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見才記得,天橋上的魔術師》
中華商場的開始與結束,是在我們的回憶裡,這部戲複製非常考究,隊友說高中去中華商場的時候就是這樣,每一層樓有集郵、唱片、訂製西裝和小吃攤,吃東西偷瞄旁邊的小廣告也是一樣,細緻到勾起曾經的回憶,就像片頭會一直出現跑動的手錶一樣,我們心中的中華商場,不曾過去,不曾消失,一直存在。
其中三小男孩的好笑口號,拿雞雞換機機,一堆很蠢的想法,活靈活現就是死小孩的模樣,貼切且真實活在中華商場那八棟連在一起的聯合建築,演活那時的氛圍,秒回有中華商場的過去時光。
難以捉摸的魔術師
「世界上最厲害的魔術,就是把人的煩惱藏起來,把已經消失的東西變回來。」
在天橋上那一場大家群舞的畫面,就像魔術師所說只不過把你心裡想的,送到你眼前。魔術師的角色很難捉摸,於是我把他想成旁白說書人,只是靜默的在旁邊看著緣起緣滅,故事開始畫上句點,然後讓每個主角在99層樓找出自己心裡的答案。
媽媽不疼的小不點
「舶來品、舶來品,三雙兩百」同樣一句台詞,第一集聽到覺得這個小孩油腔滑調,超級是個在市場打混過的過度事故,但在最後一局,聽到小不點含著淚說這告別,我忍不住跟著小不點一起哭了。這是他最日常的對話,要趕在消失不見前,留給爸媽的回憶。
躲在石獅裡的阿蓋
「如果是我去九十九層樓,你要幫我照顧家人喔!」他喜歡亂蓋到天花亂墜,但有一顆溫暖的心,願意幫所有去99層樓的人,照顧他們的家人。晚上夢遊的阿蓋,會跟著石獅子一起看到晚上不為人知商場的模樣,目睹發生在黑暗面的事,
鎖匠阿蓋爸爸的鑰匙哲學
「鑰匙和鎖頭是有感情的,有時候磨不能磨過頭,磨過頭它們就不記得,以前在一起是什麼樣子。」感情也是,只有一步一腳印走過,回頭看才知道這些菱菱角角,代表每一次的磨合,然後才變成現在的模樣。
火災拆散的雙胞胎
「人們就算被分開,也只是暫時在兩個不同的時空裡而已。兩個靈魂在未來的某一天,也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相遇。」雙胞胎有著心靈相通的默契,如影隨形是她們從出身那一刻開始,於是那一場大火,拆散了她們,就割不斷請感,靈魂還是得是選擇緊緊靠近。
老師:「你為什麼不去檢舉你爸媽?自作孽!」大珮:「老師那你會去檢舉你爸媽嗎?」這句話也讓我落淚,每個人都是負重而行,背負著說不出口的話在心裡,不只大佩小佩,還有老師抽屜裡的秘密。
小蘭跟阿猴無緣的戀情
「火車也會很慢的再一次過這個彎,讓離開的人能夠好好的再看這裡一眼。之後,就是不同的風景了。」是的,如果所有戀情的結束都可以這麼豁達,那所有的傷心欲絕就不會發生,於是阿猴和小蘭吉他的愛、錄音帶錄下商場聲音的愛和數著雨滴的愛,就會雲淡風輕的轉個彎看見不同的風景,悲劇就不會是悲劇了。
自己是誰的Nori
「如果心裡真的想要,夢就會變成真的。」出櫃太難,因為一隻手指著小八罵他是死同性戀,另外的手指,卻指向自己的衣櫃秘密無奈,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品學兼優又是球隊王牌,但終究在問自己要的是什麼後,走向99層樓。
演技超強的小不點媽媽
「為什麼不見的不是你?」這句殺傷力極強的語言暴力,直達小不點心底,偏心和厚愛哥哥,把小不點當作空氣,消失的才是重要的,這一切一點一點把家裡常常被隱形的小不點,逼上絕路。
電影很多彩蛋,水晶球、戀戀風塵、跟侯導致意、第一集跟最後一集互相呼應和重現歷史事件,不劇透,等著大家一起找出自己心中的答案。
中華商場 火災 在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聊《#天橋上的魔術師》最終章〈#超時空手錶〉,從伍迪艾倫《開羅紫玫瑰》談起。
——因應讀者建議設置防雷——
六年前第一次看《開羅紫玫瑰》的感受,我現在還記得。故事主人翁 Cecilia 歷經 30 年代的經濟大蕭條,丈夫家暴、嗜酒,Cecilia 無處可逃的「現實生活」,唯一能去的地方叫「電影院」,漆黑盒子講述一遍又一遍的「虛構故事」,提供 Cecilia 避世的位置。
Cecilia 的電影看著看著,虛構角色竟從銀幕跳出,成了現實人物,Cecilia 逐步和嚮往的角色談戀愛,虛構故事成了現實寄托,帶著 Cecilia 遠離悲傷。就從這裡開始,伍迪艾倫毫筆一揮,糢糊了 Cecilia 的現實/虛構,進而影響觀眾。
在《開羅紫玫瑰》的虛構文本中,「電影中的電影」成了現實,這樣的手法同時雜揉了角色和觀眾之間的現實/虛構,魔幻時刻成立,電影魔法於焉而生。Cecilia 因為電影短暫體驗了美好事物,我則在《開羅紫玫瑰》中印證療癒人心的電影魔法,人們在漆黑盒子中,將自身投射於銀幕上的故事,對 Cecilia 來說、對我來說,箇中的魔幻時刻就是一場救贖,能影響現實。
六年後,我在《天橋上的魔術師》 EP.10〈超時空手錶〉中感受到一樣的事。
在 EP.9 〈金魚〉之中, 在點媽「全/半熟蛋」的問句過後,小不點選擇揮別特莉莎返回家庭,但讓小不點離開的,也恰是 EP.10 〈超時空手錶〉點媽的那句:「為什麼不見的不是你。」換句話說,留下到離開,以小不點 4 年級 到 6 年級的生命軌跡來看,「家庭」是左右生命的符旨,「家庭關係」就成了〈超時空手錶〉要處理的難題。
這樣的難題,就靠著電影的魔法來解。
對於小不點來說,《戀戀風塵》的電影世界是逃離現實的地方,置換成點爸、點媽的角度,播放《戀戀風塵》的戲院則是修補親子關係的媒介(楊雅喆甚至在售票處貼上另一部電影《父子關係》),而小不點在銀幕中哭喊的:「舶來品、舶來品,高級鞋墊,三雙兩百,快來買喔。」這句台詞之後,對我來說藏在背後同樣重要的宣言是——「保證千山萬水走回你身邊」(雖然劇組沒拍),於是小不點想著現實世界的羈絆,在《戀戀風塵》的虛構世界中踏遍千山萬水,終究從「九十九樓」回到現實。
不過,帶小不點歸返的主因,還是點爸、點媽在銀幕前的聲嘶力竭、膠卷上的淚滴成雨,這是壓抑過後的醒覺,而促成「對話」的關鍵是「電影」,小不點與現實世界/家庭關係的千絲萬縷,隔著銀幕伴著影像乘風而來,「虛構」與「現實」交融,寫實魔幻的意義,在這一刻完整體現。
2021 年《天橋上的魔術師》挪用 1985 年的美國電影,透過台灣電影《戀戀風塵》勾勒 1986 年的時代風景,成了片中最迷離的魔幻時刻,伍迪艾倫和楊雅喆做到同一件事,皆以電影作為媒介,讓角色對話、給予救贖,而對於觀看影像的我來說,這是最令人動容的事,他們皆提醒了我,電影/影像真的能成為某種救贖,或許這也是人們熱愛影像的原因。
在我看來,〈超時空手錶〉有著《開羅紫玫瑰》的靈動神采,觀眾在光影間擺盪與遊歷,現實已經夠亂、夠痛、夠苦,但透過影像人們好像還能去反思,還能去醒悟,雖然某些時刻對於諸多議題有種無能為力的失能感,但在電影之中,或許人們終能找到一處安身的位置。
在艱困的時局當中,我仍堅信藝術能撫慰人心,消弭隔閡,我時常在電影當中找到靈光,如同楊德昌說的:「電影能延長三倍的人生。」
某程度上電影就是魔法、會是永恆的,就算時代消失,某些事情仍存於膠卷、活在記憶之中,而有些電影/事件不管過了幾年,只要有人還記得,就不會下檔(反轉了魔術師說的這句台詞「電影就要下檔了」)所以人們在 2021 年能看到 1986 年的台灣再現,楊雅喆全劇在描述的就是這件事——「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然後他在第一集第一場戲就說了。
於是在 EP.10〈超時空手錶〉和 EP.1 〈九十九樓〉,楊雅喆設計迴圈,利用陳明章和許景淳替《戀戀風塵》譜下的樂音,首尾呼應,以小不點的「逃離」和「歸返」完整了全劇。結束和開始自成圓圈,小不點在〈九十九樓〉夢著「離開」;在〈超時空手錶〉說著「回來」,會有這樣的轉變,是因為〈小黑人〉、〈水晶球〉、〈石獅子〉、〈文鳥〉、〈影子〉、〈火柴〉、〈錄音帶〉、〈金魚〉、〈超時空手錶〉的鋪陳,小不點和觀眾共同走過小八、Nori 、猴蘭戀、特莉莎、報攤火災等無以名狀的死亡/消失,也正因為消失,意識到傷痛曾經真實烙下,才有機會共存,於是尋求歸返。
最終,這些故事在小不點/觀眾心中撒下種子,灌溉後發芽,小不點會帶著這些記憶成長,如同台灣人的集體記憶般,終於在影像的魔力中被看見、被記得,電影下檔了,劇集載完了,但影像世界會留著,如同《天橋上的魔術師》再現了《戀戀風塵》,提醒人們記得那時代永遠存在。
或許再嚴重點說,《天橋上的魔術師》全劇就靠著混淆虛構和現實,對全台灣施以《開羅紫玫瑰》的電影魔法,後設地看,坐在螢幕前看著《天橋上的魔術師》的觀眾,何嘗不是坐在影廳看著《戀戀風塵》的點爸、點媽,楊雅喆化身為魔術師(他在第十集尾聲巧妙地替魔術師配音,成為導演的再現),或許希冀在諸多暴力/惡行、死亡/消失之後,觀眾能從影像之中尋回救贖,與時代共存、和解。
從此角度切入,小不點以及所有劇中角色,皆似時代幽魂,中華商場之中有所謂的本省人、外省人、客家人、原住民、香港人等等,中華商場作為上世紀標誌性的空間場域,從日本政權到國民政府,權力系統轉移的傾軋與擺盪烙下痕跡,將族群熔於一爐。隨著中華商場的繁盛與興衰間,歷史目睹了從鄉野移居都市懷著「台北夢」的人們,當然也在其中發現跟隨國民政府「避難」、「反攻」的「大陸人」,這種台北城市的人口組成和住商混合的商業發展路徑,被《天橋上的魔術師》以某種戲劇性的張力鋪展開來,直到 1992 年正式拆除的舊城世界,成了真正的時代幽魂,或許這種幽魂,一直於台北城上徘徊,尚未消散。
在戒嚴神話中,後解嚴幽魂下,台灣人幾十年處在意識型態斷裂、重塑的過程中,不斷對「台灣人」的身份提問,而《天橋上的魔術師》就是楊雅喆對台灣拋下的定錨——好好認知過去,與消失的記憶相處,勇於認錯、承認存在,〈超時空手錶〉的功能才得以發揮,這是楊雅喆的「轉型正義」。
因此小不點變成隱形人時,阿卡與阿蓋丟棄桌子時說:「忘記你,就不會痛苦了。」小不點焦慮回應:「不要忘記我啦!」此處的台詞設計,或許恰恰契合主題——「不要忘記的痛苦記憶」就是楊雅喆回望 80 年代的大聲疾呼。
王家衛在《2046》說:「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濕的。」楊雅喆的《天橋上的魔術師》則魔幻地道出:「所有的記憶都與消失有關。」首集與終章播出之後,「原來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這句原先似是而非的話,便清楚明瞭地定義這齣旗艦大戲。
1980 年代的消失,楊雅喆到了 2021 年用影像魔法提醒世人過往的時代傷痕,而行過死亡幽谷之後,最終轉化爲樂觀的謙卑態度,這是楊雅喆和劇組暖心的「最後一次溫柔」。
後記:
看到吳明益老師在 2018 年於臉書提到:「我期待《天橋上的魔術師》能成為一部有文化底蘊的影片(包括人性、成長經驗、多元語言、族群史、城市文化史、政治史)、也能成為一部「展示美學的影片」(語言、視覺、時代、生活)。我也希望這部片能留下比影集更多的事物,期待它能帶領觀眾對流行音樂、懷舊事物、家族與城市記憶的共感與風潮。」
《天橋上的魔術師》播出的這一個月,激盪的討論不絕於耳,政治性如葉永鋕、鄭南榕、林宅血案等事件被召喚,而文學、音樂、影像如黃春明、陳昇〈最後一次溫柔〉、黃韻玲〈藍色啤酒海〉和台灣新電影等作品被挪用,甚至上一代對於「中華商場」有無遭受「白色恐怖」都引起論戰。
從文學、政治到影像美學,我認為劇組團隊做到了吳明益的想像,《天橋上的魔術師》是一部有「文化底蘊」的作品,人性、成長經驗、多元語言、族群史、城市文化史、政治史皆裹藏其中,更召喚了時代的鄉愁,同時另闢蹊徑,用影像語言的魔法取代文字的想像,烙下影像創作者的獨有印記。
圖片來源:【天橋上的魔術師 公視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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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張老照片想起的幼年被打槍事件⋯⋯】
剛才無意在懷舊達人張哲生臉書裡看到的一張老照片,讓我想到幼年時被打槍事件⋯⋯
自己從小除了很喜歡畫畫兒之外,也喜歡坐著家裡的車子和爺爺或是爸爸在台北四處兜風玩兒和上有名的館子打牙祭;爸爸和爺爺都坐前座,偌大的後座就只有我一個小鬼,每回坐在車裡都會趴在車窗玻璃上津津有味的看著台北的街景,遇到印象特別深刻的地點或景物,都會替它們取個名字並配上我自己設計的動作,只要一經過,就會開心的指著它們大喊大叫我取的名字,同時還配上肢體動作。像是民國57年~60年間的衡陽路上有間掛著一個超大鑰匙模型的鎖舖,我那時替這個土黃色的大鑰匙取了一個叫做「Yiyo」的名字,坐在車裡遠遠看到那個大鑰匙,我就會開心的比出手槍的手勢、一直Yiyo、Yiyo喊個不停;看到森永奶粉的廣告招牌(我就是吃這個奶粉長大的!),就學牛叫,然後喊「媽咪!」;經過曾經因為火災而有鬧鬼傳說的新聲戲院,則會用雙手遮住眼睛演出很害怕的樣子,嘴裡一直喊著「おばけ(Obake/妖怪);看到中華商場上的國際牌電器霓虹塔時,就拚命揮手興奮的叫著:「ナショナル(Nashonaru/National)」⋯⋯,總之,就是一個待在汽車後座吵得要命又動來動去的不安份小孩,不過,爺爺和爸爸總是不以為意的任我這樣鬧著玩兒。那時候每次車子來到連貫中山南北路的復興橋時(見所附摘自張哲生臉書的照片,此橋已於民國84年拆除),右邊有一家叫做「乾盛堂」的古玩店,店家所在的樓房側面牆壁上畫著一位穿著附有紅色兜帽的紅斗篷古代老頭兒,非常吸引喜歡紅色的我(照片中的乾盛堂側邊牆面竟然是空的!可能是比較晚期才拍的照片⋯⋯),每次經過都眼巴巴的望著這個巨大的紅帽紅袍老頭兒,心裡嘀咕著該給他取個什麼名字才好呢?有一次,歐巴桑給我講了吳鳳和獵人頭的故事(我知道後來證實這個傳說是捏造的,我只是在講小時候的故事,請不要無聊到留言來指正⋯⋯😑),因為我很喜歡紅色,聽到吳鳯故意穿戴紅衣紅帽而犧牲生命來換取根除獵人頭的習俗就覺得心裡很卡⋯⋯。之後再度經過復興橋,又看到紅帽紅袍老頭兒畫像時,我突然靈感來了,就指著畫像一直大喊「吳鳯!吳鳳!」還做出砍頭的動作⋯⋯;這時向來都隨我發瘋亂演幻想小劇場的爸爸突然冒出一句:「別丟人了!那是乾隆!乾盛堂怎麼會掛個吳鳳在那兒?那是乾隆皇帝!」頭一回被爸爸打槍的我頓時整個人冰凍住!從此以後,每回兒經過復興橋,我都會倒在後座嘆一口氣,然後指著紅帽紅袍老頭兒學爸爸的口吻說:「別丟人了,那是乾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