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宴的酒席座次是成心侮辱劉邦?|知史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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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酒宴飯局常常是政治大戲上演的舞台。
兩千多年前,劉邦、項羽在咸陽城外,面對亡秦那隻碩大的勝利果實,用一場宴會暫時化解了迫在眉睫的矛盾衝突。而在太史公司馬遷如椽巨筆的生動描述下,這場宴會不但成了史上最著名的飯局,也在中國人語庫裡成了陰謀、凶險的代名詞。
關於鴻門宴的話題,過去說、現在說,今後還會一直說下去。
項伯「一夜成六事」可信嗎?
一場驚心動魄的鴻門宴,之所以為後人所知,全憑了太史公司馬遷在《史記》中的傳神描述。
司馬遷的《史記》多處寫到鴻門宴。但詳略明顯相異。《項羽本紀》的「鴻門宴」最詳,長達1605字。《高祖本紀》、《留侯世家》、《樊噲列傳》也有「鴻門宴」的記敘,都寫得極簡略。
長期以來,《史記》記載的可信性一直受到懷疑和審視。經過專家學者們多年的不懈努力,特別是二十世紀以來大量古代實物的出土及其研究的結果,多方面證實了《史記》記敘的可靠性。
而《史記》敘事之所以受到懷疑,也和司馬遷文學化的表述手法有關。《史記》是文學和史學尚未分家時期的著作,司馬遷一些過度文學化的描寫,有時也造成頗多不可解之處。就《鴻門宴》一篇而言,歷代都有學者對其不可解處提出質疑,進而懷疑其真實性,甚至從根本否認有這個歷史事件。
比如有人認為,文章開篇「項伯深夜告張良」一段,鴻門和霸上相去四十里,而項伯一夜之間可以完成「夜馳之沛公軍」、「私見張良」、「入見沛公」、「約為婚姻」、「復夜去至軍中」、「具以沛公言報項王」等六件事,殊不可信。
再如,文章最後劉邦在宴席上脫身逃走一段,究竟是騎馬還是步走,還是先騎馬而後步走?敘述得並不清楚。而劉邦囑咐張良,等他從小路走過二十里回到軍中的時候,再入宴席告訴項羽自己離開的事——讓項羽枯坐酒席等待劉邦這麼久,卻一直沒有查問,實在不合情理,而對劉邦不辭而別的嚴重失禮行為,項羽沒有任何表示,也很難理解。
然而也有一些學者認為,鴻門和霸上從小路走只有二十多里,項伯騎馬急馳,從時間上看「一夜成六事」完全來得及。而劉邦酒席脫身,實際上是在項羽故意默許下才實現的,可以理解。
史料來源可能出自樊噲之孫口述
據日本就實大學學者李開元考證,司馬談、司馬遷父子著《史記》,除了政府檔案和文獻資料而外,實地調查、訪問查詢也是重要的史料來源。《史記》列傳的歷史敘事,特別是在與司馬遷父子時代相距較近的戰國末年到西漢初年的歷史敘事中,有不少直接取材於事件當事人及其子孫的口述傳承。
李開元認為,鴻門宴敘事的取材來源,司馬遷沒有明說。不過,分析鴻門宴的人物和描寫,我們大致可以找到敘事的眼點,也就是當事的目擊者和口述者。考《項羽本紀》中鴻門宴的敘事,有名有姓的出場者共有11人。其中,項羽方面有項羽、項伯、範增、項莊、陳平共五人,劉邦方面有劉邦、張良、樊噲、夏侯嬰、靳強、紀信共六人。劉邦方面六人中,夏侯嬰、靳強和紀信三人一直留在項羽軍軍門外,沒有親歷宴會。
通觀鴻門宴一篇的敘事,可以明確看到敘事的立場在漢的方面。而在漢的六人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張良和樊噲。張良自始至終參與其事,樊噲只是於中參入。不過鴻門宴敘事最為詳盡生動的部分,無疑是樊噲闖入宴會場的描寫;最為突出的英勇人物,無疑也是闖入會場的樊噲了。樊噲緩解危機於千鈞一髮,他與項羽間的對話應酬、音容舉止,特別是拔劍在盾牌上切割生豬肩啖食的細節,非身臨其境者傳達不出來。以文章分析而論,鴻門宴敘事的眼點,也應當就是樊噲。
司馬遷在《史記·樊酈滕灌列傳》太史公曰中說:「吾適豐沛,問其遺老,觀故蕭、曹、樊噲、滕公之家,及其素,異哉所聞!方其鼓刀屠狗賣繒之時,豈自知附驥之尾,垂名漢庭,德流子孫哉?余與他廣通,為言高祖功臣之興時若此雲。」意思是說:「我曾經到過豐沛,訪問當地的遺老,觀看原來蕭何、曹參、樊噲、滕公居住的地方,打聽他們當年的有關故事,所聽到的真是令人驚異呀!當他們操刀殺狗或販賣絲繒的時候,難道他們就能知道日後能附驥尾,垂名漢室,德惠傳及子孫嗎?我和樊噲的孫子樊他廣有過交往,他和我談的高祖的功臣們開始起家時的事蹟,就是以上我所記述的這些。」
司馬遷生於景帝中元五年(公元前145年),其時,樊他廣已經做了六年舞陽侯。司馬遷問豐沛,是在他二十歲第一次旅行時。若以樊他廣二十歲嗣侯計算,他比司馬遷大二十六歲,此時四十六歲。樊噲鴻門救駕的事情,是樊噲家子孫後代世世相傳的光榮歷史。可以想見,司馬遷從樊他廣處聽到鴻門宴的詳情敘事,後來,當他撰寫《史記》的有關章節時,就將樊他廣的口述作為重要史料。
酒席座次是成心侮辱劉邦?
著名學者余英時在《說鴻門宴的座次》一文中認為:鴻門宴的座次「是太史公描寫鴻門宴中極精彩而又極重要的一幕……太史公詳述當時座次決非泛泛之筆,其中隱藏了一項關係甚為重大的消息。」
關於酒席的座次,《項羽本紀》中有十分具體的交代:「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範增也;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
清初顧炎武在《日知錄》中旁徵博引地證明:「古人之坐以東向為尊……即交際之禮亦賓東向而主人西向。」余英時在做了一些考據後,認為在秦漢宴會東西南北四向皆涉及的場合中,東向最尊,南向次尊,西向為「等禮相亢」的朋友地位,北向為最卑的臣位,所以劉邦北向坐是表示臣服的意思,而項羽也正式接受了劉邦的臣服。
清華大學學者李飛和中國人民大學學者費曉健則認為,余英時的考據有誤,「賓主位東西面,君臣位南北面」是戰國秦漢時的通義,而這是兩個相互獨立的場景,在君臣位中最卑的北向,在賓主位中也沒有了臣服的含義。而鴻門宴中座次的尊卑,還是以司馬遷記敘的次序,依次應是:東向、南向、北向、西向。
鴻門宴中劉邦是客人,並且曾經與項羽在楚懷王面前「約為兄弟」,如果項羽尊重他,就應按「賓主位東西面」的賓主之禮讓他東向坐,如今讓他退為「三等」北向坐,說明項羽根本沒把他當成客人平等對待,其地位還不如項羽手下的謀士範增。在一些中學教材的教師參考材料中,也認為這座次是項羽安排的,表現了項羽不把劉邦放在眼裡,妄自尊大、驕橫無禮、以勢壓人的傲慢自負心理。
然而一些學者對此提出了不同看法。如學者許錫強認為,劉邦到鴻門來是為謝罪而不是赴宴。在項羽面前他早已失去了主客相稱的平等關係。項羽率兵鉅鹿一戰擊敗秦軍主力後,威望大增。「項羽召見諸侯將,入轅門,無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視,項羽由是始為諸侯上將軍,諸侯皆屬焉。」由此可見,當時項羽不僅早已成了楚軍統帥,而且還成了抗秦聯軍統帥。項羽待劉邦以屬下視之,是合情合理的,並非存心輕侮。
鴻門宴上項羽該不該殺劉邦
一席鴻門宴,引發後人最大爭議和感嘆的,還是項羽放走劉邦,到底是丈夫義舉還是婦識短見。
主流的看法多半對項羽的做法給予否定,認為項羽不聽臣言、狂妄無禮、優柔寡斷、剛愎自用、眼光短淺、有勇無謀。也正是項羽這些性格弱點,釀成了其最終輸給劉邦、自刎烏江的結局。
然而,近年來也有不少學者通過研究當時歷史背景,重新探討這個問題,提出不同於傳統的看法。比如學者張志坤在《鴻門宴楚漢得失之我見》一文中,認為鴻門宴實際上是項羽兵不血刃,不費吹灰之力奪得關中,既降伏劉邦又維護了自己反秦盟主的地位;而劉邦忍辱負重,拿土地換得渡過難關,僅此而已。
學者周騁在《劉項關係與〈鴻門宴〉結局識論》一文中,認為鴻門宴是因為當前的形勢而導致項羽不得不安撫劉邦。就大局而言,項殺劉毫無必要;就理智而言,項不殺劉,不為失策;就感情而言,項不殺劉,不能算矯情;就未來前景而言,項羽已有對策,不殺劉不能看作放虎歸山。
學者蔡偉更是高度評價項羽在鴻門宴上的表現,「如果說劉備釋劉璋為仁釋、關羽釋曹操為義釋、孔明釋孟獲為智釋,那麼,項羽之釋劉邦不但總其所有,更添一條——勇釋。」
而對這些說法,學者張斌榮又進一步反駁說:「劉邦之失關中乃時勢使然,不得不送。劉邦表面看損失確實很大,但從政治、戰略上看,劉邦是以不得不失換取了很大的利益,這是一種戰略上的勝利,因此,得大於失。」項羽兵不血刃拿到的是本來就可以拿到的,劉邦失去的是本來就要失去的。而項羽卻失去了殺劉邦的一次機會,給了劉邦坐大的機會,沒有把潛在敵人扼殺於搖籃之中,消滅於隱患之間。如此看來,項羽並沒有拿到最大的利益,僅僅拿到本來就是自己之物。
其實,歷史沒有假如。「古今多少事,盡付笑談中。」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原本就是人們看待事物、看待歷史的常態。
沛公軍霸上,未得與項羽相見。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使人言於項羽曰:「沛公欲王關中,使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項羽大怒曰:「旦日饗士卒,為擊破沛公軍!」當是時,項羽兵四十萬,在新豐鴻門;沛公兵十萬,在霸上。範增說項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於財貨,好美姬。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採,此天子氣也。急擊勿失!」
楚左尹項伯者,項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張良。張良是時從沛公,項伯乃夜馳之沛公軍,私見張良,具告以事,欲呼張良與俱去,曰:「毋從俱死也。」張良曰:「臣為韓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義,不可不語。」良乃入,具告沛公。……張良出,要項伯。項伯即入見沛公。沛公奉卮酒為壽,約為婚姻,曰:「吾入關,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所以遣將守關者,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願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項伯許諾,謂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來謝項王。」沛公曰:「諾。」於是項伯復夜去,至軍中,具以沛公言報項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關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項王許諾。
沛公旦日從百餘騎來見項王,至鴻門,謝曰:「臣與將軍戮力而攻秦,將軍戰河北,臣戰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得復見將軍於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郤……」項王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項王即日因留沛公與飲。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範增也;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範增數目項王,舉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項王默然不應。範增起,出,召項莊,謂曰:「君王為人不忍。若入前為壽,壽畢,請以劍舞,因擊沛公於坐,殺之。不者,若屬皆且為所虜!」莊則入為壽。壽畢,曰:「君王與沛公飲,軍中無以為樂,請以劍舞。」項王曰:「諾。」項莊拔劍起舞。項伯亦拔劍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莊不得擊。
於是張良至軍門見樊噲。……噲即帶劍擁盾入軍門。交戟之衛士欲止不內。樊噲側其盾以撞,衛士僕地。噲遂入,披帷西向立,瞋目視項王,頭髮上指,目眥盡裂。項王按劍而跽曰:「客何為者?」張良曰:「沛公之參乘樊噲者也。」項王曰:「壯士!——賜之卮酒。」則與鬥卮酒。噲拜謝,起,立而飲之。項王曰:「賜之彘肩。」則與一生彘肩。樊噲覆其盾於地,加彘肩上,拔劍切而啖之。項王曰:「壯士!能復飲乎?」樊噲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辭!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殺人如不能舉,刑人如恐不勝,天下皆叛之。懷王與諸將約曰:‘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陽,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閉宮室,還軍霸上,以待大王來。故遣將守關者,備他盜出入與非常也。勞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賞,而聽細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續耳。竊為大王不取也!」項王未有以應,曰:「坐。」樊噲從良坐。坐須臾,沛公起如廁,因招樊噲出。
沛公已出,項王使都尉陳平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為之奈何?」樊噲曰:「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如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何辭為?」於是遂去。乃令張良留謝。……當是時,項王軍在鴻門下,沛公軍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沛公則置車騎,脫身獨騎,與樊噲、夏侯嬰、靳強、紀信等四人持劍盾步走,從酈山下,道芷陽間行。沛公謂張良曰:「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里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
沛公已去,間至軍中。張良入謝,曰:「沛公不勝杯杓,不能辭。謹使臣良奉白璧一雙,再拜獻大王足下,玉鬥一雙,再拜奉大將軍足下。」項王曰:「沛公安在?」良曰:「聞大王有意督過之,脫身獨去,已至軍矣。」項王則受璧,置之坐上。亞父受玉鬥,置之地,拔劍撞而破之,曰:「唉!豎子不足與謀!奪項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為之虜矣!」
沛公至軍,立誅殺曹無傷。
——司馬遷《史記·項羽本紀》(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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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腐蟲生 | 諺語新知
這句成語的原型來自《荀子.勸學》:「肉腐出蟲,魚枯生蠹,怠慢忘身,禍災乃作。」意思就是所有事物的發生,都是由其內在的原因驅使。而宋代大文豪蘇軾的《范增論》則進一步解釋這句話的意思。
秦末群雄競起、楚漢相爭。范增是楚國貴族項梁的謀士。項梁戰死後,他侄子項羽接管帥印,領導抗秦起義軍。范增也成為項羽的首席謀臣幕僚,多次為項羽出謀劃策,協助項羽取得了諸侯的領導權,項羽並尊他為「亞父」。而在項羽進入關中後,范增多次警告要盡快剷除野心勃勃的劉邦,並設計在鴻門宴上藉機刺殺。但是卻因為項伯從中干擾以及項羽的優柔寡斷,放走了劉邦。范增氣憤地說:「豎子不足與謀。奪項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為之虜矣。」而劉邦則因為感到范增會威脅到自己的大業,因此離間項羽和范增。項羽果然中了劉邦的計,漸漸疏遠范增,范增憤而離開項羽,不久便病死。
但是蘇軾在《范增論》中談論到此事,卻認為項羽早就對范增有猜忌之心。范增是提出擁護楚懷王之孫熊心為王的人,也是因為這個舉動令項氏一族的起義軍備受尊崇。但是當項羽發動對宋義的兵變,無視懷王的權威時,項羽必然對范增擁立懷王的舉動有了猜疑。所以蘇軾認為並不是劉邦唆擺,才令項羽猜忌范增,而是本來項羽就有所猜忌,才令他藉劉邦的話語對范增發難。
所以《范增論》中:「物必先腐也,而後蟲生;人必先疑也,而後饞人之。」意思是說:一件物體一定是先腐爛了,然後才生出蟲來;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先有了疑心,才會聽信關於他的謠言和譭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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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斯達:處刑】
中國在香港實行黨禁,以對付黑社會的社團條例(但從來未對付過黑社會),敕令香港民族黨停止活動。被問到香港民族黨根本沒有註冊成功,並非社團,為何會受到社團條例監管、又如何停止運作?
官方代表對傳媒說,只要一人以上組織就是社團。如此其實是將七百多萬香港人納入條例之中。所有興趣學會、商會、同鄉會、地區組織,都可以依此方式解散;家庭、夫婦、母子之類也是此定義下的「組織」。至於其他社團或公司形式成立的政黨,卻似乎不知道兔死狗烹。他們在面對記者的時候,不是重申反對港獨,就是避重就輕,宣稱官方使用以上方法打擊民族黨,是以牛刀殺雞,並且不忘揶揄民族黨只是「吹水港獨」政黨。
泛民會議召集人莫乃光聲稱泛民感到震驚,但態度閃縮,大概是因為害怕態度太過堅強,縱然也只是吹水 (以泛民大佬的標準),也可能變成港獨同謀。
這兩條回應進路,簡直離題萬丈。現在香港正式進入黨禁時期,官方變相可以用長官意志,審查民間社團能否結成,而取諦理由實無異於以言入罪和思想犯罪。沒人對泛民的政治主張有興趣,他們的政治主張亦與事件無關。但他們卻唯恐獲罪,自報家門,聲言如何打從心底裡反對港獨,其情切意揚,令人嘔心。
其次,無論殺雞用了甚麼刀,根本不是重點,而是不能殺雞,先例一開,殺了雞自然可以殺埋其他動物。但泛民的頭面人物,還是沉迷在論證民族黨已無活動、港獨聲勢已經沉寂、自作聰明做判審,品評中國的行動會令港獨死灰復燃——所謂鼠目寸光,豎子不足與謀。越是沒有罪狀的打壓,就越能立威,這個道理只是常識。為甚麼今日在議會中仍有公職,握有一點公權力的人,在這個時候還是會如此文不對題。難道他們不害怕自己的政黨,有一天也會被這樣取諦、封戶口?
他們心裡計算著自己在幾個區有多少鐵票,也許制度已經將他們馴化成選舉動物,但是黨禁一來,這些鐵票幫到甚麼?這些何其放心的黨派,是否認定自己已獲接受,只要緊守反獨原則,就能以八大民主黨派的身位,苟且偷生?但有何憑藉?出事時找哪個主任?
現在香港人作為整體,權利不斷被侵蝕。首先是選舉資格,然後是議席,現在是組黨。中國固然不能容忍港獨,但她難道又容忍民主?難道她又能容忍人權?她有時連香港人講廣東話都不能容忍。問題是在打擊港獨的時候,中國已經建立了一套「隔離——消滅程序」,首先是不給你注冊,不給你銀戶開戶,不給你集會、不給你參選,然後宣佈你是非法組織。
自2016年起,泛民乃至整個公民社會,每一次以通過政權篩選而心頭一鬆、彷彿香港太平無事、愛惜羽毛而不作激烈抵抗,其實意味著中國的魔爪一次又一次「通關」成功,消滅程序的建立越趨完善。
練熟了之後,又是不是不會臨到上流社會的頭上呢?仍然有議員在記者會上表示,現在香港社會相對和諧,這是甚麼研判?說到底就是北京下了令,要東南西北中,黨管一切。港獨只是他演練「黨管一切」的切入點,滅港獨是一回事,但牢管一切才是終極。也許泛民議員真的已經勝利和上岸,但香港還有很多東西是暴露被掠奪者的眼前,是毫無保障的。
人民時常被馴化,以政客的前途為自己前途,以為自己屬意的政客無穿無爛,就代表太平無事。事實上,是泛民老黨照樣榮華富貴的這二十年,香港的公民權利和環境早已變得面目全非。
即使香港人不分藍黃,扶老攜幼,將最後一個港獨份子打死於街頭,這場災疫都不會完結。黨是掌管一切的,死了人,還有其他,例如你寫的正體字、講的粵語,只要你跟他不一樣,事情就不會完,不是香港人肯不肯跪,能跪到有多低的問題。
魯迅當年在日本仙台學醫,當時是日俄戰爭前後,從前線的攝影圖片,目睹一個為俄國做細作的中國人,被日本人處刑,附近有很多「體格健壯」但麻木的中國觀眾。因為這次震撼,所以棄醫從文。這個故事有人說是真實,有人說有創作成份。但無論如何,在哪一個世代、哪一個地方,這還是一個不斷輪迴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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