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網友 A Re Ker 拍攝分享他今天從抽屜裡翻出的中華民國81年(1992年)7月21日星期二《聯合報》第17版報紙,上面刊載著一篇由記者董智森所寫,關於當時為了便於捷運工程的進行而即將遭拆除的臺北市中華商場的回顧報導,如今讀來,滿是懷舊之感。
全文如下:
《昔日台北繁榮的指標,今日台北建設的盲腸》
中華商場
樓起樓塌31年
民國四十九年老總統一句話,中華商場動工了。今年十月分為了大台北的明天,中華商場就要剷平了。
【記者董智森╱台北報導】
台北市政府將在十月分拆除已興建三十一年的中華商場,對老台北人來說,中華商場的改建象徵一個舊日繁華時代的結束,而繁華如夢,如今僅留給人們一絲喟嘆,心中也不免有「物換星移幾度秋,檻外長江空自流」的無奈。
「在三十八年時,我們追隨政府來台,當時心底打算,也不過是暫時窩一下,政府說馬上要反攻大陸,我們也不敢有什麼長遠的打算。」幾個商場的老人提起那個時代不勝唏噓。
老人說,當時窩得也十分狼狽,大家都隨隨便便用個竹棚搭將起,就在裡面吃喝拉撒,怎麼說,「總覺得只是過渡時期的非常時期,反攻號角一響,還不是要打回去」,只是這個非常時期也未免太長了,為了生活所迫,許多人乃不得不捲起袖子,把家中所看過的一些不純熟的手藝拿出來謀生餬口,生活總是要過的。
那時候,不少人在家中根本是大少爺,一輩子也沒幹過粗活;也有人則是身穿「二尺五」的丘八,除了打仗殺人,並沒有其他的本事,而家當常只是一件毛氈,在長長寒夜中,打哆嗦到天亮,妻兒子女,全家都在風聲裡,九秋衣裳未剪裁。
老總統關注
鹹魚翻身
這個非常時期,竟然綿延了十年,民國四十九年,老總統路過中華路,發現此地居然有一堆「老芋仔」過的是這種生活,乃指示必須把中華路的流民好好安頓,並且他責令負責治安的警備總部必須做好整頓的工作。
老總統的指示,使各單位不得不全力安置黎民,先是台北市政府委託「警民協會」幫忙做人口的調查和治安的維持;接著由台灣省主席周至柔、警備總司令黃杰及台北市長黃啟瑞組成一個整頓委員會,由黃啟瑞擔任主任委員。
民國四十九年的八月十六日,中華商場終於動工了,依規畫是建成八棟長方形的三樓房,當時全台三層高的房子不多,中華商場的水泥白壁,羨煞了不少中低收入戶,但所謂的中低收入者,只是大貧和小貧的差別而已。
在五十年四月十日,中華商場終於在萬方矚目下完工了,八棟嵩峨的大樓共有一千六百六十四間,並有當時全省少有的公共廁所;據居民表示,工程費中他們出了四千八百卅三萬五千八百四十五元,這也是現在居民和市府為產權鬧得不可開交的主因,而這筆錢,在當時是非常龐大的,民國四十九年,是台灣省全省的總預算的百分之一點三。
中華商場的繁榮從此開始了,當時各種新式物品及舶來品,莫不擺在這從北門綿延到小南門的門面上。從南部到台北的親戚,也莫不以帶他到中華商場一遊,來表示不虛此行。而三兩好友,興致好時,「走!哥們上中華商場喝兩杯。」喝完後,再去逛逛西門町看還有什麼新鮮事兒,或者再看一場電影消磨消磨,是當時最有面子的邀約,和最神氣的事。
中華商場的特色很多,連接的八棟以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命名,一邊靠西門町,一邊則靠國軍文藝中心,連接的橋是一條多數台北人走過卻叫不出名字的綠色天橋,那是「後備軍人橋」,不久後即將拆除。
繁華總指標
如日中天
大體而言,忠棟到平棟的商店中,是台北甚至全台最大的徽章、錦旗、獎盃及紀念牌的集散中心,其中軍刀、指揮刀及佩劍的品質十分有名;不過忠棟和孝棟,目前則以電器、電腦軟體、電子零件為有名,近年則充斥著電動玩具,排滿走廊,到處可見到青少年在此流連
。
而忠棟仍有傳統的蒸籠店,在琳瑯滿目的現代化物品上,顯得饒富古意,近年來則也有各類木器及籐器的販賣。
而這兩棟的二樓,也有不少專賣玉器、琺瑯、台灣民俗古玩的店面,這些店往年是執業界牛耳,目前生意仍十分活絡,並且延綿至仁、愛等棟。但仁、愛棟的小吃和郵票,也是聲名在外的,尤其錢幣和集郵之友社也是收藏家的最愛。
高裝檢採購
軍品集散地
信、義、和三棟則是中華商場中,最膾炙人口的,因為這就是中華商場小吃最多的地方。這裡有各省的南北小吃,北方的麵食烤鴨、南方的湯蟹荷包、四川的紅油抄手、台灣的蚵仔煎、麵線焿,應有盡有,甚至有當時全省都少見的純清真館、牛肉餡餅和涮羊肉火鍋,配上跑堂的吆喝叫聲,透出了不少熱鬧與親切;不過近年來明顯的敲顧客竹槓,使吃客不太願意再上門。
中華商場在最繁榮時,曾有五十八家的飲食店,現在則只剩十六家,當時在信棟的「北平小館」,門面從卅三號到五十九號,足足占了八個大店面,目前則已暫停營業了。
仁、愛、信三棟,另有成衣、衣料的批發零售,曾是台北最大集散市場,在牛仔褲最盛行時,各棟都擠滿了人潮,而每逢各學校開學時,各種大學服、軍訓服的訂製,更是不少二十到四十餘歲人的經驗,一位店主回憶說;「那時候各校的卡其布顏色還不太一樣,我們可以在所謂的黃卡其中分出十幾種不同的顏色來,質料則有三十幾種。」
在和、平棟中,最有特色的則是軍用材料,全台的部隊都知道,部隊中只要缺少什麼東西,到中華商場準沒錯,除了武器彈藥外,軍車材料更是應有盡有,每年部隊的高裝檢,部隊幾乎都會派出大批人手來採購,至今猶然;而和、平兩棟還有不少老人茶室,不過現在已關門殆盡。
紅顏已老
尋求第二春
卅一年了,中華商場就像是一個容顏已老的美人,在歷盡了滄桑後,仍留下幾絲往日的風韻,不過在市民指為「盲腸」後,今日的商場留給人家的印象,似乎是只在市府與民眾的產權紛爭。市府目前與四百四十二戶簽約,並對其餘的一千餘戶提起訴訟,市府財政局長廖正井說,為了政府施政的公平,採法律訴訟是不得已的,日前行政院長郝柏村曾問他此問題,他也是這樣回答,「郝院長也認為公權力最重要,十分支持。」
未來的中華商場將是在剷平後,重新規畫為林蔭大道,自車站到愛國西路的小南門整條路是像巴黎香榭大道,市府都市計畫處處長蔡定芳表示,這個特區並北延至鄭州路,加上西門特區,「規畫得十分有品味」。
夏日的炎陽下,捷運的施工已使中華路這位遲暮美人顯得有幾許狼狽,豔陽下,工程的鮮黃器材、十幾公尺高混凝機和車輛,竟令人覺得格外刺眼、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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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屆 #電視金鐘獎 甫公布入圍名單,恭喜《#天橋上的魔術師》入圍 11 個項目大獎(不重複),包含戲劇節目類最佳戲劇、導演、編劇、燈光、攝影、美術設計、男主角(李奕樵)、女主角(孫淑媚)、男配角(朱軒洋)、女配角(黃舒湄、盧以恩)、最具潛力新人獎(李奕樵、羅謙紹、林潔宜),成為入圍階段領跑大贏家之一。
近幾年台劇的成績有目共度,從《我們與惡的距離》掀起極大關注,雖然我觀看台劇的數量遠不及電影,但這兩年間的話題台劇也都有所觀察,而《天橋上的魔術師》就是近年我最喜歡的台劇,我認為這部作品大膽、不媚俗,且非常相信觀眾並勇於挑戰市場。藉著金鐘獎入圍,重新聊聊這部片和當時專訪導演 #楊雅喆 的過程,提供讀者參考。
題旨:【專訪《天橋上的魔術師》導演楊雅喆:與中華商場的久別重逢,故事是從記憶裂縫長出來的】
「導演好,我是關鍵評論網的編輯。」
「你好,你好,我先把手擦乾再和你握手。」
這是我和楊雅喆第一次見面,對彼此說的第一句話。
接著楊雅喆用力地將濕漉的雙手擦乾,伸出乾淨、禮貌的雙手相握,才算是正式打過招呼。接下來是訪談前的暖身閒談,在話家常中,方才文質彬彬的導演一下在談笑間幹聲連連,粗話齊發。
「在錄音囉。」我好心提醒。
「在錄音我還是可以講髒話。」楊雅喆說。
「那我把髒話都寫進文章。」我開玩笑地說。
「可以啊。」楊雅喆沒在跟我開玩笑。
楊雅喆可能是至今我訪談過的影視工作者中,髒話最多的導演,這件事在訪談前五分鐘就成立了,但同時我也發現,楊雅喆待人謙遜,面對陌生、年紀差距近半的訪談者,仍記得將雙手清潔、以禮相待,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楊雅喆在面對國民黨的肅殺歷史高喊「幹死威權」之際,還能讓觀眾在時代大旗之下,看見他對小人物們的用情至深。
回憶起楊雅喆的電影作品,在《囧男孩》「隔代教養」的困境中,感受小屁孩們的天真爛漫;在《女朋友。男朋友》「野百合學運」的青春騷動中,與林美寶攜手成長,共同悲喜;在《血觀音》「劉邦友命案」、「新瑞都開發案」的不公不義中,貼近女性的浪潮暗湧。綜觀楊雅喆的影像深處,命題皆扣準社會脈動,而後直搗人心的柔軟彼方。
在這些「暴烈控訴」中窺見的「可愛溫柔」,恰與「髒話的粗獷」、「擦手的禮貌」是同一件事,在細節與習慣的微觀之處,瞅見所謂的鐵漢與柔情,無論正反,皆積累成楊雅喆作品的底蘊。
而 2017 年,憑藉《血觀音》拿下金馬獎最佳影片,站在金馬舞台高喊「沒有人是局外人」的楊雅喆,沈寂四年,到了 2021 年選擇將吳明益筆桿油墨下的中華商場具現化,領著觀眾乘著時光機返回 1980 年代的絕代風華,時光悠悠淌流,只不過這次是朝著往事逆流,那裡有人、斑馬還有貓妖。楊雅喆在故事的集合體中,影像化出小人物在大環境底下的眾生相,望見戒嚴時代下中華商場獨特的美麗與哀愁。
所有的故事都有起點,和楊雅喆第一題就談《天橋上的魔術師》的改編起源,作家吳明益在上個十年推出的小說,何以打動這名影像創作者?
(中略)
然而,談起楊雅喆和 #吳明益,一名影視工、一名文字工,皆出生於 1971 年,今年都將邁入五十而知天命,對於 1980 年代,兩人的時代軌跡不謀而合,國小、國中、高中甚至是大學,在人生形塑價值觀的年少時代時,這兩位創作者是在戒嚴時代中成長。
對於五、六級生的台灣人而言,年輕時期歷經黨國解嚴,碰上總統直選、政黨輪替,經濟則先後面臨中小企業出走中國,股市萬點迎來熱錢繁榮而後接續崩盤,台灣風起雲湧,人心迅速變動,其中的關鍵字,是「慾望」。正如《神力女超人1984》所表述,1984 年是美國資本主義的高峰,商業、貪婪的氛圍充斥,人性永不滿足,從美帝反身回望這座汪洋孤島,楊雅喆眼中的台灣,同樣如此。
「我對那個年代的記憶是各種慾望。因為有錢,成了台灣慾望最高漲的時代,70 年代經濟起飛十年,80 年代大家開始揮霍,這種揮霍包括物質上和情感上的性慾,有點像整個社會是從修女或和尚學院畢業的學生,到了大學終於能瘋狂打砲、賭博,是一種極度壓抑後的解放狀態。」楊雅喆這樣說。
提到戒嚴時代,在第三集〈水晶球〉中, 楊雅喆開始描寫時代下的壓迫,因此象徵極權的惡棍警察出現,地下聚會的樂音也隱隱鼓動,天橋的生命力悄然生長,於是中華商場似成一座孤島,自成一處魔幻之地。但這與世隔絕的天橋,仍會被外力介入,戒嚴時期的普世傷痕,若隱若現,自然也成了中華商場的歷史符碼,若再扣合每集的開場引子「緬懷蔣經國」等歷史畫面,楊雅喆想在《天橋上的魔術師》書寫的寓意,或許就淡淡地飄然而出。
在中華商場中,有所謂的本省人、外省人、客家人、原住民、香港人等等,中華商場作為上世紀標誌性的空間場域,從日本政權到國民政府,權力系統轉移的傾軋與擺盪烙下痕跡,將族群熔於一爐。隨著中華商場的繁盛與興衰間,歷史目睹了從鄉野移居都市懷著「台北夢」的人們,當然也在其中發現跟隨國民政府「避難」、「反攻」的「大陸人」,這種台北城市的人口組成和住商混合的商業發展路徑,被《天橋上的魔術師》以某種戲劇性的張力鋪展開來,直到 1992 年正式拆除的舊城世界,成了真正的時代幽魂,或許這種幽魂,一直於台北城上徘徊,尚未消散。
而縱使經過 40 年,世代的本質對楊雅喆來說一點也沒變。「我覺得當代和 80 年代根本沒有差別,慾望還是一樣,問題也還是問題。」楊雅喆若有所思地說。
若從物質面檢視,智慧型手機的革命、網路社群的蓬勃發展等等,都與 80 年代拉開了距離,若從意識型態回溯,當代台灣言論已自由、同性婚姻甫立專法等等,皆與壓抑的年代闢出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楊雅喆認為,很多事情沒有各界想像的劇烈改變。
楊雅喆娓娓道來:「解嚴 40 年,陰影並非第二天就被照亮,很多我這代人無法接受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台灣人很難擺脫『大中國情懷』,這種意識型態靜靜地躺在我這代人的腦海,社會要擺脫某種意識型態,40 年是不夠的;再說到同性婚姻,我這代現在做父母的,家中若出現跨性別小孩,可能還是會剁了腳跟;而男女真的平等了嗎?若是平等,那批踢踢不會充斥厭女言論。從種種來看,精神面的鉗梏依然存在,你會發現對於『生而為人』的根本問題,40 年前到現在,我們沒有變。沒有變的原因是它並沒有被當成能在學校被教導、討論的事情,40 年來沒有一門課、很少人會帶著你思考——『我們為何生而為人』?」
上述就是楊雅喆口中的「沒有差別」,在戒嚴神話中,後解嚴幽魂下,台灣人幾十年處在意識型態斷裂、重塑的過程中,不斷對「台灣人」的身份拋問,再重新定義,而〈水晶球〉聚焦在朱軒洋、羅士齊、宋柏緯三名慘綠少年,成功捕捉住青春氣息,開場的三人舞蹈令人神往,也浪漫地處理了多角戀關係,更以「訂製西裝」作為符號,提煉出青少年們「轉大人」的不合時宜,這群奔向未知彼方的年輕人,銜接住彼此的是可能稍縱即逝的友情與愛情,這是多數人類的共感,也是〈水晶球〉能引起共鳴的成功之處,無論是否經歷 1980 年代。
這樣的共感,正是楊雅喆和編劇團隊所強調的。
楊雅喆說:「我期待沒有經歷 80 年代、中華商場的人,也能有共感,故事中角色擁有的疑惑、困難、情感,是不分世代的,我甚至希望不同世代的人可能因此開始對話。爸爸的故事跟小孩子的故事可能會有火花、撞擊,對彼此就能有更多一點瞭解吧。」
「紀實」與「虛構」則是《天橋上的魔術師》重要的雙重辯證,而楊雅喆和吳明益,無論是影像或文字,皆十分熟稔自己創作的媒介,在「記憶的裂縫中」雙雙化為天橋上擅於變魔術的說書人,觀眾不用全然相信,因為每種獨立的記憶皆截然不同,但請進入說書人創造的世界,聽一遍會令人深深著迷的故事。
在楊雅喆的影像中,揮灑想像力捏造天馬行空的意外空隙,如此「時間魔術」的抽象概念才能被實踐,觀眾就摔進記憶碎片的裂縫漩渦之中,目眩神離地返回 80 年代。
王家衛在《2046》說:「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濕的。」楊雅喆的《天橋上的魔術師》則魔幻地道出:「所有的記憶都與消失有關。」首集播出之後,「原來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這句話便清楚明瞭地定義這齣旗艦大戲。若我們再往下挖掘記憶與消失的互文關係,「時間」的另一層符旨,就在編劇團隊的巧筆之下,於焉成形。
(中略)
訪談最後,我問楊雅喆:「從你十年前看過小說,而後標案、拍攝最終成品上線,整趟旅程,你覺得是一場魔幻的奇蹟之旅嗎?」
「是啊。」楊雅喆篤定的這樣說。「很多時候你回望人生,任何動作都會是奇蹟,但你要努力,才有奇蹟。碰上疫情,只能改戲,但大家還是想到方法改,這就是奇蹟。像方才提到第七集的孫淑媚,她在臨時調動後,依然演得真好,就是演員帶給我的奇蹟。我只能盡全力控制作品不要長歪,最後沒有歪掉,反而更好,這就是奇蹟。」
楊雅喆近半世紀的人生,求學階段就讀淡江大學大眾傳播學系,從未想過踏進編導之路,但前後拿了金鐘獎、金馬獎、台北電影獎等各大影視獎項,這些就是散落於人生中的意外奇蹟,套句爛俗的台詞:「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永遠也不知道拿到什麼。」或許對楊雅喆而言,每顆巧克力都醞釀了奇蹟,苦澀中帶著甘甜,整顆嚐完之後仍要輕舔沾滿巧克力粉的手指,永遠充滿樂趣,也唯有如此,奇蹟與魔術師才會出現。
2021 年,楊雅喆和劇組化身「魔術師」,試圖變出奇蹟,讓台灣、讓全世界觀眾重返慾望高漲的 1980 年代,在戒嚴時期、經濟起飛等背景氛圍中,感受消失的魔法,抓住天橋上曾有的吉光片羽。在那之中,有地攤商家、有地痞流氓、有打機少年、有長舌婦人等等,然後你會知道,這些人、事、物經過 40 年仍舊沒變,同樣為情所困、同樣八卦調皮、同樣不屈體制,這些小人物就像你的隔壁鄰居、像你的小學老師、像你在街上擦肩的路人,注定要相遇。
王家衛說:「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天橋上的魔術師》就是楊雅喆和中華商場久別重逢的相遇,而這次的久別重逢,楊雅喆誠摯地遞出邀請函,請你也置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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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哪吒》與90年代臺北】#經典臺北街景 #蔡明亮電影處女作
1992年上映的《青少年哪吒》是蔡明亮作為新人導演的第一部長片,電影描繪了小康(李康生)、阿澤(陳昭榮)、阿桂(王渝文)等90年代都會青少年,在臺北城經歷的青春歲月與掙扎。影片刻畫的生活內容與角色遭遇,可說是一個時代的造影:逃離家庭規訓的重考生、偷竊度日的小混混、年輕男女的青澀戀情,在不同角色展演下,呈現少年衝動、苦悶與找不到出口的心情,如同電影鏡頭中看似繁華熱鬧,卻又隱含淒涼的臺北鬧區。
本片也是年輕的李康生、陳昭榮與王渝文初次被發掘或大放異彩的作品。據當年報導,李、陳二人是蔡明亮從柏青哥店發現的新人,演出此片是他們人生重大的轉捩點。李康生與蔡明亮開啟長期合作,陳昭榮從電機出身轉向戲劇發展,王渝文不久又參與李安的《飲食男女》,在戲劇上持續有表現。
而對懷舊的人來說,《青》片還有個絕佳的優點:它可以像時光隧道一樣將你瞬間帶回1990年代初期的臺北市。片中主角穿梭的西門鬧區和臺北街頭,如獅子林、萬年、中華商場、北門、饒河街夜市⋯⋯其中各種城市樣貌與生活百態,都完美保存了當時景象,如同紀錄片一般精確重現,具有濃濃的時代感。
當年三十餘歲、來自馬來西亞的新銳導演蔡明亮,也憑藉《青》片在第29屆金馬獎多項入圍(含最佳導演與最佳原著劇本),展開他作為臺灣重量級導演的生涯。
#青少年哪吒 #蔡明亮 #李康生 #陳昭榮 #王渝文 #西門町 #中華商場 #獅子林 #萬年 #臺北 #90年代
#報時光UDNtime
圖片日期:1992/4/25
攝影:本報記者
來源:聯合報
圖說:導演蔡明亮(左二)拍攝的「青少年哪吒」,演出的演員已確定為苗天(左一)、陸筱琳(左三起)、王渝文、陳昭榮、李康生、任長彬。
歷史新聞
【1992-04-26/民生報/10版/影劇新聞】
咖啡廳老闆娘 柏青哥少年兄 躍登銀幕
「哪吒」挖星 店裡找到「新人類」
【記者 王惠萍/報導】出入柏青哥店的青少年、咖啡店的老闆娘……,都可以躍登銀幕?是的,中影新片「青少年哪吒」的挖星奇譚實現了他們的星夢,中影並準備大張旗鼓為這些具潛質的新人提供演藝生涯規劃的保證,讓他們不致成為過眼即逝的「一片明星」。 以西門鬧區青少年生態寫生的「青少年哪吒」下周三開拍,將深入西門鬧區展開鏡頭的冒險。導演蔡明亮說:「現在的青少年個個是哪吒,但他們不是壞小孩。」
笑起來活脫脫是庹宗華翻版的陳昭榮,是「青」片導演蔡明亮費盡口舌從柏青哥店挖角出來的。陳昭榮,176公分,新埔工專機械科學生,柏青哥店組長,曾經被不少影視界注意,中影副總經理徐立功對他青睞有加,準備簽約長期培養。
李康生現實生活中和片中設定哪吒的背景一樣──有個外省父親(苗天飾)和本省母親(陸筱琳飾),他在柏青哥店打工賺考大學的補習費而被發掘,已跟著蔡明亮實習一年。
任長彬是顏正國的舅舅,因為常跟著顏正國跑片廠而被挖掘出來拍戲;陸筱琳則是蔡明亮經常去寫劇本的咖啡店老闆娘,也因而獲得晉身演藝界的機會,王童新片「無言的山丘」也準備用她軋一角。
【1992-10-20/聯合報/22版/影視廣場】
「青少年」為中華商場留影
無心留下的街景 到十一月上映時已成「紀錄」了
【記者徐正棽╱台北報導】中華商場今天拆除,但還未上映的新片「青少年哪吒」由於以西門鬧區為背景,拍到不少中華商場街景,無心之下,形成「中華商場紀錄片」的功能。
「接近紀錄片的形式」,正是「青」片導演蔡明亮想達到的效果,「青」片以非常寫實的方式拍出西門鬧區的青少年是怎麼「混」的,為什麼選擇西門鬧區,蔡明亮說:「這裡帶給我一種特殊的,起伏的感覺,西門鬧區起起落落,從極盛到被東區取代,可是有時又好像『扳』回一點聲勢,像彩色人行步道實施的時候。」 蔡明亮讀書的時候就常逛西門鬧區,常在這兒看電影,觀察在萬年大樓、冰宮、電動玩具店等走動的年輕人,蔡明亮說他是個不喜歡規矩的人,所以西門鬧區的「亂」是吸引他拍成電影的原因,拍之前戲裡的演員陳昭榮,李康生、任長彬和王渝文都曾奉命到西門鬧區「實習」,還要交心得報告。至於中華商場,它是西門鬧區很重要的一部分,鏡頭自然會帶到,幾位主要演員騎機車時好幾次「飆」過中華商場,蔡明亮當初也沒特別注意到今天就要被拆掉,而電影十一月中旬上映時,中華商場已不知道拆成什麼模樣,可是電影裡的中華商場肯定是永久留存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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