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6新加坡聯合早報
*【川普出院 醫生坦承他還沒擺脫冠病】
美國總統川普於5日傍晚離開馬里蘭州沃爾特•里德國家軍事醫療中心,返回白宮。但白宮醫生康利坦承,川普還沒有完全擺脫2019冠狀病毒疾病。川普走出醫療中心後,登上總統專用直升機海軍陸戰隊一號離開醫療中心。白宮醫生康利在當天早前的簡報會上說:“過去24小時,總統的情況持續改善。他已經符合甚至超越了出院的標準準則。”
https://www.zaobao.com.sg/realtime/world/story20201006-1090540
*【川普將參加下周總統大選辯論】
美國總統川普的競選團隊表示,川普準備參加接下來的美國總統大選辯論,第二場辯論定本月15日舉行。川普競選團隊發言人默陶聲明說:“總統決心為辯論做好準備。”默托還表示,其競選團隊不同意讓辯論主持人把候選人的麥克風調為靜音,以阻止其插話或反駁對方的做法。
https://www.zaobao.com.sg/realtime/world/story20201006-1090542
*【拜登:只要安全願參加下周總統辯論】
美國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拜登說,只要衛生專家認為可以安全進行,他願意參加下周的第二場總統大選辯論。確診2019冠狀病毒疾病的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美國現任總統川普5日傍晚剛出院,回返白宮。拜登當天啟程飛往佛羅里達州展開競選活動前告訴記者:“如果科學家說可以安全進行,而兩人能保持安全距離,那我認為沒問題。我將遵照專家的建議行事。”拜登週末接受冠病檢測的結果呈陰性。
https://www.zaobao.com.sg/realtime/world/story20201006-1090545
*【川普呼籲人民不要害怕冠病】
在美國白宮醫療團隊針對總統川普的情況舉行簡報會之前,川普已在推特上率先宣佈,自己即將出院,並呼籲人民不要害怕2019冠狀病毒疾病。川普在推特上說:“我將在今天傍晚6時30分離開沃爾特•裡德國家軍事醫療中心。感覺好極了!”川普說:“不要害怕冠病。不要讓它統治你們的生活。在川普政府的領導下,我們獲得了最棒的藥物和知識。我現在的感覺比20年前的我還要好!”
https://www.zaobao.com.sg/realtime/world/story20201006-1090541
*【知情者:只證實女助理確診 快速檢測呈陽性,川普仍上電視受訪】
知情者透露,美國總統川普早在上週四傍晚就知道自己的冠病快速檢測結果呈陽性,卻依然上電視節目接受訪問。他隱瞞了首次檢測結果,只證實其女助理確診,而他本身仍在等待檢測結果。川普上週四接受福斯新聞頻道訪問時說:“我會在今晚或明天(上週五)早上得知檢測結果。”他于上週五淩晨1時在推特宣佈自己確診。
https://www.zaobao.com.sg/news/world/story20201006-1090464
*【專家:獲特別醫療服務 對川普可能弊大於利】
美國總統川普確診後獲得了所需的所有醫療服務,但醫療專家認為,這對他來說可能弊大於利。分析指出,照顧知名人物的醫生往往面對更大的公眾壓力,因此更願意使用新藥物。如果醫生因此繞過標準的醫療程式,這情況會是把雙刃劍。紐約大學醫學院醫療道德部門主任卡普蘭說,當總統就醫時,情況會很不一樣,“治療的醫生會更大膽,他們會在治療上盡其所能。你不要因為他(川普)不治而被指責。”
https://www.zaobao.com.sg/news/world/story20201006-1090465
*【美國九個州七天來 新增病例達新高】
天氣轉涼加速了美國冠狀病毒的傳播,由於許多活動都改在室內進行,美國有多達九個州,大部分在中西部地區過去七天的新增確診病例都創新高。根據路透社的統計資料,單單在上週六,肯塔基、明尼蘇達、蒙大拿和威斯康辛這四個州的單日新增病例都創新高,全國單日累計新增病例則有將近4萬9000起,是七周以來新增人數最多的一天。
https://www.zaobao.com.sg/news/world/story20201006-1090466
*【奧克蘭解除封鎖 維州將放寬防疫】
紐西蘭總理阿德恩宣佈,紐西蘭“再次戰勝冠病”,最大城市奧克蘭在連續12天沒有確診病例後,週三午夜起將防疫警戒下調至最低一級。這意味著沒有社交集會限制,酒吧和餐館無須繼續遵守社交距離規定。
https://www.zaobao.com.sg/news/world/story20201006-1090467
*【美英三科學家 共同獲諾貝爾醫學獎】
2020年諾貝爾醫學獎獲獎人名單週一率先揭曉,這一獎項由兩名美國科學家和一名英國科學家共同獲得,以表彰他們在發現C型肝炎病毒方面所做出的貢獻。瑞典卡洛琳醫學院週一宣佈,將2020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授予美國科學家哈威•阿爾特(Harvey J. Alter、85歲)和查理斯•賴斯(Charles M. Rice、68歲),以及英國科學家邁克爾•霍頓(Michael Houghton、70多歲)。
https://www.zaobao.com.sg/news/world/story20201006-1090469
*【新增病例432起再達新高 馬首相署部長染冠病慕尤丁居家隔離】
馬來西亞掌管宗教事務的首相署部長祖基菲里證實感染冠病。這是馬國爆發冠病疫情以來,第一個感染冠病的內閣部長。近日曾與祖基菲里一起開會的首相慕尤丁宣佈自行居家隔離兩周。馬國昨日新增432起確診冠病病例,是當地歷來單日最高紀錄。
https://www.zaobao.com.sg/news/sea/story20201006-1090444
*【愛爾蘭總理拒絕上調防疫警戒至最高】
愛爾蘭總理馬丁拒絕將防疫警戒水準大幅上調到最高,僅同意將警戒水準從2級上調至3級。這是他首次拒絕接受公共衛生高官的建議。
https://www.zaobao.com.sg/realtime/world/story20201006-1090559
*【王瑞傑:為未來五至10年打基礎 須三管齊下更新後冠病經濟戰略】
新加坡副總理兼經濟政策統籌部長及財政部長王瑞傑指出,未來經濟進入了關鍵時期,除了應對冠病帶來的短期挑戰,還須善用冠病帶來的轉型契機,為下來五年至10年的下一輪經濟增長奠定發展基礎。
https://www.zaobao.com.sg/news/singapore/story20201006-1090412
*【反駁與中共合謀廢除自治 港府批評美國持雙重標準】
美國國務院針對香港警方在10月1日遊行集會的逮捕行動,抨擊特區政府與中共合謀廢除香港自治與港人自由。港府回應時表達強烈不滿,稱美國高官持雙重標準,不負責任的評論令人遺憾。
https://www.zaobao.com.sg/news/china/story20201006-1090453
*【港教育局更新初中教材指引 要求避免涉及過多評論性問題】
香港教育局刪去通識科書本中有關“三權分立”及遊行篇幅後,近期再度修訂供出版社參考的“印刷課本編纂指引”,要求初中教材避免涉及太多評論性問題。有資深教師質疑,新指引有礙培育學生高層次思維。
https://www.zaobao.com.sg/news/china/story20201006-1090454
*【調查:韓國企業不願將生產線從中國轉移回國內】
儘管疫情和美中貿易緊張局勢凸顯了過度以中國為生產基地的風險,但韓國推動國內企業從中國回歸的努力回應者不多。韓國產業經濟與貿易研究所的資料顯示,自從韓國於2013年推出U-Turn法案以阻止海外生產勢頭以來,在與中國有聯繫的數千家公司中,僅80家將部分經營轉移回國內。即使今年早些時候韓國政府將回流補貼政策擴大到服務業和IT業,回國的吸引力仍然有限。
https://www.zaobao.com.sg/realtime/china/story20201006-1090548
*【撤除日本學術會議六學者 菅義偉被批干涉學界自由】
日本首相菅義偉上任不到一個月,下令排除日本最大學術團體“日本學術會議”的六名學者引起不滿,並被炮轟干涉學術自由。日本學術會議是87萬日本科學家的代表團體。它在1949年二戰後成立,旨在維護和平,反對科學研究與軍事掛鉤。它雖是內閣直屬機構,但力爭“學術自主”。據報導,該機構每三年改選半數會員,由首相按照它推薦的名單任命。菅義偉上臺後打破老規矩,在106個被推薦的人名中,刪掉了六人。
https://www.zaobao.com.sg/news/world/story20201006-1090468
*【菲律賓航空裁員2700人】
菲律賓航空公司宣佈,由於2019冠狀病毒疾病大流行對航空業造成持續衝擊,決定裁員2700人,被裁人數約占員工總數的35%。
https://www.zaobao.com.sg/realtime/world/story20201006-1090563
*【日本亞航昨日起結束營運 消息指印度亞航也將關閉】
廉價航空集團亞洲航空(亞航)宣佈,日本亞航正式通知即日起結束營運。另有消息指印度亞航也可能關閉。亞航表示,接納和尊重日本亞航的決定,並認為這是合宜的止損決定。日本亞航是亞航與樂天集團等日本財團設立的聯營企業。
https://www.zaobao.com.sg/news/sea/story20201006-1090445
*【世衛指全球約10%人口或已感染冠病 溯源專家團名單已提交中國】
世界衛生組織(WHO)5日指出,全球大約十分之一的人口可能已經感染冠病,這意味著絕大多數人口仍有被感染的風險。另外,一個由世衛組織領導的國際專家團將前往中國對病毒進行溯源,專家名單已提交中國。
https://www.zaobao.com.sg/realtime/china/story20201006-1090568
*【中國稱美國針對TikTok和Wechat的禁令違反WTO規則】
一位貿易官員透露,中國在世界貿易組織(WTO)的一次會議上表示,美國對中國移動應用TikTok和微信的限制措施違反了WTO規則。
https://www.zaobao.com.sg/realtime/china/story20201006-1090565
「卡 托 維 治 西里 西亞 醫學大學」的推薦目錄:
卡 托 維 治 西里 西亞 醫學大學 在 南方家園出版社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Ⅰ
三名穿著遊騎兵制服的軍官與一名中情局幹員仔細檢查背包。最後,只獲得簡單戰利品:十二捲底片、二十張以彩色筆修正過的地圖、一個壞了很久的手提收音機、兩本行事曆與一本綠色筆記本。
兩本行事曆引起轟動。軍官瀏覽細小字跡所寫下的內容,並確認那是日記本,日期從一九六六年十一月至一九六七年十月。一所學校被用來當成背包主人的監獄,稍後,在這所學校的門口,設立了一個臨時實驗室,一名中情局幹員翻拍日記內容。所有的物品,由一名上校負責以直昇機送到玻利維亞的首都拉巴斯。
那本綠色筆記本,寫了一系列的詩篇,彼時似乎未激起太大的興趣。
數小時之後,背包的主人埃內斯托.格瓦拉司令,在無花果村(La Higuera)的小學校遭處決,而從他身上搜刮得來的個人物品則被瓜分。
切的日記轉了幾手之後,存放在玻利維亞軍情局辦公室的一個保險箱,配合一項辨別日記真偽的計畫。辨別真偽的計畫尚未完成,玻利維亞內政部部長即偷走日記備份,並將之帶到古巴;自此,《玻利維亞日記》(El diario del Che en Bolivia)在全球發行了無數個版本。
一九八○年代中期,切的日記再度成為新聞焦點。英國著名拍賣公司蘇富比宣稱即將拍賣切的原版日記,預估其價值有二十五萬英鎊。切的日記如何落在蘇富比手中?玻利維亞政府展開調查,結果很快指向玻國前獨裁者路易斯.賈西亞.梅薩(Luis García Meza)將軍,他將原版日記賣給一名「巴西人」,那個「巴西人」再將日記賣給英國一家藝廊。或者那個「巴西人」只是充當路易斯.賈西亞.梅薩的中間人。一九八四年六月,蘇富比放棄拍賣日記,一方面由於玻利維亞政府的不斷控訴,另一方面則因切的遺孀公開指責。
即使走過那段充滿爭執與喧嘩的歲月,切在兩本行事曆上所寫的日記,或多或少還能精準呈現原貌。第三本筆記本的命運,就是那本有綠色封面的筆記本,則為奧祕的歷程。內容是切在玻利維亞戰役期間所寫的詩?或是切在最後幾年所抄錄的詩?他對哪些詩人情有獨鍾?還是一本混合兩種可能性的詩集?那些詩代表某種密碼嗎?而綠色筆記本在哪?
Ⅱ
二○○二年八月的一個早晨,切的老友J.A.,一個從未被懷疑過的同伴,在我的桌上放了一疊影本,說道:
「這是什麼?誰的東西?你可以辨認字跡嗎?」
我翻閱著。不禁打起哆嗦。看似切親筆書寫的文件。是嗎?從哪裡取得?我請他給我兩天時間來辨認。
我將這疊影本帶回家,比對切親筆書寫的各種文件:玻利維亞日記的片段、一九六○年代初期的信函影本、告別菲德爾信函的傳真、剛果日記的修正稿。顯然,那是切的筆跡。
我慢慢檢視那一百五十頁,我不否認,尊敬之心油然而生。儘管這麼多年來我與切相當親近,但切從未停止讓我驚訝與感到意外。
那是一本詩集,多半有標題,或註記系列詩篇的號碼,但缺乏作者的資料,除了其中一首標示著「L. Felipe」之外,毫無疑問,係指在晚年流亡墨西哥的西班牙作家里昂.菲利浦(León Felipe)。大部分的詩可辨識。為何切不厭其煩地抄下這些詩?或背誦這些詩?為何會省略作者?為何將詩抄在這本綠色筆記本裡呢?
的確,這就是那本在玻利維亞遺失的綠色筆記本。如何輾轉來到這裡?
我重建了背包內物件所發生的故事。綠色筆記本與其他物品一起落入玻利維亞軍情局的手中,但不在路易斯.賈西亞.梅薩意圖賣給蘇富比的贓物之中。事情的來龍去脈漸漸釐清,近年有人從軍情局的保險箱內偷走,或拷貝複本。
切何時寫下這本綠色筆記本?
書寫的時間很可能在一九六五年剛果行動後,在切離開三蘭港(Dar es Salaam)之前;或是他在布拉格的漫長等待期間,籌備古巴畢納德里約(Pinar del Río)軍事訓練之前,即那為了玻利維亞行動所進行的預備訓練。筆記本的封面印有阿拉伯文。難道是他在一九六五年離開坦尚尼亞之前買下?
毋庸置疑,筆記的部分內容完成於玻利維亞行動期間。有一張照片,用放大鏡細看,好像切攀登在樹枝上守衛,同時在綠色筆記本上書寫。那幾個月,他的背包裡會放哪些書並不是祕密,而我在筆記本所辨識出的詩人,也是那些書的作者。
是抄下?還是憑記憶默寫?我在自己的書房查證,也比對我熟悉的詩篇。沒錯,是切抄下來。如果憑記憶默寫,不會準確記得一段四行詩是以分號結束,或者記得一句詩被強制切成兩行的特定方式。
那麼,為何省略作家資料呢?這些都是切相當喜歡的作家,難道是他的幽默大膽作風?還是一種知識分子的遊戲?(我熟悉這些作家,為何還要放上他們的名字?)也許他想,半認真,半開玩笑,將他的筆記本變成私人文件,僅能以他自己的密碼進出。或許那是一種記憶方式?抄下詩,然後背下來。無論如何,那是一本選集。
那是一本切的選集。一本個人的選集。
Ⅲ
切一生大量閱讀詩。許多軼聞皆有記載。例如有一次,他寫信給醫學院的同窗好友蒂塔.殷方提(Tita Infante):「與其說我自暴自棄,不如說我正處在悲觀時候/……/一旦臨時陷入那種情境,我的解決方式是喝一些瑪黛茶,讀兩句詩。」
在青少年時候,在那段經常忍受氣喘病之苦的時光,由於被迫長時間不動,他在書堆裡,找到一個可以遁逃的平行世界。聶魯達與波特萊爾(Baudelaire) 的《惡之華》(Las flores del mal)應該是他對詩的初戀,令人好奇的是他閱讀法文版的波特萊爾。十五歲時,他與魏爾倫(Verlaine)、安東尼歐.馬恰多(Antonio Machado)相遇在詩中。同時,他也發現了甘地(Gandhi),而令他感動不已。朋友記得他從那時起,便朗誦聶魯達的詩,也朗誦西班牙詩人的作品。一首四行詩一直與他如影隨形:「那是謊言/而謊言變成悲哀的事實,/聽見妳的腳步聲/踩在一個已經不復存在的馬德里。」
一九五二年,他二十四歲,去了波哥大,在那裡遇到一個哥倫比亞的學生領袖,兩人談政治,也聊文學。切向他表示,已讀過聶魯達所有愛的詩。哥倫比亞學生於是向他挑戰:
「二十首……」
切毫不猶豫回答:「今夜我可以寫下最悲傷的詩句。寫,例如……」然後繼續。
兩年之後,在墨西哥的一處監獄,他寫一封家書給父母:「假如因任何我無法相信的理由,導致我不能再寫信,且面臨生死攸關境地,請把這幾行字當成告別信,沒有優美的辭藻,卻是肺腑之言。我一生在跌跌撞撞中找尋真理,在這條路上,已有女兒相伴,她延續了我生命,而我也終止了這個循環。從此時此刻起,我不會視我的死亡為挫敗,只是像辛克美(Hikmet)一樣:「唯一隨我進入墳墓的痛苦/乃一首未完的歌。」
一九五六年九月在墨西哥那幾天,切被迫轉入地下行動,「因為墨西哥政府犯了一個大錯,相信我紳士般的言論而釋放了我,並要我在十天內離開墨西哥。」他往返於墨西哥城。偶而回家看女兒伊爾蒂達(Hildita)時,對她朗誦一首安東尼歐.馬恰多獻給李斯登(Listen)將軍的詩:「我的文字從山林到海洋:/假如我的筆等於你的槍/我將自快樂指揮官殞歿。」那七個月大的小女娃看來很喜歡馬恰多式的音律,因為念完詩句後,她就哭鬧,要求再念。
在馬艾斯特拉山區(Sierra Maestra)進行游擊戰時,切建立了一個運輸網路,替他將馬蒂(Martí)的書,以及荷西.馬利亞.艾雷迪亞(José María Heredia)、荷楚蒂斯.德.阿維亞納達(Gertrudis de Avellaneda)、賈布列.德.拉康賽西翁(Gabriel de la Concepción)、魯本.達利歐(Rubén Darío)等人的詩集運到山上,替換他常閱讀的那本埃米爾.路德維希(Emil Ludwig)所寫的哥德傳。從一張照片可看到切斜躺在一間茅屋裡,讀著這本記傳,身上蓋著一張毯子,嘴巴則叼著一根粗大雪茄。
一九六一年一月,他擔任革命勝利後的工業部部長,在一次採訪中,他向伊戈爾.曼(Igor Man)透露:「我憑著記憶認識聶魯達,我在床頭櫃上放著波特萊爾,用法文來讀他。」切還承認,在聶魯達的詩作裡,他最愛〈獻給史達林格勒的新情歌〉(Nuevo canto de amor a Stalingrado)。
我曾寫時光與水/我曾描寫哀痛與它的紫色/我曾寫天空與蘋果/現在我要寫史達林格勒。
他的伴侶亞蕾伊達.瑪奇(Aleida March)回憶說:「在空閒時刻,在一個會議與下個會議之間的空檔,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的途中,他隨時閱讀。」
如今有一個圖像更有效證明這些事實。在良加瓦蘇(Ñancahuazú)遭玻利維亞軍方沒收的膠捲中,有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切攀上一棵大樹,應該是正執行那沒完沒了的守衛工作,手裡捧著一本詩集。
Ⅳ
切一生不僅大量閱讀詩,他也以創作者身分玩味詩藝,曾經親近詩,也曾遠離詩,總是十分重視詩。我會說,他太過於重視詩。他從不滿意自己的作品,認為他所寫的詩沒什麼價值,因此從未付梓出版。
他應該在青少時期就寫詩了,但是今日我們所知道的那些少數詩篇,是一九五四至一九五六年間,他旅居瓜地馬拉與墨西哥時所作。那段時期的詩,是一個角色轉型的完整歷程,著迷於那個以某種方式等待他的大千世界,也醉心於前哥倫布時期的遺跡。
在一九五五他寫下:
大海以她友誼之友召喚我/我的牧場 ── 一個大陸 ── /溫柔且不朽地展開/彷彿薄暮中的一只鐘。
再以另一首詩看這類主題:我獨自面對無情的夜/以及那令人厭倦的金錢壓力/歐洲以陳年酒之聲召喚我/受到金髮美女,博物館收藏品的鼓舞。/在新興國家的號角中/我迎面接受影響/那馬克思與恩格斯之歌。
歐洲,拉丁美洲,革命,令人好奇的是還有前哥倫布世界。他對帕倫克(Palenque)的著迷可從一首詩表露無遺:什麼力量讓妳矗立那裡幾世紀/依舊活潑動人宛如處於青春年華?在工作結束後,怎樣的神吹起/妳石碑的生命氣息呢?
他在墨西哥從醫,某次為一個名叫瑪麗亞的婦人看病,婦人患有與氣喘相關的呼吸疾病,病情相當嚴重。婦人與女兒及三、四個孫子住一起,套句墨西哥當時的說法,她的去世「不好不壞」,但他因婦人的不幸感到難過,儼然個人的罪過,於是寫了一首詩:
老嫗瑪麗亞,妳將逝去/我想嚴肅對妳說/妳的生命是一串充滿痛苦的玫瑰念珠/沒有愛人,亦無健康與金錢/只有飢餓與妳共享。
這是一首鬆散的詩,慢慢地從婦人的不幸開始描寫,鋪陳到醫院的診間,以及氣喘所引起的死亡,出現醫生雙手的溫柔窘態,為了向老嫗保證而緊握著她的手,帶著希望的男性低沉聲音,那最熾熱與最陽剛的復仇,就是妳的孫子將生活光明。詩以「我發誓」(lo juro)的誇大方式收尾,將lo juro以大寫呈現,然而聽起來真誠。
在墨西哥那段時間,他所寫的詩中,有一首係在秋雷歐(Choleo)農莊完成,當時他正在農莊接受軍事訓練,也許那是他最糟的詩作之一。那是一首獻給菲德爾的史詩,詩中最大的美德反映在兩方面,一方面是著迷於古巴領導人激發了阿根廷醫生(走吧,/黎明的熾熱預言家,/透過隱祕的通訊小徑/解放你如此熱愛的綠鱷魚);另一方面是他嚴肅地承諾參與革命計畫:假如途中遭武力埋伏,我們要求一塊有古巴淚水的裹屍布/以覆蓋游擊隊員的骨骸/在通向美洲歷史的過程。/就這樣。
他從未將這首〈走吧,黎明的熾熱預言家〉送給菲德爾。顯然,他不認為那是一首好詩,也不想讓這首詩被當成留念之用。
數年之後,《綠色橄欖樹》(Verde Olivo)的總編輯里昂內.索多(Leonel Soto)出版了這首詩,切氣急敗壞寫了一張便箋警告給他,在未獲得同意的情況下不該出版他的詩,更何況「那些詩句糟透了」。切認為,他的詩屬於個人。還有一次,巴爾多.里亞達(Pardo Liada)提議出版他的詩,或在廣播中朗誦,切開玩笑似地威脅他,會將他槍斃。
很可能他在生命尾聲之際仍持續寫詩,只是這些詩從未公開。
Ⅴ
切在綠色筆記本內所收集的六十九首詩,只有一首標明作者,就是第六十五首〈偉大冒險〉,在詩的尾端寫上「L. Felipe」。其他六十八首並未標示作者。
我開始著手,擬出一張我知道切喜歡的作家名單,結果相當龐雜,我共找出了五十位作家。
我可以求助於知識淵博與熟背詩篇的朋友或專家。我確定羅貝特.費南德茲.雷塔瑪(Roberto Fernández Retamar)應可很快幫我解開大部分的謎團,然而這項挑戰卻令我著迷。隨著古老的福爾摩斯式閱讀,我採用了嚴謹的邏輯:刪除了不可能,再從所留下來的……我先辨認十五首我熟悉、或者有印象的詩。塞薩爾.巴列霍的〈黑色傳令兵》。聶魯達在《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中的第二十首〈今夜我可以寫下最悲傷的詩句〉與〈一首絕望的歌〉,以及那首知名的〈道別〉。塞薩爾.巴列霍在《淒美》中的另外兩首詩:〈在那個角落〉與〈今夜我下馬〉。尼可拉斯.奇彥的幾首詩:〈我不知為何你會認為〉、〈先賽瑪亞〉、〈一隻長長的綠鱷魚〉。再加上里昂.菲利浦的那首詩,切早已標示出作者:「時光流轉四百年……」
原則上確定了四位詩人:巴布羅.聶魯達、尼可拉斯.奇彥、塞薩爾.巴列霍與里昂.菲利浦。對我而言,這是第一步。以這四位詩人為指南,我開始查閱所有不在這裡面的詩,把最有疑問的辨認工作放到最後。有些詩的辨識相對簡單,我直覺有些詩來自《漫歌》,有些可能屬於里昂.菲利浦,或是十分相近的模仿者,有些是巴列霍式的句子,有些則為奇彥的加勒比海頌樂。由於我對有些選集較陌生,因此必須借助於巴列霍、聶魯達與奇彥作品全集的各種版本,並從家父的書房裡搜括所有里昂.菲利浦的書。
或許這項工作對一個專家來說輕而易舉,但無法享受這麼多的工作樂趣。一個星期之後,包括幾個晚上,在露出黑眼圈與呵欠連連的情況下,這六十九首詩已被我辨別出六十七首,那剩下的兩首稍後再進行。
在過程中,我踩到了幾個陷阱,切省略了兩首詩的標題,其中一首抄在不同的兩頁上,中間夾著另外一首詩,兩首詩都只抄了片段,而一首詩接著另一首詩,沒切分。
切的詩選集終於釐清。
筆記本收錄了巴布羅.聶魯達、塞薩爾.巴列霍、尼可拉斯.奇彥與里昂.菲利浦的詩選。只有這位四位詩人,沒再多一位。令人好奇的是,詩並未按作家的順序排列,甚至沒有順序可言(一般選集採用年代順序方式)。換言之,切在讀這四位作家的詩集之際,不加區別即同時抄錄下來。起初,可看得出連續性:一首巴列霍的詩,一首聶魯達的詩,一首奇彥的詩;這樣的連續性重複了八次。我思索這樣的連續性是否暗藏著密碼,然而連續性不久後被打斷,之後便察覺不到任何次序。
有些詩令我茫無頭緒,日期看來不一致。奇彥的〈阿空加瓜山〉出版於一九六七年的詩集《宏偉的動物園》,不過先前即於一九五九年,在古巴的《革命星期一》(Lunes de Revolución)刊登;因此,這首詩應該曾出現在某本選集裡,或者切可能保留了當時的剪報。第二個疑惑在於里昂.菲利浦的《喔!這把破舊小提琴》的那些詩,詩集於一九六五年底由墨西哥經濟文化基會出版社(FCE)所發行。但是一點都不意外,里昂.菲利浦可能寄了一本到古巴,在展開玻利維亞游擊戰之前的短暫軍事訓練期間,有人再將書帶到畢納德里約基地,轉交給切。
切所抄錄的詩篇中,僅有些微修改:奇彥的〈姆拉妲〉使用了古巴人的口語拼音,切修改了口語拼音,將「dise」(說)改成「dice」,把「cobbata」(領帶)改為「corbata」,以「narices」取代「narise」(鼻),「veddá」(真相)則變為「verdad」。
還有最後一個疑惑,切最愛聶魯達的那首〈獻給史達林格勒的新情歌〉,為何排除在選集之外?為何巴列霍那些有關西班牙內戰的詩也不在選集之中?這些都是憑記憶的了解,我得屏除這樣的論點,因為他也喜歡聶魯達的情詩,而這些情詩收錄在選集裡。因為某些理由,他必須排除那些詩,留下空間給柔情的詩篇與親密的反思。或許那是他生命最後兩年的一首必要對歌,而那兩年籠罩在一場革命旋渦裡,革命事業卻轉眼成空。
面對日常生活中的冷酷,詩彷彿避風港,提供了個人,與美洲、西班牙的歷史視野。
Ⅵ
一九三八年,祕魯詩人塞薩爾.巴列霍在滂沱大雨中死於巴黎,那天是一個星期五,並不是他所預言的星期四,而當時切才九歲。在選集裡的四位詩人當中,切唯獨不認識他。雖然在他活著的時候,切也許曾經讀過他的一些詩,尤其那些獻給西班牙內戰的詩。
巴布羅.聶魯達是他青春時期的詩人。在一九五五或五六年間,他住在墨西哥時,曾寫過一篇有關《漫歌》的廣泛評論,裡面寫著,那些詩包含了「公義的暗喻」、「高雅的純樸」,他並將這部作品評為「詩意美洲最高尚之書」。一九六一年一月,當時切擔任國家銀行總裁,他接見了聶魯達,聶魯達在一本《漫歌》上簽名且送給他;自此,那本《漫歌》便在床頭櫃上陪伴他。
尼可拉斯.奇彥與切之間的友誼深厚,他是第一位受邀參訪拉卡巴良(La Cabaña)司令部的詩人,切的第八縱隊於古巴革命勝利後即駐守在那裡。一九五九年二月,尼可拉斯.奇彥為游擊隊員舉辦了一場詩歌朗誦會。他曾獻給切一首我個人覺得相當笨拙的詩。(儼然聖馬丁的純潔之手/伸向平易近人的馬帝,彷彿植物的拉布拉他河前來/與卡屋多河的河水及柔情匯合,/如此格瓦拉,聲音粗獷的高卓人/獻給菲德爾他那游擊隊員的鮮血。)
切住在墨西哥期間,認識了西班牙詩人里昂.菲利浦,當時他流亡墨西哥城。瑞卡多.羅赫(Ricardo Rojo,1923-1996)回憶在一家咖啡廳內的一場聚會,交談中,西班牙詩人與阿根廷流亡年輕人翹著腳,兩人露出破損的鞋底。那場聚會應該在阿根廷醫生烙下深刻印記,在古巴大革命勝利後,切反覆提及里昂.菲利浦,寫信給他,並寄自己的文章給他。
這三位當時仍在世的詩人,並不知道自己在切的背包裡,伴著他進行最後的戰役,以文字向他道別:
聶魯達在《世界末日》(Fin de mundo)的〈為英雄之死悲傷〉(Tristeza en la muerte de un héroe)寫著:我們經歷了這部歷史/這場死亡與/我們那被封存的希望復活/我們選擇了戰鬥/並見到旗幟升揚/我們知道那些沉默者/是我們唯一的英雄……
奇彥在〈切司令〉(Che comandante)寫著:不是因為你已殞歿/而是你的聲音微弱了/一匹火馬/支撐著你那游擊隊員的雕像/在山區的風雲之間。
里昂.菲利浦有一首詩提到駑騂難得的馬嘶,而切一直很喜歡唐吉訶德的這匹馬,在這首詩裡他寫道:你一直是使徒與福音傭兵,也是勇敢與田徑男孩,會跳出致命的三級跳遠。
─── 巴可.伊格納西歐.達伊波二世《切的綠色筆記本》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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