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餐桌角落放著兩把木劍,是林生祥夫妻幫著女兒一起手作的,其中一把劍刃是一道長長的凹槽,那正是《鬼滅之刃》裡胡蝶忍的配劍。女兒阿 kiki 最愛胡蝶忍,因為她現在的身高和胡蝶忍一樣高。談笑間林生祥的妻子從窗邊拿來兩小罐玻璃瓶,裡頭裝著不明液體,瓶身標籤寫著日期,說是阿 kiki 自己在煉毒,要學胡蝶忍那樣塗在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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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毒藥水當然沒有真的毒,成份是林家住宅周邊的植物榨汁摻水。去年疫情之後,林生祥工作接得少,在宅邊種了一排鐵砲百合,自嘲休息時只做不動腦的事,老在拔草。後院有金桔、龍葵,不遠有剛翻過的一小塊田 —— 林生祥的母親去年摔傷腳,擱下農事,最近才剛又整土,準備重歸耕栽人生,恰如生祥樂隊 2020 年因疫情而停步,年底重新從《野蓮出庄》發片場、接著 TIFA 與衛武營兩場演唱會、再來還有遲到的《臨暗》十五週年場,一年蓄勢,轉眼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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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旁躺著全套《鬼滅之刃》漫畫,不是林生祥夫妻買給女兒的。阿 kiki 就讀的原住民學校日前率學生登嘉明湖,林生祥的友人聽說後,對阿 kiki 開支票,約定成功登頂就有禮物,任選。林生祥則樂見女兒在一次次攻克山峰的過程裡學會忍耐,「之前老師要她們自己做上山要用的刀鞘,她天天抱怨;有天忽然不抱怨,我問她怎麼了,她說:抱怨的話就得不到祖靈的祝福了。」林生祥很得意,「我就在心裡默默想,嗯,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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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也是衝過的。跑運動、上街頭,職涯目標每兩年出一張專輯,做專輯時規定自己一週寫一首歌,「我後來才知道我算是有紀律的。」2013 年,《我庄》發行,被公司視為年度大片、上下一心齊推,他北中南來回跑,最多一天上五個廣播訪問,有些主持人他連聽都沒聽過。離開錄音間,上計程車,一句話都不想講,只是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如河面的雲,一一流過疲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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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的身體就這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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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表演在台上,我嚇到,怎麼手不聽使喚。」也是那刻起他心境一轉,真正成了中年林生祥,「以前會誇下海口說,下一張專輯要比這一張專輯更好!但現在的心情,真的是做一張算一張,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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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是得過且過,「我們現在不會說下一張要更好,但是會知道,我們這一次挑戰了什麼之前沒有挑戰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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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他在 Facebook 上戲稱是生祥樂隊的「古典元年」。和作曲家張玹合作,是林生祥這一次要挑的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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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去年,生祥樂隊便已默默醞釀與古典樂的合作計劃,除了張玹之外,還邀請了另一位作曲家。林生祥說起這事眉開眼笑,但口風緊鎖,終究沒有告訴我們另一人是誰、要做什麼,只說接下來,或許會有一張和古典樂相關的錄音室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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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祥和古典聲響淵源的開端,是兩年前做《陽光普照》配樂。導演鍾孟宏要求納入弦樂,林生祥自稱一竅不通,詢問一起合作的盧律銘如何尋找樂手、打點溝通。那是第一次他與 NSO 的演奏者們有了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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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受過專業的音樂訓練,我連譜都不會看,都是靠記憶的,當然沒辦法弄管弦樂的譜。我就對盧律銘說,那這塊都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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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生祥樂隊的另一具靈魂鍾永豐,反倒比林生祥更加浸淫這一切。2016 到 2018 年間,鍾永豐任台北市文化局長,經手世大運的音樂事務,認識了不少年輕作曲家。「永豐非常欣賞張玹的作品,正好 TIFA 邀請生祥樂隊,就趁勢找來一起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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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間,林生祥重複表達自己真的不懂古典。然而,林家客廳有一大櫃黑膠唱盤,不乏名盤。他笑說鍾永豐的收藏才叫多,自己只不過吃飯抽菸時,放一張《海上鋼琴師》便已心滿意足。黑膠櫃旁,放滿了書,啟發《圍庄》中被空氣污染包圍的村鎮與人事、也被林生祥寫成同名曲的攝影集《南風》也在櫃上。和張玹開會時,林生祥常對張玹說的一句話是「盡量發揮」,演出曲目也全由張玹定奪,唯一一次介入是對張玹選接的一套組曲,用上了《圍庄》裡的幾首歌;林生祥說,這幾首歌詞的意思這樣接,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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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和這些歌相處比較久,比較清楚這些曲子想表達的意涵。只有這個部份我們需要把作曲家拉回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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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樂見其成,其實柔中有剛。確認合作以《我庄》三部曲來發展之後,張玹偏向以聲響作為曲序安排的判準,林生祥與鍾永豐則負責從原曲歌詞與故事性來控制拆解的幅度。為了與張玹描述《野蓮出庄》中「B 級音樂」的概念,林生祥不能只像發片那陣子受訪時一樣說「就是我爸爸媽媽會聽的音樂」、「蠟筆小新《B 級美食大作戰》裡頭的概念」,必須借用鍾永豐腦中的古典樂辭典來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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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完 B 級音樂,永豐就轉過頭對張玹說,就像布萊希特的《三便士歌劇》那樣,是與庶民文化相關的音樂⋯⋯張玹一聽,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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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的歌就是兩個字,簡單。」林生祥說,「結構就是那樣,頂多是多跑幾次,樂團的樂手一定都知道自己要彈什麼,不複雜。但這樣是很困難的,因為簡單的東西人人都會,誰能夠從一樣的東西做出自己的味道,是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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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是圓的,只看怎麼揮拍。這考驗,打向張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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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張玹親訪林家,來到這座客廳,應該會倍感親切。張玹的父親從商前練二胡,嗜聽古典樂。林生祥偶爾配《海上鋼琴師》抽菸,張家人天天配貝多芬吃飯。如此長大,張玹從未想過自己「為什麼要做古典樂」,從小立志當作曲家,「雖然現在不知道在寫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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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慣古典樂的他,少年時期嫌二胡難聽,困惑怎麼滑音這樣滑、聲音這麼粗。2014 年,在波士頓新英格蘭音樂學院主修作曲的他與友人合創《海島計劃》,當時的訪問裡,他說:「身為台灣人,我想要演出真正跟我們心靈,文化有共鳴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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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頭看這句話,我只有對自己滿滿的批判。」張玹說,「如果我不知道我是誰,我要怎麼知道我們是誰?如果我沒有累積足夠的作品和群眾對話,我又怎麼知道共鳴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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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的秋天,他在密爾瓦基拜訪朋友,在湖邊坐一整天,看浪。雖然不知道湖為什麼會有浪,但張玹算著潮來潮去的速度,忽然覺得自己感受得到地球的呼吸。點開張玹作品集,第一首作品《武僧》以鋼琴單音點破,伴隨弦樂如動物吼聲低鳴,沒有色彩明確的旋律推移,仿似自然環境的聲響流動卻讓人專心。林生祥口中「帶點實驗的」音樂,對張玹而言卻是尋找自我的斷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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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上的作品集裡面沒有放我全部的作品,因為有些歌我現在不會承認是我寫的⋯⋯」曾經,他從中國傳統音樂中找尋所謂「東方人」熟悉的樂句,套進古典樂處理聲響的方式中作曲,「聽眾聽起來一定非常熟悉,但對我來說,那時候就好像把滷肉飯和義大利麵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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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附庸風雅的譁眾取寵吧,」他說,「那是我剛開始尋找自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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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誰,這問題何其大哉,他一問就是七年。「是該去找自己的前世嗎?但就基督教的觀點來看,我這一生死後就要上天堂了。」他開玩笑,自己卻沒怎麼笑出聲來。祖父過世之後收歸佛光山,母親要他抄經,張玹心想,要抄也要知道意思,鑽研起佛學,經文也一抄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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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因為如此,他的音樂常被形容有禪意。去年與雲門舞集合作《定光》,讓舞者在動作間發出非吟非唱也非旋律、林中鳥獸蟲鳴般的聲響,那是他已經想通第一關之後的創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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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年做完《扁舟》之後,我有一種感動,覺得這個方向是對的。我依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但在那之前,我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我是一個讓音樂盡可能通過他人的導體。如果音樂是一扇門,我要穩固這扇門的門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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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祥樂隊的音樂是一扇門,張玹無意以流行音樂概念中的「編曲」來求取新意,而更偏向用作曲手法來輔佐生祥樂隊最初的表達。他引用劇場藝術領域中 Site-Specific Performance(特定場域表演)的概念來解釋:「藉由作曲手法,來與演出發生的場域、環境完成各種構成性的『互動』。我不讓管弦樂團的聲響去打擾生祥樂隊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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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祥樂隊的音樂在這樣的關係裡,成了密爾瓦基那座湖,張玹不碰浪花,只是回應。「生祥樂隊的作品最讓我佩服的,一是永豐的詞,二是生祥永遠可以找到一個聲腔來讓聽眾直接有所感受,就算他們不知道歌詞的意思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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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循環看似重複,但事物是不可能完全重複的,就算人待在同一個地方,地球也轉到不同地方了。每一個新的重複就是一個開始。」林生祥口中「很難的簡單」,恰似張玹口中的「循環即是開始」。深耕我庄、以音樂表述自我的歌者,和尚未找到自我、把音樂當作理解介質的作曲家,兩方在這裡有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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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 TIFA,前往國家音樂廳場勘時,生祥樂隊的貝斯手早川徹試彈廳內的鋼琴,一聲酥麻,對林生祥說:「This is national piano!」(這是國家的鋼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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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說對欸,國家的鋼琴,有專人保養的鋼琴。我們說古典樂是嚴肅音樂,都要照譜來的,要很精確,這也是不簡單啊。」林生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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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中年後的某場演出,生祥樂隊按習慣,讓樂手在樂曲行進中有極大的即興空間。樂句間,林生祥聽出身後的早川徹試著在 solo 時嘗試全新的演奏,但失敗了。下台後,早川徹向他道歉,林生祥擺擺手,「我對他說,不用道歉,我永遠都希望你們在舞台上不斷挑戰,這是一件很好的事啊!失敗了我們下次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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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份寬以待人,並不適用林生祥自己身上的壓力。對於表演,林生祥是出了名的焦慮。這次合作,張玹往三種方向進行作曲:整體偏向管弦樂團、整體偏向生祥樂隊,以及樂隊與樂團涇渭分明;這三條取逕分別套用在不同樂曲。最後一種方向要求大小聲的細微控制、和聲結構的精確變化。訪談間,林生祥顯然還是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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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開始叫我們鼓手練習打小力一點,而且不是只打小力,是打小力還要有 p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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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樂器是接音箱的,但是和管弦樂團一起,這次決定要配合他們的聲響,偏 accoustic,收音主要收現場反射,這也是個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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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Toru 這次是要帶 Double Bass 還是電貝斯⋯⋯人家管弦樂團的樂器都是無琴格的、pitch 要很準的⋯⋯他以前是彈電貝斯,這兩年才開始練 Double Ba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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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生祥樂隊與歌手舒米恩同台,請來台北市立交響樂團共演,「練團的時候,我發現樂團的樂器離我很遠,他們聽不到我的聲音,整個節奏就會鬆掉。」所幸當年正式舞台,交響樂團前多放了幾台監聽,林生祥一到現場就叫 PA 把自己的聲音往交響樂團送。這回國家音樂廳空間不能擺設提詞機,他得更用力背歌詞,「以前叫記憶力,現在叫忘記力,我的忘記力現在真的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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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張玹寄來完成的 DEMO 檔,林生祥一聽,糟了。「樂手也馬上傳訊息來群組,〈仙人遊庄〉當初錄音時是 F 小調,但是我後來唱不上去,都改成 E 小調;張玹照著專輯作曲,我忘記提醒他,現在不知道要不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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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玹收到可能要改調的消息,沒有多說,找來協助打譜的朋友開線上會議,一個音一個音對。「雖然只是改音,但是要顧慮的事情很多。比方說有些樂器就彈不到更低的音了;或者某個音原先在大提琴的空弦上,空弦發出的力度共鳴比較大,移調之後就沒有一樣的聲響效果。」張玹改好樂譜,沒讓林生祥知道花了五個小時,「因為再晚一點樂隊的老師就來不及練習了,我就先改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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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改好的譜,林生祥在 Facebook 上發文:「樂譜 180 頁 90 分鐘,我犯了一個錯誤,想要更改 key,才知道工程浩大。」文停在這裡,讀來卻體會得到那恩不言謝的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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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最早幾張專輯的時候,鍾理和老師的小兒子很喜歡我們的音樂,可是又跟我說『生祥,可惜你們歌詞裡面有一些粗話,這上不了國家音樂廳啊。』」想不到二十年後,生祥樂隊真要上國家音樂廳了。林生祥已不復當年憤怒、激情,待在邁入五十歲的身體裡,努力將自己校準如一架國家的琴,伴著他的是專注力下降、扳機手。「我在國家音樂廳舞台上,可以 talking 嗎?講多少話,才比較不失禮?」再幾週就要練團,此刻在美濃的家裡泡茶除草,挑一座新山頭的壯志裡,並不只有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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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身體傷了,他才開始檢討自己在舞台上到底多操:自彈自唱手指要控制,歌聲要控制,腦子裡想著歌詞,每首歌結尾時已經在想下一首是什麼,「真的是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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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皆知他愛打桌球,最近他卻開始練防守。「攻擊的時候這裡痛那裡痛的,想說好啦算了算了,給你們攻擊,除非真的反手過來我再意思意思殺一顆。留一點攻擊能力可以牽制對方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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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前一日,我們在《男人與他的海》試映會上望見他上台發言,一貫的布衣布褲,拿起麥克風只簡單說,「我不知道我要說什麼,我們就看電影吧!」省話如斯。幸好採訪時他沒有這麼沉默,對我們說完《我庄》時狂跑宣傳的往事,繼續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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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不適合當藝人。」他為我們倒茶,「我有時候覺得我比較適合當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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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覺適合幕後,又為何積極演出?他說:「我喜歡和我的樂手做聲音。喜歡和他們工作。我們約時間碰面,大家都準時,去練團去錄音,把音樂做好,很單純的一件事。」他又提起往事,「大家很喜歡《菊花夜行軍》的音樂,但那反而是我自認不成熟的作品;我認為成熟的《野生》,反而是賣得最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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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介意,還是提了,只是帶著了悟。他說自己從不去想聽眾是誰,只聽說滿多建築師都喜歡生祥樂隊,「大概是因為結構吧?結構簡單、搭建起來的感覺。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改天你們去訪建築師,再幫我問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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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住的房子,也是某位身為結構技師的歌迷幫忙建的。擺滿黑膠的客廳,天花板呈漏斗狀傾斜,是林生祥為了聽音樂,特地請技師調整。簡單的前後院落,開門即是園圃,真如他的曲子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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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不時滑著 TIFA 這場演出的購票頁,笑著說剩不到十張了,真好,一定賣得掉了。接下來開始,要推衛武營那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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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我們問了張玹同一個問題,「我也不會想像聽眾是誰,」他回答,「對我來說,音樂不是商品;它可以是商品,但成為商品的方式是製作人或經紀人要去想的。作為音樂的創作者,我認為我的責任是把音樂的世界開拓好,期待聽眾能一起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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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們也是等待有人登上的一座山。幸好,不少人已經跨上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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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守的意志,專訪林生祥 ╳ 張玹 —— 真有必要,我再意思意思殺一顆球
https://bit.ly/2P7sE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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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統籌_ 游育寧
採訪撰稿_ 蕭詒徽
攝影_ 潘怡帆 Crystal Pan
責任編輯_ 溫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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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OS month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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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TIFA 生祥樂隊《我庄三部曲》演唱會
時間_ 2021.04.16(Fri.)
地點_ 國家音樂廳
https://bit.ly/3ckw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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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祥樂隊《我庄三部曲》演唱會
時間_ 2021.06.19(Sat.)
地點_ 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音樂廳
https://bit.ly/3tWNo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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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大廈最美麗的一刻]
香港尖沙嘴有一楝大廈叫「重慶大廈」,王家衛電影《重慶森林》把這裡拍攝成罪案溫牀,中文大學的人類學家麥高登寫了一本巨著《世界中心的貧民窟:重慶大廈》談的是在一個細小的樓宇中,住了多種族的人士,經營各種生意。但本地人路經這裡,除了入去大堂光顧兌換店,或上樓吃咖喱,未必了解這地方。
我在大學教授新聞寫作,若學生知道採訪功課是訪問「居港南亞裔人士」,他們有時反應頗負面:「覺得溝通不了」「對他們印象不佳」。
為甚麼呢?香港雖然是國際社會,但外藉人士中,歐美人士得到尊重,南亞裔人士(來自巴基斯坦、印度等地),在近年香港被部份媒體描繪為「假難民」「罪犯」。
加上上周三,和平遊行的籌辦組織民間人權陣線的召集人岑子杰,不幸在街頭被人襲擊重傷,頭破血流,嫌疑犯人為南亞裔人士,有人擔心今日的遊行(10月20日),會不會有人在南亞裔人士聚居的尖沙嘴區進行報復?又或者借用這件事,攻擊南亞裔人士或建築物,嫁禍給這場反修例運動?
香港有一批少數族裔人士,自父輩甚至祖父輩已來港,他們是第二或第三代生在此地的人,他們在香港的學校讀書,或許未必能看或寫中文字,但會說流利的廣東話,即使他們偶爾回鄉探親,但覺得最有感情的是香港。
「對他們來說,在全個地球,只有一地方可以稱為屋企,就是香港。除了是香港人,他們已想不到另一個身份。」協助一批土生土長的南亞裔少年渡過生命難關的社工王惠芬形容。
看到岑子杰事件,第一時間有反應的兩個人,就是王惠芬帶大的兩名「好兄弟」:兩人都是三十來歲,分別是拿到社工學歷的Jeff(Jeffrey Andrews),和做手機貿易的KK(Khalid Khan)。他們這對沙煲兄弟自三歲已在幼稚園認識,一起讀書。
一個做社工,另一個營商,兩人的辦公室也在重慶大廈。Jeff的父輩來自印度,他是基督徒,口才了得;KK是虔誠回教徒,父輩來自巴基斯坦,較內向,但由於經常於回教社區做義工,例如宴請窮貧人士吃飯,在回教圈子得到尊重。
兩人得悉岑子杰事件後,立即思考可以做甚麼,化解社區可能出現的誤會,他們構思於今日大遊行的日子,在重慶大廈門口開一個派對,向遊行人士免費派冰水,有尼泊爾裔的土生香港女士在門口派蛋撻,路過的遊行人士都很受落,有人上前跟南亞裔朋友握手以示支持。
在早上十一時,已有二千支水預備了,原來有租戶及巴基斯坦的長輩捐了二千元讓大家買水,重慶大廈的管理處亦免費提供冰粒。Jeff拿着咪高峰問大家:「以後大家驚不驚重慶大廈?」(眾回應:不驚!)「以後大家仲驚不驚南亞人?」(眾答:不驚!)管理員嘖嘖稱奇,眼珠瞪大小聲說:「很融洽,沒事發生,真神奇。」
最奇怪是,有幾位黑衣青少年走到重慶大廈內駐足,我問,你們為甚麼來這裡休息?若不是有這個活動,你們平日會不會到重慶大廈?一名黑衣蒙面少女坦言,以往從不敢走進這裡,今日卻覺得沒問題「你知道,現在這個時勢,入店吃飯也要小心,不知道這裡的人是否歡迎我們嘛!」;另一名黑衣少女則回答沒擔心過:「我在示威前線,看過好幾位南亞手足啦!」
社工王惠芬坦言,很多土生南亞少年,因為學習中文面對困難,有時會失學,甚至會走上吸毒或結交損友的歧途。像他遇上KK,當時他讀到中四就輟學,第一次相遇,少年KK因為自己親兄弟經常走去替王惠芬做義工,他不明白,於是去唬嚇她,王惠芬偽裝古惑仔口吻回應KK,才發現原來這位巴基斯坦背景的少年非常純品,只是讀書困難,染上惡習才走了歪路,從此兩人不打不相識,現在是好友。
現在KK已有自己事業,更是三個孩子的爸爸,他更特意把孩子送到本地的學校讀書,接受一般香港人的教育。有同鄉笑他傻,覺得他應該送孩子到南亞裔較多的學校讀書,會比較容易,但他執意這樣做:「希望孩子可以受教育,比我讀更多書,識講識寫中文,更能投入香港社區。」
今日最動人的一刻,是重慶大廈一眾朋友站在門口,一起高歌一曲Beyond樂隊的《海闊天空》,廣東話歌詞流利得很,遊行人士很受落。Jeff嗌咪:「我哋都係香港人!係唔係!」(眾回應:係!)一名在場做義工的物理治療師表示,他在尖沙嘴區出入多年,「從沒看過重慶大廈的氣氛可以如此歡樂,和街上的人打成一片,真係體現咗多元包容的香港精神。」
帶了一對五歲孖仔孖女來遊行的李生李太,在重慶大廈外觀看良久,「香港人很有智慧,有人想我們和南亞裔的人敵對,我們就往相反方向發展,我還有一個大女兒今天沒有來,她讀書的學校,有南亞裔同學,我發現他們有時比香港人更香港人。」
重慶大廈不遠處,就是KK經常去做祈禱的清真寺,重慶大廈的眾人向群眾表示:「多謝大家尊重我們的清真寺!」因為曾經擔心有人會立心不良,今天去搞破壞。所以同時間,已有幾位蒙面黑衣示威者,和幾位年長的老人,拿着手寫的英文紙牌站立在清真寺外,上面寫着「示威者一定不會破壞清真寺及重慶大廈」,「別怕我們,我們在守護這裡,怕有別人搞破壞」。
沒有人想過,下午四時半,清真寺真是受到不禮貎對待.警方派出的水炮車經過寺外,當時寺外沒有人向警方進行衝擊,只有守護的人士,和急速回到寺內的信徒,但警方卻向清真寺的門口及鐵閘方向發射藍色液體,把寺廟染藍。
於香港一直致力服務少數族裔的機構香港融樂會表示,當時印度協會前主席Mohan Chugani,融樂會總幹事張鳯美及一名巴基斯坦裔的會員,及多位民眾被射中不適送院。而清真寺亦被水炮車液體污染,這件事令坊間震驚,登上各大國際傳媒。融樂會指出:「警方以藍色水劑染污清真寺設施,乃侮辱宗教場所及侵擾宗教自由,要求道歉,並向公眾交待。」
當大家得悉清真寺被染藍,一小時內,一批熱心市民,包括穿示威者裝束的人士,旋即趕到清真寺自發以清水,毛巾及掃把替清真寺清潔被污染的設施,畫面讓人動容。相反,警方在多個小時之後,才派人探訪寺方,有便衣警察拿毛巾抹欄杆五分鐘後離開,官方聲明表示,顏色水「誤中」清真寺。
本身回教徒的KK說:「很多陌生人從沒進入過清真寺,但示威者那麼善良及熱心助人,我看到他們去幫我們清潔清真寺,我致以無言感激。」
(圖右上為KK,右中為KK與支持反修例運動的藝人阮民安於重慶大廈握手,旁為社工王惠芬,右下圖中為Jeff,他搭着肩膊的是會用廣東話表演楝督笑的藝術家Vivek Mahbubani)
(讀者若想較全面了解香港少數族裔的扎掙和故事,推薦大家讀這本書《公義的顏色 王惠芬與少數族裔的平權路》)
老祖父的大鐘歌詞 在 謝欣芷x愛唱歌 Happy Singing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親子演唱會 Step by step 完全攻略」
去年我曾經寫過一篇關於「音樂會行前教育」的文章【🎈點這裡 ►► https://goo.gl/JY3k33 】讓大朋友小朋友都能夠提前作好來聽音樂會的準備。為什麼來聽音樂會要作準備呢?行前教育其實就是讓孩子們經由「預知」而產生的安定和熟悉的感覺,進而能更加的融入音樂會裡所帶出的聽覺視覺刺激以及故事認知和熟悉歌曲的共鳴。
我自己每回去旅行的時候,也總是對於未知的旅程感到焦慮。所以我總是不停的作功課。藉由旅遊前輩們寫的旅行攻略,我得已快樂安心的享受每一次旅行。我知道每年都有很多第一次帶孩子們看表演的家長。心中應該非常的忐忑不安。今年,特別為新加入這裡的爸爸媽媽們寫了一篇Step by Step攻略。內容也包含了提醒爸媽們一些劇場的禮儀和注意事項,以便早早的為自己和孩子作心理準備。
#參加演唱會前
1. 請在離演唱會一個月之前或更早就把演唱會歌單裡的歌曲放給孩子們聽唱熟練【🎈歌單在這裡►► https://goo.gl/N5kDHF 】。我們去聽大人現場演唱會時一起隨著台上的偶像們大合唱,一起隨著音樂擺動身體的共鳴與感動,是我一直想帶給孩子們的體驗。而爸爸媽媽和祖父母一起陪伴著孩子,一起跟著孩子大合唱的情景,相信會深深的印在孩子們的美好回憶裡。
2. 如果家長們自身已經有觀看表演的經驗,那麼不妨在行前先用說故事的方法跟孩子們說說整個從進場「看表演」到出場這件事情的經過。譬如,要進場時候可能人會很多要排隊、事前要上廁所、演出時要保持安靜等。如果您也是第一次和孩子一起看表演,那麼,請繼續往下看攻略,並把演唱會當天可能會發生需要孩子們配合的事項也用敘事的方式告訴他們。
3. 今年十二月的演出剛好都是晚場,如有習慣睡午覺又早睡的小小孩們,可能要請大朋友們稍微幫忙調整一下睡午覺的時間喔!根據欣芷自己以前帶小花生的經驗,如果晚上有活動,原本一兩點睡的午覺我會讓他三四點睡,這樣晚上就能保持精神到比較晩喔!有喜歡看晚場的媽媽們回饋告訴我,說孩子午覺睡飽晚上音樂會唱跳完回家自然都會很好睡。
4. 如果購票時間剛好能配合,不妨讓孩子們一同參與購票的程序,讓他們看看座位表是長什麼樣子。也可以間接的了解表演廳大概的方向與空間。
🎈還沒買票的點這邊►► https://goo.gl/eskcD2
5. 增高墊的提供與否是看合作的場地有沒有提供。購票的頁面都會註明這一點。家長們可以在不影響後面觀眾視線的情況下自行為身高不夠的孩子們攜帶自己的增高墊。
6. 演唱會需要一人一票的原因,是因為這是專門為親子舉辦的。我們視同任何年齡的孩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就算是不占座位的小寶寶們,當他進入了會場,耳朵和眼睛還是會受到台上的聲光演出而有所收穫的喔!
#演唱會當天
1. 請盡量在開演前三十分鐘到達會場。這三十分鐘對於帶小小孩去看演出的家長很重要喔!第一,提早進場可以讓孩子們先感受習慣劇場的氛圍。第二,家長們也有較充裕的時間來尋找廁所和帶孩子們去上廁所。
2. 今年的演出是六十至七十分鐘無中場休息。請家長們要記得預先帶孩子們去上廁所喔!如果真的忍不住得出去上廁所的話,上完廁所請耐心的等待場管人員在適當的時機引領入場,免得打擾到其他人觀賞的權益。但是,因為表演本身時間就不長,所以劇情歌曲會是緊湊的安排著。或許會因為去上廁所而沒聽到或看到孩子們喜歡的歌曲。這一點,還請家長先跟孩子們作一下心理建設,告知一下因果關係。「萬一媽媽請你去上廁所你不去,待會你喜歡的歌開始表演了,你突然想上廁所而看不到,那就太可惜了呢!」
3. 演唱會是用故事戲劇的呈現把一首首歌曲串連起來的。所以在轉換場景的時候,會有短暫的黑暗時刻,配合劇情可能有大聲的聲響,今年的故事裡有和朋友失散的劇情,這些,都有可能讓怕黑怕大聲音或太融入劇情的小小孩們哭泣。所以還得請家長們事先幫孩子們心理準備一下,告訴他們可能會遇到這樣子想哭的情形。和如果覺得想哭可以怎麼處理,譬如抱緊媽媽把頭埋在媽媽懷中等橋段過了再說,或是真的太想哭哭得太大聲怕得不敢看,媽媽可能需要先帶出場,但因為這樣子又會有看不到喜歡的歌的因果關係等。這些都可以先跟孩子們用情況故事對話的方法解釋清楚。
4. 要麻煩家長們在音樂會進行時不要使用手機拍照錄影或著是傳簡訊。除了尊重智慧財產權之外,手機螢幕的光線很刺眼,不但會打擾到你後排觀賞的觀眾,同時,因為眾人皆暗你獨亮的情形下,台上的演員其實看你看得一清二楚喔!誰在拍攝我們都知道喔!這樣其實會讓我們很傷心的。一個多小時的節目,放下手機,好好的陪著孩子們唱歌聽故事吧!
5. 行前盡量鼓勵孩子們大聲的唱歌鼓勵他們和台上演員互動。如果孩子害羞,那麼爸爸媽媽們請不要害羞,無論您熟不熟悉歌曲,現場都會有歌詞的字幕,目的就是要讓家長們一起跟唱。自然而然,孩子就會跟著你一起投入囉!
6. 演唱會後會有簽名會。歡迎大家帶著DVD和CD來給我和阿志老師簽名。
以上落落長,希望對您能有參考的價值!
2017《La La La 愛唱歌》親子演唱會【歲末特別版】
🌈加場日期|12/28(四)19:30
🌈加場購票|https://goo.gl/eskcD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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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述《ckindo (有沒有這麼弱阿...)》之銘言:
: 平井堅 翻唱的 古老的大鐘
: 聽說有中文版的歌詞
: 是小學時代唱遊課本的 XD
: 有人還記得嗎 可以提供嗎
: 謝謝喔 ^^
我的老祖父有個古老的大鐘
滴滴答滴滴答 走不停
老祖父說這是他的媽媽送給他
滴滴答滴滴答 走不停
這大鐘真奇妙 知道快樂和悲傷
好像是有生命一樣
但現在
咳 祖父的大鐘 已經走不動
以前它一直走不停 滴滴答
以前它一直走不停 滴滴答
但現在
咳 祖父的大鐘 已經走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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