個人閩南話都溜得跟龍介仙港款也一樣),原本抱持「政治化大中華意識」或「大中華意識」的鐵票也逐漸失望而生鏽,陷入父子騎驢的窘境。
中華民國支持者們該做的,不是仇化、打壓「臺灣意識」,站到「臺灣意識」的對立面,而是把自己的生命經驗與對土地的認同也納入到「臺灣意識」裡面,和意圖窄化、壟斷「臺灣意識」的綠營支持者作戰,用溫和、自然的方式充實進而分享對「臺灣意識」的詮釋權(我不鼓勵「搶奪」這個詞,但我不能阻止你這樣想),甚至在這個過程中讓藍綠雙方支持者找到重疊之處,#從分享臺灣意識到建立真正的臺灣共識,說服「臺灣意識」的支持者(暫時)放棄「臺獨」,聚焦解決民生議題,而不是放任幼稚冒進的「臺獨」主張與活動傷了皇島之內的和氣、製造外部紛擾友邦驚驚,對臺灣的經濟發展與政治空間造成阻礙。務實、包容、和解、前進,這才是臺灣這塊土地上的人民與中華民國之福。
愛中華民國,不代表不能同時付出對臺灣的愛,
這也是我的土地,不只是你的而已。
#有一種愛叫博愛
#國父說的國父好帥
(圖片內容:金門和平鐘,金門兩岸和平紀念園區,本人1050605攝。相關介紹:http://goo.gl/lQ8g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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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認識「臺灣意識」與「臺獨」之參考資料整理:
利用Google搜尋「臺灣意識」,可以看到非常多的理論與闡述:
1.台灣意識論戰(wiki):https://goo.gl/gdZTxv,該論戰又被稱為「台灣結與中國結論戰」,透過80年代「鄉土文學論戰」的歷史事件,介紹「臺灣意識」的興起與展開過程,是「臺灣意識」超脫文學領域,進而在政治領域公開產生影響力的濫觴。
2.臺灣主體性(wiki):https://goo.gl/SQo7pm,直引如下:「亦稱臺灣主體意識,是臺灣一種政治及文化論述。這個論述的支持者,希望透過認同以臺灣為中心的思考、多元文化思想及台灣民族主義的力量,突破中國中心主義、中華民族主義或大漢族主義的文化霸權,來建立臺灣自身的民主國家、制度、與文化認同。」主要論點認為臺灣過去的歷史歷經不同外來者統治及對外開放,承載、吸收了不同的思想及文化遺產,已經內化為臺灣文化的資產,臺灣文化不再是這些文化的附屬,而是有自己的文化主體性。
3.國立臺灣大學的「東亞儒學研究計劃」在民國95年曾經出版這樣一本書:《臺灣意識與臺灣文化》,收錄了十篇討論臺灣意識與台灣文化相關的研究論文,當中的〈論「台灣意識」的發展及其特質——歷史回顧與未來展望〉由黃俊傑老師所撰寫,相當深入淺出地對「臺灣意識」的前世今生做了整理與介紹:http://goo.gl/MjnQY9。
從這篇文章可以瞭解,「臺灣意識」與「中國意識」的相碰、相互定義乃至於對立的問題,從光復初期到今天其實一直都沒有真正解決。但在光復初期只能算是「省籍意識」的「臺灣意識」,如今也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延伸閱讀:「中國意識與台灣意識學術研討會論文集」:http://www.chinatide.org/BOOK/B2.htm
4. 民國88年,時任淡江大學公共行政學系副教授的國立東華大學社工系施正鋒教授在〈台灣意識的探索(上)〉(http://goo.gl/P9Svoj)一文中對「臺灣意識」的描述與理解方式提供了簡單的切入:
「『台灣意識』(Taiwanese consciousness)這個名詞表面上是不說自明(defined by default),其實是含混籠統、卻又從未經過嚴謹地定義 註1。簡單來說,台灣意識就是『感覺自己是台灣人的意識』(the consciousnes of being Taiwanese),也就是『台灣認同』或是『台灣人認同』 註2(Taiwanese identity)。台灣意識獨特之處,在於它是一種多面向(muliti-dimensional)、多層次(multi-layered)的集體認同(collective identity) 註3,因此會作多形式的呈現;其界定的因素會隨著時空的推移而有所遞嬗,其構成的要素之間並不一定會相互調和。由於我們在定點看到的認同是局部的、割裂的,因此不同的人對它當然有片斷的、選擇性的、甚至迥異的詮釋;譬如有人視之為族群意識;也有人矮化為地方意識、鄉土認同,因此從屬於中國意識、或至少不會火火不容;而更多的議者尊崇為民族意識 註4,與中國意識互相排斥。」
5.換日線專欄的一位臺灣留學生為文〈我是有著濃烈台灣意識的中國人──互相敵視謾罵之外,我們有沒有別的選擇?〉:http://goo.gl/h4EgLn。從字裡行間可以看出是位堅定的中華民國派,他以切身在國外和綠營朋友、大陸同學相處的經驗,親身示範如何將「臺灣意識」與「中華民國」的立場做出融合,藍營裡面抱持這種想法的人其實並不算少,也是可以溝通的一群,不過他們的聲音還不夠大。
下文節錄:
「而對於許多中國人揮霍和不尊重的『野蠻人』行為,台灣人也想與其劃清界線,自然會想與『中國』這個詞有所劃分。因為種種的因素,造就了今天的『台灣意識』。而這個意識,隨著政治的揮發,成了台灣未來最大執政黨的一個王牌。這是不可忽視的事實,台灣意識的崛起,畫下了中國近代史上的另一個民主章節。『這是白日,是民主之光照耀在台灣這片土地上的驕傲。』
『堅毅的立場,和平的共享,尊重與尊嚴。』這是我在這個時代浪潮下堅持相信的道理。往往,大陸的朋友會被我的愛國情操感動,最後都支持著我對於中國民主的熱情與信仰。這,對我來說,比敵視與分裂來的有效。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如果我們只把自己鎖在一座小島上,我們又要怎麼去影響對岸的十三億同胞呢?只有堅持己念,只有交流,才能讓海峽兩岸和平,才能在這個大世界找到屬於一個台灣人的驕傲。」
「當你看清了歷史與現況,你才能驕傲的告訴別人自己是誰。我是有著濃烈台灣意識的中國人。沒有人能改變我的立場,即使大時代的聲音要我把中國這兩個詞拿掉。但那是我的歷史,我的文化,我的驕傲,沒有人可以動搖。對於兩岸的交流,我也是抱持著這樣的堅持。」
6. 中時電子報的陸生投書:〈大陸人在台灣-我體會到的台灣意識(上)〉:http://goo.gl/WjA5kM。從陸生的觀點談她面對「臺灣意識」的心得與困惑。
7.國民黨有沒有人曾經試圖處理過這個問題?當然有,國民黨智庫「國家政策基金會」的內政組在民國91年時曾經有這樣一篇文章〈論析台灣意識與文化認同〉(http://goo.gl/hLBGhl),認為以「反抗」為基礎的「臺灣意識」無法在兩岸關係發展中為臺灣帶來開創作為,應該將「臺灣意識」作為文化意識,作為維繫兩岸和平但同時與大陸競爭的基礎。該文當中提到:
「……從上述對近百年來『台灣意識』面貌的描繪中,我們或許可以發現『台灣意識』的本質,大底上是一種『抗爭』與『怕被出賣』的論述。亦即,『台灣意識』的形成與凝聚,是在反抗滿清與日本異族統治、反抗國民黨威權統治及反抗中共打壓的脈絡中,再交織著因為害怕被出賣的安全感需要,所凝聚形成之鞏固台灣主體性的『台灣意識』論述。這樣的『台灣意識』內涵,對於台灣這個海洋文化交匯之地來說,卻限制了其得以開闊地發展之活潑性與創造性。
當前台灣已在民主制度與經濟發展方面有了一定的成就,但在兩岸關係中若要能夠發揮積極的建設性作用,在以『反抗』與『怕被出賣』為論述基調的『台灣意識』下,則恐怕難有積極的開拓性作為。然而,如果我們將『台灣意識』轉化為文化論述,並將之作為台灣主體性與認同的基礎,則或許在兩岸關係的進展中,能夠找到維繫和平發展的紐帶。
過去,我們曾經驕傲地向中共宣稱,我們要把台灣建設為中華文化的『新中原』。如此以文化認同為基礎,並有躍馬中原之氣魄,才是具有積極進取的性格,並應該為我們所應凝聚的『台灣意識』。」
8.臺灣獨立運動(wiki):https://goo.gl/MMh9fD,「臺獨」的光譜依照不同時期的目標、作法以及領導人的不同其實可以區分成非常多種,這邊簡單引用維基百科的區分:
「a.臺獨:欲擺脫現有的中華民國體制,根據《舊金山和約》所產生的臺灣地位未定論來進行民族自決,並以新的國號來實現臺獨。
b.獨臺:主張走體制內的國會修憲路線,建構本土化的中華民國第二共和,以達成臺灣獨立。
c.在獨臺派別中,主張以中華民國為國號的人士,被稱為華獨。」
臺灣獨立建國方案則有(引用維基百科之整理):
「 a.法理建國臺獨:為臺澎諸島直接建國方案,該派系反對國民黨政權,同時認定所謂流亡政府沒有擁有實質主權,僅是掌握臺灣治權(或按二戰後日本投降的同盟國權利行使代管),因此必須以住民自決的方式建國。
b.修憲正名臺獨:
主張從中華民國現狀中脫離,現今多數臺獨人士訴求的是「修憲正名獨立」,也就是在憲法層面上與中國徹底脫鉤,反對與中國在政治上合併。…….達成法律上臺灣獨立(即一中一臺、一邊一國),並申請加入聯合國,他們的目標就是臺灣共和國方案。
c.中華民國是臺灣:
認為法理獨立並不重要,目前只要維持現狀、國家正常化才是接下來的目標,而正名、制憲、建立國家認同、返回聯合國則是臺灣國家正常化的要素。即「中華民國在臺灣」或「中華民國是臺灣」、或是有人稱為華獨。
d.美屬臺灣群島方案:
認為臺灣是日本投降美國後,由國際法交由美國託管,中華民國佔領臺灣,在國際法上未必享有領有權,臺灣地位不確定論因此產生。」
延伸閱讀:
不要再瞎扯那種自我幻想的「臺灣主權未定論」啦!覺醒好青年必讀的〈關於「臺灣主權未定論」之答客問〉by中華民國外交部:http://goo.gl/R3Swzb。
相關文獻或說法還有很多,歡迎大家自行搜尋。
古代人生鄉試填字 在 國立陽明交通大學電子工程學系及電子研究所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想當leader,you must take the risk。
交大新任校長-張懋中院士 (交大電子所博士68級,師承陳茂傑教授.)
本土博士揚名國際的傳奇 UCLA 張懋中教授專訪
張懋中院士於交通大學電子研究所陳茂傑教授從事研究,1979年經交大及教育部口試合格獲頒國家工學博士。
張院士目前擔任美國洛杉磯加州大學(UCLA)電機工程系系主任暨講座教授,曾獲多項國際級獎項及榮譽。
1996年以“Ultra-High Speed HBT Integrated Circuit Development” 優異研發成果榮膺國際電機電子
工程學會(IEEE)會士(Fellow);2006年更榮獲IEEE David Sarnoff獎項,以表彰其研發砷化鎵(GaAs) HBT異質雙
極電晶體功率放大器,由理論製成實物,成為手機及無線上網裝置的關鍵性元件,引領無線通訊的發展。
由於其研究成果蜚聲國際,張院士於2008年獲頒美國國家工程學院(National Academy of Engineering)院士,
2012年時更獲得中央研究院院士。
交大友聲專訪 文‧彭琡靜
交大電子研究所,培育了兩位世界級的本土博士,這兩位都姓張,一是台灣半導體之父的前校長張俊彥教授,另一位是今天要介紹的主角─UCLA教授張懋中學長。台灣土博士跑到美國人的地盤搶飯碗聽起來已經是個天方夜譚,但張學長還能受邀當起名校UCLA的tenured full professor,聽到這樣的奇蹟般的經歷,不禁讓人對他在美國奮鬥史產生莫大的好奇。
六月廿四日,張學長回國接受電機學院所頒發的榮譽教授,隔日則到工研院接受2008年潘文淵研究傑出獎項。除了傑出的研究成果,張學長為人幽默風趣,廣結善緣,這次回國,行程滿滿,而我們就在這滿檔的行程中專訪到張學長。以下是張學長的精采分享。
五項大能力站上國際舞台:Value、Passion、 Selection、 Latitude、Depth
問:談談您童年,父母對您是什麼樣的教育方式?
張:讓孩子有機會express自己,從小就鼓勵他們多 present。我國小和初中經常參加演講比賽,雖然師長幫忙潤飾內容,聽起來會有點肉麻(笑),不過,這讓我有許多public speech經驗,對於日後的表達能力的助益很大。因為research需要下真功夫,但如何把結果用清楚簡單的文字語言呈現出來,同時讓人家認同跟你一起做研究會有開闊的前景,表達的能力與技巧在這個時候是最重要的。
問:您對學生的訓練也是如此嗎?
張:我平常在學校訓練學生也是非常注重presentation。我認為學生出去,就是代表學校的規格,要能講話不拖泥帶水,要能hit the point。很可惜我們台灣的孩子不被鼓勵這個能力,造成台灣學生的邏輯思考不是「交通」型,是「反交通」的,也就是說自己滿清楚了解的,但是怎麼讓別人欣賞與接受,我們的教育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我一直強調value-centered or value-pursued,我這些年在美國,近距離觀察大師,發現他們都有正確的value。做任何事,第一件事一定要思考那個價值是高的,那個對社會的價值是大的。第二就是passion,你不喜歡那個東西,勉強做是做不來的。另外要be selective,在我的觀察裡,能成為大師者都很selective,他們花很多時間在思考right things to do。再來是latitude,要具備橫向的反應,舉一隅要以三隅反。最後才是depth,就是學問的深度。
跟美國孩子比起來,台灣孩子的長處很多,短處就是思想不structured。零碎的、片面的反應很好,整體的反應不一定最好,自己思想沒有組織,沒有辦法build a structured system。但是,你在一個area要成為真正的大師,你必須要能organize,自己digest之後,重新能把框框搭起來。你有一 structured個體,站的空間就大,零碎的話,就看不見你。所以我們的問題就是,資源雖多,但每樣東西都做一點,沒有辦法一拉就全起來,所以在國際社會不容易得到認同。
問:您剛剛講不organize,會不會是美國的教育比較 creative?
張:美式教育很注重creative writing,每個禮拜都要寫,還要能present,老師也花很多時間在上面。我們這邊比較制式化,好像哪個逗點沒逗好,句點沒句好,就是太注重枝節,最重要的是看這個小孩是不是把心裡的話,有組織有系統的present出來。
我常開玩笑,我們應該回到古代去寫八股文,因為八股文本身有個structure,但是我們現代人缺乏structure,整個thinking沒有 structure。我們寫論文也是八股文,內容可以creative,但是structure是八股。因此,在生活的愈早期訓練,對孩子愈有利。
問:您的英語講得很好,是如何訓練的?
張:我是南投竹山人,我的父母是外省籍,但我是講台語長大的,一直講到高中,政府規定講台語會被罰錢,在我們那兒是不work的。我們鄉下有很多日本移民,很多日本籍的太太,講得一口非常優雅的日語,我很後悔當時沒有學日語。我覺得多學一個語言就多一個mind,因為想法就會不一樣;語言雖說是後天灌進去的,但是上帝create語言是很奇妙的。
語言的東西愈早學愈好,耳朵聽力比較好。一個人沒辦法有正確的音準,就是聽到的東西不是非常的精確。很多同仁問我什麼時候來美國的,我跟他說大概是29歲來美國,他們就很驚訝,說我雖然這個年紀才來美國,但聽不出有台灣的口音。
「台清交」養成「廣度兼具深度」的本土博士
問:您從小就對科學產生興趣嗎?
張:我很喜歡物理,所以第一志願就填台大物理系。那個年代有個好處,開課開得不多,也許是教授沒那麼多,學得比較深入。我總覺得現在的學生唸的科目太多了,課一多,平均每個科目花的時間相對減少。
我在台大物理系時,學校課開得不多,但是課都很難。我記得有一年上古典動力學,一個學期只教了四個章節,教科書叫《Classical Mechanics by Goldstein》,我們的順口溜就叫他狗屎蛋(笑)。讀也讀不懂,但一遍一遍的讀,最終也讀通了,這是值得的,因為以後也沒時間K這樣一本天書。
後來我到清華唸材料,又到交大來唸電子,這給了我一個好處,就是階段性讀的深刻,走過這十年間,無形又把廣度built起來。唸電子的人,尤其像我這樣做電路系統的人,通常缺乏對材料的了解,更缺乏對基本物理的了解,但對我而言,好像就很自由的把很多東西放在一起,變成一個新的東西,這就是 latitude。譬如說我做電路設計時,就常常拿物理觀念來做。一般人不會如此,他們是從傳統電路設計的角度過來,不會像我這樣繞道,所以都很驚訝,不知道原來可以這樣做。
問:您當年台大物理系畢業之後,沒有選擇出國唸書?
張:這中間有個小插曲,就是當年物理領域開始走下坡,尤其是 1968、69年有很大的crash。有人先出國鍍金,回來說物理已經完了,還說材料科學當道,為此,我還找了盧超群,我大四時當過他的助教,他哥哥盧志遠是我同班同學,陪我半夜跑去請教施敏教授。後來我沒出國,選擇到清華唸材料,學到不少東西,尤其是唸到thermodynamics in solid,發現它最精采的部份就是在material science。
畢業之後也很巧,有天我就在清大材料系晃著晃著遇到陳茂傑老師,陳老師跟我說要換學校,要到交大去,記得他還問我說:「你怎麼樣?」我當時就想:「陳老師怎麼問我怎麼樣,不就是到交大去教書嗎?交大不就是隔壁那個小學校嗎!」後來我發現我是學校愈唸愈小。(笑)
受到陳老師的鼓勵,我就來交大參加入學考試。交大考試非常別出心裁,特別是oral exam,我一走進考場,裡面坐著廿幾位老師,正中央聲音最大的是祁甡教授,三堂會審。後來放榜,我發現交大跟清華真的沒有情結,我竟然考上榜首,第二名就是溫清章,不過他比較沒耐心,虛晃一下就到U. Penn.(賓州大學)拿Ph.D.。
問:您在碩士畢業之後開過公司,可以談一談嗎?
張:對對!我跟許根玉老師搞過一個公司,在新竹市南大路,叫新域電子。在1975年,我的博士班剛開始,碰到許根玉、王遵義兩位學弟。我們是做掌上型遊戲機,是全世界第一個做hand held game的公司。
這就是交大的強項,橫向非常強。我們當時需要一個加減乘除的four functions calculator chip,當時李進洋學長在GI(General Instruments)的高雄廠(GIMT)當業務。GIMT位於高雄進出口加工區,貨艙裡剛好一些過時沒有人要的全功能計算機的chip。我們就跑去請李學長把這些chip當破銅爛鐵秤斤賣給我們。李學長很樂意幫忙,不過事情沒有想像中簡單,這些在加工出口區的chip,必須先出口再進口才可使用。後來李學長只要我們支付shipping的費用,先把chip出口到香港,拿到進關證明後再出關運回來,費了一番功夫。南港IC育成中心 勝華科技
我們拿到這個chip之後做成一個玩具叫「小教授」,它的功能是例如一加一等於二的題目,答對了綠色的LED就亮了,答錯的話,紅色的LED就亮,而且還會叭叭地響,我們那個紅色和綠色LED就是請光寶幫我們做,就是宋恭源董事長。
至於那個小教授本身的機殼得要做模子,我們也沒錢,就去宏碁找黃少華學長,到他們南京東路,那時候宏碁買了公寓,有兩個門面,一間還算是office,另外一間是庫房,堆了一堆東西。宏碁當時是賣calculator,我們就選了一個他們不用的calculator模子,想要跟他們買,結果黃學長說不用付錢,要我們有需要就趕快拿去用!所以說在創業時期,受到交大學長們很多的幫忙。
幾年後我到美國做Post-Dr,看到美國的商店 Toy-are-Us還在賣小教授(笑)。說起這個小教授,五塊錢一個,成本大概是一塊半。生產線一條變兩條,兩條變三條,當時我們滿有名的,新竹的銀行搶著要借錢給我們哩。
問:做得不錯怎麼會想要離開?
張:這事情講起來很有意思。大家都知道,郭南宏校長的性格很兢兢業業,有人告訴他說,不得了了,我們交大的研究生都在外面做生意。後來一查發現是我們(笑),郭校長就把我們叫去勸告一番之後,給我兩個choices,一是好好唸書,一是結束博士班的課業,好好去做生意。我想這也很fair,於是就答應郭校長,不做生意了,好好回來唸書。
問:會不會後悔?
張:也無從後悔起。而且主要還是帳務的問題把我們搞得暈頭轉向,我們會計還嚇我,說我還是比較適合回交大唸書,所以郭校長一提,我就乖乖回來了。
問:您提到受陳茂傑老師很大的影響,可否請問您是哪方面的影響?
張:陳老師做人做事做學問都很實在,他很重視價值觀,從來不變,他很清楚他要做什麼。他認為很多東西可以改變,但價值不能改變。他在學校從來是對事,不會對人,我所認識的人裡面,他是最一致的,所謂吾道一以貫之,陳老師就是最佳典範。
我覺得這很重要,一個人不能因為外在環境改變自己的方向,所以我一直強調value-centered,價值一定要擺在最前面,否則可能就做白工,甚至會有不良影響。我深受陳老師的影響,所以後來去美國,也能夠說服美國人,我想就是緊抱正確的價值觀。人種雖不一樣,但普世的價值觀是一樣的。
問:那陳老師怎麼會允許你同時去創業?
張:這個純粹是我們時間充分靈活運用的關係。學校的功課照做,研究 paper照寫啊!(笑)
問:那交大對您是否有影響?
張:當然影響非常大。交大做事情就是腳踏實地,交大人當官可能不是很好,不過實實在在做事情的能力是一流的。你看張俊彥校長他當年做實驗,爐子都是他自己圈起來的。我覺得要講本土,這才是本土精神。
什麼叫做本土化?我認為本土化是在你侷限的環境底下,創造出普世的價值,那才是真正的本土化。本土化如果只能創造本土價值,就沒有價值。
你可以很本土,但是創造出來的value是普世的。像托爾斯泰,他寫的是俄國小說,是他們俄國人的故事,但是他touch到的common value,是你和我同樣都appreciate,所以他才會成為大作家。
本土博士在美三十年:從砷化鎵專家到UCLA教授
※在UCLA櫃檯遇見到M/A-Com的貴人
問:很令人好奇,您在美國三十年的傳奇經歷?可以請您談一談嗎?
張:我在1978年離開交大去當兵,之前也在交大當講師,因此服完兵役想回來當老師。結果,我跟陳茂傑老師商量之後,陳老師對我說:「我看你最好還是出去走走吧!」我問老師去哪裡走走,老師說:「去美國做Post- Dr,去外面開拓眼界也不錯。」
後來我申請到UCLA,做太陽能電池photovoltaic solar cell。本來計畫稍微遊學一下,我1979年去,但到1980年就有很大的改變,當年卡特總統輸給雷根,共和黨並不支持solar cell的研究,我的計畫被迫停止。由此可見美國的科技發展跟兩黨政治息息相關,這也很有趣。我遠渡重洋要鍍金,結果只鍍了一半金,出門又向各位師長道別,又只混了一年也沒混到什麼,不好意思就這樣回台灣。於是我開始動動腦筋,想到美國的industry走走,也許有人要我。
我先跑到UCLA的Placement Center告訴櫃檯小姐說我想要被應徵,對方就問我綠卡的ID number,我愣了一下,心想糟糕我沒有綠卡。這時候,後面就有一個人搭腔說:「What旧 the number for? I would interview him.」我一看是一個大鬍子老外,笑瞇瞇的,我想我們素不相識,他怎麼會知道我想應徵什麼工作。他問我打哪兒來的,我說我是台灣來的,他說他太太是台灣來的;又問我,你哪裡畢業的,我說我國立交通大學畢業的,他說他太太是清華大學畢業的;他又問我,認不認識他太太,我心想,我怎麼會認識你太太,結果,一聊起來,我還真認識他太太。(笑)就這麼巧,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這麼個貴人。
所以interview通過以後,我就在M/A-Com (Microwave Associat)做microwave power transistors,當時還在冷戰時期,我做這個東西是大power的transistor。接下來的兩年,M/A-Com也給我相當多的空間發揮,整個實驗室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我不想待在這麼matured環境中,我想做一點新的東西,value比較大,影響比較大。加上我當時被 Gallium Arsenide III-V compound Transistor(砷化鎵三五電晶體)所吸引,心裡頭萌生去意。
※一通電話又碰上在Rockwell的台大學長貴人--李建平教授
M/A-Com想留我,本來想派我到東岸一個新的 Gallium Arsenide實驗室當經理,但我對研究工作比較有興趣,於是我太太建議我打個電話給台大物理系的學長李建平教授,李教授當時在Rockwell科學中心擔任研究員,我問他的意見,結果他回答說:「你還是踏實一點做研究吧,Manager是人幹的事嗎?」還說:「沈義德剛好quit,你趕快來 interview吧!」就這樣,我又遇到貴人,這次是我台大的學長。
我在Rockwell科學中心一待就是十五年,主要是做砷化鎵的研究。Rockwell是一家航太公司,也一直想要build up像Bell Lab那樣很具影響力的實驗室。所以我在那個實驗室,我就白天做Rockwell需要我做的東西,晚上和CP(李建平)一起做自己的實驗。
印象很深刻是有次CP發現一個現象,還用圖示給我看,如果plot整個 threshold voltages of GaAs MESFET在wafer上,明顯看到,水平跟垂直方向,完全不一樣。這時候,另外一個同事Peter Asbeck(現為UC San Diego教授)走過來,我們三個人就一起討論。
Peter Asbeck是學Laser的,他把Laser的理論用在這裡,看法不盡相同。於是三人各持理論,我看爭辯下去也無益,提議他們等我一下,我就捲起袖子進去實驗室,馬上可以得答案。當時已經晚上七點鐘,還沒吃晚餐,我們一面做一面討論,做到半夜,後來三人一致同意,找到新的東西,就是「Stress Induced Piezoelectric Effect on GaAs MESFET」。這是第一次知道Local Stress對Field Effect Transistor有很大的影響。晚上做完,第二天就寫論文,花不到一天的時間。
這給我很大的信心,但也曾有過另外一次實驗,因為信心不夠,認為自己焊接有問題,而白白讓一個新發現從手邊溜走。所以,我在這邊要強調,信心要足夠,要 be alert,要保持敏銳的觀察力,這對事業的幫助很大。
※受UCLA邀請時,葉文恭教授相挺協助將研究成果寫成一本書
問:怎麼會到UCLA教書?
張:早期華人當教授比例低,我1980年Post-Dr計畫停止第一次要離開UCLA時,我的導師說我很可惜,沒有US Ph.D. degree,要我好好珍重,意思是這輩子大概回不了UCLA了。
我自己也知道滿難的,因為到了一九八幾年,我做出一點小成績,東岸的一家長春藤名校想邀請我去教書,最後要詢問我的背景時,問我是不是從MIT畢業,我直接跟他說,「No, but I am Made-In-Taiwan.」我是從台灣國立交通大學來的。結果他們要我先拿另一家學校的offer,再聘用我。我心想真是太瞧不起我中華民國的學歷了,就沒有再談(笑)。今天提到交通大學,大家會肅然起敬,不過當年還是不太有名氣。
直到1996年,有一天,UCLA打電話來,問我想不想到他們學校教書,我還以為他們有什麼附帶條件,自己馬上招供說,我是國立交通大學畢業的!結果這回他們說:「交通大學很好,是個好學校!」(笑)
後來他們依照我的經歷直接要升我為第六級的full professor(按:UCLA的教授分級為:助理教授四級,副教授兩級,教授則分為九級;要升到第六級的教授必須由來自世界各地的教授評審。)但是需要國際審查,結果他們去準備和通過審查,又是九個月後的事。在這之間,我又遇到另外一個貴人葉文恭教授。在UCLA final 審查時,有位莎士比亞文學教授,認為我的資料只有12頁不夠厚,於是葉教授自告奮勇將這12頁資料拿回去重整成一本厚厚的磚塊書。後來就在UCLA待到現在,一直在做integrated circuit and system的研究。
「要想當leader,you must take the risk!」
問:您在UCLA時,如何排解挫折感?
張:做任何事都會有frustration,是要看你怎麼看事情。分享一個經驗,我有一個teaching assistant,我對他的performance很不滿意,有天他進辦公室,想找我抗辯。事前我就思索如果繼續把他罵一頓就會有效果嗎?好像不然,於是我就換個方法,他一進來,我請他坐下說想跟他談一件事,第一句話我就說:「我很擔心你的學習和前途。」還告訴他為什麼這樣做是一個bad damage。我發現這樣下來效果很大,他本來找了很多理由要抗辯,結果聽完我的話,馬上跟我道歉:「教授,我錯了,你是對的。我很感激你這樣子關心我。」
所以,身為一個Educator,我們站在一個很好的位置,是可以對學生產生很大的影響力,是滿unique的。
問:如何平衡您的時間跟壓力?
張:我想是passion吧!保養年輕的秘訣就是be passionate,做了以後滿足你的curiosity。
問:如何找到passion?
張:給孩子多一點空間胡思亂想吧!我認為以前的學校自由度比較大,所以好像培養出來的孩子做的事情大些吧。我以前念台中一中,哇,那真是個好學校。我們那時候的黃金鰲校長是北師大的訓導長,他真把我們當北師大的學生在教。我們上課下課沒人管,學校像市場一樣,每一節上課下課,有人走進校門,有人走出校門,上課上兩節不高興,就回家了。我的同學趙少康還幫他取個綽號叫「金龜」(台語發音)。
那時候真是台灣教育的黃金時代,我發現教育好像愈改愈不怎麼樣。拿我們竹山來說吧,當年真是地靈人傑。張俊彥校長的父親就是竹山人,GARMIN(全球最大衛星定位系統)的創辦人之一--高民環,全世界三百大富豪,也是竹山人,劉增豐院長也是竹山人,他哥哥就是我同學。這麼偏遠的鄉下,出這麼多人才,但是,現在竹山好落寞,所以我說這個台灣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問:科學家說做學問很孤寂,您同意嗎?如果是,您如何面對?
張:可能可以從兩方面來講。第一,你不能跟著人家走,每一個人都在做的題材,你可能要想想如何跟別人不同。億萬富豪洛克斐勒有一天在紐約街上給鞋童擦皮鞋,這位鞋童對他說:「洛克斐勒先生,我也買了你的股票也!」本來是一句好話,但是他想到的是,不行,這股票過熱了,連一個辛苦擦鞋的鞋童都要來買你的股票,表示你的股票過頭了。所以回家之後,他馬上把所有的股票都清掉,結果他就survive了。同樣的道理,如果全世界都在做同樣的東西,就表示這研究沒什麼好做的。
我個人也是如此,我不喜歡走人家走過的路,所以我常跟我的學生講,你以為你到我這裡來是在做晶片設計嗎?No,如果你這樣想,那你最好離開這裡。我們做 engineer沒有說來學一個技術的,我們是problem solver,是訓練你如何思考,去抓住那個價值。什麼東西有價值,什麼東西沒價值,如何去選擇有價值的東西,這是一個哲學的訓練,不是一個技術的訓練。
問:您看現在的學生與過去的學生?
張:大的環境變了,電腦使用太普遍,學生變得interactive。也就是說,電腦出現什麼樣的需要,學生就response to電腦的需要,沒有像早一輩的學生,是直接跟自然的接觸。所以,現在的孩子,may be garbage-in and garbage-out這是比較可慮的。但反過來說,現在的孩子可以做到以前我們不能做到的程度,孩子如果latitude好的話,也可以解決很多事情,所以盡量要給孩子一些空間,他坐在那邊胡思亂想時,也不要說他是白吃飯。
問:您對台灣的科技研發有什麼建言?
張:台灣已經做得滿好的,台灣的程度應該是一流,但是限在執行面上,開創面則是不夠,真正要做到世界第一,憑良心講,做老大還不行,做老二、老三綽綽有餘。
其實,閉起門來算點數,說我們的paper數量超過Stanford,超過MIT,我覺得不如打開他們的網頁,看看教授們的博士學位是從哪得來的,這才是最直接的訊息。
現在的question是拿到五年五百億以後,能不能拿到世界第一名?做老大你得要猜前面什麼地方有寶藏。大家聽過「哥倫布和雞蛋」的故事嗎?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回西班牙,國王慶功宴上有人challenge他:你只要一直往那邊開不就到了嗎?這時候,哥倫布拿一個雞蛋,要求對方把它立起來,結果那個人表示沒辦法。這時只見哥倫布把蛋底打碎就站起來。道理是一樣的,知道這樣可以站起來,你為什麼不這樣做?所以要想當leader,you must take the risk。
註:感謝電機學院羅珮馨小姐,以及IC之音主持人謝美芳小姐參與並協助本次採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