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島的日與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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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起直島，我想大部分的遊客第一秒想起的不是坐落宮浦港邊，一下船就會看到的紅南瓜，要不就是位處於直島南岸堤上的黃南瓜，而這兩個作品同樣出自於日本享譽國際的藝術家草間彌生之手。經過這幾年媒體的渲染、觀光客部落客的造訪，加上國際藝術季開辦後的推波助燃，這兩個南瓜就像是某種位處世界盡頭的精神象徵一般，值得全世界所有的旅客費盡心思飄洋過海，只為一睹他們的風采，頂多合照留念，然後從此便不再有交集，但心裡可說是再也無法分開，總有些位置是留個那平靜的瀨戶內海與那似乎永不會變總是靜靜等著旅客前來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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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秋元雄史先生於《直島誕生》中所言，一開始被邀請進入倍樂生工作，是為了營運倍樂生/直島現代美術館，因為當時倍樂生公司正處於事業發展期，當初因緣際會之下承攬了直島南岸周遭開發失敗的渡假村園區，並邀請了安藤忠雄打造一個結合美術展演空間以及住宿休憩功能的複合式建築，除此之外加上老闆福武先生有收藏現代藝術品的興趣，起初以國吉康雄為起點，每年編列預算固定收藏世界各地知名的現代藝術作品，試圖將直島打造成另一個現代藝術的重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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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秋元雄史進入倍樂生工作團隊之後，卻對於此項路線抱持著不同看法，他認為過往公司的模式，太著重在「名作主義」的耕耘，卻忽略了直島做為一個地方場域的歷史脈絡與情境。此外，如果要看這些名家名作，大可前往世界各地的現代美術館觀賞，何必大費周章的將紐約的東西原封不動的搬來直島，然後結果還沒有比較好呢。
於是，秉持著這樣的想法，秋元雄史先生於直到現代美術館開幕起，便致力於尋找一個屬於直島專屬的藝術模式與體驗型態，除了還是持續依照公司政策購買各地藝術品之外，也千方百計的說服老闆福武先生同意撥款邀請藝術家來直島創作，而草間彌生的南瓜系列則便是在這樣的脈絡底下誕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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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撇除龐大的人群獨自觀看草間彌生的黃南瓜，可以發現草間彌生在設計時一定程度上與直島當地的氣質與人文地景相結合，清晨的時候看它有些朝氣，中午的時候看它有些耀眼，晚霞時又變得有些溫暖，下雨時則有些哀傷。又或許，它放在那裏是藉由海作為背景，以此映照觀看者的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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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觀看藝術品之外，此次直島之旅最有趣的地方便是觀看那些觀看藝術品的遊客們。因為根據島上租賃腳踏車商家的規定，車子必須要在六點鐘之錢歸還，然後又因黃南瓜離租賃商家所在的宮浦港有些距離之故，約莫五點半以後黃南瓜周遭便只剩下今晚要於直島留宿的少數人，一整天鬧哄哄的海邊也會頓時清靜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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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約莫四點半結束了地中美術館的參觀行程，便騎著腳踏車來到南岸海邊，當時大概四點四十五吧，只見大批人潮井然有序地排在黃南瓜前準備與之合照，但因為我只有一個人之故，起初不太好意思上前跟著排隊，感覺顯得有些邊緣。二來因為到了第二天晚上，我已經自認為為當地島民，在不趕時間之下，便做在旁邊的堤上一邊觀看夕陽，海波，然後看著眼前熙攘的人潮如潮水一搬一波一波的來，然後一波波的逐漸離去，終於到了幾近黃昏之際，四處回歸平靜，我才上前拍上幾張，也算是到此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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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過程中我一直在思考的是，當攝影技術開始普及後的現代，照相這個行為從特定少數人的藝術創作行為，成為一種大眾的參與模式，照片提供了這些人說法以及故事的「證據」，也讓言談從我跟你說我去過哪裡，變成你看我曾經在那裏拍過照。然而有趣的地方是，在這樣轉換的過程中，那千里迢迢跑去直島玩，就是是為了去體驗去觀賞當地的人文風景呢？還是只是要去那裏拍張照，「擷取」當地的風景據為己有，似乎也就越來越不清楚了。而當初所謂直島風貌的藝術村建置，是否體驗會因此被稀釋，這好像也不一定，應該就是看人吧，一切都要還原至人，還原至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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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我記得那天空略為清朗，天氣舒服，海的氣味相當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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