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機器人 文選
我在台灣 我正青春 (一位陸生在中國"人人網"發表的文章)
蔡博藝 なおみ的日志
2011年11月19日
我在台灣 我正青春
來台兩個月有餘,漸漸已經習慣了台灣的生活,初到時的那種強烈的陌生又親切的出國感覺漸漸被日常的瑣碎沖淡。繁體字的豎版書已經看的很舒服,雖然有些字因為筆畫多於30怎麼都不會寫。
平日裡聽著嗲的冒泡的台腔也不覺得很異域風情,甚至我有時都不好意思開口講話,因為我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在這裡聽起來更像是方言。
街道兩側的四川炒飯、浙江米線、北平燒雞、福州乾拌麵之類的混搭店,我已經不如開始時那麼執著的去深究這些地方到底出不出這些名產。也許就只是老板的媽媽做炒飯做的不錯,而他母上當年是從四川來台的,所以就是四川炒飯。
同學中有人問過我類似大陸有沒有超過10層樓的問題,土地是不是自己圈一塊就行?我會耐心告訴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在上海已經看不到低於10層的房子,找不到低於1萬人民幣一平方米的房子,北上廣的年輕人們要一生一世執著下去的不一定是愛情、喜好或是事業,而是還房貸,但是就算是還清了,這一小塊地皮還是國家和人民的,你只能暫時租用70年。
有同學跟我感嘆過大陸的物價很便宜,我說如果一夜回到十年前那麼這個成立,但是目前除了書之外,沒有什麼會比同等地段的台灣物價便宜幾毛錢,所以在大陸,最廉價的還是思想和知識。當然這是一個惠及大眾、出版社和盜版書商的多盈好現象,唯一的缺憾就是會餓死很多認真寫書的作家。
我在台灣到處蹭吃蹭喝蹭活動。不論是校內的活動還是校外的活動,很多都是免費,你只要速度快,手不滑,基本都能搶到。有時候運氣好,主辦方還有免費午飯或茶點供應。喂飽了靈魂也填飽了肚子。很多地方門票的價格會讓我以為是人民幣標價,就比如我在台北當代藝術館辦的年卡是200台幣,我掏錢的時候還很傻很天真問了句:是台幣嗎?
台灣人對於遠近的概念與我有著明顯的差別,我在介紹我家所在的城市位於長三角肚皮,有著優越的地理位置,距離杭州1個小時,距離上海2個小時,距離南京3個小時。台灣同學會驚訝的看著我說:「那豈不是很遠?」在他們印象中美麗而遙遠的花東地區,路途時間在我看來只是大巴車上睡一覺的問題。
其實對於遠近的概念與我有差別的不只是台灣人,我大陸的親友團也和我有代溝。當我爸哭天搶地的說台灣太遠,覺得我赴台求學就是有去無回之事時,我在地圖上比劃了一下,距離還沒有到青島來的遠。當我告訴我一位在蘭州長大,目前在北京讀書的同學,我將去台灣讀書時,他問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時差有幾個小時?
其實台灣和大陸的地理距離並不遠,遠的是心裡距離。台灣和大陸存在的不是時間差,而是時代差。
驕傲的高鐵曾經打過雞血一樣的要創造北京到上海三個小時的神話,而我到台灣也只是一個小時零幾分的事情。所以地理距離並不遠。
赴台上學的流程卻繁復到讓人抓狂,被錄取的喜悅持續了不多久後,就被一連串如同升級打怪做任務的赴台手續打磨的只剩下一個小尾巴。終於趕在暑假的尾巴上把一切辦妥。對於我能「順利」赴台讀書,我真的要先謝國家,層層通關的過程讓我認識了各種傳說中的有關部門、國企外企和台灣的對口部門,豐富了知識,增長了見識。以下鳴謝不分先後:台辦、派出所、公證處、國安局、教育部、海協會、海基會、出入境管理處、旅行出入境健康檢驗檢疫局、中國銀行、泰康人壽、美亞保險、廈門航空、順豐快遞、EMS全球「速遞」、台灣方面外事部門、台灣立法機構、台灣教育部、台灣駐大陸北京辦事處、大學校院統一招生委員會。然後我要感謝父母,最後我要感謝我的學校:台灣淡江大學。當我終於踏上台灣的土地時,我真心覺得這個島,是大陸人最難抵達的海岸。
至於時代差,我在赴台前聽到鄭智化的《大國民》,心下一驚,這歌詞不正是我天朝的真實寫照麼,但是baidu(百度)一下,我才知道,這首歌的歌詞寫的是九十年代的台灣實況。只是不知道現在的台灣會不會是十九年後的大陸。但是以目前的物價水平,我們在這個方面已經將要趕超台灣。
我住在淡水,這裡是個離繁華很近離喧囂很遠的小鎮。
我有同學到淡水後,對於台灣的一切幻想瞬間毀滅,直接買了張機票回大陸,準備去英國。他沒有想到台灣會有這麼破舊的地方,會有這麼狹窄的街道,簡直就是個城鄉結合部。他幻想中的台灣應該處處都是寬闊的馬路,居民區都像中央CBD一樣,而淡水讓他這個大城市來的人,一下子有了回到解放前的感覺。所以,他趕緊的橫渡台灣海峽,殺回到了大陸。但其實就算是台北也滿足不了他對於「台灣」的幻想。
可我就是快把這個小鎮愛到心底裡去了。淡水的生活節奏不快,鎮子裡不堵車,物價也比較便宜,有精致好吃的東西,民風淳朴,淡水人熱情好客而且很健談。我住的地方離風景區也很近,一開窗就是淡水河和對岸八裡的觀音山。我經常會去淡水邊走走坐坐,看雨看霧看夕陽。活的愜意而濫情。每次望著淡水河入海的方向,都會有種「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現場版的感覺。好不浪漫。
跟班裡同學漸漸混熟,能聽懂他們的笑話和髒話,出門吃飯逛街參加活動也會有人惦記你,也有了可以說心裡話的朋友,FB的使用頻率已經快和人人網持平,經常是按贊按到我手軟。我有時候真的會忘記自己是在台灣,食物和語言都一樣,感覺自己和身邊的人們都屬於一掛,這些臉孔和我沒有太多差別,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經常會被認成日本人。
但是我終究是在台灣。我很苦惱的一件事是寒假時回到大陸,回到牆內,上不了FB,我怎麼和我的同學,寒假還好,暑假呢?畢業之後,甚至更久更久的以後呢?我在台灣可以暢通無阻的上人人網和以前的同學聯系,得知他們的近況好不好,和他們閒聊瞎扯,但是在大陸呢?我輸入www.facebook.com時,跳出來的只能是:網頁錯誤。其實網頁沒有錯,錯的是網頁後面的牆。
暑假時我曾經按捺不住好奇,使用翻牆軟件上了FB,有了我可愛的賬號,之後我再上QQ時,上次登錄地點顯示為:以色列。此後,翻牆之後,我還出現在過:菲律賓、美國、巴西、澳大利亞、瑞士、埃及。「足跡」遍布世界五大洲,最扯的是我離開家前的最後一天晚上翻牆翻回來時,發現自己剛剛「去過」了朝鮮……
在牆外的生活看上很自由自在,但是很多無形的東西悄悄地給我畫了高壓警戒線。比如總是會有長輩關照我:「莫談政治,不要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也總是會有類似於「你們是第一屆陸生,代表的是大陸新生代和背後的13億。所以要處處體現出高尚而優良的作風。」這類壓死人的限定。我不是人大代表,我連自己都代表不了,哪裡有資格代表千千萬萬個「我」。
比起這些高壓線,對於思想觀念上的衝擊來的更加驚心動魄。我已經習慣了台灣同學稱我是中國人,我也不再去爭辯些什麼。聽到他們這麼稱呼時,心裡不是沒有波瀾,但是我現在已經沒有立場和動機,去賤賤的反問一句:「你不是中國人嗎?」他們的確不這麼認同。我最多會弱弱的說一句:「叫我大陸人」。
我有同學曾直接了當的提出:「兩邊政府都不一樣,怎麼可能是一個國家。」我啞口無言,面紅耳赤。從小到大教科書中念的那句「台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現在感覺也許意淫時的性幻想都比這句來的真實靠譜。
我旁聽的詩選課是位老教授上的,每次講到大陸時,他都稱大陸為「中共」。所有的講法都是「中共他們如何如何……」最雷的是有次他講到韓寒時說:「中共的青年作家韓寒」……我瞬間有了一口老血即將噴出的感覺。即刻印證了躺著也中槍的真理。
在我看來台灣人真的是非常不錯,他們熱情、謙讓、認真、細心。他們會盡力做好自己份內的事,詳盡辦法的幫助你,滿足你的要求。我死黨寫錯地址的信,居然都會安全送到我手上。每家店都會提供免費的飲料和電視頻道,他們會想法設法的讓自己家店裡的食物好吃又特別。學校裡辦的每一個活動都是經過學生們精心的策劃組織,非常有質感,很專業,讓你不會覺得枯燥無趣。
但也總也是存在著對立面。我們學校一位歷史系的教授在他的課上公開聲稱:感謝文革,文革萬歲!在我看來,這和支持侵略戰爭的反人類觀念沒有本質區別,對於一場死傷慘重,代價巨大的浩劫沒有一點同情心反而幸災樂禍的人不配為人師表,作為人起碼的是非良知都沒有,站在講台上只能是磚家叫獸。這樣的老師,我寧可學分不要,被他死當,也不會去上他的課。淚眼看世界,做個有良知的人,這是我的底線。
期中考試前樓下有位綠營的立法委員候選人搭台拉票。他把國民黨和大陸罵的一文不值,聲稱國民黨賣台通敵,台北的101朝向北京方向,這是俯首稱臣的表現。我想說東亞陸地構造西高東低,北高南低,整個大陸都朝向台灣的方向,我是不是該呼您聲「吾皇萬歲」。
而接下來又再一次印證了躺著也中槍的真理。這位候選人說:「中國人都覺得自己豬狗不如」。我聽到這話時真的瞬間快要化石,我再怎麼作踐自己也不會把自己和牲畜並列。總不該是我遛狗時,你非說是狗遛我吧。
我作為一個中國人,雖然會罵官罵政府罵世事不公罵公民冷漠,但是我真心熱愛自己的土地,看到它的不好,而希望它更好,所以才要罵。也許只是飈出幾個唾沫星子,堆出一塊標點符號,看上去無關痛癢,傻缺小憤青的很,對於黑暗面起不到一丁點的療效。但是哪怕這個國家只剩一個人的血是熱的,哪怕這個人只剩下一滴血是熱的,這個國家就有它的可愛之處,這片土地就有讓人愛它的理由。更何況,離這等世界末日般的慘狀還很遠很遠。
對於這位立法委員候選人,我最不能理解的一點就是:他是淡江大陸所的畢業生,應該很清楚大陸的現狀以及兩岸的經貿情況,為什麼還這麼隨心所欲,想扯就扯。但是當事後當我再回想起樓下人群的陣陣歡呼時,我明白了。有人需要他這麼說,有人需要他穿著皇帝的新裝。當然他也需要台下的人給他加油按贊,最後再把選票投進他的箱子裡。
我在人人網上因為這事罵過娘後,有台灣同學說:我為我同胞的行為向你道歉。我說不必,我理解他。而且台灣至少能包容不同言論的存在,而在大陸是絕對不會讓你有這樣搭台「唱戲」的可能性。
最後我只想說:學長,把自己吹成一朵花,別人都是豆腐渣。您這樣的做法,可不太高明,損人總不會利己。但是,應該會部分奏效。祝您好運。
雙十節的時候我在國父紀念館外面看到一台黃色的汽車,插著五星紅旗,打著「中國萬歲」「我們都是一家人」的牌子,放著又紅又專的歌曲招搖在台北街頭。我當時是又激動又興奮,從沒想過在台灣的街道上看到這等景象,本來在大陸時讓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的歌曲,卻讓我倍感親切。
這就是台灣的包容能力,我相信很多台灣人看到都會覺得刺眼,但是它既然存在了,就一定在這塊土地上是合理的。如若是我插著青天白日滿地紅走在北京街頭,也許下一秒我就要被有關部門找去喝咖啡了。
不過以上都不足以讓我感到心痛和無力。最讓人難過的是你在台灣媒體上知道的有關大陸的消息比在大陸媒體上看到的還要多。特別是有關於大陸的負面消息。那次在一家餐廳裡吃飯時看到上海地鐵出事的消息,聽著周圍人的唏噓,我真恨不得找個坑把自己活埋了。沉重的無力感壓得我筷子都提不起來。
還有那次看到小銳銳的事在台灣媒體上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被聲討時,我真恨不得替銳銳躺在車輪底下受死。看著她小小的身體暴露在街道上無人理睬,我真想衝上去抱起她向醫院飛奔。我真想指著那些見死不救的畜生狠狠地罵一句:幹你娘!
最最難過的還是家鄉前段時間發生的抗稅事件。我在台灣的報紙上看到圖文並茂的大標題報道時,心痛到無法自已,即刻淚流滿面,把旁邊的廣東同學嚇了個半死。而更讓我難過的是,對於這件事的後續報道和相關分析我再也沒有從國內的任何大型媒體上找到,消息來源除了微博和人人網之外,就只是台灣媒體的報道分析。
一貫的大事被化小,小事被化了。穩定壓倒一切,和諧社會的大局意識,讓大陸人自己都不看到自己國家切開的血管正鮮血直流。而我又能做點什麼能為我的家鄉,為我的國家止血化瘀呢?我什麼都做不了,甚至不能去現場打掃一下碎了一城的玻璃,我只能流下軟弱而委屈的眼淚。
這樣的無力和無奈之後也許會經歷的更多,更加刺痛我。但是,當初我選擇了要來台灣讀書時,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我就沒想過要選擇後悔。現在不後悔,將來也不會讓自己後悔。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讓我有了幾乎是兩年的成長,我一下子明白的很多事情。我要成為一塊海綿,努力的吸收各種水分。我不要做一塊乾癟單調的海綿,我希望四年後,自己會是一塊造型獨特色彩豐富並且有厚度和重量的海綿,把台灣帶給我的一切帶回大陸去。我要用這四年的時間拓展我視線的維度,增加我生命的厚度,挖掘我思想的深度。我要有一筆濃重的青春,我要有在這裡活過的痕跡。
愛生活,愛旅行,愛玩樂,愛知識,愛大陸,也愛台灣。我不是什麼和平使者,衣領衣袖,我和你一樣,我是個平凡人。我只是遇到了不平凡的季節。對,我在台灣,我正青春。
和平使者 造型 在 HOCC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
昨天文匯報的專訪 - 2009-10-25
專訪 林奕華男人與女人 的 戰爭與和平
Wen Wei Po
B09 | 副刊藝粹 2009-10-25
專訪 林奕華男人與女人 的 戰爭與和平
之前因為《華麗上班族之生活與生存》訪問林奕華,他鬼馬地笑,說自己的新作品,將是「一個男人與八個女人的故事」,而且發生在法庭界(沒有記錯的話)。害得我好長時間在猜想,哪八個女演員會中選,甚至在facebook上追着他八卦。
這次正式節目公佈了,名字變成《男人與女人之戰爭與和平》,好沉好重的「世界名著」架勢,故事也主要變成一男二女之間的角力:「電視談話節目《男人真心話》(王耀慶主持)與《女人不說謊》(何韻詩主持)各出奇謀爭取收視率,二人的刻薄抵死不相伯仲,卻沒料到張良計與過牆梯均敵不過從天而降的林依晨——以無間道及和平使者的雙重間諜身份遊走於戰場兩端。到底表面一臉清純的她,是其中一方投降時所舉的白旗,抑或是展翅起飛象徵偃旗息鼓的和平鴿?
」(節選自節目宣傳單張)。
在記者會後見到林導演,忍不住追問他這「戰爭與和平」到底搞甚麼。他一臉認真嚴肅地說起男人與女人,社會發展和價值的變遷,說起每個人的孤獨,說起為甚麼這個時代還是那麼地妨礙我們的幸福⋯⋯
宣傳單上明明印着「大喜劇」—事實上,林奕華的作品鮮有不讓人捧腹絕倒的—但背後思考的嚴肅還是震懾了我。突然想起之前讀到邁克在內地雜誌上寫林奕華,說他寫字時多半是嚴肅的(思考時恐怕更甚),文中林搶白說:我向來不是以活潑取勝的。 文:尉瑋圖:受訪者提供
男人與女人不只是小情小趣
舞台劇故事乍看好像是電視劇,一對歡喜冤家之間的戰爭與和平。林奕華的作品,向來關注兩性之間的議題。《水滸傳》,將男人剖析得淋漓盡致;《華麗上班族之生活與生存》,又讓一個女強人張艾嘉舞得虎虎生威。不同的題目之下,男人與女人,在舞台上留下萬花筒般炫目的身影,在觀眾心中,卻每每如明鏡,讓各人不小心窺探了自己。這部作品,自也不會是一部「肥皂劇」那麼簡單。
「男人和女人的題目會觸痛很多的傷痛,因為我們在這兩個性別上有很多的期許和落差。先前有記者問我:你的戲好像總和男人女人有點關係。其實,哪有戲是和男人女人沒有關係的?不過是放在不同的議題下就有不同的焦點。我總覺得,既然我們要談男人和女人,就不需要任何的前景或者背景,他們本身就是前景又是背景。」
男人與女人的故事講得不好,就變成俗爛的愛情故事。林奕華覺得這個題材難處理,因為「不應該只停留在小情小趣的層面,而應該回到一個有人文關懷的地方。」從男女關係入手,仍是要講人、人與社會,以及人的孤獨。最後,仍然是那個問題:為甚麼我們不快樂?
「這個戲,除了表面的笑之後還是有很多重的東西。」林奕華說,「男人有男人的孤獨,女人有女人的孤獨。排戲的時候,當觸痛到演員的孤獨的時候,那種無助,他們的情緒就會崩潰。依晨就有一次,那是我們在做一個Workshop,只有兩個演員,一個說:我希望你對我說⋯⋯另一個則用自己的方式來回應。依晨到第二句就有些激動,第三句就哭了,第五句就破涕為笑了。」
其實,哭泣的不只林依晨一個,何韻詩就曾說,排練時,導演一問問題,好幾個人都哭起來。與對着鏡頭表演不同,舞台演出迫使演員真誠地面對自己,不斷把自己趕出那習以為常的「Comfort
Zone」,逼到邊緣,爆發出的情感才能日趨飽滿。更何況,這次諸位主演面對的,是「男人與女人」這麼一個「殺到埋身」的話題。
男人女人的下世紀寓言
演出是很有時代感的,這從卡士的選擇、演員的時尚造型,以及討論的話題上都可以看出。請看下列宣傳詞:
「下世紀預言,男人與女人的明天:男人將變回男孩,女人將成為男人,愛情,將從地球上消失。想要男人,得到男孩+想要女人,得到男人=想要愛情,得到戰爭。」
記得剛看到這段文字的時候,我簡直在心裡壞笑:怎麼說得那麼「啜核」,那麼「中」。然後忙不迭放上MSN讓各位同事一起欣賞。所以,在劇場中,不必期望林奕華會為你陳列兩性角力的社會歷史,也不必害怕他會語重心長地教育你我們的傳統愛情觀如何被這個快速前進的社會所輾碎,而我們又是如何在社會與媒體的重塑中變得越來越面目全非。舞台上,是「鬥智、鬥力、鬥美麗」的世紀大喜劇,一場熱鬧又混亂的兩性War
Game。
「戰爭與和平,(男人和女人)甚麼永遠的對立和緊張?是社會造成的,還是基因造成的,還是⋯⋯?在戲裡有一個情節,何韻詩和王耀慶在競爭的時候,互相攻陷對方的死穴。何韻詩找到王耀慶的一個弱點,就是把他的媽媽請上節目去。為甚麼對於一個男人,他的媽媽是死穴呢?媽媽是男人第一個接觸的女人,他能不能愛女人,能不能認知女人是甚麼,都是從媽媽開始。而且很多男孩子慢慢不知不覺『成為』了他的媽媽。我們總認為,男孩子會像爸爸,其實他只是壓抑了他媽媽的那個部分,這個部分甚麼時候出來?在他選擇女朋友的時候,可能越是要逃避媽媽,越是會選擇他媽媽那樣的。男人和女人都不大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裡還有異性,以及這些因素怎麼發酵。你永遠不能低估家庭在建構男人和女人的自我認同上的角色。就好像『戰爭』:媽媽和女兒永遠很多戰爭,女兒和爸爸相對很多和平。而兒子和爸爸媽媽,又有各自的戰爭與和平。」
從社會關係的入手去看,原來每個人的背後也都有他們的過去,這過去的背後,還有過去。林奕華說,他想要看到的,是這些人壓抑了些甚麼,害怕些甚麼,想要去逃避的又是甚麼。
難以定位的何韻詩與「裡外不一」的林依晨
「男人和女人現在的處境,是時代變化得很快,而我們的倫理傳統跟不上時代的價值觀變化的結果。我的作品,不管大家喜不喜歡,都是我對社會的一種關注,一種評論。我追求一種現代性,要揭示時代和傳統的差異在哪裡,才會讓問題更加突顯,更加尖銳。」林奕華說,「我們越來越進入一個『中性』的時代,很多讓男女極端分開的因素已經越來越淡。女性的地位和社會權力越來越高,可以享受到男人所擁有的『自由』,但也越來越明白男人的不快樂。這個劇是屬於當代的,放在五年前或者十年前做都不會是這樣。以前,要說男人和女人,女人一定是劉嘉玲吧,現在,大概是何韻詩這樣的吧。」
的確,在演員的選擇上,除了已經合作了好幾次的「百變小生」王耀慶,林奕華找來香港唱作偶像歌手何韻詩與台灣偶像劇女王林依晨同台,這個組合有點出人意料。
「就像王耀慶所說,她們兩個有一個對比:依晨好像脆弱,裡面卻很堅強;何韻詩表面堅強,但是裡面有很敏感的地方。再說,你不覺得他們三個在台上一站,還挺好看的嗎?」
「何小姐是一個你越去相處就越喜歡,很想去親近她、抱抱她的人。她是個很真誠的人,是很有使命感的偶像。過去這兩三年,除了唱歌、娛樂外,她還在做很多值得做的事情,比如說去拍那個關懷精神病患的紀錄片。這些東西對她來講有種與生俱來的同理性,她很像一個容易同情別人的小孩子。這次排戲,她像海綿一樣,很願意去吸收。我曾經問她:你希望在這個裡面得到甚麼?她說:我常覺得我的個性不見得完全認同女人,也不完全認同男人,而是在中間,我想知道這個中間有多大。有這樣的一個基礎,我們合作起來溝通得更好。」
「至於依晨,她的那種堅強很吸引人。我第一次見到她,她去韓國做宣傳,用韓文介紹完她的戲,之後就分析自己為甚麼對韓國文化有興趣等等。我覺得她是很有想法的人。我的演員,要能做到平常把思考當成是呼吸、當成喝水,這樣他們才不覺得是你在帶着他們遊花園,而會有講不完的話,問不完的問題。」
正如林奕華所說,何韻詩在女性氣質上的不能被隨便定位,以及林依晨在性格上的「裡外不一」,都將為這部舞台劇帶來更多的驚喜。
在戰爭與和平的背後,我們要看男人與女人的本來面目;在男人與女人的符號背後,我們要看的還是自己,「壓抑了些甚麼,害怕些甚麼,想要去逃避的又是甚麼。」